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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卷四百七十五 列传第二百三十四 叛臣上

张邦昌 刘豫 苗传 刘正彦 杜充 吴曦

宋失其政,金人乘之,俘其人民,迁其宝器,效辽故事,立其臣为君,冠屦易位,莫甚斯时。高宗南渡,国势弗振,悍仆狂奴,欺主衰败,易动于恶。兵虽凶器,尤忌残忍,将用忍人,先无仁心,视背君亲犹反掌耳。世将之子使握重兵,居之阨塞之地,岂非召乱之道乎?大义昭明,旋踵殄灭,盖天道也。扶纲常,遏乱略,作叛臣传

张邦昌

张邦昌字子能,永静军东光人也。举进士,累官大司成,以训导失职,贬提举崇福宫,知光、汝二州政和末,由知洪州礼部侍郎。首请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旗物,从之。宣和元年,除尚书右丞,转左丞,迁中书侍郎钦宗即位,拜少宰

金人犯京师,朝廷议割三镇,俾康王邦昌为质于金以求成。会姚平仲夜斫金人营,斡离不怒责邦昌邦昌对以非出朝廷意。俄进太宰兼门下侍郎。既而康王还,金人复质肃王以行,仍命邦昌河北路割地使。

初,邦昌力主和议,不意身自为质,及行,乃要钦宗署御批无变割地议,不许;又请以玺书付河北,亦不许。时粘罕兵又来侵,上书者攻邦昌私敌,社稷之贼也。遂黜邦昌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罢割地议。其冬,金人陷京师,帝再出郊,留青城

明年春吴幵莫俦自金营持文书来,令推异姓堪为人主者从军前备礼册命留守孙傅等不奉命,表请立赵氏。金人怒,复遣幵、俦促之,劫傅等召百官杂议。众莫敢出声,相视久之,计无所出,乃曰:「今日当勉强应命,举在军前者一人。」适尚书员外郎宋齐愈至自外,众问金人意所主,齐愈书「张邦昌」三字示之,遂定议,以邦昌治国事。孙傅张叔夜不署状,金人执之置军中。

王时雍时为留守,再集百官诣秘书省,至即闭省门,以兵环之,俾范琼谕众以立邦昌,众意唯唯。有太学生难之,琼恐沮众,厉声折之,遣归学舍。时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中丞秦桧不书,抗言请立赵氏宗室,且言邦昌当上皇时,专事䜩游,党附权奸,蠹国乱政,社稷倾危实由邦昌。金人怒,执桧。幵、俦持状赴军前。

邦昌入居尚书省,金人趣劝进邦昌始欲引决,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涂炭一城耶?」适金人奉册宝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册,即伪位,僭号大楚,拟都金陵。遂升文德殿,设位御床西受贺,遣合门传令勿拜,时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东面拱立。

统制官宣赞舍人吴革耻屈节异姓,首率内亲事官数百人,皆先杀其妻孥,焚所居,谋举义金水门外。范琼诈与合谋,令悉弃兵仗,乃从后袭杀百余人,捕革并其子皆杀之,又擒斩十余人。

是日,风霾,日晕无光。百官惨沮,邦昌亦变色。唯时雍、幵、俦、琼等欣然鼓舞,若以为有佐命功云。即以时雍权知枢密院事尚书省,幵权同知枢密院事,俦权签书枢密院事吕好问权领门下省徐秉哲权领中书省。下令曰:「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见百官称「予」,手诏曰「手书」。独时雍每言事邦昌前,辄称「臣启陛下」,邦昌斥之;劝邦昌紫宸、垂拱殿,吕好问争之,乃止。邦昌以嗣位之初,宜推恩四方,以道阻先赦京城,选郎官为四方密谕使。

金人将退师,邦昌诣金营祖别,服柘袍,张红盖,所过设香案,起居悉如常仪,时雍、秉哲、幵、俦皆从行,士庶观者无不感怆。二帝北迁,邦昌率百官遥辞于南薰门,众恸哭,有仆绝者。

金师既还,邦昌降手书赦天下。吕好问邦昌曰:「人情归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复有今乎?康王居外久,众所归心,曷不推戴之?」又谓曰:「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监察御史马伸亦请奉迎康王邦昌从之。王时雍曰:「夫骑虎者势不得下,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徐秉哲从旁赞之,邦昌弗听,乃册元祐皇后曰宋太后,入御延福宫。遣蒋师愈赍书于康王自陈:「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敢有他乎?」王询师愈等,具知所由,乃报书邦昌邦昌寻遣谢克家献大宋受命宝,复降手书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书既下,中外大说。太后始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邦昌以太宰退处内东门资善堂。寻遣使奉乘舆服御物至南京,既而邦昌亦至,伏地恸哭请死,王抚慰之。

王即皇帝位,相李纲,徙邦昌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封同安郡王。纲上书极论:「邦昌久与机政,擢冠宰司。国破而资之以为利,君辱而攘之以为荣。异姓建邦四十余日,逮金人之既退,方降赦以收恩。是宜肆诸市朝,以为乱臣贼子之戒。」时黄潜善犹左右之。纲又力言:「邦昌已僭逆,岂可留之朝廷,使道路目为故天子哉?」高宗乃降御批曰:「邦昌僭逆,理合诛夷,原其初心,出于迫胁,可特与免贷,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

初,邦昌僭居内庭,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数以果实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拥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邦昌身,掖入福宁殿,夜饰养女陈氏以进。及邦昌东府,李氏私送之,语斥乘舆。帝闻,下李氏狱,词服。诏数邦昌罪,赐死潭州,李氏杖脊配车营务。时雍、秉哲、幵、俦等先已远窜,至是,并诛时雍。

刘豫

刘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人也。世业农,至豫始举进士,元符中登第。豫少时无行,尝盗同舍生白金盂、纱衣。政和二年,召拜殿中侍御中,为言者所击,帝不欲发其宿丑,诏勿问。未几,豫累章言礼制局事,帝曰:「刘豫河北种田叟,安识礼制?」黜豫两浙察访。宣和六年判国子监,除河北提刑。

金人南侵,豫弃官避乱仪真。豫善中书侍郎张悫建炎二年正月,用悫荐除知济南府。时盗起山东,豫不愿行,请易东南一郡,执政恶之,不许,豫忿而去。是冬,金人攻济南,豫遣子麟出战,敌纵兵围之数重,郡倅张柬益兵来援,金人乃解去。因遣人啗豫以利,豫惩前忿,遂畜反谋,杀其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豫缒城纳款。三年三月兀术高宗渡江,乃徙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以麟知济南府,界旧河以南,俾豫统之。

四年七月丁卯,金人遣大同尹高庆裔、知制诰韩昉册豫为皇帝,国号大齐,都大名府。先是,北京顺豫门生瑞禾济南渔者得鳣,豫以为己受命之符,遣麟持重宝赂金左监军挞辣求僭号。挞辣许之,遣使即豫所部咨军民所宜立,众未及对,豫乡人张浃越次请立豫,议遂决,乃命庆裔、昉备玺绶宝册以立之。九月戊申,豫即伪位,赦境内,奉金正朔,称天会八年。以张孝纯丞相李孝扬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监察御史郑亿年工部侍郎王琼汴京留守,子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孝纯始坚守太原,颇怀忠义,高宗以王衣雅厚孝纯,俾衣招之,会粘罕遣人自云中送归豫,遂失节于贼。

豫还东平,升为东京。改东京为汴京,降南京为归德府。以弟益为北京留守,寻改汴京留守。复降淮宁、颍昌顺昌兴仁府悉为州。自以生景州,守济南节制东平,僭位大名,乃起四郡丁壮数千人,号「云从子弟」。下伪诏求直言。十月,册其母翟氏皇太后,妾钱氏为皇后。钱氏,宣和内人也,习宫掖事,豫欲有所取则,故立之。十一月,改明年元阜昌。

方豫未僭号时,数遣人说东京副留守上官悟,及赂悟左右乔思恭与共说悟令降金,悟并斩之。又招知楚州赵立,立不发书,斩其使。复遣立友人刘偲以榜旗诱之,且曰:「吾君之故人也。」立曰:「我知有君父,不知有故人。」烧杀偲。博州判官刘长孺以书劝豫反正,豫囚之十旬,不屈;欲官之,不受。豫大索宋宗室承务郎阎琦匿之,豫杖死琦。召迪功郎王宠,不至。文林郎李喆、尉氏令姚邦基皆弃官去。朝奉郎赵俊甲子不书僭年,豫亦无如之何。洪皓久陷于金,粘罕劝皓仕豫,不从,窜皓冷山。处士尹惇闻豫召,逃山谷间,走蜀中。国信副使宋汝为吕颐浩书勉豫忠义,豫曰:「独不见张邦昌乎?业已然,尚何言哉!」沧州进士邢希载上豫书乞通宋朝,豫杀希载。

是月,豫立陈东欧阳澈庙于归德,如唐张巡、许远双庙制。

绍兴元年五月张俊李成败之,成逃归豫。雄州大侩王友直尝抵豫书招李成,谓刘光世吕颐浩非中兴将相才,后为人所诉,诏鞫而刑之。六月,豫以麟为兵马大总管尚书左丞相。置招受司于宿州,诱宋逋逃。金人既立豫,以旧河为界,恐两河民之陷没者逃归,下令大索,或转鬻诸国,或系送云中,实防豫也。十月,豫入寇,遣其将王世冲以蕃、汉兵攻庐州守臣王亨诱斩世冲,大败其众。十一月帅臣叶梦得招降豫将王才。伪秦凤帅郭振入寇,王彦关师古败之。伪知海州薛安靖通判李汇以州来归。

二年二月,知商州董先以商、虢二州叛附于豫。襄阳镇抚使桑仲上疏请正豫罪。朝廷寻命仲兼节制应援京城军马,量度事势,复豫所陷郡。仍命河南翟兴荆南解潜、金房王彦德安陈规、蕲黄孔彦舟、庐寿王亨相为应援,毋失事机。三月,仲为其将霍明所杀,高宗闻之,授仲二子将仕郎河南镇抚使翟兴伊阳山,豫患之,使人招兴,许以王爵。兴焚伪诏并戮其使。豫乃阴结兴麾下杨伟图之。伟杀兴,持兴首降豫。

四月丙寅,豫迁都汴。因奉祖考于宋太庙,尊其祖曰徽祖毅文皇帝,父为衍祖睿仁皇帝。亲巡郊社。是日,暴风卷旗,屋瓦皆震,士民大恐。豫曲赦汴人,与民约曰:「自今不肆赦,不用宦官,不度僧道。文武杂用,不限资格。」时河、淮、陕西、山东皆驻北军,麟籍乡兵十余万为皇子府十三军。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两京冢墓发掘殆尽。赋敛烦苛,民不聊生。

五月,豫闻桑仲死,遣人招随州李道邓州李横,皆不受,执其使以闻。六月,蕲、黄镇抚使孔彦舟叛降豫,其将陈彦明率众千余来归。直徽猷阁凌唐佐尚书郎李亘、国信副使宋汝为留伪庭,久谋疏豫虚实蜡书以闻,事泄,豫杀唐佐,亘亦遇害。豫以知东平府李邺尚书右丞河南镇抚司都统制董先为大总管府先锋将。十二月襄阳镇抚使李横败豫兵于扬石,乘胜趣汝州,伪守彭玘以城降。豫遣刘夔与金帅撒离曷侵蜀。执进士薛筇送豫,筇勉豫:「早图反正,庶或全宗,孰与他日并妻子磔东市?」豫怒,欲兵之,赖张孝纯获免。

三年正月庚申,李横破颍顺军,伪守兰和降。壬戌,败豫兵于长葛。甲子,横引兵至颍昌府,伪安抚赵弼固守,急攻下之,弼遁,复颍昌二月河南镇抚司统制官李吉败豫将梁进于伊阳台,殪之。三月,豫闻横入颍昌,求援于金人。粘罕遣兀术赴之,豫亦遣将李成率师二万逆战于京城西北之牟驼冈。横败绩,复陷颍昌。横军本群盗,恃勇无律,胜则争取子女金帛,故及于败。四月,陷虢州镇抚司统制官谢皋指腹示贼曰:「此吾赤心也!」自剖心以死。皋,开封人。是月,明州守将徐文以所部海舟六十艘、官军四千余人浮海抵盐城,输款于豫。文言沿海无备,二浙可袭取。豫大喜。以文知莱州,益海舰二十,俾寇通、泰间。

五月,朝廷遣韩肖胄胡松年使伪齐。豫欲以臣礼见,肖胄无以应,松年曰:「均为宋臣。」遂长揖不拜,豫不能屈。因问主上如何,松年曰:「圣主万寿。」复问帝意所向,松年曰:「必欲复故疆耳。」豫有惭色。

时豫悉有梁、衞之地,翟琮伊阳之凤牛山,不能孤立,突围襄阳九月杨政遣川陕将官吴胜破豫兵于莲花城十月己亥,贼将李成邓州,以齐安守之;癸卯,陷襄阳,李横奔荆南,知随州李道弃城走。成据襄阳,以王嵩随州甲辰,陷郢州守臣李简遁,豫以荆超知州事。贼将王彦先自亳引兵至寿春,将窥江南刘光世驻军建康,扼马家渡,遣郦琼领所部驻无为军,为濠、寿声援,贼乃还。

十二月,金人遣李永寿、王翊来报聘。永寿等骄倨,请还豫俘及西北士民之流寓者,复要画江以益豫。监广州盐税吴伸上书请讨豫,谓「金人虽彊,实不足虑,贼豫虽微,实为可忧。今敌使在廷,宜阳许而阴图之,乘其不疑,可一战擒也」。

四年正月翰林学士綦崇礼言:「豫父子倚重金人,且永寿等从豫所来,画江之请必出于豫。观其奸谋,在窥吾境土。恐既通使,人情必解弛,宜戒将帅愈益置守。纵和议成,亦未可弛备。」既而朝廷遣章谊使金,至云中。粘罕答书约毋驻军淮南,谊不屈,还过汴,豫欲留之,以计获免。熙河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与豫兵战于左要岭,败绩,遂降贼。洮、岷之地尽归豫矣。

二月,豫策进士五月,知寿春府罗兴叛降豫。舒、蕲等州制置使岳飞襄阳李成遁,寻复唐州六月,复随州,磔伪守王嵩襄阳市。七月,复邓州。语在飞传。豫闻岳飞取襄、邓,遂乞师于金人。伪奉议郎罗诱上南征策,豫大喜。夺民舟五百载战具,以徐文为前军,声言攻定海九月,豫下伪诏,有「混一六合」之言,遣子麟入寇,及诱金人宗辅、挞辣、兀术分道南侵,步兵自楚、承进,骑兵由泗趋滁。复遣伪知枢密院卢纬请师于金主,金主集诸将议,粘罕、希尹难之,独宗辅以为可。乃以宗辅权左副元帅,挞辣权右副元帅,调渤海汉军五万应豫。以兀术尝渡江,习知险易,俾将前军。豫以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朝廷震恐。或劝帝他幸,赵鼎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张俊曰:「避将安之?」遂决意亲征壬申,豫兵与金人分道渡淮,楚州守臣樊序弃城走,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承州退保镇江

十月丙子朔,诏张俊世忠刘光世移军建康世忠复还扬州。起张浚侍读戊子韩世忠战于大仪,己丑解元战于承州,皆捷。丙申,豫露榜有窥江之言。戊戌,帝发临安十一月壬子,下诏讨豫,始暴豫罪恶,士气大振,欲济江决战。赵鼎曰:「退固不可,渡江亦非策。豫犹不亲来,至尊岂可与逆雏决胜负哉?」淮西将王师晟、张琦合兵复南寿春府,执伪知州王靖十二月壬辰岳飞遣将牛皋、徐庆败金人于庐州庚子,金人退师,遣使告麟,麟弃辎重宵遁。语在世忠传

五年正月,淮西将郦琼光州,伪守许约降。闰二月,豫将商元攻信阳军知军事舒继明死之。七月,豫废明堂讲武殿,暴风连日。八月,陷光州十月,豫令民鬻子依商税法许贯陌而收其算。豫献海道图及战船木样于金主亶。

六年正月,豫聚兵淮阳韩世忠引兵急围之。贼守将连举六烽,兀术与刘猊合兵来援,皆为世忠所败。六月,筑刘龙城以窥淮西,王师晟破之,执华知刚,俘其众而还。九月,豫罢沿海互市。张孝纯谓豫曰:「闻南人久治舟,一旦乘风北济,将不利于我。」豫惧,故罢之。

豫闻帝亲征,告急于金主亶,领三省事宗磐曰:「先帝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按兵息民也。今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从之则豫收其利,而我实受弊,奈何许之!」金主报豫自行,姑遣兀术提兵黎阳以观衅。

豫于是以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李邺行台右丞,冯长宁行台户部,许清臣兵马大总管李成孔彦舟关师古为将,籍民兵三十万,分三道入寇。麟总中路兵,由寿春庐州;猊率东路兵,取紫荆山涡口以犯定远;西兵趋光州寇六安,彦舟统之。十月,猊兵阻韩世忠不得前,还顺昌。麟兵从淮西系三浮桥以济,贼众十万次濠、寿间。江东安抚使张俊拒战,诏并以淮西属俊,命殿帅杨沂中泗州与俊合,比至濠而刘光世已弃合肥矣。张浚遣人星驰采石谕光世曰:「敢济者斩。」光世不得已还庐州,与沂中相应。统制王德、郦琼安丰,遇贼三将军皆败之。猊众数万过定远,欲趋宣化建康。沂中遇猊兵于越家坊,破之;又遇于藕塘,大破之。猊遁,麟闻亦拔砦走,麟兵有自书乡贯姓名而缢者,豫由此失人心。金人闻麟等败,诘豫罪状,始有废豫意矣。豫觉,请立麟为太子,以觇其意。金人乃答豫曰:「徐当遣人咨访河南百姓。」

七年春,豫策进士。遣谍纵火淮甸,燔刘光世帑藏。二月,又焚镇江。豫自麟败,意沮气夺。中原遗民,日望王师。三月,帝进驻建康八月统制郦琼吕祉,以兵三万叛降豫,寻杀祉。豫闻琼降大喜,御文德殿见之,授琼静难军节度使,知拱州。琼劝豫入寇,豫复乞师金人,且言琼欲自效。金人恐豫兵众难制,欲以计除之,乃佯言琼降恐诈,命散其兵。

金人业已废豫,而豫日益请兵,遂以女真万户束拔为元帅府都监太原渤海万户大挞不也为右都监河间。于是尚书省奏豫治国无状,当废。十一月丙午,废豫为蜀王

初,金人先令挞辣、兀术伪称南侵至汴,绐麟出至武城,麾骑翼而擒之,因驰至城中。豫方射讲武殿,兀术从三骑突入东华门,下马执其手,偕至宣德门,强乘以羸马,露刃夹之,囚于金明池。翼日,集百官宣诏责豫,以铁骑数千围宫门,遣小校巡闾巷间,扬言曰:「自今不佥汝为军,不取汝免行钱,为汝敲杀貌事人,请汝旧主少帝来此。」由是人心稍安。置行台尚书省于汴,以张孝纯行台左丞相。伪丞相张昂孟州李邺代州李成孔彦舟郦琼关师古各予一郡。以女真胡沙虎汴京留守李俦副之。诸军悉令归农,听宫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余万两、银一千六百余万两、米九十余万斛、绢二百七十万匹、钱九千八百七十余万缗。

豫求哀,挞辣曰:「昔赵氏少帝出京,百姓然顶炼臂,号泣之声闻于远迩。今汝废,无一人怜汝者,何不自责也。」豫语塞,迫之行,愿居相州韩琦宅,许之。后并其子麟徙于临潢,封豫为曹王赐田以居之。绍兴十三年六月卒,是年金皇统三年也。豫僭号凡八年,废时年六十五。先是,齐地数见怪异,有枭鸣于后苑,龙撼宣德门灭「宣德」二字,有星陨于平原镇。识者谓祸不出百日,豫怒杀之。未几果废。

初,伪麟府路经略使折可求以事抵云中,左监军撒离曷密谕可求代豫。后挞辣有归疆之议,恐可求缺望,酖杀之。

豫之僭逆也,马定国君臣名分论,祝简献迁都、国马赋,语多指斥;又如许清臣毁景灵宫,孟邦雄发永安陵,跖犬吠尧,盖无责焉。

苗傅上党人。大父授,父履。授在元丰中为殿前都指挥使康王元帅府信德守臣梁扬祖以兵万人至,傅与张俊杨沂中田师中皆隶麾下。隆祐太后南渡,傅为统制官,以所部八千人扈衞,驻于杭州

刘正彦者,不知何许人。父法,政和间为熙河路经略使,死王事。正彦由合门祗候易文资至朝奉大夫,后以事责降。会法部王渊为御营都统制,正彦归之。渊以法故,荐正彦于朝,复为武德大夫、知濠州,擢御营右军副都统制,渊分精兵三千与之。以平丁进功,进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初,正彦讨进,请刘晏偕行。晏本严陵人,陷辽登第,宣和中率众来归。正彦用晏计易旗帜为疑兵,遂降进。晏自通直郎朝请郎,正彦耻己赏薄而晏获峻迁,由是𡙇望,乃散所赐金帛与将士,寻被命从六宫皇子杭州

建炎三年二月壬戌高宗王渊议,由镇江杭州。时诸大将如刘光世张俊杨沂中韩世忠分守要害,扈衞者独苗傅

先是,王渊装大船十数,自维扬来杭,杭人相谓曰:「船所载,皆渊平陈通时杀夺富民家财也。」内侍省押班康履颇用事,威福由己出,其徒夺民居,肆为暴横。傅等恨之,曰:「天子颠沛至此,犹敢尔耶!」其党张逵复激怒诸军曰:「能杀渊及内侍,则人人可富,朝廷岂能徧罪哉!」

三月辛巳,拜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初,渊建幸杭州议,内侍实左右之。及渊躐跻枢筦,众谓荐由内侍。傅自负宿将,疾渊骤贵。正彦虽由渊进,渊檄取所予兵,亦怨之。于是傅积不能平,与王世修张逵、王钧甫、马柔吉等谋作乱。钧甫等皆燕人,所将号「赤心军」。傅部分既定,乃绐渊以临安县有盗,意欲使渊出其兵于外。

康履得黄卷小文书,有两统制作「田」、「金」字署卷末,田乃苗,金乃刘也。于是颇泄贼谋,以告渊,渊伏兵天竺。明日,贼党亦伏兵城北桥下,俟渊退朝,诬以结宦官谋反,正彦手杀渊,以兵围履第,分捕内官,凡无须者尽杀之,揭渊首,引兵犯阙。中军统制吴湛守宫门,潜与傅通,导其党入奏曰:「苗傅不负国,止为天下除害。」

杭州康允之闻变,率从官扣阍,请帝御楼,百官皆从。殿帅王元大呼圣驾来,傅见黄屋,犹山呼而拜。帝凭阑呼二贼问故,傅厉声曰:「陛下信任中官,军士有功者不赏,私内侍者即得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犹未远窜。王渊遇敌不战,因友康履得除枢密。臣立功多,止作遥郡团练。已斩渊首,更乞斩康履蓝珪、曾择以谢三军。」帝谕以当流海岛,可与军士归营,且曰:「已除傅承宣使、御营都统制,正彦观察使御营副都统制。」

贼不退。帝问百官计安出,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曰:「祸由中官,不悉除之,祸未已也。」帝曰:「朕左右可无给使耶?」军器监叶宗谔曰:「陛下何惜康履。」遂命吴湛捕履,得于清漏合承尘中。傅即楼下腰斩履。

傅犹肆恶言,谓「帝不当即大位,渊圣来归,何以处也?」帝使朱胜非缒楼下曲谕之。傅请隆祐太后同听政及遣使与金议和。帝许诺,即下诏请太后垂帘。贼闻诏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张逵曰:「今日之事,当为百姓社稷计。」时希孟曰:「宜率百官死社稷,否则从三军之请。」通判杭州章谊叱之曰:「何可从三军邪!」帝徐谓胜非曰:「朕当退避,须太后命。」胜非谓不可。颜岐曰:「得太后亲谕之,则无词矣。」

时寒甚,门无帘帏,帝坐一竹椅。既请太后,即起立楹侧。太后肩舆出立楼前,二贼拜曰:「今日百姓无辜,肝脑涂地,望太后主张。」太后曰:「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童贯起边衅,所以致金人之祸。今皇帝圣孝,无失德,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已加窜逐,统制独不知邪?」傅曰:「臣等定议,必欲立皇子。」后曰:「今强敌在外,使吾一妇人帘前抱三岁儿,何以令天下?」正彦等号泣固请,因呼其众曰:「太后既不允,吾当受戮。」遂作解衣状,后谕止之。傅曰:「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顾谓胜非曰:「相公何无一言?」胜非不能答。适颜岐至自帝前,奏曰:「皇帝令臣奏知太后,已决意从傅请矣,乞太后宣谕。」后犹不许,傅等语益不逊。

太后还入门,帝遣人奏禅位,胜非泣曰:「臣义当死,乞下诘二凶。」帝屏左右语曰:「当为后图,事不成,死未晚。」胜非曰:「王钧甫,贼腹心也,适语臣曰:『二将忠有余,学不足。』此可为后图耳。」

是日,帝幸显忠寺。甲申太后垂帘,降赦,号帝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忠寺为睿圣宫,留内侍十五人,余悉编置。

丙戌,赦至平江府张浚知有变,不拜。丁亥,至江宁,制置吕颐浩遗浚书,痛述事变。浚乃举兵。戊子,御营前军统制张俊平江,浚谕以起兵,俊泣奉命。

初,胜非奏,垂帘当二臣同对,今属时艰,乞许独对。恐贼疑,乃日引其徒一人与俱。傅入对,后劳勉之。贼喜,无所疑,故臣僚入对,得谋复辟。

胜非深结王世修,将处以从官,俾通二凶。

傅欲改元,正彦欲迁都建康太后谓胜非曰:「二事如俱不允,恐贼有他变。」己丑,改元明受张浚遗书二凶,奖其忠义以慰安之。庚寅,百官朝睿圣宫。以傅为武当军节度使。

辛卯张浚进士冯轓赴行在,请帝亲总要务;复抵书马柔吉、王钧甫宜早反正,以解天下之惑。

浚既遣轓,即檄诸路,约吕颐浩刘光世平江。傅以堂帖趣张俊秦州,命赵哲领俊军,哲不从;改命陈思恭,思恭亦不从。

壬辰,以谏议大夫郑瑴御史中丞。贼以武功大夫王彦御营司统制,瑴面折二凶,彦佯狂,即日致仕

癸巳韩世忠引兵至常熟。辛道宗张浚曰:「贼万一邀驾入海,何以为计!」浚乃声言防遏海寇,奏道宗为节制司参议官,措置海船以避贼。

甲午,贬曾择、蓝珪于岭南,傅追斩择。贼欲以所部代禁衞守睿圣宫,又欲邀帝幸徽、越,张澂、胜非曲谕止之。

冯轓说二凶反正,傅按剑瞋目视轓,正彦解之,曰:「须张侍郎来,乃可。」即遣归朝官赵休与轓共招浚。

乙未吕颐浩勤王兵至丹阳刘光世引所部来会。丙申韩世忠兵至平江,即欲进兵。浚曰:「已遣冯轓甘言诱贼矣。投鼠忌器,不可太亟。」

贼遣张彦、王德声言防淮,德伺彦醉,并其军,自采石济江归刘光世,彦寻为人所杀。戊戌,浚以世忠兵少,分张俊兵二千益之,发平江

冯轓平江,浚复遣入责贼以大义,谕以祸福,期虽死无悔。傅等初闻浚集兵,未之信,及得浚书,始悟见讨,奏请诛浚以令天下。诏责浚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郑瑴上疏谓浚不当责,密遣所亲谢向变姓名告浚宜持重缓进,贼当自遁,浚然之。

是日,贼遣苗瑀、马柔吉将赤心队及王渊旧部曲驻临平,以拒勤王之师。冯轓至临平,见马柔吉,同缒入城。诘朝,与傅等议,傅曰:「尔尚敢来邪?」欲拘轓。浚逆知之,谬为书遗轓,言客自杭来,知二公于朝廷初无异心,殊悔前书失于轻易。贼得浚遗轓书,大喜,乃释轓。

壬寅,浚得谪命,恐将士解体,绐曰:「趣召之命也。」是日,吕颐浩平江,与浚对泣曰:「事不谐,不过赤族。」乃命幕客李承造草檄告四方讨贼。贼闻勤王之兵大集,即呼冯轓、胜非议复辟。癸卯张俊平江刘光世继之。贼亦遣兵三千屯湖州小林丙午颐浩、浚以大兵发平江。诏以浚为知枢密院事

丁未,胜非召二凶至都堂议复辟,率百官三上表以请。夏四月戊申朔,帝还宫,都人大说。帝御前殿,诏尊太后隆祐皇太后立嗣君为皇太子辛酉,徙傅淮西制置使,正彦副之。庚戌,诏复建炎号。

是日,颐浩、浚军次临平,苗翊、马柔吉以兵阻河。韩世忠先锋力战,俊、光世乘之,翊败走。勤王兵进北关。二凶诣都堂,趣得所赐铁券,引精兵二千,夜开涌金门遁。辛亥颐浩、浚引勤王兵入城。世忠手执王世修以属吏。

苗傅富阳统制官乔仲福追击之。癸丑,犯桐庐甲寅,斩吴湛时希孟编管吉阳军丙辰,傅等至白沙渡,所过燔桥以阻官军。丁巳,犯寿昌县,黥民充军庚申,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拒却之。丙寅,犯常山世忠请任讨贼。丁卯,以世忠为江、浙制置使,自衢、信追击贼。戊辰,贼犯玉山县辛未,贼屯沙溪镇统制巨师古自江东讨贼还,与乔仲福、王德会信州。贼闻之,还屯衢、信间。

五月戊寅朔,世忠杭州庚辰,贼党张翼斩钧甫及柔吉父子首以降,江、浙制置使周望受之以闻。贼寇浦城县,夹溪而屯,据险设伏,以邀官军,统制官彦溥死之。贼乘胜犯中军世忠瞋目大呼,挥兵直前,正彦堕马,生禽之。贼将江池杀孟皋、禽苗翊降,众悉解甲。张逵收余兵入崇安乔仲福追杀之。

傅弃军变姓名夜遁建阳,土豪詹标觉之,执送世忠槛车赴行在。壬寅,诏班师。

秋七月辛巳世忠军还,俘傅、正彦以献,磔于建康市。张逵、苗瑀及傅二子俱已前死。诏释余党。

杜充

杜充字公美,相人也。喜功名,性残忍好杀,而短于谋略。绍圣间,登进士第,累迁考功郎光禄少卿,出知沧州靖康初,加集英殿修撰,复知沧州。时金人南侵,郡中侨寓皆燕人来归者,充虑为敌内应,杀之无噍类。

建炎元年,进天章阁待制北京留守,迁枢密直学士。提刑郭永尝画三策以献充,充不省。永诮之曰:「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无实,骄蹇自用而得声誉,以此当大任,鲜克有终矣。」二年宗泽卒,充代为留守,兼开封尹三年,以户部尚书侍读召,未至,改资政殿学士节制淮南京东西路,依前京城留守,寻知宣武军节度使。

七月,以同知枢密院召还,至,即拜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御营使。初,宗泽要结豪杰,图迎二帝。泽卒,充短于抚御,人心疑阻,两河忠义之士往往皆引去,留守判官宗颖尝疏其失。朝廷谓充有威望,可属大事,吕颐浩张浚亦荐之,故有是命。时诸路各拥重兵,率骄蹇不用命。张俊方白事,谒未入,俊遽前,充怒戮其使,诸将稍稍慴服。

高宗将幸浙西,命韩世忠屯太平,王琼常州。以充为江、淮宣抚使,留建康,使尽护诸将。光世、世忠惮充严急,不乐属充。诏移光世江州世忠常州。时江、浙倚充为重,而充日事诛杀,无制敌之方,识者寒心。

金人窥江,充遣裨将王民、张超分守诸渡,乘高据岸,以神臂弓射却之。金人复逼砂,时以轻舟薄南岸,官军奋击,或沉其舟。一日当昼,金人对江列阵而佯退,众信之,守益懈。敌谍知无备,夜乃乘数十舟横江直济,众不能御,敌遂登岸。充亟命统制官陈淬尽领岳飞诸裨校合二万人邀击于马家渡,约王𤫉俱进。敌气锐甚,淬战没,𤫉兵遁,充军溃。

金人陷建康,充渡江保真州。充尝痛绳诸将,诸将衔之,伺其败,众将甘心焉。充不敢归,乃北约泗州刘位、徐州赵立,欲合兵邀敌归路。诏遣内侍任源赐亲札激厉,俾为后图。源至常州,道阻未得进,募健士先达上意,充诡词自饬以报源。

充居真州长芦寺,守臣向子忞劝充由通、泰入浙,欲与偕行,充畜异志,不听。始,京畿提刑凌唐佐在南京,守臣孟庾归朝,以府事委之,唐佐遂降于金为所用。唐佐雅善充,以书招之。完颜宗弼复遣人说充曰:「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充遂叛降金。事闻,高宗谓辅臣曰:「朕待充不薄,何乃至是哉?」下制削充爵,徙其子嵩岩昆、壻韩汝惟于广州

是冬,充至云中,粘罕薄之,久之,命知相州。充猜阻肆威,同列多不协。绍兴二年,其孙自徙所间走归充,其副胡景山诬充阴通朝廷。粘罕下充吏,炮掠备至,不服,释之,因问充曰:「汝欲复归南朝邪?」充曰:「元帅敢归,充不敢也。」粘罕哂。七年,命充为燕京三司使八年,同签书燕京行台尚书省事。九年,迁行台右丞相。十一年和议成而充死矣。

吴曦

吴曦信王璘之孙,节度挺之中子。以祖任补右承奉郎淳熙五年,换武德郎,除中郎将后省言其太骤,改武翼郎。累迁高州刺史绍熙四年,挺卒,起复州团练使庆元元年冬,由建康军马都统制除知兴州兼利西路安抚使四年宪圣园陵成,以劳迁武宁军承宣使六年光宗攒陵成,迁太尉

韩侂胄谋开边,曦潜畜异志,因附侂胄求还蜀。枢密何澹觉其意,力沮之。陈自强纳曦厚赂,阴赞侂胄,遂命曦兴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兴州利州西路安抚使从政郎朱不弃上侂胄书,谓曦不可主西师,侂胄不报。曦至镇,谮副都统制王大节,罢之,更不除副帅,而兵权悉归于曦。开禧二年,朝廷议出师,诏曦为四川宣抚副使,仍知兴州,听便宜行事。自绍兴末,王人出总蜀赋,移牒宣司,势均礼敌。而侂胄以总计隶宣司,副使得节制按劾,而财赋之权又归于曦。未几,兼陕西河东招抚使

曦与从弟𬀪及徐景望、赵富、米修之、董镇共为反谋,阴遣客姚淮源献关外阶、成、和、凤四州于金,求封为蜀王侂胄日夜望曦进兵,曦阳为持重,按兵河池不进,潜为金人地以困王师,侂胄不之觉。会正使程松至,曦不庭参,松不敢诘;曦复多摘取松衞兵,松亦不悟。

金人犯西和,王喜、鲁翼拒之。战方急,曦传令退保黑谷,军遂溃。乃焚河池,退壁青野原。曦时已布腹心于金,将士未之知,犹力战,敌人窃咲之。曦退壁鱼关,招集忠义,厚赐以收众心。兴元都统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关,曦因撤蓦关之戍,敌由版闸谷遶出思后,思遁。金遂陷大散关,曦退屯罝口。举人陈国饰投匦上书,言曦必叛,侂胄不省。

十二月兴州见两日相摩。金遣吴端持诏书、金印至罝口,封曦蜀王,曦密受之。李好义败金人于七方关,曦不上其捷,还兴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烛地如昼。翌日,曦召幕属谕意,谓东南失守,车驾幸四明,今宜从权济事,众失色。王翼,杨骙之抗言曰:「如此,则相公八十年忠孝门户,一朝扫地矣!」曦曰:「吾意已决。」即诣甲仗库,集兵将官语故,禄禧、褚青、王喜、王大中等皆称贺听命。曦北向受印。遣徐景望为四川都转运使、褚青为左右军统制,趋益昌,夺总领所仓库。程松闻变,弃兴元去。

三年正月,曦遣将利吉引金兵入凤州,以四郡付之,表铁山为界。曦乘黄屋左纛,僭王位于兴州,即治所为行宫,称是月为元年。使人告其伯母赵氏,赵怒绝之。叔母刘昼夜号泣,骂不绝口,曦扶出之。族子僎为兴元统制,见伪檄,色甚不平。

曦既僭位,议行削发左衽之令。遣董镇成都治宫殿,将徙居之。曦所统军七万并程松军三万,分隶十统帅。遣禄祁、房大勋万州,泛舟下嘉陵江,声言约金人夹攻襄阳。祁寻至夔,遣兵扼巫山得胜、罗护等砦,以遏王师。侂胄闻曦反,不知所为,或劝不如因而封之,侂胄纳其说。吴𬀪为曦谋,宜收用蜀名士以系民心。于是陈咸自髠其发,史次秦涂其目,杨震仲饮药卒,王翊、家拱辰皆不受伪命,杨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传邓性善、杨泰之悉弃官去。薛九龄谋举义兵

兴州合江仓官杨巨源倡义讨逆,未有以发,遂与随军转运安丙共谋诛曦。会李好义与兄好古、李贵等皆有谋,交相结纳。二月甲戌夜,漏尽,巨源、好义首率勇敢七十人斧门以入。李贵即曦室斩其首,裂其尸。丙分遣将士收其二子及叔父柄,弟晫、从弟𬀪、贼党姚淮源、李珪、郭仲、米修之、郭澄等皆诛之。时吴端犹卧后合,亦伏诛。徐景望、赵富、吴晓、董镇、郭荣、禄禧等皆在外,遣人就诛之。函曦首献于朝。

诏曦妻子处死,亲昆弟除名勒停吴璘子孙并徙出蜀,吴玠子孙免连坐,通主璘祀。曦败时年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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