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創業垂統之君,即其一時之好尚,而一代之規橅,可以豫知矣。藝祖革命,首用文吏而奪武臣之權,宋之尚文,端本乎此。太宗、真宗其在藩邸,已有好學之名,作其即位,彌文日增。自時厥後,子孫相承,上之為人君者,無不典學;下之為人臣者,自宰相以至令錄,無不擢科,海內文士彬彬輩出焉。
太宗潛藩時,白嘗贄文,有襲衣之賜;及即位,擢為左拾遺,權知兗州,歲餘召還。泰山有唐玄宗刻銘,白摹本以獻,且述承平東人望幸之意。預修太祖實錄,俄直史館,判吏部南曹。從征太原,判行在御史臺。劉繼元降,翌日,奏平晉頌,太宗夜召至行宮褒慰,且曰:「俟還京師,當以璽書授職。」白謝于幄中。尋拜中書舍人,賜金紫。
太平興國五年,與程羽同知貢舉,俄充史館修撰,判館事。八年,復典貢部,改集賢殿直學士,判院事。未幾,召入翰林為學士。雍熙中,召白與李昉集諸文士纂文苑英華一千卷。端拱初,加禮部侍郎,又知貢舉。白凡三掌貢士,頗致譏議,然所得士如蘇易簡、王禹偁、胡宿、李宗諤輩,皆其人也。是時,命復舊制,專委有司,白所取二十八人,罷退既衆,羣議囂然。太宗遽召已黜者臨軒覆試,連放馬國祥、葉齊等八百餘人焉。
白嘗過何承矩家,方陳倡優飲宴。有進士趙慶者,素無行檢,游承矩之門,因潛出拜白,求為薦名。及掌貢部,慶遂獲薦,人多指以為辭。又女弟適王沔,淳化二年,沔罷參知政事。時寇準方詆訐求進,故沔被出,復言白家用黃金器蓋舉人所賂,其實白嘗奉詔撰錢惟濬碑,得塗金器爾。
張去華者,白同年生也。坐尼道安事貶。白素與去華厚善,遂出為保大軍節度行軍司馬。踰年,抗疏自陳,有「來日苦少,去日苦多」之語,太宗覽而憫之,召還為衞尉卿,俄復拜為禮部侍郎,修國史。至道初,為翰林學士承旨。二年,遷戶部侍郎,俄兼秘書監。真宗即位,改吏部侍郎,判昭文館。
白學問宏博,屬文敏贍,然辭意放蕩,少法度。在內署久,頗厭番直,草辭疏略,多不愜旨。景德二年,與梁周翰俱罷,拜刑部尚書、集賢院學士、判院事。舊三館學士止五日內殿起居,會錢易上言,悉令赴外朝。白羸老步梗,就班足跌,未幾,抗表引年。上以舊臣眷顧未允,再上表辭,乃以兵部尚書致仕,因就宰臣訪問其資產,虞其匱乏,時白繼母尚無恙,上東封,白肩輿辭於北苑,召對久之,進吏部尚書,賜帛五十匹。
白善談謔,不拘小節,贍濟親族,撫卹孤藐,世稱其雍睦。聚書數萬卷,圖畫亦多奇古者。嘗類故事千餘門,號建章集。唐賢編集遺落者,白多纘綴之。後進之有文藝者,必極意稱奬,時彥多宗之,如胡旦、田錫皆出其門下。陳彭年舉進士,輕俊喜嘲謗,白惡其為人,黜落之,彭年憾焉,後居近侍,為貢舉條制,多所關防,蓋為白設也。會有司謚白為文憲,內出密奏言白素無檢操,遂改文安。有集百卷。
梁周翰字元褒,鄭州管城人。父彥溫,廷州馬步軍都校。周翰幼好學,十歲能屬詞。周廣順二年,舉進士,授虞城主簿,辭疾不赴。宰相范質、王溥以其聞人,不當佐外邑,改開封府戶曹參軍。宋初,質、溥仍為相,引為秘書郎,直史館。
臣聞天地以來,覆載之內,聖賢交騖,古今同流,校其顛末,鮮克具美。周公,聖人也,佐武王定天下,輔成王致治平,盛德大勳,蟠天極地。外則淮夷搆難,內則管、蔡流言。疐尾跋胡,垂至顛頓;偃禾仆木,僅得辨明。此可謂之盡美哉?臣以為非也。孔子,聖人也,刪詩、書,定禮、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卒以棲遲去魯,奔走厄陳,雖試用於定、哀,曾不容於季、孟。又嘗履盜跖之虎尾,聞南子之佩聲,遠辱慎名,未見其可。此又可謂其盡善者哉?臣以為非也。自餘區區後賢,瑣瑣立事,比於二聖,曾何足云,而欲責其磨涅不渝、始卒如一者,臣竊以為難其人矣。
昉自唐室,崇祀太公。原其用意,蓋以天下雖大,不可去兵;域中有爭,未能無戰。資其佑民之道,立乎為武之宗,覬張國威,遂進王號。貞元之際,祀典益修,因以歷代武臣陪饗廟貌,如文宣釋奠之制,有弟子列侍之儀,事雖不經,義足垂勸。况於曩日,不乏通賢,疑難討論,亦云折中。今若求其考類,別立否臧,以羔袖之小疵,忘狐裘之大善,恐其所選,僅有可存。只如樂毅、廉頗,皆奔亡而為虜;韓信、彭越,悉葅醢而受誅。白起則錫劍杜郵,伍員則浮尸江澨。左車亦僨軍之將,孫臏實刑餘之人。穰苴則僨卒齊庭,吳起則非命楚國。周勃稱重,有置甲尚方之疑;陳平善謀,蒙受金諸將之謗。亞夫則死於獄吏,鄧艾則追於檻車。李廣後期而自剄,竇嬰樹黨而喪身。鄧禹敗於回溪,終身無董戎之寄;馬援死於蠻徼,還尸闕遣奠之儀。其餘諸葛亮之儔,事偏方之主;王景略之輩,佐閏位之君。關羽則為仇國所禽,張飛則遭帳下所害。凡此名將,悉皆人雄,苟欲指瑕,誰當無累,或從澄汰,盡可棄捐。况其功業穹隆,名稱烜赫。樵夫牧稚,咸所聞知;列將通侯,竊所思慕。若一旦除去神位,擯出祠庭,吹毛求異代之疵,投袂忿古人之惡,必使時情頓惑,竊議交興。景行高山,更奚瞻於往躅;英魂烈魄,將有恨於明時。
况伏陛下方厲軍威,將遏亂略,講求兵法,締搆武祠,蓋所以勸激戎臣,資假陰助。忽使長廊虛邈,僅有可圖之形;中殿前空,不見配食之坐。似非允當,臣竊惑焉。深惟事貴得中,用資體要,若今之可以議古,恐來者亦能非今。願納臣微忠,特追明敕,乞下此疏,廷議其長。
乾德中,獻擬制二十編,擢為右拾遺。會修大內,上五鳳樓賦,人多傳誦之。五代以來,文體卑弱,周翰與高錫、柳開、范杲習尚淳古,齊名友善,當時有「高、梁、柳、范」之稱。初,太祖嘗識彥溫於軍中,石守信亦與彥溫舊故。一日,太祖語守信,將用周翰掌誥,守信微露其言,周翰遽上表謝。太祖怒,遂寢其命。
歷通判綿、眉二州,在眉州坐杖人至死,奪二官,起授太子左贊善大夫。開寶三年,遷右拾遺,監綾錦院,改左補闕兼知大理正事。會將郊祀,因上疏曰:「陛下再郊上帝,必覃赦宥。臣以天下至大,其中有慶澤所未及、節文所未該者,所宜推而廣之。方今賦稅所入至多,加以科變之物,名品非一,調發供輸,不無重困。且西蜀、淮南、荊、潭、廣、桂之地,皆以為王土,陛下誠能以三方所得之利,減諸道租賦之入,則庶乎均德澤而寬民力矣。」俄坐杖錦工過差,為其所訴,太祖甚怒,責之曰:「爾豈不知人之膚血與己無異,何乃遽為酷罰!」將杖之,周翰自言:「臣負天下才名,不當如是。」太祖乃解,止左授司農寺丞。逾年,為太子中允。
太平興國中,知蘇州。周翰善音律,喜蒱博,惟以飲戲為務。州有伶官錢氏,家數百人,日令百人供妓,每出,必以殽具自隨。郡務不治,以本官分司西京。踰月,授左贊善大夫,仍分司。俄除楚州團練副使。雍熙中,宰相李昉以其名聞,召為右補闕,賜緋魚,使江、淮提點茶鹽。
周翰以辭學為流輩所許,頻歷外任,不樂吏事。會翰林學士宋白等列奏其有史才,邅回下位,遂命兼史館修撰。會太宗親試貢士,周翰為考官,面賜金紫,因語宰相,稱其有文,尋遷起居舍人。淳化五年,張佖建議復置左右史之職,乃命周翰與李宗諤分領之。周翰兼起居郎,因上言:「自今崇政、長春殿皇帝宣諭之言,侍臣論列之事,望依舊中書修為時政記。其樞密院事涉機密,亦令本院編纂,每至月終送史館。自餘百司凡于對拜、除改、沿革、制置之事,悉條報本院,以備編錄。仍令郎與舍人分直崇政殿,以記言動,別為起居注,每月先進御,後降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御,自周翰等始也。周翰蚤有時譽,久擯廢,及被除擢,尤洽時論。
先是,趙安易建議於西川鑄大鐵錢,以一當十,周翰上言:「古者貨、幣、錢三者兼用,若錢少於貨、幣,即鑄大錢,或當百,或當五十,蓋欲廣其錢而足用爾。今不若使蜀民貿易者,凡鐵錢一止作一錢用,官中市物即以兩錢當一。又西川患在少鹽,請於益州置榷院,入物交易,則公私通濟矣。」至道中,遷工部郎中。
真宗在儲宮知其名,徵之,時為左庶子,因令取其所為文章,周翰悉纂以獻,上答以書;及即位,未行慶,首擢為駕部郎中、知制誥,俄判史館、昭文館。咸平三年,召入翰林為學士,受詔與趙安易同修屬籍。唐末喪亂,籍譜罕存,無所取則,周翰創意為之,頗有倫貫。車駕幸澶淵,命判留司御史臺,周翰懇求扈從,從之。明年,授給事中,與宋白俱罷學士。大中祥符元年,遷工部侍郎。踰年,被疾卒,年八十一。真宗憫之,錄其子忠寶為大理評事,給奉終喪。
昂少與熊若谷、鄧洵美同學。朱遵度好讀書,人號之為「朱萬卷」,目昂為「小萬卷」。昂嘗間行經廬陵,道遇異人,謂之曰:「中原不久當有真主平一天下,子仕至四品,安用南為?」遂北游江、淮。時周世宗南征,韓令坤統兵至揚州,昂謁見,陳治亂方略,令坤奇之,署權知揚州揚子縣。適兵革之際,逃亡過半,昂便宜綏輯,復逋亡者七千餘家,令坤即表授本縣令。
睇煙景兮飄飄,心懸旌兮搖搖。感朝榮而夕落,嗟響蛩而鳴蜩。姑藏器以有待,因寄物而長謠。願在首而為弁,束玄髮而未衰。會名器之有得,與纓珥兮相宜。願在足而為舄,何坎險之罹憂。欲效勤於豎亥,思追踵於浮丘。願在服而為袂,傳繒素而飾躬。異化緇之色涅,寧拭面而道窮。願在目而為鑑,分妍醜於崇朝。驚青陽之難久,庶白首以見招。願在地而為簟,當暑溽而冰寒。伊膚革之尚疚,胡寤寐以求安?願在觴而為醴,不亂德而溺真。體虛受之為器,革譎性以歸淳。願在握而為劍,每輔袵而保裾。殊鉛銛之効用,比硎刃而有餘。願在橐而為矢,美筈羽之斯全。疇懋勳而錫晉,射窮壘而衄燕。願在體而為裘,託針縷以成功。非珍華而取飾,將被服而有容。願在軒而為篁,貫歲寒而不改。挺介節以自持,廓虛心而有待。
人之願兮寔繁,我之心兮若此。蓄為志兮璞藏,發為文兮霧委。既持瑾兮掌瑜,復擷蘭兮蓺芷。始無言兮植杖,終俛首兮嗟髀。振襟兮自適,覿物兮解頤。雲無心兮遐舉,蘿倚榦兮叢滋。想陵谷之變地,况玄黃之易絲。人可汰而可鍛,己不磷而不緇。苟一鳴而驚人,何五鼎而勿飴?
李昉知州事,暇日多召語,且以文為贄,昉深所嗟賞,歷宜城令。開寶中,拜太子洗馬,知蓬州,徙廣安軍。會渠州妖賊李仙衆萬人,劫掠軍界,昂設策禽之。自餘果、合、渝、涪四州民連結為妖者,置不問,蜀民遂安。宰相薛居正稱其能,遷殿中丞、知泗州。
嘗聚淮水流屍三千,為塚瘞之。有戍卒謀亂,昂誅其首惡,凡支黨之詿誤者悉貰之。就遷監察御史、江南轉運副使。太平興國二年,知鄂州,加殿中侍御史,為峽路轉運副使,就改庫部員外郎,遷轉運使。端拱二年,以本官直秘閣,賜金紫。久之,出知復州,表求謝事,不許。遷水部郎中,復請老,召還,再直秘閣,尋兼越王府記室參軍。
真宗即位,遷秩司封郎中,俄知制誥,判史館,受詔編次三館秘閣書籍,既畢,加吏部。咸平二年,召入翰林為學士。踰年,拜章乞骸骨,召對,敦諭,請彌確,乃拜工部侍郎致仕。翌日,遣使就第賜器幣,給全奉,詔本府歲時存問,章奏聽附驛以聞。命其子正辭知公安縣,以便侍養,許歸江陵。舊制,致仕官止謝殿門外,昂特延見命坐,恩禮甚厚。令俟秋涼上道,遣中使賜宴于玉津園,兩制三館皆預,仍詔賦詩餞行,縉紳榮之。
昂前後所得奉賜,以三之一購奇書,以諷誦為樂。及是閒居,自稱退叟,著資理論三卷上之,詔以其書付史館。弟協以純謹著稱,仕至主客郎中、雍王府翊善。昂以書招之,協亦告老歸。兄弟皆眉壽,時人比漢之二疏。知府陳堯咨署其居曰東、西致政坊。昂於所居建二亭:曰知止,曰幽棲。頗好釋氏書。晚歲自為墓誌。景德四年,卒,年八十三,門人謚曰正裕先生。詔加賻贈,錄其孫适出身。
昂好學,純厚有清節,澹於榮利,為洗馬十五年,不以屑意。居內署,非公事不至兩府。在王邸時,真宗居儲宮,知其素守,故每加褒進,然昂未嘗有所私請,進退存禮,士類多之。有集三十卷。子正彝、正辭並登進士第,正基虞部員外郎。
周顯德二年,舉進士,解褐秘書省校書郎,歷許州、宋州從事。太平興國初,召為左贊善大夫、直史館,改宗正丞。四年,郭贄、宋白授中書舍人,告謝日交薦之,俄而隣幾獻頌,上覽而嘉之,遷左補闕、知制誥,數月卒,年五十九。中使護葬。
常欲追補唐武宗以來實錄,孜孜訪求遺事,殆廢寢食,會疾革,唯以書未成為恨。至淳化中,參知政事蘇易簡因言及隣幾追補唐實錄事,隣幾一子東之,以蔭補郎山主簿,部送軍糧詣北邊,沒焉,其家屬寄居睢陽。太宗遣直史館錢熙往取其書,得隣幾所補會昌以來日曆二十六卷及文集三十四卷,所著鯫子一卷、六帝年略一卷、史氏懋官志五卷,並他書五十餘卷來上,皆塗竄之筆也。詔賜其家錢十萬。
時又有何承裕者,晉天福末,擢進士第,有清才,好為歌詩,而嗜酒狂逸。初為中都主簿,桑維翰鎮兗州,知其真率,不責以吏事。累官至著作佐郎,直史館,出為盩厔、咸陽二縣令,醉則露首跨牛趨府,府尹王彥超以其名士而容之,然為治清而不煩,民頗安焉。每覽牒訴,必戲判以喻曲直,訴者多心伏引去。往往召豪吏接坐,引滿,吏因醉挾私白事,承裕悟之,笑曰:「此見罔也,當受杖。」杖訖,復召與飲。其無檢多類此。
鄭起字孟隆,不知何許人。少游京、洛間,佻薄無檢操。聞襄州雙泉寺僧能為黃金,往依焉,遂削髮為侍者。久之,知其誑燿,乃反初服,舉進士。時舉子多尚詩賦,惟起有文七軸,歌詩尤清麗。周廣順初,調補尉氏主簿,秩滿,以書干宰相范質,薦為右拾遺、直史館。恭帝初,遷殿中侍御史。
時有郭昱者,好為古文,狹中詭僻。周顯德中,登進士第。恥赴常選,獻書於宰相趙普,自比巢、由,朝議惡其矯激,故久不調。後復伺普,望塵自陳,普笑謂人曰:「今日甚榮,得巢、由拜於馬首。」開寶末,普出鎮河陽,昱詣薛居正上書,極言謗普,居正奏之,詔署襄州觀察推官。潘美鎮襄陽,討金陵,以昱隨軍。昱中夜被酒號叫,軍中皆驚,翌日,美遣還。歲餘,坐盜用官錢,除名,因居襄陽,游索樊、鄧間。雍熙中,卒。
又有馬應者,薄有文藝,多服道士衣,自稱「先生」。開寶初,傚元結中興頌作勃興頌,以述太祖下荊、湖之功,欲刊石於永州結頌之側,縣令惡其夸誕,不以聞。太平興國初,登第,授大理評事,坐事除名,羈旅積年。淳化中,以詩干同年殿中丞牛景,景因奏上,太宗覽而嘉之,復授大理評事,未幾卒。
七歲,以門蔭為左千牛衞備身,遷著作佐郎。漢乾祐初,加朝散階。十六,登朝為著作郎。丁父憂,服闋,拜太常丞。建隆初,授太常博士,從祀南郊,贊導乘輿,進退閑雅,太祖謂近侍曰:「此誰氏之子,熟於贊相?」左右即以峴門閥對。俄拜刑部員外郎兼博士,仍判太常寺。
乾德元年十一月甲子,有事于南郊。丁丑冬至,有司復請祀昊天上帝,詔峴議其禮,峴以祭義戒於煩數,請罷之。二年,議孝明、孝惠二后神主祔于別廟,峴以舊禮有二后同廟之文,無各殿異室之說,今二后同祔別廟,亦宜共殿別室。孝明皇后嘗母儀天下,宜居上室;孝惠皇后止以追尊,當居次室。從之。三年春,初克夔州,以內衣庫使李光睿權知州,峴通判州事。代還,是歲十二月十四日戊戌臘,有司以七日辛卯蜡百神,峴獻議正之。四年,南郊,峴建議望燎位置爟火。
又嘗言「依舊典,宗廟殿庭設宮縣三十六架,加鼓吹熊羆十二案,朝會登歌用五瑞,郊廟奠獻用四瑞,迴仗至樓前奏采茨之曲,御樓奏隆安之曲,各用樂章」。復舉唐故事,宗廟祭科外別設珍膳,用申孝享之意。又謂「八佾之舞以象文德武功,請用玄德升聞、天下大定二舞」。並從其議。事具禮、樂志。
先是,王朴、竇儼洞曉音樂,前代不協律呂者多所考正。朴、儼既沒,未有繼其職者。會太祖以雅樂聲高,詔峴講求其理,以均節之,自是八音和暢,上甚嘉之。語具律志。樂器中有叉手笛者,上意欲增入雅樂,峴即令樂工調品,以諧律呂,其執持之狀如拱揖然,請目曰「拱辰管」,詔備于樂府。
先是,凝嘗取古今史傳聽訟斷獄、辨雪冤枉等事著為疑獄集,㠓因增益事類,分為三卷,表上之。俄獻所著文賦五十軸,召試中書,擢為太子中允。先是,馮起撰御前登第三牓碑以獻,上甚稱奬,命直史館。淳化初,㠓又撰七牓題名記,并補注凝所撰古今孝悌集成十卷以獻,遂以本官直集賢院,中謝日,賜緋魚。三年春,獻觀燈賦,詔付史館,遷右正言。
是歲,太宗親試貢士,㠓預考校,作歌以獻,上對宰相稱賞之,召問年幾何。時摹印儒行篇,以賜新及第人及三館、臺省官,皆上表稱謝。上時御便坐,出表以示宰相,而㠓與張洎尤稱上旨,因謂李昉曰:「㠓,宰相子,勤學自立,有文章,能荷堂構,如㠓者不可多得也。」遂以本官知制誥。不踰年,加水部員外郎,知理檢院。至道元年,賜金紫,與王旦同判吏部銓。是秋,晨起將朝,風眩暴作而卒,年四十五。上聞之驚歎,遣中使就家問疾狀,并恤其孤,賵賻加等。長子珙纔十歲,即授大理評事;次子璬,補太廟齋郎。
㠓好修飾容儀,自五鼓張燈燭至辨色,冠帶方畢。雖幼能屬文,殊少警策,每草制,必精思討索而後成,拘於引類偶對,頗失典誥之體。上以其貴家子能業文,甚寵待之,欲召入翰林,謂近臣曰:「㠓眸子眊眊然,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其命遂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