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四十七 列傳作第一百〇六
孫鼛名 吳時名 李昭玘名 吳師禮名 王漢之名弟渙之 黃廉名 朱服名 張舜民名 盛陶名 章衡名 顏復名 孫升名 韓川名 龔鼎臣名 鄭穆名 席旦名 喬執中名
孫鼛名
孫鼛名字叔靜,錢塘人。父直言,徙揚之江都地。鼛年十五,游太學衙,蘇洵名、滕甫名稱之。用父名任,調武平尉,捕獲名盜數十,謝賞不受。再調越州司法參軍武,守趙抃名薦其材。知偃師縣地,蒲中優人詭僧服礼隱民間,以不語惑衆,相傳有異法,奔湊其門。鼛收按姦狀,立伏辜。韓縝名鎮長安,辟入府;縝去,後來者仍挽之使留,居五年,簽書仕西川地判官。或薦於朝,召對,擢提舉文廣東常平地。徽宗號初,徙兩浙地。由福建轉運判官文召為屯田員外文。
鼛微時與蔡京名善,常曰:「蔡子,貴人主也;然才不勝德,恐貽天下憂。」至是,京還朝,遇諸塗。既見,京逆謂曰:「我若用於天子,願助我。」鼛曰:「公誠能謹守祖宗之法法,以正論輔人主,示節儉以先百吏,而絕口不言兵,天下幸甚。鼛何為者。」京默然。既相,出提點文江東地刑獄法。
未幾,入為少府少監文、戶部郎中文。縣官文用度無藝,鼛與尚書文曾孝廣名、侍郎文許幾名謀曰:「日增一日,歲增一歲,天下之財豈能給哉?」共疏論之。當國者不樂,孝廣、幾由是罷,徙鼛開封。遷太僕卿文、殿中少監文。
四輔建,以顯謨閣待制文知曹州地。論經始規畫之勞,轉太中大夫文,徙鄆州地。邑人子為「草祭」之謠,指切蔡京名。鼛以聞,京怒,使言者誣以它謗,提舉文鴻慶宮。起知單州地,遂致仕仕。靖康二年卒,年八十六。贈銀青光祿大夫文,謚曰通靖名。
鼛篤於行義,在廣東時,蘇軾名謫居惠州地,極意與周旋。二子娶晁補之名、黃庭堅名女,黨事起,家人危懼,鼛一無所顧。時人稱之。
吳時名
吳時名字伸道名,卭州地人。初舉進士仕,得學究出身;再試,中甲科仕。知華州地鄭縣地,轉運使武檄州餫米五萬輸長安,鄭獨當三萬。時貽書使者曰:「會三萬斛之費,以車則千五百乘,以卒則五萬夫,縣民可役者纔二百五十八戶耳。古者用師則贏粮以養兵,無事則移兵以就食,誠能移兵於華,則前費可免。華、雍相去百六十里,一旦欲用,朝發而夕至矣。」使者從其言。
陸師閔名幹秦、蜀茶馬,辟為屬。章楶名欲以御史文薦,力辭之。徽宗號求言,遠臣上章节,封識多不能如式,有司悉卻之,時建言,乃得達。為睦親宅文教授仕,提舉文永興軍路地學事。華州地諸生有觸忌諱者,教授仕欲上之,曰:「是間言語,皆臣子所不忍聞。」時即火其書,曰:「臣子不忍聞,而令君父聞乎?」
召為工部員外郎文,改禮部衙,兼辟雍司業文。大觀興算學仕,議以黃帝名為先師。時言:「今祠祀聖祖,祝板書臣名,而釋奠礼孔子,但列中祀。數學,六藝仕之一耳,當以何禮事之?」乃止。遷太僕少卿文。
張商英名罷相,言者指時為黨,出知耀州地,又降通判文鼎州地;未赴,提舉文河東地常平地。歲饑,發公粟以振民。童貫名經略北方,每訪以邊事,輒不答。還為大晟文典樂文,擢中書舍人文、給事中文。公侍何訢名謫監衡州地酒,猶領節度使武,時奏奪之。
又因進對及取燕事,曰:「祖宗亲盟血未乾,渝之必速亂。」蔡攸名聞之,以告王黼名,黼怒,斥為腐儒。時求去,以徽猷閣待制文兼侍讀仕,俄提舉文上清太平宮处。西歸,遇其里人趙雍名,為言:「取燕必召禍。吾老,得不遭其變,幸矣。」累歲而卒,年七十八。
時敏名為文,未嘗屬稿,落筆已就,兩學目之曰「立地書廚」。
李昭玘名
李昭玘名字成季,濟南地人。少與晁補之名齊名,為蘇軾名所知。擢進士仕第,徐州地教授仕。守孫覺名深禮之,每從容講學及古人行己處世之要,相得驩甚。用李清臣名薦,為祕書省正字文、校書郎文,加祕閣校理文。
通判文潞州地,潞民死多不葬,昭玘名斥官地,畫兆竁,具棺衾,作文風曉之,俗為一變。入為祕書丞文、開封推官文,俄提點文永興、京西、京東路地刑獄法,坐元符黨奪官。
徽宗號立,召為右司員外郎文,遷太常少卿文。韓忠彥名欲用為起居舍人文,曾布名持之,布使山陵,命始下。為陳次升名所論,出知滄州地。崇寧初,詔以昭玘名嘗傾搖先烈名,每改元豐敕條,倡從寬之邪說,罷主管鴻慶宮,遂入黨籍中。居閑十五年,自號樂靜先生名。寓意法書艺、圖畫,貯於十囊,命曰「燕游十友」,為之序,以為:「與今之人友,或趨附而陷於禍,吾寧與十者友,久益有味也。」
初,昭玘名校試高密地,得侯蒙名。蒙執政,思顧舊恩,使人致己意,昭玘名唯求祕閣文法帖艺而已。使陝西地時,延安地小將車吉者被誣為盜,昭玘名察知無它。吉後立戰功,至皇城使文,遇昭玘名京師,拜于前曰:「感公生存之恩,願以名馬為獻。」笑卻之。
晚知歙州地,辭不行。靖康初,復以起居舍人文召,而已卒。紹興初,追復直徽猷閣文。
吳師禮名
吳師禮名字安仲,杭州地錢塘人。太學衙上舍文賜第,調涇縣主簿文,知天長縣地。召太學博士文、祕書省正字文,預餞鄒浩名,免。徽宗號初,為開封府推官文。蔡王似宮吏有不順語,下之府,師禮主治。獄成,不使一詞及王;吏雖有死者,亦不被以指斥罪。擢右司諫文,改右司員外郎文。
師禮工翰墨,帝嘗訪以字學,對曰:「陛下主御極之初,當志其大者,臣不敢以末伎對。」聞者獎其得體。以直祕閣文知宿州地,卒。
師禮游太學衙時,兄師仁為正,守春秋作學。它學官文有惡之者,條其疑問諸生,師禮悉以兄說對。學官文怒,鳴鼓坐堂上,衆質之,師禮引据三傳,意氣自如。江公望名時在旁,心竊喜。後相遇於泌陽地,公望謂曰:「子異日得志,當如何?」曰:「但為人作豐年耳。」遂定交。
師仁字坦求名。篤學厲志,不事科舉。喪親,廬墓葬下,日倩旁寺僧造飯一鉢以充飢,不復置庖爨及蓄僮僕。郡守武陳襄名、鄧潤甫名、蒲宗孟名皆以遺逸薦于朝。元祐初,召為太學正文,遷博士文,十年無它除。後為潁川地、吳王主宮教授仕,卒。
王漢之名
王漢之名字彥昭,衢州地常山地人。父介,舉制科文,以直聞,至祕閣校理文。漢之進士仕甲科仕,調秀州地司戶參軍武,知金華名、澠池地二縣,為鴻臚丞文,知真州地。時詔諸道經畫財用上諸朝,漢之言:「所在無都籍,是以不能周知而校其登耗以待用。願令郡縣先置籍,總之諸道,則天下如指諸掌矣。」從之。入為開封府推官文,歷工、吏、禮三部員外郎文,太常少卿文。
蔡京名置講議司衙。漢之,其客也,引為參詳官文。擢禮部侍郎文,轉戶部衙,以顯謨閣待制文知瀛州地。言:「自何承矩名規塘濼之地屯田军,東達于海。其後又修保塞地五州為隄道,備種所宜木至三百萬本,此中國萬世之利也。今寖失其道,願講行之。」雄州地歸信、容城地災,兩輸戶請蠲稅,吏不聽。漢之言:「雄州地規小利,失大體,萬一契丹政蠲之,為朝廷羞。」
徙江寧地、河南府地,不至,而為蘇、潭、洪三州。召拜兵部侍郎文,復以顯謨閣直學士文知成都地,又不至,連徙五州,入為工部侍郎文。奉使仕契丹政,還,言其主不恤民政,而掊克荒淫,亡可跂而待也。徽宗號悅,以知定州地。久之,徙江寧地。
方臘名之亂,錄奏報禦捕功,加龍圖閣直學士文,又進延康殿學士文。卒,年七十。弟渙之。
渙之
渙之字彥舟名。未冠,擢上第,有司疑年未及銓格,特補武勝名軍節度推官文。方新置學官文,以為杭州地教授仕,知潁上縣地。元祐中,為太學博士文,校對黃本文祕書文。通判文衞州,入編修文兩朝魯衞信錄。
徽宗號立,以日食求言。渙之用大臣交薦召對,因言:「求言非難,聽之難;聽之非難,察而用之難。今國家每下求言之詔,而下之報上,乃或不然,以指陳闕失為訕上,以阿諛佞諂為尊君,以論議趨時為國是,以可否相濟為邪說。志士仁人知言之無益也,不復有言,而小人肆為詭譎可駭之論,苟容偷合。願陛下主虛心公聽,言無逆遜,唯是之從;事無今昔,唯當為貴;人無同異,唯正是用。則人心說,治道成,天意得矣。」帝欣然延納,欲任以諫官、御史文。辭曰:「臣由大臣薦,不可以居是官。」乃拜吏部員外郎文,遷左司員外郎文、起居舍人文,擢中書舍人文。趨省之日,詞頭三十三,下筆即就。
崇寧初,進給事中文、吏部侍郎文,以寶文閣待制文知廣州地。言者論渙之當元祐之末,與陳瓘名、龔夬名、張庭堅名游,既棄於紹聖,而今復之,有害初政。解職知舒州地,入黨籍。尋知福州地,未至,復徙廣州地。蕃客殺奴,市舶使文据舊比,止送其長杖笞,渙之不可,論如法。
召詣闕,言者復拾故語以沮之,罷為洪州地。改滁州地,歷潭、杭、揚三州。張商英名相,為給事中文、吏部侍郎文。商英去,亦出守。越八年,知中山府衙,加寶文閣直學士文。朝廷議北伐,渙之以疾提舉文明道宮。又四年卒,年四十五。
渙之性淡泊,恬於仕進,每云:「乘車常以顛墜處之,乘舟常以覆溺處之,仕宦常以不遇處之,則無事矣。」其歸趣如此。
黃廉名
黃廉名字夷仲,洪州地分寧人。第進士仕,歷州縣。熙寧初,或薦之王安石名。安石名與之言,問免役事,廉据舊法以對,甚悉。安石名曰:「是必能辦新法。」白神宗號,召訪時務,對曰:「陛下主意在便民,法非不良也,而吏非其人。朝廷立法之意則一,而四方推奉,紛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陛下主不盡察也。河朔被水,河南地、齊、晉旱,淮、浙飛蝗,江南地疫癘病,陛下主不盡知也。」帝即命廉體量振濟東道地,除司農丞文。還報合旨,擢利州路地轉運判官文,復丞司農文。
為監察御史裏行文,建言:「成天下之務,莫急於人才,願令兩制近臣及轉運使武各得舉士。」詔各薦一人。繼言:「寒遠下僚,既得名聞於上,願令中書審其能而表用,則急才之詔,不虛行於天下矣。」又言:「比年水旱,民蒙支貸倚閣之恩,今幸歲豐,有司悉當舉催。久飢初稔,累給併償,是使民遇豐年而思歉歲也,請令諸道以漸督取之。」
論俞充名結王中正名致宰屬,并言中正文任使太重。帝曰:「人才蓋無類,顧駕御之何如耳。」對曰:「雖然,臣慮漸不可長也。」
河決曹村地,壞田三十萬頃、民廬舍三十八萬家。受詔安撫京東,發廩振飢,遠不能至者,分遣吏移給,擇高地作舍以居民,流民過所毋征算,轉行者賦粮,質私牛而與之錢,養男女棄于道者,丁壯則役其力,凡所活二十五萬。
相州地獄起,鄧溫名伯、上官均名論其冤,得譴去,詔廉詰之,竟不能正。未幾獄成,始悔之。加集賢校理文,提點文河東地刑獄法。
遼人求代北地,廉言:「分水畫境,失中國險固,啟豺狼心。」其後契丹政果包取兩不耕地,下臨鴈門地,父老以為恨。王中正名發西兵,用一而調二,轉運使武又附益之,廉曰:「民朘剝至骨,斟酌不乏興,足矣!忍自竭根本邪?」即奏云:「師必無功,盍有以善其後?」既,大軍潰歸,中正文嫁罪於轉餉。廉詣上黨地對理,坐貶秩。
元祐元年[1086],召為戶部郎中文。陸師閔名茶法為川、陝害,遣廉使文蜀按察,至則奏罷其泰甚者。且言:「前所為誠病民,若悉以予之,則邊計不集,蜀貨不通,園甿將受其敝。諸榷熙、秦茶勿改,而計東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陝西地,以利蜀貨。定博馬歲額為萬八千匹。」朝廷可其議,使以直祕閣文提舉文。
明年,還,為左司郎中文,遷起居郎文、集賢殿修撰文、樞密都承旨文。上官均名論其往附蔡確名為獄,改陝西地都轉運使文。拜給事中文,卒,年五十九。
朱服名
朱服名字行中,湖州地烏程地人。熙寧地進士仕甲科仕,以淮南地節度推官文充修撰文、經義仕局檢討文,歷國子直講文、祕閣校理文。元豐中,擢監察御史裏行文。參知政事文章惇名遣所善袁默名、周之道名見服,道薦引意以市恩,服舉劾法之。惇補郡,免默、之道官文。
受詔治朱明之名獄。故事,制獄許上殿,非本章所云者皆取旨。服論其非是,罷之。俄知諫院衙,遷國子司業文、起居舍人文,以直龍圖閣文知潤州地,徙泉、婺、寧、廬、壽五州。廬人武飢,守便宜振護,全活十餘萬口。明年大疫,又課醫持善藥分拯之,賴以安者甚衆。
當元祐時,未嘗一日在朝廷,不能無少望。值紹聖初政,因表賀,乃力詆變亂法度之故。召為中書舍人文。使遼,未反而母死,詔以其家貧,賜帛三百。喪除,拜禮部侍郎文。湖州守文馬城地言其居喪礼疏几筵而獨處它室,謫知萊州地。
徽宗號即位,加集賢殿修撰文,再為廬州地;越兩月,徙廣州地。哲宗號既祥,服賦詩有「孤臣正泣龍髯草」之語,為部使者文所上,黜知袁州地。又坐與蘇軾名游,貶海州地團練副使文,蘄州地安置。改興國軍地,卒。
張舜民名
張舜民名字芸叟名,邠州地人。中進中第,為襄樂令文。王安石名倡新法,舜民上書言:「裕民地所以窮民,強內所以弱內,辟國所以蹙國。以堂堂之天下,而與小民爭利,可恥也。」時人壯之。元豐中,朝廷討西夏政,陳留縣地五路出兵,環慶地帥高遵裕名辟掌機宜文字文。王師無功,舜民在靈武詩有「白骨似沙沙似雪」,及官軍斫受降城地柳為薪之句,坐謫監邕州地鹽米倉;又追赴鄜延詔獄,改監郴州地酒稅。
會赦北還,司馬光名薦其才氣秀異,剛直敢言,以館閣校勘文為監察御史文。上疏論西夏政彊臣爭權,不宜加以爵命,當興師問罪,因及文彥博名,左遷仕監登聞鼓院衙。臺諫文交章乞還職,不聽。通判文虢州地,提點文秦鳳名刑獄法。召拜殿中侍御史文,固辭,改金部員外郎文。進祕書少監文,使遼,加直祕閣文、陝西地轉運使武,知陝、潭、青三州。元符中,罷職付東銓,以為坊州地、鳳翔地,皆不赴。
徽宗號立,擢右諫議大夫文,居職才七日,所上書已六十章。陳陝西地之弊曰:「以庸將而御老師,役饑民而爭曠土。」極論河朔之困,言多剴峭。徙吏部侍郎文,旋以龍圖閣待制文知定州地,改同州地。坐元祐黨,謫楚州地團練副使文,商州地安置。復集賢殿修撰文,卒。
舜民慷慨喜論事,善為文,自號浮休居士名。其使遼也,見其太孫亲禧好音樂、美姝、名茶、古畫,以為他日必有如唐張義潮名挈十三州來歸者,不四十年當見之。後如其言。紹興中,追贈仕寶文閣直學士文。
盛陶名
盛陶名字仲叔,鄭州地人。第進士仕。熙寧中,為監察御史文。神宗號問河北事,對曰:「朝廷以便民省役,議廢郡縣,誠便。然沿邊地相屬,如北平至海不過五百里,其間列城十五,祖宗亲之意固有所在,願仍舊貫。」慶州地李復圭名輕敵敗國,程昉名開河無功,籍水地政以擾州縣,皆疏其過。二人實王安石名所主,陶不少屈,出簽書仕隨州地判官。
久之,入為太常博士文、考功員外郎文、工部衙右司郎中文,至侍御史文。陳官冗之敝,謂恩澤舉人仕,宜取嘉祐、治平之制;選人改官,宜準熙寧地、元豐之法。諫官劉安世名等攻蔡確名為謗詩,陶曰:「確以弟碩有罪,但坐罷職,不應懷恨。注釋詩語,近於捃摭,不可以長告訐之風。」安世疏言:「陶居風地憲地,目覩無禮於君親之人,而附會觀望,紀綱何賴。」出知汝州地,徙晉州地,召為太常少卿文。
議合祭天地,請從先帝主北郊之旨;既而合祭,陶即奉行,亦不復辨執也。進權禮部侍郎文、中書舍人文,以龍圖閣待制文知應天府地、順昌府衙、瀛州地。元符中,例奪職,卒,年六十七。
論曰:王氏名、章、蔡之當國也,士大夫文知拂之必斥,附之必進也,而孫鼛名正言蔡京名,不肯為之助;吳時名卻童貫名,忤王黼名,乃幸於罷歸;昭玘名辭侯蒙名之延致;朱服名發章惇名之薦引;舜民詆新法;而盛陶名不屈於安石名:其大節皆可取。獨漢之為京客,黃廉名附蔡確名獄,有媿鼛等多矣。易作曰:「介于石,不終日词,貞吉。」故君子貴乎知幾。
章衡名
章衡名字子平,浦城人名。嘉祐二年[1057],進士仕第一。通判文湖州地,直集賢院衙,改鹽鐵判官文,同修起居注文。物有掛空籍者,奏請蠲之。又言:「三司衙經費,取領而無多寡,率不預知。急則斂於民,倉卒趣迫,故苦其難供。願敕三名部判官,簿正其數,即有所賦,先期下之,使公私皆濟。」三司使文忌其能,出知汝州地、潁州地。
熙寧初,還判太常寺衙。建言:「自唐開元纂名禮書礼,以『國恤』一章為豫凶事,刪而去之。故不幸遇事,則捃摭墜殘,茫無所据。今宜為厚陵集禮作,以貽萬世。」從之。
出知鄭州地,奏罷原武地監,弛牧地四千二百頃以予民。復判太常文,知審官西院衙。使遼,燕射礼連發破的,遼以為文武兼備,待之異於他使。歸復命,言遼境無備,因此時可復山後八州地。不聽。
衡患學者不知古今,纂歷代帝系,名曰編年通載作,神宗號覽而善之,謂可冠冕諸史;且念其嘗先多士,進用獨後,面賜三品服。判吏部流內銓文,嘗有員闕,既擬注,而三班院衙輒用之,反訟吏部衙。宰相文主其說,衡連奏疏與之辨。或曰宰相文之勢,恐不可深校,衡不為止,至訴於御前。神宗號命內侍偕至中書,宰相文見之怒,衡曰:「衡為朝廷法耳。」以狀上請而視之,相悟曰:「若爾,吏部衙是矣。」乃罪三班。
未幾,知通進銀臺司衙、直舍人院衙,拜寶文閣待制文、知澶州地。神宗號曰:「卿為仁宗號朝魁名甲,寶文藏御集之處,未始除人,今以之處卿。」衡拜謝。至郡,會官立法禁民販鹽,衡言:「民恃鹽以生,生之所在,雖犯法不顧。空令犴獄日繁,請如故便。」徙知成德軍地,坐事免。
元祐中,歷秀、襄、河陽地、曹、蘇州地,加集賢院學士文,復以待制文知揚、廬、宣、潁州地,卒,年七十五。
顏復名
顏復名字長道地,魯人,顏子四十八世孫也。父太初,以名儒為國子監直講文,出為臨晉地簿。嘉祐中,詔郡國敦訪遺逸,京東以復言。凡試於中書者二十有二人,考官文歐陽脩名奏復第一。賜進士仕,為校書郎文,知永寧縣地。熙寧中,為國子直講文。王安石名更學法,取士率以己意,使常秩名等校諸直講仕所出題及所考卷,定其優劣,復等五人皆罷。
元祐初,召為太常博士文。建言:「士民禮制不立,下無矜式。請令禮官文會萃古今典範為五禮礼書。又請攷正祀典,凡干讖緯曲學、汚條陋制、道流醮謝、術家厭勝之法,一切芟去。俾大小羣祀盡合聖人之經,為後世法。」遷禮部員外郎文。孔宗翰名請尊奉孔子祠,復因上五議,欲專其祠饗,優其田祿,蠲其廟幹,司其法則,訓其子孫。朝廷多從之。
兼崇政殿說書文,進起居舍人文兼侍講文,轉起居郎文。請擇經行之儒,補諸縣教官武;凡學者攷其志業,不由教官武薦,不得與貢舉仕、升太學衙。拜中書舍人文兼國子監祭酒文。言:「太學衙諸生,有誘進之法,獨教官武未嘗旌別,似非嚴師勸士之道。」未踰年,以疾改天章閣待制文,未拜而卒,年五十七。王巖叟名等言復學行超特,宜加優賻,詔賜錢五十萬。子岐,建炎地中為門下侍郎文。
孫升名
孫升名字君孚名,高郵人名。第進士仕,簽書仕泰州地判官。哲宗號立,為監察御史文。朝廷更法度,逐姦邪,升多所建明。嘗上疏曰:「自二聖臨御,登用正人,天下所謂忠信端良之士,豪傑俊偉之材,俱收並用,近世得賢之盛,未有如今日者。君子日進而小人日退,正道日長而邪慝日消,在廷濟濟有成周之風,此首開言路之効也。願於耳目之臣,論議之際,置黨附之疑,杜小人之隙;疑間一開,則言者不安其職矣。言者不安其職,則循默之風熾,而壅蔽之患生,非朝廷之福也。」遷殿中侍御史文。
梁燾名責張問,升從而擊之,執政指為附燾,出知濟州地。踰年,提點文京西刑獄法,召為金部員外郎文,復拜殿中侍御史文,進侍御史文。時翰林承旨鄧溫名伯為臺臣文所攻,升與賈易名論之尤力。謂草蔡確名制,稱其定策功比漢周勃名,欺天負國,豈宜親承密命?不報。由起居郎文擢中書舍人文,直學士院衙,以天章閣待制文知應天府地。董敦逸名、黃廷基名摭升過,改集賢院學士文。
紹聖初,翟思名、張商英名又劾之,削職,知房州地、歸州地;貶水部員外郎文,分司文;又貶果州地團練副使文,汀州地安置。卒,年六十二。
升在元祐初,嘗言:「王安石名擅名世之學,為一代文宗词。及進居大位,出其私智,以蓋天下之聰明,遂為大害。今蘇軾名文章學問,中外所服,然德業器識,有所不足。為翰林學士文,已極其任矣;若使輔佐經綸,願以安石名為戒。」世譏其失言。
韓川名
韓川名字元伯,陝人。進士仕上第,歷開封府推官文。元祐初,用劉摯名薦,為監察御史文。極論巿易之害,以為:「雖曰平均物直,而其實不免貨交以取利,就使有獲,尚不可為,況所獲不如所亡,果何事也?願量留官吏,與之期,使趣罷此法。」從之。
遷殿中侍御史文。疏言:「朝廷於人才,常欲推至公以博采,及其弊也,則幾於利權勢而抑孤寒;常欲收勤績以赴用,要其終也,則莫不收虛名而廢實效。近制太中大夫文以上歲舉守臣文,遇大州闕,則選諸所表;他雖考課仕上等,皆莫得預。推原旨意,固欲得人。然所謂太中大夫文以上,率在京師,唯馳騖請求者,得之為多;至於淹歷郡縣治狀應法者,顧出其下,則是謹身修潔之人,不若營求一章之速化也。」於是詔吏部衙更立法。
張舜民名論西夏政事,乞停封冊,朝廷以為開邊隙,罷其御史文。梁燾名等為舜民爭之。川與呂陶名、上官均名謂舜民之言,實不可行。燾等去,川亦改太常少卿文,不拜,加集賢校理文、知潁州地。還為侍御史文、樞密都承旨文,進中書舍人文、吏、禮二部侍郎文,以龍圖閣待制文復守潁,徙虢州地。與孫升名同受責,由坊州地、郢州地貶屯田員外郎文,分司文,岷州地團練副使文,道州地安置。徽宗號立,得故官,知青、襄二州,卒。
龔鼎臣名
龔鼎臣名字輔之,鄆之須城地人。父誘衷名,武陵令文。鼎臣名幼孤自立,景祐元年[1034]第進士仕,為平陰地主簿文,疏泄瀦水,得良田數百千頃。調孟州司法參軍武,以薦,為泰寧地軍節度掌書記文。
徂徠名石介名死,讒者謂介北走遼,詔兗州地劾狀。郡守武杜衍名會問法,掾屬文莫對,鼎臣名獨曰:「介寧有是,願以闔門證其死。」衍探懷出奏稿示之,曰:「吾既保介武矣,君年少見義如是,未可量也。」舉為秘書省著作佐郎文、知萊蕪縣地。大臣薦試館職,坐與石介名善,不召。徙知濛陽縣地,轉秘書丞文。丁母憂仕,服除,知安丘縣地。以賢良方正仕召試秘閣,轉太常博士文,賜五品服,知渠州地。渠故僻陋無學者,鼎臣名請于朝,建廟學仕,選邑子為生,日講說,立課肄法,人大勸,始有登科仕者。郡人繪像事之。
召入編校史館書籍文,轉都官,擢起居舍人文、同知諫院衙。歲冬旱,將錫春宴,鼎臣名曰:「旱菑太甚,非君臣同樂之時,請罷宴以答天戒。」日當食,陰雲不見,鼎臣名曰:「陽精既虧,四方必見,為異益大,願精思力行,進賢遠佞,以應皇極。」又論內侍都知文鄧保信名罪狀,不應出入禁中;蘇安靜名年未五十,不應超押班文;妃嬪主贈三代,僭后禮;董淑妃主賜謚,非是;凡大禮赦,請準太平興國詔書,前期下禁約,後有犯不原,以杜指赦為姦者,宜著為令;開封三司衙於法外斷獄法,朝廷多曲徇其請,願先付中書審畫。仁宗號悉從之。
尋兼管勾文國子監衙,判登聞檢院衙,詳定寬恤民力奏議。淮南地災,以鼎臣名體量安撫,蠲逋振貸,全活甚衆。為遼正旦使,鼎臣名奏:「景德中,遼犯淄、青,臣祖母亲、兄、姊皆見略,義不忍往。」許之,仍詔後子孫並免行焉。
俄拜戶部員外郎文兼侍御史知雜事文,賜三品服。轉吏、禮二部郎中文。論宗室亲宜歲試補外官,請汰濫官冗兵,蕃財用,禁奢靡。連劾薛向名姦暴,鬻鹽、巿馬皆罔上。英宗號登位,屢乞延訪臣下,親決國事。上疏勸皇太后主早還政;及卷簾而御璽未復,又極論。謂昭陵处宜儉葬,景靈神御殿不宜增侈,以彰先帝主恭德。鼎臣名在言路累歲,闊略細故,至大事,無所顧忌。然其言優游和平,不為峻激,使人主易聽,退亦未嘗語人,故其事多施行。
改集賢殿修撰文、知應天府地,徙江寧地。召還,判太常寺衙兼禮儀事。神宗號即位,判吏部流內銓文、太常寺衙。選人得官,待班謝辭,率皆留滯。鼎臣名奏易為門謝辭,甚便之。明堂議作侑帝,或云以真宗號,或云以仁宗號。鼎臣名曰:「嚴父莫大於配天,未聞以祖也。」乃奉英宗號配。王安石名侍講文,欲賜坐。事下禮官文,鼎臣名言不可,安石名不悅。求補外,知兗州地。
是時,諸道方田使者希功賞,概取稅虛額及嘗所蠲者,加舊籍以病民。鼎臣名獨按籍差次為十等,一無所增,兗人德之。改吏部衙,提舉文西京地崇福宮。復判太常寺衙,留守南京文。陛辭礼,神宗號顧語移晷,喜曰:「人言卿老不任事,精明乃爾,行且用卿矣。」
時河決曹村地,流殍滿野,鼎臣名勞來振拊,歸者不勝計。拜諫議大夫文、京東東路地安撫使文、知青州地,改太中大夫文,請老,提舉文亳州地太清宮。尋以正議大夫文致仕仕,年七十七,元祐元年[1086]卒。
鄭穆名
鄭穆名字閎中名,福州地候官武人。性醇謹好學,讀書至忘櫛沐,進退容止必以禮。門人千數,與陳襄名、陳烈名、周希孟名友,號「四先生」。舉進士仕,四冠鄉書,遂登第仕,為壽安地主簿文。召為國子監直講文,除編校集賢院書籍文。歲滿,為館閣校勘文,積官太常博士文。乞納一秩,先南郊追封仕考妣礼,從之。改集賢校理文,求外補,通判文汾州地。
熙寧三年[1070],召為岐王主侍講文。嘉王出閤,改諸王侍講文。府僚闕員,御史文陳襄名請擇人,神宗號曰:「如鄭穆名德行,乃宜左右王者。」凡居館閣三十年,而在王邸一紀,非公事不及執政之門。講說有法,可為勸戒者,必反復擿誦,岐、嘉二王咸敬禮焉。
元豐三年[1080],出知越州地,加朝散大夫文。先是,鑑湖地旱乾,民因田其中,延袤百里,官籍而稅之。既而連年水溢,民逋官租積萬緡,穆奏免之。未滿告老,管勾文杭州地洞霄宮。
元祐初,召拜國子祭酒文。每講益,無問寒暑,雖童子必朝服衣廷接,以禮送迎。諸生皆尊其經術,服其教訓。故人張景晟名者死,遺白金五百兩,託其孤,穆曰:「恤孤,吾事也,金於何有?」反金而收其子,長之。三年,揚王、荊王主請為侍講文,罷祭酒文,除直集賢院衙,復入王府。荊王主薨葬,為揚王翊名善。太學生仕乞為師,復除仕祭酒文,兼徐王主翊善文。四年,拜給事中文兼祭酒文;五年,除寶文閣待制文,仍祭酒文。
六年,請老,提舉洞霄宮衙。敕過門下,給事中文范祖禹名言:「穆雖年出七十,精力尚強。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仕,有不得謝,則賜之几杖。祭酒文居師資之地,正宜處老成,願毋輕聽其去。」不報。太學衙之士數千人,以狀詣司業仕,又詣宰相文請留,亦不從。於是公卿大夫文各為詩贈其行。空學出祖汴東門外,都人觀者如堵词,歎未嘗見。明年卒,年七十五。子璆,軍事推官文。
席旦名
席旦名字晉仲,河南地人。七歲能詩,嘗登沉黎嶺,得句警拔,觀者驚異。元豐中,舉進士仕,禮部衙不奏名。時方求邊功,旦詣闕上書言:「戰勝易,守勝難,知所以得之,必知所以守之。」神宗號嘉納,令廷試仕賜第。歷齊州司法參軍武、鄭州地河陽地教授仕、敕令所刪定官文。
徽宗號召對,擢右正言文,遷右司諫文。御史中丞文錢遹名率同列請廢元祐皇后主而冊劉氏名為太后主,旦面質為不可。遹劾旦陰佐元祐之政,左轉吏部員外郎文。改太常少卿文,遷中書舍人文、給事中文。新建殿中省衙,命為監,俄拜御史中丞文兼侍講文。
內侍郝隨名驕橫,旦劾罷之,都人誦其直。帝以其章有「媚惑先帝主」之語,嫌為指斥,旋改吏部侍郎文,以顯謨閣待制文知宣州地。召為戶部侍郎文,還吏部衙。郝隨名復入侍,乃以顯謨閣直學士文知成都府地。
自趙諗以狂謀誅後,蜀數有妖言,議者遂言蜀土習亂。或導旦治以峻猛,旦政和平,徙鄭州地。入見,言:「蜀人性善柔,自古稱兵背叛,皆非其土俗,願勿為慮。」遂言:「蜀用鐵錢,以其艱於轉移,故權以楮券,而有司冀贏羨,為之益多,使民不敢信。」帝曰:「朕為卿損數百萬虛券,而別給緡錢與本業,可乎?」對曰:「陛下主幸加惠遠民,不愛重費以救敝法,此古聖王用心也。」自是錢引稍仍故。
坐進對淹留,黜知滁州地。久之,帝思其治蜀功,復知成都地。朝廷開西南夷政,黎州地守詣幕府衙白事,言雲南地大理國政求入朝獻,旦引唐南詔政為蜀患,拒卻之。已而威州地守焦才叔言,欲誘保、霸二州地內附。旦上章节劾才叔為姦利斂困諸蕃之狀,宰相文不悅,代以龐恭孫名,而徙旦永興。恭孫俄罪去,加旦述古殿直學士文,復知成都地。時郅永壽名、湯延俊名納土,樞密院衙用以訹旦,旦曰:「吾以為朝廷悔開疆之禍,今猶自若邪?」力辭之。卒于長安,年六十二,贈太中大夫文。
旦立朝無所附徇,第為中丞文時,蔡王似方以疑就第,旦糾其私出府,請推治官吏,議者哂之。子益,字大光名,紹興初,參知政事文。
喬執中名
喬執中名字希聖,高郵人名。入太學衙,補五經作講書仕,五年不謁告。王安石名為羣牧判官文,見而器之,命子弟與之游。擢進士仕,調須城地主簿文。時河役大興,部役者不得人,一夕,譟而潰,因致大獄。執中往代,終帖然。富民賂吏,將創橋所居以罔巿利,執中疏其害,使者入吏言使成之,執中曰:「官可去,橋不可創也。」卒不能奪。
王安石名為政,引執中編修文熙寧條例作,選提舉文湖南地常平地。章惇名討五溪地,檄執中取大田、離子二峒。峒路險絕,期迫,執中但走一校諭其酋,即相率歸命。錄功當遷秩,辭以及父母。
就徙轉運判官文,召為司農丞文、提點文開封縣鎮地。諸縣牧地,民耕歲久,議者將取之,當夷丘墓葬,伐桑柘,萬家相聚而泣。執中請於朝,神宗號詔復予民。改提點文京西北路地刑獄法。時河決廣武,埽危甚,相聚莫敢登。執中不顧,立其上,衆隨之如蟻附,不日埽成。
元祐初,為吏部郎中文,請選人由縣令文、錄事參軍武致仕仕者,升朝籍,得封其親。兼徐王主府侍講文、翊善文,遷起居舍人文、起居郎文,權給事中文。有司以天下讞獄法失出入者同坐,執中駁之曰:「先王重入而輕出,恤刑法之至也。今一旦均之,恐自是法吏不復肯與生比,非好生洽民名之意也。」進中書舍人文。邢恕名遇赦甄復,執中言:「恕深結蔡確名,鼓唱扇搖,今復其官,懼疑中外。」遷給事中文、刑部侍郎文。
紹聖初,上官均名摭執中為呂大防名所用,以寶文閣待制文知鄆州地。執中寬厚有仁心,屢典刑獄法,雪活以百數。明年,夢神人畀以騎都尉名,詰旦為客言之,少焉,談笑而逝,年六十三。
論曰:宋之人才,自祖宗亲涵養,至於中葉,盛矣。顏復名、鄭穆名醇然儒者,宜居師表。龔鼎臣名、喬執中名始終不渝厥守,豈易得哉。章衡名欲復山後八州地,為國啟釁;孫升名以蘇軾名比王安石名為人;韓川名詆張舜民名之言不可行;席旦名以蔡王見疑,因而擠之。然瑕不掩瑜词,它善蓋亦有可稱者。古稱「才難不其然」者,其斯之謂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