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熙中,议广宫城。禹锡有别业在表识中,请以易官邸,上因是薄之。又与宰相宋琪厚善。会广州徐休复密奏转运王延范不轨状,且言倚附大臣,无敢动摇者。上因访琪及禹锡曰:「延范何如人?」延范与琪妻为疏属,甚言其忠勤,禹锡亦傍赞之。上意其交通,滋不悦。禹锡又为琪请卢多逊故第,上益恶其朋比。坐琪以诙谐罢相,不欲显言之也。下诏切责禹锡,以骁衞大将军出知沧州。在任勤于政治,部民诣滨州列状以闻。改涪州观察使,徙澶、镇二州驻泊部署。俄知潞州,州民乞留三载,诏奖之。徙知永兴军府,再召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
至道初,制受镇宁军节度、知泾州。入谢日,上谓曰:「由宣徽罢者不过防御使尔,今委卿旌节,兼之重镇,可谓优异矣。」禹锡流涕哽咽而已。咸平中,移知贝州。是岁,契丹兵奄至城下,禹锡内严备御,寇寻引去。明年,徙陕州。
太平兴国初,补左班殿直。从征太原还,迁文思副使,再迁香药库使。岭南平后,交阯岁入贡,通关市。并海商人遂浮舶贩易外国物,阇婆、三佛齐、渤泥、占城诸国亦岁至朝贡,由是犀象、香药,珍异充溢府库。逊请于京置榷易署,稍增其价,听商入金帛市之,恣其贩鬻,岁可获钱五十万缗,以济经费。太宗允之,一岁中果得三十万缗。自是岁有增羡,至五十万。
雍熙二年,录其劳,迁领妫州刺史。三年,与安忠并命为东上合门使。数月,会许仲宣罢判度支,即以逊为度支使。端拱初,迁盐铁使。二年,授宣徽北院使、签署枢密院事。未几,兼枢密副使、知院事。与同列寇准不协,每奏事,颇相矛盾。
一日,逊等晚归私第,准与温仲舒并辔,有狂民迎马首拜呼万岁。街使王宾旧与逊同事晋邸,逊又尝举宾,雅相厚善,因奏民迎准拜呼万岁。准自辩:「实与仲舒同行,盖逊令宾独奏斥臣。」辞意俱厉,因互发其私。太宗恶之,下诏切责,逊左降右领军衞将军,准亦罢职。会判右金吾街仗蔡玉冒奏富人子为州大校,黜官,命逊代掌其事。
西蜀李顺为乱,诏发兵水陆进讨,以荆渚居其要害,命逊为右骁衞大将军、知江陵府,赐钱二百万,白金三千两。逊既至,会峡路诸漕卒数千人聚江陵,有告其谋变以应蜀寇,府中议欲尽诛之。逊止捕首恶杨承进等二十一人斩于市,余党亲加慰抚,飞奏以闻。太宗嘉之,诏以其卒分配州郡。数月,逊卒,年五十六,时至道元年也。赠桂州观察使,归葬京师。逊小心谨慎,徒以攀附至贵显,其𬣙谋献替无闻焉。
七年,与赵镕、柴禹锡、相里勋等告秦王廷美阴谋事,擢东上合门使兼枢密都承旨。八年,改判四方馆事。雍熙中,诏护迁云、朔归附安庆兵屯于潞州。三年,转内客省使,仍兼都承旨。端拱元年,授宣徽北院使、签署枢密院事。是秋,卒,年六十四。赠太尉,中使护葬。
郭贽参知政事,镕以同府之旧,尝有所请托,贽不从。镕摭堂吏过失以闻,贽见上,白镕私谒,即召镕廷辩。词屈,出为梓、遂州都巡检使,改左骁衞大将军,领郡如故。代还,知沧州兼兵马部署。镕在郡完城堑,严战具。寇尝数百骑至境上,闻有备,引去。迁左神武大将军。会崔翰知州,改镕为本州钤辖。
又知庐州,因对,自陈愿留,不许。逾年,召为枢密都承旨,同掌三班,俄拜宣徽北院使、同知枢密院事,与柴禹锡并掌机务。尝遣吏卒变服,散之京城察事。卒乘醉与卖书人韩玉斗殴,不胜,因诬玉言涉指斥。禹锡等遽以闻,玉坐抵法。太宗寻知其冤,自后廉事不复听。禹锡出镇,镕加知院事。真宗即位,改南院使、检校太傅,以心疾求解。是秋,授寿州观察使。咸平元年三月,卒,年五十五。赠忠正军节度,录其三子官。
雍熙二年,为杭、睦五州都巡检使兼杭州都监。会妖僧绍伦为变,莹擒获之,逮捕就戮者三百余人,人以为酷滥。代还,改崇仪使、沧州都监。召拜西上合门使,领镇、定、高阳关都监,加判四方馆事。与郝守濬护塞宋州决河,俄改三路排阵钤辖,历知天雄军、真定二府,就迁引进使。
真宗嗣位,承珪分使河北告谕,加领富州刺史。上闻其母老病,闵之,特封武功郡太夫人。秋,拜宣徽北院使。先是,宣徽著位在枢密副使上,莹表请居下,从之。咸平二年,大阅,命为随驾部署。从征河朔,又为驾前马步都部署。
五年,高阳关都部署阙,藩侯无足领之者,宰相请辍宣徽使以居其任。时王继英任北院,上以莹练达军事,乃拜永清军节度,兼领其任,为三路排阵使。莹隶人有钱仁度者,颇有军功,与虎翼小校刘斌相竞,为殿直阎渥所发。以莹故,诏勿问,止徙斌隶他军。契丹入寇,诏步兵赴宁边军为援。莹至,则寇兵已去,即日还屯所。上闻曰:「莹何不持重少留,示以不测。轻于举措,非将帅体也。」
景德初,丁内艰,起复,代王显为天雄军都部署兼知军府事。尝召洺州骑士千五百人赴大名,道与寇直,力战,有死伤者,莹犹谓其玩寇,将悉诛之。诏赐金帛,谕莹勿治其罪。车驾北巡,为驾前东面贝冀路都部署。明年,改知陕州,俄徙永兴军府,又移邠州,兼环庆路都部署。时夏州内属,诏省戍兵还营,以减馈饷之费。仍手诏谕莹,莹遽奏乞留,以张边威。上谓莹庸懦不智,以曹玮代之,徙知澶州。
大中祥符初,改天平军节度。明年,为镇定都部署兼知定州。转运使奏其旷弛,徙知澶州,境内屡有寇盗,宰相以莹任居将帅,不能以威望镇靖,请徙他郡。上曰:「处之闲僻,适使其自偷尔。」遂下诏督责,令其擒捕。时发卒修河防,而军中所给糗粮,多腐败不可食;又役使不均,莹不加恤,以故亡命者众。
莹居枢近,无他谋略,及涖军旅,历藩镇,功业无大过人者。故事,大礼覃庆,外藩无赐物例。东封岁,莹镇澶渊,车驾所经,故特有袭衣、金带、器帛之赐。祀汾阴,莹知定州,乃预上言:「礼成,所赐望于治所支给。」人咸笑之。普后为崇仪副使,显至内殿承制。
时真宗在藩邸,选为导吏兼内知客事。太宗召见,谓曰:「汝昔事赵普,朕所备知。今奉亲贤,尤宜尽节。」及建储,授左清道率府副率兼左春坊谒者。谒者本宦职,副率品秩颇崇,非趋走左右者所宜为,俾兼领之,执政之误也。
真宗即位,擢为引进使。咸平初,领恩州刺史兼掌合门使,迁左神武大将军、枢密都承旨,改客省使。契丹入寇,继英密请车驾北巡,上从之,即命继英驰传诣镇、定、高阳关阅视行宫储顿,宣谕将士。俄充澶州钤辖。会大将傅潜逗挠得罪,令继英即军中召还属吏。
景德初,授枢密使。旧制,枢密院使祖母及母止封郡太夫人,有诏特加国封。尝因进补军校,白上曰:「疏外之人急于攀附者,谓臣蒙蔽不为荐引。」上曰:「此辈虽有夤缘,亦须因事立功,方许擢用,不可过求侥幸,卿勿复言也。」
太平兴国三年,授军器库副使,迁尚食使。逾年,与郭昭敏并为东上合门使。八年春,拜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是夏,制授枢密使。上谓之曰:「卿世家本儒,少遭乱失学,今典朕机务,无暇博览群书,能熟军戒三篇,亦可免于面墙矣。」因取是书及道德坊宅一区赐之。
俄知永兴军,徙延州。时夏台、益部寇扰,显上疏曰:「间岁以来,戎事未息,李继迁负恩于灵夏,王小波干纪于巴卭,河右坤维并兴师旅。而继迁翻然向化,遣弟入觐,愿修职贡。陛下曲加容纳,许其内附,示以德信,伸以恩锡,所以绥怀之者至矣。然而狼子野心,未可深信。所宜谨屯戍,固城垒,积刍粮,然后遴选才勇,付以边任,纵有缓急,则备御有素,彼又奚能为患哉?至若蜀寇未平,神人共愤,谓宜申饬将帅,速期荡平,既免老师以费财,且防事久则生变。又况卭蜀物产殷富,其间士卒骄怠,迟留顾恋,实兼有之。莫若勿惮西南,密谋兴举,若分中朝之势力,则长外寇之奸谋矣。」
初,温仲舒知州日,开拓山林,讽蕃部献其地。后朝廷虽尝给还,而采伐如故。转运使卢知翰请量给蕃部茶彩,以酬所献,诏遣张从式与显同往规度。显言:「乃者朝命以赵保吉修贡,边城务使安静,若今动众开斥疆境,非便。」议遂罢。
咸平初,入朝,改横海军节度,出知镇州。二年,曹彬卒,复拜枢密使。郊祀,加检校太师。真宗幸大名,内枢惟显与副使宋湜从,言者多谓显专司兵要,谋略非长。会湜卒,乃以参知政事向敏中权同知枢密院事。三年春,改授山南东道节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定州路行营都部署、河北都转运使兼知定州。秋,吏民诣驻泊都部署孔守正言显治状,愿借留。守正以闻。明年秋,加镇、定、高阳关三路都部署,许便宜从事。十月,契丹入寇,前军过威虏军。比时方积雨,契丹以皮为弦,湿缓不堪用,显因大破之,枭获名王、贵将十五人及羽林印二钮,斩首二万级。显上言:「先奉诏令于近边布阵,及应援北平控扼之路。无何,敌骑已越亭障,显之前阵虽有捷克,终违诏命。」上章请罪。上降手札,以慰其忧悸。
明年,求致仕,不许,改河阳三城节度。将之镇,时议亲征契丹,显言:「盛寒在序,敌未犯塞,銮舆轻举,直抵穷边,寇若不逢,师乃先老。况今继迁未灭,西鄙不宁,傥北边部落,与之结援,则中国之患,未可量也。议者乃于此时请复幽蓟,非计之得也。凡建议大事,上下协力,举必成功。今公卿士大夫以至庶人,尚有异同,未可谓为万全之举。若能选择将帅,训练士卒,坚城垒而缮甲兵,亦足以待敌矣。必欲复燕蓟旧地,则必修文德、养勇锐,伺时之利,以奉行天罚而后可。」
景德初,徙知天雄军府。又言:「祖宗以来,多命近臣统领军旅。今后宣徽使,宜于文武群臣中择晓达边事者为之。盖位高则威名著,识远则勋劳立故也。武臣以罪黜者,宜加容贷,不以一眚遂废,苟用之有恩,必得其死力,故曰使功不如使过也。至若临敌命将,则贵专任,出师应敌,则约束将校,使相应援。全是数者,则军威倍壮,人心增勇矣。」既而上表请赴行在,从之。是年秋,遣还镇。
契丹入寇,上议亲征。显复陈三策,谓:「大军方在镇定,契丹必不南侵,车驾止驻澶渊,诏镇定出兵,会河南军,合击之可也。若契丹母子虚张声势,以抗我师,潜遣锐兵南攻驾前诸军,则令镇定之师直冲戎帐,攻其营砦,则沿河游兵不战而自屈矣。否则遣骑兵千、步兵三千于濮州渡河,横掠澶州,继以大军追北掩击,亦可出其不意也。」已而契丹请盟,赵德明遣使修贡称藩,朝廷加赏锡,且许通青盐以济边民,从显之请也。
三年冬,被病,诏中使偕尚医疗视。明年正月,许还京师。时车驾上陵,显谓宾佐曰:「余年位偕极,今天子道出虎牢,不得一拜属车之尘,是遗恨也。」言讫涕下,至京,信宿卒,年七十六。车驾至郑州,闻之,遣宫苑使邓永迁驰还护丧,赠中书令,谥忠肃。录其二子。
显自三班不数年正枢任,奖擢之速,时无儗之者。显吏军司时,张永德以滑州节制为殿前都点检。及显自枢密镇孟津兼相帅,永德由太子太师为相帅,同日宣制,永德兼大夫反在显下,时人讶之。显居中执政,矫情以厚胥吏,龊龊自固而已。在藩镇颇纵部曲扰下,论者非之。
论曰:自柴禹锡而下,率因给事藩邸,以攀附致通显者凡七人。若守一之质直,赵镕之勤谨,服劳虽久而益修乃职,则其被眷遇也宜矣。张逊优于理财而未免于媢嫉,周莹练习军旅而颇伤于酷滥,禹锡素称勤敏而不能不涉于朋比,王显虽谨介自将而昧于学识,故莫逃于龊龊之讥。若以勤谨被信任,耆德冠枢宥,而善终如始者,其惟继英乎。易曰:「君子有终,吉。」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