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荫授建康府上元丞。会金人犯江,上元当敌冲,调度百出,邲不扰而办,留守张浚、王纶皆器重之。登进士第。萧之敏为御史,荐其才,除国子博士。轮对,论州县受纳及鬻爵之弊,孝宗奖谕曰:「观所奏,知卿材。」除著作郎兼学士院权直。
除正言,首疏言:「盈虚之理,隐于未然;治乱之分,生于所忽。宜专以畏天爱民为先。」又论:「征榷岁增之害,如辇下都税务,绍兴间所趂茶盐岁以一千三百万缗为额,乾道六年后增至二千四百万缗。成都府一务,初额四万八千缗,今至四十余万缗,通四川酒额遂至五百余万缗,民力重困。至若租税有定数,而暗耗日增,折帛益多,民安得不穷乎?愿明诏有司,茶盐酒税比原额已增至一倍者,毋更立新额,官吏不增赏,庶少苏疲甿。」上特召,复令条陈,邲以六事对,皆切中时病。除侍御史,论救荒三事,累迁中书舍人。
岁旱,诏求初政得失,邲应诏,大略谓:「虞允文制国用,南库之积日以厚,户部之入日以削,故近年以来,常有不足之忧。罢兵以来,诸将皆以赂得升,其势必至于掊刻取偿,益精其选。」迁给事中。张嶷以说之子除知合,裴良琮以显仁之姪女夫落阶官,邲皆缴奏。广西议更盐法,邲言:「钞法之行,漕臣尝绐群商,没入其赀。楮币行之二广,民必疑虑,且有后悔。」除刑部尚书。
邲为东宫僚属八年,孝宗书「安遇」字以赐,又出梅花诗命邲属和,眷遇甚渥。光宗受禅,除参知政事。邲劝上专法孝宗,正风俗,节财用,振士气,执中道,恤民力,选将帅,收人才,择监司,明法令,手疏历言之,上嘉纳。除知枢密院事。绍熙四年,拜左丞相,专守祖宗法度,荐进人物,博采公论,惟恐其不闻之。未朞年,除观文殿大学士、知建康府。改隆兴,请祠。
孝宗锐意恢复,诏张浚出师。会符离稍失利,汤思退遂倡和议,端礼奏:「有用兵之名,无用兵之实,贾怨生事,无益于国。」思退大喜,奏除户部侍郎。未几,兼吏部。端礼与户部尚书韩仲通同对,论经费,奏:「所入有限,兵食日增,更有调发,不易支吾。」上云:「须恢复中原,财赋自足。」仲通奏:「恢复未可必,且经度目前所用。」端礼奏:「仲通言是,乞采纳。」
思退与张浚议和战不决,浚方主战,上意甚乡之。思退诡求去,端礼请对乞留,又奏:「兵者凶器,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于是思退复留,命浚行边,还戍兵,罢招纳。以端礼充淮东宣谕使,王之望使淮西,端礼入奏:「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有用兵不胜,侥幸行险,轻躁出师,大丧师徒者,必胜之说果如此,皆误国明甚。」端礼既以是诋浚,右正言尹穑亦劾浚,罢都督,自此议论归一矣。
端礼至淮还,极言守备疏略,恐召金兵,宜早定和议。遂除吏部侍郎,再往淮上,驿疏言:「遣使、发兵当并行,使以尽其礼,兵以防其变,不必待金书至而后遣使。书中或有见胁之语,不若先遣以释其疑,于计为得。」上云:「端礼所奏未是。」思退传旨撤海、泗二州戍兵,语在思退传。
金帅仆散忠义分兵入,上意中悔,令思退都督江、淮军马,端礼试兵部尚书,参赞军事。思退畏怯不行,端礼赴阙,上曰:「前后廷臣议论,独卿不变。」兼户部尚书,俄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上尝问:「欲遣杨由义持金帅书,而辞行甚力,谁可遣?」端礼请以王抃行,俾与金帅议,许割商、秦地,归被俘人,惟叛亡者不与,余誓目略同绍兴,世为叔姪之国,减银绢五万,易岁贡为岁币。及抃还,上见书,金皆听许。端礼赞上如其式报之:「谋国当思远图,如与之和,则我得休息以修内治,若为忿兵,未见其可。」抃遂行。谍报北军已回,端礼以和议既定,乞降诏。除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
时久不置相,端礼以首参闚相位甚急。皇长子邓王夫人,端礼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尧封论端礼帝姻,不可任执政,不报,迁太常少卿。馆阁士相与上疏排端礼,皆坐绌。刑部侍郎王茀阴附端礼,建为「国是」之说以助其势。吏部侍郎陈俊卿抗疏,力诋其罪,且谓本朝无以戚属为相,此惧不可为子孙法。逮进读宝训,适及外戚,因言:「祖宗家法,外戚不与政,最有深意,陛下所宜守。」上纳其言。端礼憾之,出俊卿知建宁府。
邓王夫人生子,太上甚喜。先两月,恭王夫人李氏亦生子,于是恭王府直讲王淮白端礼云:「恭王夫人子是为皇长嫡孙。」端礼不怿,翌日奏:「嫡庶具载礼经,讲官当以正论辅导,不应为此邪说。」遂指淮倾邪不正,与外任。邓王立为太子,端礼引嫌,除资政殿大学士、提举德寿宫兼侍读,改提举洞霄宫。起知宁国府,移绍兴,进观文殿学士。
行次盱眙,金所遣大将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等方拥兵闯淮,遣权泗州赵房长问所以来意,求观国书,杞曰:「书御封也,见主当廷授。」房长驰白仆散忠义,疑国书不如式,又求割商、秦地及归正人,且欲岁币二十万。杞以闻,上命尽依初式,再易国书,岁币亦如其数。忠义以未如所欲,遂与志宁分兵犯山阳。战不利,骁将魏胜死之。
上怒金反复,诏以礼物犒督府师,杞奏:「金若从约,而金缯不具,岂不瘠国体、格事机乎?」乃以礼物行。至燕,见金主襃,具言:「天子神圣,才杰奋起,人人有敌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胜乎?和则两国享其福,战则将士蒙其利,昔人论之甚悉。」金君臣环听拱竦。馆伴张恭愈以国书称「大宋」,胁去「大」字,杞拒之,卒正敌国礼,损岁币五万,不发归正人北还。上慰借甚渥。
守起居舍人,迁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进参知政事、右仆射兼枢密使。时方借职田助边,降人萧鹧巴赐淮南田,意不惬,以职田请,杞言:「圭租食功养廉,借之尚可,夺之不可。」上是其言。杞以使金不辱命,繇庶官一岁至相位。上锐意恢复,杞左右其论。会郊祀冬雷,用汉制灾异策免,守左谏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周葵字立义,常州宜兴人。少力学,自乡校移籍京师,两学传诵其文。宣和六年,擢进士甲科。调徽州推官。高宗移跸临安,诸军交驰境上,葵与判官摄郡事,应变敏速,千里帖然。教授临安府,未上,吏部侍郎陈与义密荐之,召试馆职。将试,复引对,高宗曰:「从班多说卿端正。」
除监察御史,徙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两月,言事至三十章,且历条所行不当事凡二十条,指宰相不任责。高宗变色曰:「赵鼎、张浚肯任事,须假之权,柰何遽以小事形迹之?」葵曰:「陛下即位,已相十许人,其初皆极意委之,卒以公议不容而去,大臣亦无固志。假如陛下有过,尚望大臣尽忠,岂大臣有过,而言者一指,乃便为形迹,使彼过而不改,罪戾日深,非所以保全之也。」高宗改容曰:「此论甚奇。」
和议已定,被召,论:「为国有道,战则胜,守则固,和则久。不然,三者在人不在我矣。」除太常少卿。时秦桧独相,意葵前论事去,必憾赵鼎。再除殿中侍御史。葵语人曰:「元镇已贬,葵固不言,虽门下客亦不及之也。」内降差除四人,奏言:「愿陛下以仁祖为法,大臣以杜衍为法。」桧始不乐。又论国用、军政、士民三弊,高宗曰:「国用当藏之民,百姓足则国用非所患。」又言荐举改官之弊,宜听减举员,诏吏部措置。
桧所厚权户部尚书梁汝嘉将特赐出身,除两府,汝嘉闻葵欲劾之,谓中书舍人林待聘曰:「副端将论君矣。」待聘乘桧未趋朝,亟告之,桧即奏为起居郎。葵方待引,桧下殿谕合门曰:「周葵已得旨除起居郎。」隔下。八月庚辰也。
参政李光拟除吕广问馆职,桧不许。时有诏从官荐士,葵以广问应,初不相知也。光既绌,葵以附会落职,主管玉隆观。复直秘阁,起知湖州,移平江府。时金使络绎于道,葵不为礼,转运李椿年希桧旨劾之,落职,主管崇道观。屏居乡闾,忧患频仍,人不能堪,葵独安之。
桧死,复直秘阁、知绍兴府。过阙,权礼部侍郎,寻兼国子祭酒。奏:「科举所以取士。比年主司迎合大臣意,取经传语可谀者为问目,学者兢逐时好。望诏国学并择秋试考官,精选通经博古之士,置之前列,其穿凿乖谬者黜之。」
起知抚州,引疾,改提举兴国宫,加直龙图阁、知太平州。水坏圩堤,悉缮完,凡百二十里。傍郡圩皆没,惟当涂岁熟。市河久堙,雨旸交病,葵下令城中,家出一夫,官给之食,并力浚导,公私便之。进集英殿修撰、敷文阁待制、知婺州。
孝宗即位,除兵部侍郎兼侍讲,改同知贡举兼权户部侍郎。孝宗数手诏问钱谷出入,葵奏:「陛下劳心庶政,日有咨询,若出人意表。今皆微文细故,此必有小人乘间欲售其私,不可不察。」盖指龙大渊、曾觌也。孝宗色为动。
金主亮为其下所毙,张浚自督府来朝,密言:「敌失泗州,其惧罪者皆欲来归,愿遣军渡淮赴之,此恢复之机也。」葵请对,谓不可轻举,累数百言。及遣李显忠、邵宏渊取灵壁、虹二县,败绩。孝宗思其言,拜参知政事。葵始终守自治之说。
兼权知枢密院事。台谏交章言议和太速,葵与陈康伯、汤思退乞令侍从、台谏集议,众益汹汹,诸公待罪乞罢,不许。葵独留身固请,孝宗曰:「卿何请之力也?」曰:「自预政以来,每与宰相论事,有以为然而从者;有不得以强从者;有绝不肯从者,十常四五。洎至榻前,陛下又或不然,大率十事之中,不从者七八,安得不愧于心,此臣所以欲去也。」
乾道元年,陈康伯荐,赐对,言:「历年屡下诏恤民,而惠未加浃。陛下轸念,惟恐一夫失所;郡邑搜求,惟恐财赋不集。毋惑乎日降丝纶,恩不沾被。细民既困于倍输,又困于非泛,重以岁恶,室且垂磬,租不如期,积多逋负。今明堂肆赦,户自四等以下,逋自四年以前,愿悉除免。」上曰:「非卿不闻此言。」诏从之。
假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使金。致命金廷,立班既定,相仪者以亲王将至,命师点退位,师点䇄立。相仪者请数四,师点正色曰:「班立已定,尚欲何为。」不肯少动。在廷相顾骇愕,知其有守,不敢复以为请。九年,使还,有言其事于上者,上嘉叹不已。及后金使贺正旦至阙,问馆伴:「师点今居何官?」馆伴宇文价于班列中指师点以示之,金使恍然曰:「一见正人,令人眼明。」
十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入奏,控免,上曰:「卿靖重有守,识虑深远,朕欲用卿久矣。」复诏兼参知政事,除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师点尝同宰相奏事退,复同枢密周必大进呈,上曰:「适一二事卿等各陈所见,甚关大体。前此宰相奏事,执政不措辞,今卿等如此,深副所望。」必大奏:「祖宗时,宰执奏事自相可否,或至面相切责,退不相衔。自秦桧用事,执政畏避不敢言。今陛下虚心兼听,若只宰相奏事,何用执政为?」师点复奏:「臣敢不竭股肱之力。」上因谕之曰:「朕欲天下事日往来胸中,未尝释也。」
先是,州郡上供或不以时进,立岁终稽考法,及是,主计臣有喜为督促者,乞不待岁终先期行之。画命已下,师点矍然曰:「此策若行,上下逼迫,民不聊生。」或谓:「令已出矣。」师点曰:「事有为天下病,惟恨更之不速。」即追寝其议。枢密周必大举手贺师点曰:「使天下赤子不被其毒者,公之赐也。」一日,入对后殿,上曰:「朕前饮冰水过多,忽暴下,幸即平复。」师点曰:「自古人君当无事时,快意所为,忽其所当戒,其后未有不悔者。」上深然之。
十三年,辞兼同知枢密院事。权提举国史院,权提举国朝会要。十四年,除知枢密院事。师点惓惓搜访人才,手书置夹袋中,谓蜀去朝廷远,人才难以自见,蜀士之贤者,俾各疏其所知,差次其才行、文学,每有除授,必列陈之。十五年春,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除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绍熙二年,除知隆兴府、江西安抚使。师点尝谓诸子曰:「吾平生仕宦,皆任其升沉,初未尝容心其间,不枉道附丽,独人主知之,遂至显用。夫人穷达有命,不在巧图,惟忠孝乃吾事也。」三年,得疾薨,年六十九。赠金紫光禄大夫。有奏议七卷、制藁八卷、东宫讲议五卷、易说四卷、史识五卷、文集八卷。
燧生而燧异,幼能属文。绍兴十八年,擢进士高第。授平江府观察推官。时秦桧当国,其亲党密告燧,秋试必主文漕台,燧诘其故,曰:「丞相有子就举,欲以属公。」燧怒曰:「初仕敢欺心耶!」桧怀之,既而被檄秀州,至则员溢,就院易一员往漕闱,秦熺果中前列。秩满,当为学官,避桧,调静江府察推而归。
燧未第时,梦神人示以文书,记其一联云:「如火烈烈,玉石俱焚;在冬青青,松柏不改。」已而果符前事。未几,丁忧。三十二年,授靖州教授。孝宗初,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轮对,论「官当择人,不当为人择官」。上喜,制用人论赐大臣。淳熙二年,累迁至国子司业兼权起居舍人,进起居郎。
先是,察官阙,朝论多属燧,以未历县,遂除左司谏。上谕执政:「昨除萧燧若何?」龚茂良奏:「燧纯实无华,正可任言责,闻除目下,外议甚允。」燧首论辨邪正然后可以治。上以外台耳目多不称职,时宦官甘昪之客胡与可、都承旨王抃之族叔秬皆持节于外,有所依凭,无善状,燧皆奏罢之。
时复议进取,上以问燧,对曰:「今贤否杂揉,风俗浇浮,兵未强,财未裕,宜卧薪尝胆以图内治。若恃小康,萌骄心,非臣所知。」上曰:「忠言也。」因劝上正纪纲;容直言;亲君子,远小人;近习有劳可赏以禄,不可假以权。上皆嘉纳。擢右谏议大夫,入谢,上曰:「卿议论鲠切,不求名誉,纠正奸邪,不恤仇怨。」
夔帅李景孠贪虐,参政赵雄庇之,台臣谢廓然不敢论,燧独奏罢之。雄果营救,复命还任。燧再论,并及雄。雄密奏燧误听景孠仇人之言,遂下临安府捕恭州士人钟京等置之狱,坐以罪,景孠复依旧职。燧乃自劾,诏以风闻不许,竟力求去。徙刑部侍郎,不拜,固请补外。出知严州,吏部尚书郑丙、侍郎李椿上疏留之,上亦寻悔。
严地狭财匮,始至,官镪不满三千,燧俭以足用。二年之间,积至十五万,以其羡补积逋,诸邑皆宽。先是,宣和庚子方腊盗起,甲子一周,人人忧惧,会遂安令朘土兵廪给,群言恟恟。燧急易令,且呼卒长告戒,悉畏服。城中恶少群扰市,燧密籍姓名,涅补军额,人以按堵。上方靳职名,非功不予,诏燧治郡有劳,除敷文阁待制,移知婺州。父老遮道,几不得行,送出境者以千数。
八年,召还,言:「江、浙再岁水旱,愿下诏求言,仍令诸司通融郡县财赋,毋但督迫。」除吏部右选侍郎,旋兼国子祭酒。九年,为枢密都承旨。近例,承旨以知合门官兼,或怙宠招权,上思复用儒臣,故命燧以龙图阁待制为之。燧言:「债帅之风未殄,群臣多迎合献谀,强辨干誉,宜察其虚实。」上称善。除权刑部尚书,充金使馆伴。
十年,兼权吏部尚书。上言广西诸郡民身丁钱之弊。兼侍讲,升侍读。言:「命令不可数易,宪章不可数改。初官不许恩例免试,今或竟令注授。既却羡余之数,今反以出剩为名。诸路录大辟,长吏当亲诘,若死囚数多,宜如汉制殿最以闻。」事多施行。庆典霈泽,丁钱减半,亦自燧发之。
江、浙大水,诏陈阙失,茂良疏曰:「水至阴也,其占为女宠,为嬖佞,为小人专制。崇、观、政和,小人道长,内则𪫺腐窃弄,外则奸回充斥,于是京城大水,以至金人犯阙。今进退一人,施行一事,命由中出,人心哗然,指为此辈。臣愿先去腹心之疾,然后政事阙失可次第言矣。」内侍梁珂、曾觌、龙大渊皆用事,故茂良及之。
迁右正言。会内侍李珂没,赠节度,谥靖恭,茂良谏曰:「中兴名相如赵鼎,勋臣如韩世忠,皆未有谥,如朝廷举行,亦足少慰忠义之心。今施于珂为可惜。」竟寝其谥。尝论大渊、觌奸回,至是又极言之,曰:「今积阴弗解,淫雨益甚,荧惑入斗,正当吴分,天意若有所怒而未释。二人害政,甚珂百倍。」上谕以「皆潜邸旧,非他近习比,且俱有文学,敢谏争,未尝预外事」。
翌日,再疏言:「唐德宗谓李泌:『人言卢杞奸邪,朕独不知,何耶?』泌曰:『此其所以为奸邪也。』今大渊、觌所为,行道之人能言之,而陛下更颂其贤,此臣所以深忧。」疏入,不报,即家居待罪。章再上,除太常少卿,五辞不拜,除直秘阁、知建宁府。自以不为群小所容,请祠,不允。
上后知二人之奸,既逐于外,起茂良广东提刑,就知信州。即番山之址建学,又置番禺南海县学,既成,释奠,行乡饮酒以落之。城东旧有广惠庵,中原衣冠没于南者葬之,岁久废,茂良访故地,更建海会浮图,菆寄暴露者皆揜藏无遗。召对崇政殿,左丞相陈俊卿欲留之,右相虞允文不乐。会俊卿亦罢,除直显谟阁、江西运判兼知隆兴府。
上以江西连岁大旱,知茂良精忠,以一路荒政付之。茂良戒郡县免积税,上户止索逋,发廪振赡。以右文殿修撰再任,疫疠大作,命医治疗,全活数百万。进待制敷文阁,赏其救荒之功。召对,奏:「潢池弄兵之盗,即南亩负耒之民。今诸郡荒田极多,愿诏监司守臣条陈,募人从便请耕,民有余粟,虽驱之为寇,亦不从矣。」除礼部侍郎。
上亟用茂良,手诏问国朝典故有自从官径除执政例,明日即拜参知政事。奏事,赐坐,上顾叶衡及茂良曰:「两参政皆公议所与。」衡等起谢,上从容曰:「自今诸事毋循私,若乡曲亲戚,且未须援引。朕每存公道,设有误,卿等宜力争,君臣之间不可事形迹。」茂良曰:「大臣以道事君,遇有不可,自当启沃,岂容迹见于外。」请诏有司刊定七司法。
淮南旱,茂良奏取封桩米十四万,委漕帅振济。或谓:「救荒常平事,今遽取封桩米,毋乃不可?」茂良以为:「淮南咫尺敌境,民久未复业,饥寒所逼,万一啸聚,患害立见,宁能计此米乎?」他日,上奖谕曰:「淮南旱荒,民无饥色,卿之力也。」
宣谕奖用廉退,茂良奏:「朱熹操行耿介,屡召不起,宜蒙录用。」除秘书郎。群小乘间谗毁,未几,手诏付茂良,谓「虚名之士,恐坏朝廷」。熹迄不至。钱良臣侵盗大军钱粮,累数十万,茂良奏其事,手诏令具析。俄召良臣赴阙,骎骎柄用,其后茂良之贬,良臣与有力焉。
时曾觌欲以文资禄其孙,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荫补格法缴进。觌因茂良入堂道间,俾直省官贾光祖等当道不避。街司叱之,曰:「参政能几时!」茂良奏:「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体。」上谕觌往谢,茂良正色曰:「参知政事者,朝廷参知政事也。」觌惭退。上谕茂良先遣人于觌,冲替而后施行。茂良批旨,取贾光祖辈下临安府挞之。手诏宣问施行太遽,茂良待罪。上使人宣谕委曲,令缴进手诏,且谓:「卿去虽得美名,置朕何地?」茂良即奉诏。
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廓然附曾觌者也。中书舍人林光辅缴奏,不书黄,遂补外。茂良力求去,上谕曰:「朕极知卿,不敢忘,欲保全卿去,俟议恢复,卿当再来。」是日,除职与郡,令内殿奏事,乃手疏恢复六事,上曰:「卿五年不说恢复,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谢廓然因劾之,乃落职放罢;寻又论茂良擅权不公,矫传上旨,辄断贾光祖等罪,遂责降,安置英州。父子卒于贬所。
茂良平生不喜言兵,去国之日乃言恢复事,或谓觌密令人訹之云:「若论恢复,必再留。」茂良信之。廓然论茂良,亦以此为罪。茂良没数年,朱熹从其子得副本读之,则事虽恢复,而其意乃极论不可轻举,犹平生素论也,深为之叹息云。
论曰:葛邲在相位虽不久,而能守法度,进人才,其处己也,则以不欺为本。钱端礼以戚属为相,周葵晚虽不附秦桧,而与龚茂良皆主和议。若乃魏杞奉使知尊国体,施师点之靖重有守,萧燧忠实敢言,仕于绍兴之间,可谓不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