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本紀第八 仁宗^號

仁宗^號敬天體道純誠至德弘文欽武章聖達孝昭皇帝^號，諱高熾^名，成祖^號長子也。母仁孝文皇后^主，夢冠冕執圭^礼者上謁，寤而生帝。幼端重沉靜，言動有經。稍長習射，發無不中。好學問，從儒臣講論不輟。

洪武二十八年[1395]，冊為燕世子^名。嘗命與秦、晉、周三世子^名分閱衞士，還獨後。問之。對曰：「旦寒甚，俟朝食而後閱，故後。」又命分閱章奏，獨取切軍民利病者白之。或文字謬誤，不以聞。太祖^號指示之曰：「兒忽之耶？」對曰：「不敢忽，顧小過不足瀆天聽。」又嘗問：「堯、湯時水^地旱，百姓奚恃？」對曰：「恃聖人有恤民之政。」太祖^號喜曰：「孫有君人之識矣。」成祖^號舉兵，世子^名守北平，善拊士卒，以萬人拒李景隆^名五十萬衆，城賴以全。先是，郡王^主高煦^名、高燧^名俱以慧黠有寵於成祖^號。而高煦^名從軍有功，宦寺黃儼^名等復黨高燧^名，陰謀奪嫡，譖世子^名。會朝廷賜世子^名書，為離間。世子^名不啟緘，馳上之。而儼先潛報成祖^號曰：「世子^名與朝廷通，使者至矣。」無何，世子^名所遣使亦至。成祖^號發書視之，乃歎曰：「幾殺吾子。」成祖^號踐阼，以北平為北京^地，仍命居守。

永樂二年[1404]二月，始召至京，立為皇太子^主。成祖^號數北征，命之監國，裁決庶政。四方水旱饑饉，輒遣振恤，仁聞大著。而高煦^名、高燧^名與其黨日伺隙讒構。或問太子^主：「亦知有讒人乎？」曰：「不知也，吾知盡子職^名而已。」

十年，北征還，以太子^主遣使後期，且書奏失辭，悉徵宮僚黃淮^名等下獄。十五年，高煦^名以罪徙樂安^地。明年，黃儼^名等復譖太子^主擅赦罪人，宮僚多坐死者。侍郎^文胡濙^名奉命察之，密疏太子^主誠敬孝謹七事以聞，成祖^號意乃釋。其後黃儼^名等謀立高燧^名，事覺伏誅，高燧^名以太子^主力解得免，自是太子^主始安。

二十二年七月，成祖^號崩^葬於榆木川^地。八月甲辰，遺詔至，遣皇太孫^主迎喪開平。丁未，出夏原吉^名等於獄。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為洪熙元年[1425]。罷西洋寶船、迤西市馬及雲南^地、交阯^政採辦。戊午，復夏原吉^名、吳中^名官。己未，武安侯^主鄭亨^名鎮大同^地，保定侯^主孟瑛^名鎮交阯^政，襄城伯^主李隆^名鎮山^地海，武進伯^主朱榮鎮遼東^地。復設三公、三孤^衙官，以公、侯、伯、尚書^文兼之。進楊榮^名太常寺卿^文，金幼孜^名戶部侍郎^文，兼大學士^文如故，楊士奇^名為禮部左侍郎^文兼華蓋殿大學士^文，黃淮^名通政使^文兼武英殿大學士^文，俱掌內制^作；楊溥^名為翰林學士^文。辛酉，鎮遠侯^主顧興祖^名充總兵官^武，討廣西^地叛蠻。甲子，汰冗官。乙丑，召漢王^主高煦^名赴京。戊辰，官吏謫隸軍籍者放還鄉。己巳，詔文臣年七十致仕^仕。九月癸酉，交阯^政都指揮方政與黎利戰於茶籠州^地，敗績，指揮同知^文伍雲^名力戰死^葬。丙子，召尚書^文黃福^名於交阯^政。庚辰，河溢開封，免稅糧，遣右都御史^文王彰^名撫恤之。壬午，敕自今官司所用物料於所產地計直市之，科派病民者罪不宥。癸未，禮部尚書^文呂震^名請除服，不許。乙酉，增諸王歲祿。丙戌，以風憲官^文備外任，命給事中^文蕭奇等三十五人為州縣官。丁亥，黎利寇清化，都指揮同知^文陳忠^名戰死^葬。戊子，始設南京守備^武，以襄城伯^主李隆^名為之。乙未，散畿內^地民所養官馬於諸衞所。戊戌，賜吏部尚書^文蹇義^名及楊士奇^名、楊榮^名、金幼孜^名銀章各一，曰「繩愆糾繆」，諭以協心贊務，凡有闕失當言者，用印密封以聞。冬十月壬寅，罷市民間金銀，革兩京戶部^衙行用庫^衙。癸卯，詔天下都司衞所修^名治城池。戊申，通政使^文請以四方雨澤章奏送給事中^文收貯。帝曰：「祖宗^亲令天下奏雨澤，欲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積之^名通政司^衙，旣失之矣，今又令收貯。是欲上之人終不知也。自今奏至即以聞。」己酉，冊妃張氏^名為皇后^主。壬子，立長^礼子瞻基^名為皇太子^主。封子瞻埈^名為鄭王^主，瞻墉^名越王^主，瞻墡^名襄王^主，瞻堈^名荊王^主，瞻墺^名淮王^主，瞻塏^名滕王^主，瞻垍^名梁王^主，瞻埏^名衞王^主。乙卯，詔中外官^天舉賢才，嚴舉主連坐^法法。丁巳，令三法司^衙會大學士^文、府、部、通政^文、六科^衙於承天門錄囚^法，著為令。庚申，增京官及軍士月廩。丁卯，擢監生^仕徐永溍等二十人為給事中^文。十一月壬申朔，詔禮部^衙：「建文諸臣家屬在教坊司^衙、錦衣衞、浣衣局^衙及習匠、功臣家為奴者，悉宥為民，還其田土。言事謫戍^法者亦如之。」癸酉，詔有司：「條政令之不便民者以聞。凡被災不即請振者，罪之。」阿魯^政台來貢馬。甲戌，詔羣臣言時政闕失。乙亥，赦兀良哈^政罪。始命近畿諸衞官軍更番詣京師操練。丙子，遣御史^文巡察邊衞。癸未，遣御史^文分巡天下，考察官^文吏。丙戌，賜戶部尚書^文夏原吉^名「繩愆糾繆」銀章。己丑，禮部^衙奏冬至^节節請受賀，不許。庚寅，敕諸將嚴邊備。辛卯，禁所司擅役屯田^军軍士。壬辰，都督^武方政同榮昌伯^主陳智^名鎮交阯^政。是月，諭蹇義^名、楊士奇^名、夏原吉^名、楊榮^名、金幼孜^名曰：「前世人主，或自尊大，惡聞直言，臣下相與阿附，以至於敗。朕與卿等當用為戒。」又諭士奇^名曰：「頃羣臣頗懷忠愛，朕有過方自悔，而進言者已至，良愜朕心。」十二月癸卯，宥建文諸臣外戚^亲全家戍邊者，畱一人，餘悉放還。辛亥，揭天下三司官^文姓名於奉天門西序。癸丑，免被災稅糧。庚申，葬文皇帝^號於長陵^处。丙寅，鎮遠侯^主顧興祖^名破平樂^地、潯州蠻^政。是年，于闐^政、琉球^政、占城^政、哈密^地、古麻剌朗^政、滿剌加^政、蘇祿^政、瓦剌^政入貢。

洪熙元年[1425]春正月壬申朔，御奉天門受朝，不舉樂。乙亥，敕內外羣臣修舉職業。己卯，享太廟。建弘文閣，命儒臣入直，楊溥^名掌閣事。癸未，以時雪不降，敕羣臣修省^衙。丙戌，大祀^葬天地於南郊，奉太祖^號、太宗^號配。壬辰，朝臣予告歸省者賜鈔有差，著為令。己亥，布政使^文周幹^名、按察使^文胡槩^名、參政^文葉春^名巡視南畿、浙江^地。二月辛丑，頒將軍^武印於諸邊將^武。戊申，祭社稷^礼。命太監鄭和^名守備^武南京^地。丙辰，耕耤田。丙寅，太宗^號神主^礼祔太廟。是月，南京^地地屢震。三月壬申，前光祿署丞^文權謹^名以孝行擢文華殿大學士^文。丁丑，求直言。戊子，隆平^地饑，戶部^衙請以官麥^名貸之。帝曰：「即振之，何貸為。」己丑，詔曰：「刑者所以禁暴止邪，導民於善，非務誅殺也。吏或深文傅會，以致冤濫，朕深憫之。自今其悉依律擬罪。或朕過於嫉惡，法外用刑，法司^衙執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大臣執奏，必允乃已。諸司不得鞭囚背及加人宮刑^法。有自宮者以不孝論。非謀反^法，勿連坐^法親屬。古之盛世，採聽民言，用資戒儆。今奸人往往摭拾，誣為誹謗，法吏刻深，鍛鍊成獄。刑之不中，民則無措，其除誹謗禁，有告者一切勿治。」庚寅，陽武侯^主薛祿^名為鎮朔大將軍^武，率師巡開平、大同^地邊。辛卯，參將^武安平伯^主李安^名與榮昌伯^主陳智^名同鎮交阯^政。戊戌，將還都南京^地，詔北京^地諸司悉稱行在，復北京^地行部及行後軍都督府^地。是月，南京^地地屢震。夏四月壬寅，帝聞山東及淮、徐民乏食，有司徵夏稅方急，乃御西角門詔大學士^文楊士奇^名草詔，免今年夏稅及秋糧之半。士奇^名言：「上恩至矣，但須戶、工二部預聞。」帝曰：「救民之窮當如救焚拯溺，不可遲疑。有司慮國用不足，必持不決之意。」趣命中官^文具楮筆，令士奇^名就門樓書詔。帝覽畢，即用璽付外行之。顧士奇^名曰：「今可語部臣矣。」設北京^地行都察院^衙。壬子，命皇太子^主謁孝陵，遂居守南京^地。戊午，如天壽山^地，謁長陵^处。己未，還宮。是月，振河南^地及大名饑。南京^地地屢震。五月己卯，侍讀^仕李時勉^名、侍講^文羅汝敬^名以言事改御史^文，尋下獄。庚辰，帝不豫，遣使召皇太子^主於南京^地。辛巳，大漸，遺詔傳位皇太子^主。是日，崩^葬於欽^名安殿，年四十有八。秋七月己巳，上尊諡，廟號^礼仁宗^號，葬獻陵^处。

贊曰：當靖難師起，仁宗^號以世子^名居守，全城濟師。其後成祖^號乘輿，歲出北征，東宮^衙監國，朝無廢事。然中遘媒孽，瀕於危疑者屢矣，而終以誠敬獲全。善乎其告人曰「吾知盡子職^名而已，不知有讒人也」，是可為萬世子^名臣之法矣。在位一載，用人行政，善不勝書。使天假之年，涵濡休養，德化^地之盛，豈不與文、景比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