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取鎮洮,授為先鋒,破香子城,拔河府。羌雖敗,氣尚銳,輒圍香子以迎歸師。韶遣將田瓊救之,瓊死,乃簡騎五百屬授,授奮擊敗之。休士二日,羌復要於架麻平,注矢如雨,衆懼,授令曰:「第進毋恐!氊牌數百且至。」行前者傳呼,羌驚亂。力戰數十,斬首四千級。又破之於牛精谷,取珂諾城,盡得河湟地。
召使契丹,神宗勞之曰:「曩香子之役,非汝以寡擊衆,幾敗吾事。」以為秦鳳副總管,徙熙河,復知河州。副李憲討生羌於露骨山,斬首萬級,獲其大酋冷雞朴,羌族十萬七千帳內附,威震洮西。拜昌州團練使、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徙知雄州、熙州。
授遇事持議不苟合。初在德順,或議城籛南,授曰:「地阻大河,糧道不濟,非萬全計也。」役即止。師征靈武,詔令援高遵裕,即條上進退利害甚切。歷進步軍副都指揮使、威武軍節度觀察留後。元祐三年,遷武泰軍節度使、殿前副都指揮使。踰歲,以保康節度知潞州,提舉上清太平宮,復使殿前。薨,年六十七,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曰莊敏。子履。
履束髮從戎。授之降木征也,履護送至京,得閤門祗候。歷熙、延、渭、秦四路鈐轄,知鎮戎軍。及其父時,已官四方館使、吉州防禦使矣,以事竄房州,起為西上閤門副使、熙河都監。又責右清道率府率,監峽州酒稅。元符初,悉還其官,以熙河蘭會都鈐轄知蘭州。
詔同王贍取青唐,與姚雄合兵討峗羌籛羅結。贍將李忠戰敗,羅結大集衆,宣言欲圍青唐。履、雄將至,羌列陣以待,勢甚盛。履叱軍士納弓於鞬,拔刀而入。羌怙巢穴殊死鬥,梟將陳迪、王亨輩皆反走,履獨駐馬不動。有酋青袍白馬突而前,手劍擊履,帳下王拱以弓格之,僅免。復繞出履背,欲斷軍為二,別將高永年率所部力戰數十合,羌退,乘勝圍蘭宗堡,弗能拔。日暮,收兵入營,羌宵潰。明日,縱兵四掠,焚其族帳而還。
王君萬,秦州寧遠人。以殿侍為秦鳳指揮使。王韶開邊,青唐大酋俞龍珂歸國,獨別羌新羅結不從。經略使韓縝期諸將一月取之。君萬詐為獵者逐禽至其居,稍相親狎,與同獵,乘間撾之,墜馬,斬首馳歸以獻。甫及一月,積功得閤門祗候。
王師定武勝,首領藥厮逋邀劫于闐貢物,帥師討焉。君萬出南山,履險略地。羌潛伏山谷間,忽一騎躍出,橫矛將及,君萬亟側身避之,回首奮擊,斬以徇。其衆驚號,相率聽命,所斬乃藥厮逋也。復破北關、南市,功最多,擢熙河路鈐轄,進領英州刺史、達州團練使,賜絹五百。
洮西羌叛,圍河州,君萬請於王韶,以為南撒宗城小而堅,彊勇所聚,若併兵破之,圍當自解。詔用其計,圍果解。累官客省使,為副總管。坐貸結糴錢數萬緡,為轉運使孫迥所糾,貶秩一等。討西山、鐵城有功,復故官職。君萬怨孫迥,使番官木丹訟之,鞫于秦、隴,又貶為鳳翔鈐轄,籍家貲償逋,遂以憤卒。子贍。
贍始因李憲以進。立戰功,積官至皇城使,領開州團練使。元符中,知河州。熙帥鍾傳以冒白草原賞,獄治于秦,詔轉運使張詢諭諸將得自首。贍具伏詐增首級,因說詢云:「青唐人有叛瞎征意,可取也。」詢信之,即具奏言已令贍結約起兵。哲宗與輔臣罪其狂妄專輒,亟罷詢,而命孫迥究實。獄上,奪贍十一官,猶令領州。
贍欲以功贖過,乃密畫取青唐之策,遣客詣章惇言狀。惇下其事於孫路,路以為可取。贍遂引兵趣邈川。路知贍狡獪難制,使總管王愍統軍,而以贍副。贍為前鋒渡河,先下隴朱黑城。忌愍分其功,紿之曰:「晨食畢乃發。」愍信之。夜半,贍忽傳發。平明,入邈川,據府庫,徑上捷書,不以白軍府。愍過午始至,以事訴於路,路亦怒,顓以兵柄付愍,而留贍屯邈川。
宗哥酋舍欽腳求內附,贍遣裨將王詠率五千騎赴之。既入,而諸羌變,詠馳書告急,王厚使高永年救之,乃免。贍與愍交訟,又訴路指畫相違。惇主贍而不直路,曰:「首謀者贍也,路欲掩其功,故抑贍。」乃徙路河南,罷愍統制,以胡宗回為帥。
時瞎征已來降,青唐戍將惟心牟欽氊父子百餘人在。贍不即取,二羌遂迎溪巴溫之子隴拶入守。始,孫路乞先全邈川及河南北諸城,然後進師。贍怨路,因言青唐不煩大兵可下,而路逗遛失機會。暨宗回至,乃云夏人謀攻邈川,當為守備,青唐未可取。宗回責其反覆,日夜督出師,遣使威以軍法,且聲言欲使王愍代將。贍懼,急進攻隴拶及心牟等,皆出降。贍入據其城。詔建為鄯州,進贍四方館使、榮州防禦使,知州事。黃履謂賞薄,乃拜維州團練使,為路鈐轄。
贍縱所部剽敓,羌衆攜貳,心牟等結諸族帳謀復青唐,其在山南者先發。贍遣將李賓領二千騎掩襲心牟以下,自守西城與羌鬥。賓踰南山入保敦谷討蕩,羌戰敗奔北,四山皆空。贍戮心牟等九人,悉捕斬城中羌,積級如山。初,贍諷諸酋籍勝兵者涅其臂,無應者。籛羅結請歸帥本路為唱,贍聽之去,遂嘯集外叛,以數千人圍邈川,夏衆十萬助之,城中危甚。苗履、姚雄來援,圍始解。
已而王吉、魏釗、种朴相繼敗沒,將士奪氣。書聞,帝震駭,於是轉運使李譓、秦希甫劾贍盜取二城財物,因此致變;又殺心牟欽氊以滅口。曾布言贍創造事端以生邊害,萬死不塞責。詔貶右千牛衞將軍,房州安置。言者論之不已,熙河又奏青唐諸族怨贍入骨髓,日圖報復,樞密院乞斬贍以謝一方。詔配昌化軍,行至穰縣而縊。
張守約字希參,濮州人。以蔭主原州截原砦,招羌酋水令逋等十七族萬一千帳。為廣南走馬承受公事,當儂寇之後,二年四詣闕,陳南方利害,皆見納用。歐陽脩薦其有智略、知邊事,擢知融州。峒將吳儂恃險為邊患,捕誅之。脩復薦守約可任將帥,為定州路駐泊都監,徙秦鳳。居職六年,括生羌隱土千頃以募射手,築硤石堡、甘谷城,第功最多。
河州羌率衆三萬屯于敦波,欲復舊地,守約度洮水擊破之,取窖粟食軍。羌老弱畜產走南山,左右欲邀之,云可獲萬萬。守約曰:「彼非敢迎戰,逃死耳,輒出者斬!」鬼章圍岷州,守約提敢死士鳴鼓張幟高山上,賊驚顧而遁,遂知岷州,降其首領千七百人。遷西上閤門使、知鎮戎軍,徙環州。
從征靈武,至清遠軍,言於高遵裕曰:「此去靈州不三百里,用以前軍先出,直擣其城。今夏人以一方之力,應五路之師,橫山無人,靈州城中惟僧道數百。若裹十日糧,疾馳三日可至,軍無事矣。」又勸高遵裕令士衆護糧餉,以防抄掠,不聽,果以敗還。守約有捍海南鹹平之功,亦不錄。
進為環慶都鈐轄、知邠州,徙涇原、鄜延、秦鳳副總管,領康州刺史。夏人十萬屯南牟,畏其名,引去。知涇州,涇水善暴城,每春必增治隄堰,費不貲。適歲饑,罷其役。或曰:「如水害何?」守約曰:「歉歲勞民,甚於河患,吾且徐圖之。」河神祠故在南壖,禱而遷諸北,以殺河怒。一夕雷雨,明日,河徙而南,其北遂為沙磧。以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召還,道卒,年七十五。
熙寧討夏國,文郁敗之吐渾河。其將香崖夜遣使以劍為信,欲舉衆降,許之。旦而至,與偕行,衆情忽變,譟以出。文郁擊之,追奔二十里。據險大戰,矢下如雨,文郁徐引度河,謂吏士曰:「前追彊敵,後背天險,韓信驅市人且破趙,況爾曹皆百戰驍勇邪?」士感奮進擊,夏人大潰,降其衆二千。遷通事舍人。夏人踰屈野河掠塞上,文郁追至長城坂,盡奪所掠而還。
神宗召見,問曰:「向者招納香崖,羣議不一,其為朕言之。」對曰:「此乃致敵上策,恨未能多爾。並邊生羌善馳突,識鄉導,儻能撫柔之,所謂以外夷而攻外夷也。」帝於是決意招納,多獲其用。知文郁善左射,并招其子弟閱肄殿庭,文郁九發八中,詔官其二子。
未幾,為熙河將。李憲討靈武,文郁得羌戶萬餘,遷路鈐轄。夏人圍蘭州,已奪兩關門,文郁募死士夜縋而下,持短兵突賊,即掃營去。擢東上閤門使、知蘭州。諜知夏人將大入,清野以俟,果舉國趨皋蘭,文郁乘城禦之,殺傷如積,圍九日而解,收其尸為京觀。加榮州團練使,以捧日、天武都指揮使為副都總管,以殿前都虞候知河州。築安西城、金城關,進秦州防禦、冀州觀察使。卒,年六十六。
周永清字肅之,世家靈州,州陷,祖美歸京師。永清以蔭從仕,宰相龐籍言其忠勇,加閤門祗候。押時服賜夏國,至宥州,夏人受賜不跪,詰之,恐而跪。遷通事舍人、渭州鈐轄。渭兵勁而陳伍不講,永清訓以李靖法。帥蔡挺嘉其整,圖上之,詔推於諸道。
知德順軍,夏衆入寇,擊擒其酋呂效忠。又募勇士夜馳百里,擣賊巢穴,斬首三百級,俘數千人,獲槖駝、甲馬萬計,城中無知者。並砦禁地三百里,盜耕不可禁,永清拓籍數千頃,置射士二千,聲聞敵廷。降者引入帳下,待之不疑,多得其死力。
徙秦鳳鈐轄、河北沿邊安撫副使、知代州。契丹無名求地,朝廷命韓縝分畫,永清貳焉,入對言:「疆境不可輕與人,臣職守土,不願行。」固遣之,復上章陳利害,竟以母病辭。歷高陽關、定州、涇原路鈐轄,知涇州、保州,又為定州路副總管,終東上閤門使。
劉紹能字及之,保安軍人。世為諸族巡檢,父懷忠,官內殿崇班、閤門祗候。元昊叛,厚以金幣及王爵招之,懷忠毀印斬使,洎入寇,力戰以死。錄紹能右班殿直,賜以名,為軍北巡檢。擊破夏右樞密院党移賞粮數萬衆於順寧。夏人圍大順城,紹能為軍鋒,毀其柵,至奈王川,邀擊於長城嶺;熙寧中,又敗夏人於破囉川,皆策功最。累遷洛苑使、英州刺史、鄜延兵馬都監。舊制,內屬者不與漢官齒,至是,悉如之,仍以其子襲故職。
元豐西討,召詣闕,神宗訪以計,對曰:「師旅遠征,儲偫不繼為大患。若俟西成後,因粮深入,乃可以得志。」帝以為然,命統兩軍進討。紹能世世邊將,為敵所忌,每設疑以間之。帝獨明其不然,手詔云:「紹能戰功最多,忠勇第一,此必夏人畏忌,為間害之計耳。」紹能捧詔感泣。嘗坐讒逮對,按驗卒無實。守邊圉四十七年,大小五十戰,以皇城使、簡州團練使卒。
熙寧中,同提點河北刑獄,改沿邊安撫都監,進副使。界河巡檢趙用擾北邊,契丹以兵數萬壓境,造浮橋,如欲度者。光祖在舟中,對其衆盡徹戶牖。或謂:「契丹方陣,而以單舟臨之,如不測何?」光祖曰:「彼所顧者,信誓也;其來,欲得趙用耳。避之則勢張,吾死不足塞責。」
已而契丹欲相與言,光祖即命子襄往。兵刃四合,然語唯在用,襄隨機折塞之。其將蕭禧遽揮兵去,且邀襄食,付所戴青羅泥金笠以為信,即上之。時已有詔罷光祖矣,吳充曰:「向非光祖以身對壘,又使子冒白刃取從約,則事未可知。宜賞而黜,何以示懲勸?」乃除真定鈐轄。
徙梓夔。渝獠叛,詔熊本安撫,而命內藏庫使楊萬、成都鈐轄賈昌言、梓夔都監王宣與光祖同致討,皆受本節度。本疑光祖不為用,分三道進師,使光祖將後軍,出黃沙坎。比發,日已暮,士以杖索塗,相挽而前,夜半,抵絕頂。質明,獠望見,大駭,一鼓而潰。萬等困於松谿,又亟往援。出石門,敓其險,促黔兵先登襲賊,賊舍去。光祖夜泊松嶺上,旦始遇萬等,與俱還。本愧謝,上其功第一。
瀘夷乞弟殺王宣,詔從韓存寶討之,軍于梅嶺。夷數萬衆出駐落箇棧,欲老我師。霖雨不止,光祖勸存寶早決戰,不聽。林廣至,復從征,蕩其巢窟。積功至四方館使、知瀘州。置瀘南安撫使,俾兼領,邊事聽顓决。遷客省使、嘉州刺史。歷涇原、河東、定州路副總管,卒。
裒西北疆事著安邊策,謁王安石。安石言之神宗,召對,改管幹麟府兵馬。未行,又從章惇於南江,引兵由三路屯鎮江,入敘州,討舒光貴,破盈口柵,下天府,會于洽州,入懿州。蠻酋田元猛、元喆合狤狑拒官軍,浩分兵擊之,殺狤狑,降元猛、元喆,遂城懿州。進討黔江蠻,復城黔江。惇上其功,謂不當與他將比,擢引進副使、熙河鈐轄。
李憲討山後羌,浩將右軍至合龍嶺會戰,遣降羌乞嘊輕騎突敵帳,俘其酋冷雞朴、李密撒,馘三千。遷東上閤門使,為副總管、知河州、安撫洮西。五路大舉,浩將前軍,復蘭州。遷引進使、隴州防禦使、知蘭州兼熙河涇原安撫副使。坐西關失守及報上不實,再貶秩。旋以戰吃囉、瓦井連立功,復之。
和斌字勝之,濮州鄄城人。選隸散直,為德順軍指揮使,凡五年,數扞敵,被重創十餘。知軍事劉兼濟以兄平敗沒,執送京師,并逮其家。斌慰安調護,為寓金帛他所,密告兼濟勿以家為恤。平冤既伸,兼濟獲免,家賴以全。定川之役,將曹偀喪所乘馬,斌輟騎與之,且戰且行,與俱免。
狄青南征,使部騎兵為前鋒。青駐賓州十日以怠寇,既乃倍道兼行。斌以兵疲於險,利在速戰,即日度關。鏖賊歸仁驛,孫節死,斌引騎血戰,繞出賊後,遂敗之。師還,張破賊陳形於殿廷,仁宗拊勞,擢文思副使、權廣西鈐轄。改秦鳳,廣西以蠻事乞留,秦州亦請之,詔留廣西。
累歲,徙涇原。召對,議者謂交州可取,斌盛言有害無益,願戒邊臣無妄動。神宗歎曰:「卿質直如此,乃知兩路爭卿,為不誣矣。」進帶御器械。渭部饑,帥王廣淵命吏賑給,斌曰:「救之無術,是殺之耳。」廣淵以委斌,斌擇地營居,養視有法,所活以萬數。
安南入寇,復徙廣西。累遷皇城使、昭州刺史。撫水蠻羅世念犯宜州,守將戰死。斌提步騎三千進討,方暑,晝夜趣兵,至懷遠寨,曰:「此要害之地,得之則生。」或曰:「奈何背龍江邪?」笑曰:「是所以生也。」因示弱驕之,蠻果大至,斌選將迎敵,戒以遇之則走,誘至平坂,列八陣以待之。張疑兵左右山上,蠻登嶺望見,始大驚。斌分騎翼其旁,自被甲步出,為衆士先,殊死戰。蠻大敗,世念率酋黨四千八百內附。遂以榮州團練使知宜州,遷西上閤門使、知邕州,以老請還,除高陽關副總管,歷永興軍路。召拜龍、神衞四廂都指揮,至步軍都虞候,卒,年八十。贈寧州防禦使。
子詵,以蔭為河北副將,累官至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上制勝強遠弓式,能破堅於三百步外,邊人號為「鳳凰弓」。進相州觀察使。在雄十年,頗能偵敵。童貫攻燕,召詵計事,悅之。分麾下兵俾以副統制,從种師道軍于白溝,旬有二日而退。追兵至,北風,大雨雹,師不能視。契丹以背盟譙責,薄暮,始得還。於是貫以契丹尚盛未可圖,劾詵覘候不實,貶濠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
劉仲武字子文,秦州成紀人。熙寧中,試射殿庭異等,補官。數從軍,累轉禮賓使,為涇原將。夏人謀犯天聖砦,渭帥檄諸將會兵,約曰:「過某日賊不至,即去。」仲武諜得的期,乞緩分屯。帥不樂,但留一將及仲武軍,如期而敵至,力戰卻之。遷皇城使、熙河都監。復湟州,進東上閤門使、知河州。
吐蕃趙懷德、狼阿章衆數萬叛命,仲武相持數日,潛遣二將領千騎扣其營,戒曰:「彼出,勿與戰,亟還,伏兵道左。」二將還,羌果追之,遇伏大敗,斬首三千級,復西寧州。未幾,懷德、阿章降。累進客省使、榮州防禦使。
童貫招誘羌王子臧征僕哥,收積石軍,邀仲武計事。仲武曰:「王師入,羌必降;或退伏巢穴,可乘其便。但河橋功力大,非倉卒可成,緩急要預辦耳。若稟命待報,慮失事機。」貫許以便宜。僕哥果約降,而索一子為質。仲武即遣子錫往,河橋亦成。仲武帥師渡河,挈與歸。貫掩其功,仲武亦不自言。徽宗遣使持琖至邊,賜獲王者。訪得仲武,召對,帝勞之曰:「高永年以不用卿言失律,僕哥之降,河南綏定,卿力也。」問幾子,曰:「九人。」悉命以官,錫閤門祗候。
仲武知西寧州,徙渭州,召為龍、神衞都指揮使,復出熙州、秦州,遷步軍副都指揮使。熙帥劉法死,又以熙、渭都統制攝之。歷拜徐州觀察使、保靜軍承宣使、瀘川軍節度使。以老,提舉明道宮,再起為熙州。卒于官,年七十三。贈檢校少保,謚曰威肅。子錡,別有傳。
珍好馳馬試劍,嘗與叔父出塞游獵,猝遇夏人,陷其圍中,馳擊大呼,衆披靡,得出,顧叔不至,復持短兵還決鬥,遂俱脫。秦鳳都鈐轄劉溫潤奇其材,一日,出寶劍令曰:「能射一錢於百步外者,與之。」諸少年百發不能中,珍後至,一矢破之。從溫潤城古渭,與羌戰,先登陷陳。為綏德城監押,提孤軍拒寇,斬其大酋,加閤門祗候。有功洮西,遷內殿崇班。
郭逵、趙禼南征,為第一將。進自右江,撫接廣源三州十二縣,降偽守已下百六十人,老稚三萬六千口。是行也,功最諸將,遷西染院使。得疾,輿還京師,神宗遣使臨問,少間,令入對。珍念二帥不和睦,上問必及之,言之必形曲直,將何以對,乃以餘疾未平為解。帝復使奬勞,賜之弓劍、鞍勒,命有司蠲其鄉徭賦,擢鄜延鈐轄,進副總管。
從种諤攻金湯、永平川,斬二千級。累遷客省使,拜懷州防禦使、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徐禧城永樂,珍以兵從。版築方興,羌數十騎濟無定河覘役,珍將追殺之,禧不許。諜言夏人聚兵甚急,珍請禧還米脂而自居守。明日果至,禧復來,珍白:「敵兵衆甚,公宜退處內柵,檄諸將促戰。」禧笑曰:「曲侯老將,何怯邪?」夏兵且濟,珍欲乘其未集擊之,又不許。及攻城急,又勸禧曰:「城中井深泉嗇,士卒渴甚,恐不能支。宜乘兵氣未衰,潰圍而出,使人自求生。」禧曰:「此城據要地,奈何棄之?且為將而奔,衆心搖矣。」珍曰:「非敢自愛,但敕使、謀臣同沒于此,懼辱國耳。」數日城陷,珍縋而免,子弟死者六人。亦坐貶皇城使。帝察其無罪,諭使自安養,以圖後效。
劉闃字靜叔,青州北海人。以拳力為軍校,從延州軍出塞遇敵,矢貫左耳,戰不顧,衆服其勇。從文彥博討貝州,次城下,攀壘欲登,賊以曲戟鈎其甲,闃裂之而墜。議者欲穿地道入,闃曰:「穴地積土,賊且知之。城瀕河,若晝囊土而夜投諸河,宜無知者。」彥博以為然。穴成,闃持短兵先入,衆始從,遂登陴,引繩而上,遲明,師畢入。貝州平,功第一,擢虎翼指揮使。累遷宣武神衞都指揮使、昭州刺史、辰州團練使。
朝廷築平夏城,置將戍之,又環以五砦。渭帥章楶問可守者於諸將,皆曰:「非郭成不可。」遂使往守。夏人恚失地,空國入爭,謀曰:「平夏視諸壘最大,郭成最知兵。」遂自沒煙峽連營百里,飛石激火,晝夜不息。成與折可適議乘勝深入,以萬騎異道並進,遂俘阿埋、都逋二大酋。捷聞,進雄州防禦使、涇原鈐轄。徽宗詔諸軍并力築綏戎、懷戎二堡,成獨當合流之役,暴露雪中,感疾卒。帝悼之甚,賻以金帛,官其子壻。
林廣討瀘夷,辟將前鋒。又為河東將,敗西夏兵於明堂川。累功轉莊宅副使,遷路監。紹聖中,夏兵數萬圍麟州神堂砦甚急,嵓以數百騎往援,令其下曰:「國家無事時,不惜厚祿養汝輩,正以待一旦之用耳。今力雖不敵,吾誓以死報!」衆感厲,即循屈野河行,且五里,據北攔坡嶺上,一矢殪其酋,衆駭潰。哲宗嘉歎,賜以袍帶。知皇城使、威州刺史,遷路鈐轄。
調荊湖將領,拓溪蠻地,築九城,董兵鎮守。又破蠻於大田,歲中三遷。狤狑萬衆乘舟屯托口,迫黔江城,時守兵才五百,人情大恐。整伏其半於托口旁,戒曰:「須吾旦度金斗崖,舉幟,則譟而前。」及旦,率其半,縛艨艟,建旗鼓,泝流急趨。賊望見大笑。幟舉伏發,前後合擊,人人殊死鬥,蠻騰踐投江中,殺獲不可計。為廣西鈐轄,坐殺降徭,責監江州酒稅。復為涇原、真定、京東、環慶鈐轄。
歷京西、涇原將,知綏德、懷寧、順寧軍等六城,儲粟至三十萬斛。將兵取宥州,破夏人於大吳神流堆。宥州監軍引鐵騎數千趨松林堡,蘊諜知之,頓兵長城嶺以待,戒諸部曰:「賊遠來氣盛,少休必困,困而擊之,必捷。」果以勝歸。夏人寇順寧,蘊置伏陿中,約聞呼則起,俘斬數百十人,獲馬、械甚衆。累遷皇城使、榮州刺史、成州團練使、通州防禦使,開德、河陽馬步軍副總管。
王恩字澤之,開封人。以善射入羽林,神宗閱衞士,挽彊中的,且偉其貌,補供備庫副使。為河州巡檢,夏羌寇蘭州,恩搏戰城下,中兩矢,拔去復鬥,意氣彌厲。遷涇原將。嘗整軍出萬惠嶺,士饑欲食,恩倍道兼行,衆洶洶。已而遇敵數萬,引兵先入壁,井竈皆具,諸將始服。羌扣壁願見,恩單騎徑出,遙與語,一夕,羌引去。
出為涇原副都總管,並護秦、渭、延、熙四路兵,城西安,築臨羌、天都十餘壘。羌圍平夏,諸校欲出戰,恩曰:「賊傾國遠寇,難以爭鋒,宜以全制其敝。彼野無所掠,必攜,攜而遇伏,必敗。」乃先行萬人設伏,羌既退師,果大獲。
徽宗立,以衞州防禦使徙熙河,改知渭州。括隱地二萬三千頃,分弓箭士耕屯,為三十一部,以省餽餉。邊臣獻車戰議,帝以訪恩,恩曰:「古有之,偏箱、鹿角,今相去益遠,人非所習,恐緩急難用。夫操不習之器,與敵周旋,先自敗耳。」帝善其對。遷馬步軍都指揮使、殿前都指揮使、武信軍節度使。
嘗汰禁卒數十人,樞密請命都承旨覆視,恩言:「朝廷選三帥,付以軍政,今去數十冗卒而不足信,即其他無可為者。」帝立為罷之。睠顧甚寵,賜居宅,又賜城西地為園囿。屬疾,以檢校司徒致仕。薨,年六十二,贈開府儀同三司。
楊應詢字仲謀,章惠皇后族孫也。歷知信安保定軍、霸州。塘濼之間地沮洳,水潦易集,居人浮板以濟。應詢增隄防為長衢,濬其旁以泄流,民利賴之。為河北沿邊安撫使。徽宗以歸信、容城兩縣弓手為契丹所憚,欲增為千人,或恐生事,應詢曰:「吾欲備他盜,彼安能禁我?」卒增之。
知雄州,朝廷多取西夏地,契丹以姻婭為言,遣使乞還之,不得,擁兵並塞,中外恫疑。應詢曰:「是特為虛聲嚇我耳。願治兵積粟示有備,彼將聞風自戢。」明年,果還兵。復遣其相臣蕭保先、牛溫舒來請,詔應詢逆于境。既至,帝遣問所以來,應詢對:「願固守前議。」尋兼高陽關路鈐轄。
邊人捕得北盜呂懺兒,契丹謂略執平民,有詔使縱釋。應詢言:「吾知執盜耳,因其求而遂與之,是示以怯也。」不與。遂質我民,固索之。應詢以違詔貶秩,再遷洋州觀察使。入提舉萬壽觀。館契丹使,當賜柑而貢未至,有司代以他物,使不受,應詢以言折之,乃下拜。復為定州、真定、大名副都總管。卒,年六十三,贈昭化軍節度使,謚曰康理。
趙隆字子漸,秦州成紀人。以勇敢應募,從王韶取熙河。大將姚麟出戰,被重創,謂曰:「吾渴欲死,得水尚可活。」時已暮,有泉近賊營,隆獨身潛往,漬衣泉中。賊覺,隆且鬥且行,得歸,持衣裂水以飲麟,麟乃甦。又從李憲破西市。師討鬼章,外河諸羌皆以兵應之。隆率衆先至,斧其橋,鬼章失援,乃成擒。
為涇原將,戰平夏川,功最多。崇寧中,鈐轄熙河兵,將前軍出邈川,預復鄯、廓。夏人寇涇原,詔熙河深入分其兵,無令專鄉東方。師至鐵山,隆先登,士皆殊死戰,夏人解去。召詣闕,徽宗慰勞之曰:「鐵山之戰,卿力也。」
童貫與論燕雲事,隆極言不可。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起釁,萬死不足謝責。」貫知不可奪,白以知西寧州,充隴右都護。羌豪信服,十二種戶三萬六千,願比內地。
論曰:有國家者不可忘武備,故高祖以馬上得天下,而猶有「安得猛士守四方」之歎。然所貴為將領者,非取其武勇而已也,必忠以為主,智以為本,勇以為用,及其成功,雖有小大之殊,俱足以尊主庇民也。苗授策籛南之不可城,履不肯討阿章,永清不以地與敵,文郁撫納香崖,紹能之忠勇,珍之忠朴好義,光祖、應詢明於料敵,守約及整御衆嚴明,斌、浩之善戰,嵓、恩之善射,闃之出則先登,入則殿後,其材雖殊,其可以任奔走禦侮之責於四境則一也。成以捍衞邊陲,服勤致死,明詔褒飭,廟食一方,宜哉。君萬挾誣報怨,贍狡譎喜功,國有常罰,父子謫死,亦宜也。詵首取燕,終變其說,既黜旋復,為失刑矣。至若仲武敗則引咎責己,勝則不自言功,隆不敢啟釁干賞,蘊甘分而辭榮,有士君子之行焉,尤武士之所難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