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五十七 列傳^作第一百四十五

張鶴鳴^名弟鶴騰^名 董漢儒^名汪泗論^名 趙彥^名 王洽^名王在晉^名 高第^名 梁廷棟^名 熊明遇^名 張鳳翼^名 陳新甲^名 馮元飈^名兄元颺^名

張鶴鳴^名

張鶴鳴^名，字元平^名，潁州^地人。中萬曆十四年[1586]會試，父病，馳歸。越六年，始成進士^仕。除歷城^地知縣^文，移南京^地兵部主事^文。累官陝西^地右參政^文，分巡臨、鞏，以才略聞。再遷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貴州^地。自楊應龍^名平後，銷兵太多，苗仲所在為寇。鶴鳴^名言：「仲賊乃粵西猺種，流入黔中^地。自貴陽^地抵滇，人以三萬計，砦以千四百七十計，分即為民，合即為盜。又有紅苗，環銅仁^地、石阡^地、思州^地、思南^地四郡，數幾十萬，而鎮遠^地、清平^地間，大江、小江、九股諸種，皆應龍^名遺孽，衆萬餘。臣部卒止萬三千，何以禦賊？」因列上增兵增餉九議。合諸士兵^武勦洪邊十二馬頭，大破紅苗。追勦猱坪。賊首老蜡鷄據峰巔仰天窩，窩有九井^地，地平衍，容數千人，下通三道，各列三關。老蜡鷄僭王號。鶴鳴^名奪其關，老蜡鷄授首，撫降餘衆而還。尋發兵擊平定^地廣、威平、安籠諸賊，威名甚著。遷兵部右侍郎^文，總督^文陝西三邊^地軍務^文。未上，轉左侍郎^文，佐理部事。時兵事亟，兵部增設二侍郎^文，而鶴鳴^名與祁^名伯裕^名、王在晉^名並臥家園不赴。

至天啟元年，遼陽^地破，兵事益亟。右侍郎^文張經^名世督援師出關，部中遂無侍郎^文。言官請趣鶴鳴^名等，章數十上。帝乃剋期令兵部馬上督催，鶴鳴^名等始履任。至則論平苗功，進本部尚書^文，視侍郎^文事。尚書^文王象乾^名出督薊、遼軍務^文，鶴鳴^名遂代其位。給事中^文韋蕃^名請留象乾^名，出鶴鳴^名督師。忤旨，謫外。時熊廷弼^名經略遼東^地，性剛負氣，好謾罵，凌轢朝士。鶴鳴^名與相失，事多齟齬，獨喜巡撫^文王化貞^名。化貞^名本庸才，好大言。鶴鳴^名主之，所奏請無不從，令無受廷弼^名節度^武。中外皆知經、撫不和，必悞封疆。而鶴鳴^名信化貞^名愈篤，卒致疆事大壞。

二年正月，廷議經、撫去留。給事中^文惠世揚^名、周朝瑞^名議以鶴鳴^名代廷弼^名，其他多言經、撫宜並任，鶴鳴^名獨毅然主撒廷弼^名，專任化貞^名。議甫^名上，化貞^名已棄廣寧^地遁。鶴鳴^名內慚，且懼罪，乃自請行邊。詔加太子太保^文，賜蟒玉及尚方劍^军。鶴鳴^名憚行，逗遛十七日，始抵山海關^地。至則無所籌畫，日下令捕間諜，厚噉蒙古^地炒花、宰賽諸部而已。

初，廣寧^地敗書聞，廷臣^名集議兵事。鶴鳴^名盛氣詈廷弼^名自解。給事中^文劉弘化^名首論之，坐奪俸，御史^文江秉謙^名、何薦可^名繼劾，並貶官。廷臣^名益憤。御史^文謝文錦^名，給事中^文惠世揚^名、周朝瑞^名、蕭良佐^名、侯震暘^名、熊德陽^名等交章極論，請用世宗^號戮丁汝夔^名、神宗^號逮石星故事，與化貞^名並按。鶴鳴^名抵言廷弼^名僨疆事，由故大學士^文劉一燝^名、尚書^文周嘉謨^名黨庇不令出關所致，因詆言者為一燝^名鷹犬。且曰：「祖宗故事^作，大司馬不以封疆蒙功罪。」於是朝瑞^名等復合疏劾之。御史^文周宗文^名亦列其八罪。帝不問。鶴鳴^名遷延數月，謝病歸。

六年春，魏忠賢^名勢大熾，起鶴鳴^名南京^地工部尚書^文。尋以安邦彥^名未滅，鶴鳴^名先有平苗功，改兵部尚書^文，總督^文貴州^地、四川^地、雲南^地、湖廣^地、廣西^地軍務^文，賜尚方劍^军。功未就，莊烈帝^號嗣位。給事中^文瞿式耜^名、胡永順^名、萬鵬^名以鶴鳴^名由忠賢^名進，連章擊之。鶴鳴^名求去，詔加太子太師^文，乘傳歸。崇禎八年[1635]，流賊陷潁州^地，執鶴鳴^名，倒懸於樹，罵賊死，年八十五。弟鶴騰^名，字元漢^名，舉萬曆二十三年[1595]進士^仕。歷官雲南^地副使。行誼醇篤，譽過其兄。城陷被執，罵不絕口而死。

董漢儒^名

董漢儒^名，開州^地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仕。授河南府^地推官^文，入為戶部主事^文。疏陳減織造^文、裁冒濫諸事。且曰：「邇來九閽三殿間，惟聞縱酒、淫刑、黷貨。時事可憂，不止國計日絀已也。」不報。朝鮮^政再用兵，以郎中^文出理餉務。尋遷山東僉事^文，進副使，歷湖廣^地左右布政使^文，所在有聲。四十年就拜右副都御史^文，巡撫^文其地。帝賜福王^主莊田，責湖廣^地四千四百餘頃。漢儒^名以無所得田，請歲輸萬金代租，不聽。楚宗五十餘人，訐假王事獲罪，囚十載，漢儒^名力言，王，假也，請釋繫者。又為滿朝薦^名、卞孔時^名等乞宥。俱不報。憂歸。

光宗^號立，召拜工部右侍郎^文。旋改兵部，總督^文宣府^地、大同^地、山西^地軍務^文。天啟^名改元，遼陽^地失，簡精卒二千入衞，詔裦之。明年秋，以左侍郎^文協理戎政^文。未上，擢兵部尚書^文。時遼地盡亡，漢儒^名請逮治諸降將劉世勛^名等二十九人家屬，立誅逃將蔡汝賢^名等，報可。毛文龍^名居海外，屢以虛言誑中朝，登萊巡撫^地袁可立^名每代為奏請。漢儒^名言文龍^名計畫疎，虛聲未可長恃。又請誅逃將管大藩、張思任、孟淑孔^名等，語甚切。帝命逮治思任等，而大藩卒置不問。諸鎮援遼軍多逃逸，有出塞投插部者。漢儒^名請捕獲立誅，同伍相^名禽捕者重賞；且給餉以時，則逃者自少。帝亦嘉納。

奄人王體乾^名、宋晉、魏忠賢^名等十二人有舊勞，命所廕錦衣官皆予世襲^仕。漢儒^名據祖制力爭，帝不從。給事中^文程註^名、御史^文汪泗論^名等合疏諫，給事中^文朱大典^名、周之綱^名，御史^文宋師襄^名、胡良機^名特疏繼之^名，卒不納。漢儒^名旋以母喪歸。後忠賢^名大橫，漢儒^名服闋^礼，遂不召。追敘甘肅功，即家進太子太保^文，廕子錦衣百戶。卒贈^仕少保^文，諡肅敏^名。

汪泗論^名

汪泗論^名，字自魯^名，休寧^地人。祖垍，嘉靖中進士^仕，歷官福建兵備僉事^文，分守^营福寧^地。倭犯同安^地，垍釋重囚七人為軍鋒，擊倭却之。捷聞，賚金幣。泗論^名中萬曆三十八年[1610]進士^仕。授漳浦^地知縣^文，調福清^地，有惠政。清屯田^军，繕城堡。徵擢御史^文，首請杜內批以嚴履霜之漸，又請召還科臣楊漣^名等以作士氣。巡按^文江西^地，敦重持大體，奸宄肅然。宗人^名祿不給，疏以橋稅贖鍰存留接濟。歷太僕寺少卿^文。嘗識黃道周^名於諸生中，人服其精鑒。

趙彥^名

趙彥^名，膚施^地人。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授行人，屢遷山西^地左布政使^文。光宗^號嗣位，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山東。遼陽^地既失，彥請增兵戍諸島，特設大將登州^地。登、萊設鎮，自此始。天啟二年，廣寧^地復失。彥以山東南北咽喉，列上八事，詔多允行。

先是，薊州^地人王森^名得妖狐異香，倡白蓮教^事，自稱聞香教主。其徒有大小傳頭及會主諸號，蔓延畿輔、山東、山西^地、河南^地、陝西^地、四川^地。森居灤州^地石佛莊，徒黨輸金錢稱朝貢，飛竹籌報機事，一日數百里。萬曆二十三年[1595]，有司捕繫森，論死，用賄得釋。乃入京師，結外戚^亲中官^文，行教自如。後森徒李國用^名別立教，用符呪召鬼。兩教相仇，事盡露。四十二年，森復為有司所攝。越五歲，斃於獄。其子好賢及鉅野^地徐鴻儒^名、武邑^地于弘志輩踵其教，徒黨益衆。至是，好賢見遼東^地盡失，四方奸民思逞，與鴻儒^名等約是年中秋^节並起兵。會謀洩，鴻儒^名遂先期反，自號中興福^名烈帝，稱大成興勝元年，用紅巾為識。五月戊申陷鄆城^地，俄陷鄒、滕、嶧，衆至數萬。

時承平久，郡縣無守備^武，山東故不置重兵。彥任都司楊國棟^名、廖棟，而檄所部練民兵^军，增諸要地守卒。請留京操^军班軍^军及廣東^地援遼軍，以備征調。薦起故大同^地總兵官^武楊肇基^名為山東總兵官^武，討賊。賊乘肇基^名未至，襲兗州^地，為滋陽^地知縣^文楊炳^名所却。棟等擊敗賊，復鄆城^地。其別部犯鉅野^地，知縣^文趙延慶^名固守不下。國棟^名兵至，敗之，又敗其犯兗州^地者。遂偕棟等合攻鄒縣^地。兵潰，遊擊^武張榜^名戰死^葬，賊遂圍曲阜^地、郯城^地。旋敗去，遂復嶧縣^地。

七月，彥視師兗州^地。甫出城，遇賊萬餘，彥縋入城。肇基^名急迎戰，而令國棟^名及棟夾擊，大敗之橫河^地。時賊精銳聚鄒、滕中^名道，彥欲攻鄒、滕。副使徐從治^名曰：「攻鄒、滕難下，不如擣其中堅，兩城可圖也。」彥乃與肇基^名令遊兵綴賊鄒城，而以大軍擊賊精銳於黃陰、紀王城，大敗賊，蹙而殪之嶧山^地，遂圍鄒。大小數十戰，城未下，令天津僉事^文來斯行^名及國棟^名等乘間復滕縣^地。國棟^名又大破賊沙河^地，乃築長圍以攻鄒。鴻儒^名抗守三月，食盡，賊黨盡出降。鴻儒^名單騎走，被禽。撫其衆四萬七千餘人。彥乃紀績，告廟獻俘^军，磔鴻儒^名於市。鴻儒^名躪山東二十年，徒黨不下二百萬，至是始伏誅。

于弘志亦於是年六月據武邑^地白家屯，將取景州^地應鴻儒^名。斯行方赴援山東，還軍討之。弘志突圍^军走，為諸生葉廷珍^名所獲，凡舉事七日而滅。好賢亦捕得伏誅。

彥已加兵部侍郎^文，論功，進尚書^文兼右副都御史^文，再加太子太保^文，廕子錦衣世僉事^文，賚銀幣加等。奏請振濟，且捐鄒、滕賦三年，鄆城^地、嶧、滋陽^地、曲阜^地一年，鉅野^地半之，皆報許。

三年八月召代董漢儒^名為兵部尚書^文，極陳邊將^武剋餉、役軍、虛伍、占馬諸弊，因條列綜核事宜。帝稱善，立下諸邊舉行。參將^武王楹^名行邊，為哈剌慎部襲殺，彥請覈實論罪，并敕諸邊撫賞毋增故額。有傳我大清兵欲入喜峰口者，彥憂之，畫上八事，帝皆裦納。楊漣^名劾魏忠賢^名二十四罪，彥亦抗疏劾之，自是為忠賢^名所惡。貴州^地征苗兵屢敗，彥列八策以獻，詔頒示軍中。

彥有籌略，曉暢兵事。然征妖賊時，諸將多殺良民冒功，而其子官錦衣，頗招搖都市。給事^文御史^文交劾之。彥三疏乞罷，忠賢^名挾前憾，令乘傳歸，子削籍^法。初，妖賊興，遼東^地經略王在晉^名遣兵助討，彥敘功不及在晉^名，在晉^名憾之。至是為南京^地吏部^衙，數詆彥。給事中^文袁玉佩^名遂劾彥冒功濫廕，且言京觀^军不當築。詔削其世廕，並京觀^军毀之。尋追敘兵部時邊功，即家進太子太傅^文。未幾卒。

王洽^名

王洽^名，字和仲^名，臨邑^地人。萬曆三十二年[1604]進士^仕。歷知東光^地、任丘^地。服闋^礼，補長垣^地。洽儀表頎偉，危坐堂上，吏民望之若神明。其廉能為一方最。擢吏部^衙稽勳^文主事^文，歷考功文選^名郎中^文。天啟初，諸賢彙進，洽有力焉。遷太常少卿^文。三年冬，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浙江^地。洽本趙南星^名所引，及魏忠賢^名逐南星^名，洽乞罷，不許。五年四月，御史^文李應公^名希忠^名賢指劾洽，遂奪職閒住。

崇禎元年[1628]召拜工部右侍郎^文，攝部事。兵部尚書^文王在晉^名罷，帝召見羣臣，奇洽狀貌，即擢任之。上疏陳軍政十事，曰嚴債帥，修武^地備，核實兵，衡將材，覈欺蔽，懲朘削，勸訓練，釐積蠹，舉異才，弭盜賊，帝竝襃納。宣大總督王^主象乾^名與大同巡撫^地張宗衡^名爭插漢款戰事，帝召諸大臣平臺^衙，詰問良久。洽及諸執政竝主象乾^名策，定款議。詳見象乾^名、宗衡傳。

尋上言：「祖宗^亲養兵百萬，不費朝廷一錢，屯田^军是也。今遼東^地、永平^地、天津、登、萊沿海荒地，及寶坻^地、香河^地、豐潤^地、玉田^地、三河^地、順義^地諸縣閒田百萬頃，元虞集有京東水田之議，本朝萬曆初，總督^文張佳胤^名、巡撫^文張國彥^名行之薊鎮，為豪右所阻。其後，巡撫^文汪應蛟^名復行之河間。今已墾者荒，未墾者置不問，遺天施地生之利，而日講生財之術，為養軍資，不大失策乎！乞敕諸道監司^衙，遵先朝七分防操、三分屯墾之制，實心力行，庶國計有裨，軍食無缺。」帝稱善，即命行之。嘗奏汰年深武弁^衣無薦者四十八人，以邊才舉監^仕司楊嗣昌^名、梁廷棟^名，後皆大用。

二年十月，我大清兵由大安口^地入，都城戒嚴^军。洽急徵四方兵入衞。督師袁崇煥^名，巡撫^文解經傳、郭之琮^名，總兵官^武祖大壽^名、趙率教^名、滿桂^名、侯世祿^名、尤世威^名、曹鳴雷等先後至，不能拒，大清兵遂深入。帝憂甚，十一月召對廷臣^名。侍郎^文周延儒^名言：「本兵備禦^文疎忽，調度乖張。」檢討^文項煜^名繼之^名，且曰：「世宗^號斬一丁汝夔^名，將士震悚，強敵宵遁。」帝頷之，遂下洽獄，以左侍郎^文申用懋^名代。明年四月，洽竟瘐死。尋論罪，復坐大辟^法。

洽清修伉直，雅負時望，而應變非所長。驟逢大故，以時艱見絀。遵化^地陷，再日始得報。帝怒其偵探^武不明，又以廷臣^名玩愒，擬用重典，故於洽不少貸。厥後都城復三被兵，樞臣^名咸獲免，人多為洽惜之。

在晉^名，字明初^名，太倉^地人。萬曆二十年[1574]進士^仕。授中書舍人^文。自部曹歷監司^衙，由江西^地布政使^文擢巡撫^文山東右副都御史^文，進督河道。泰昌時^名，遷添設兵部左侍郎^文。天啟二年署部事。三月遷兵部尚書^文兼右副都御史^文，經略遼東^地、薊鎮、天津、登萊，代熊廷弼^名。八月改南京^地兵部尚書^文，尋請告歸。五年起南京^地吏部尚書^文，尋就改兵部。崇禎元年[1628]召為刑部尚書^文，未幾，遷兵部。坐張慶臻^名改敕書事，削籍^法歸，卒。

高第^名

高第^名，字登之^名，灤州^地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仕。歷官兵部尚書^文，經略薊、遼。未數月，以恇怯劾罷去。崇禎二年[1629]冬，大清兵破灤州^地，第竄免。

梁廷棟^名

梁廷棟^名，鄢陵^地人。父克從，太常少卿^文。廷棟^名舉萬曆四十七年[1619]進士^仕，授南京^地兵部主事^文，召改禮部^衙，歷儀制郎中^文。天啟五年遷撫治西寧^地參議^文。七年調永平^地兵備副使^文。督撫以下為魏忠賢^名建祠，廷棟^名獨不往，乞終養歸。

崇禎元年[1628]起故官，分巡口北道^地。明年加右參政^文。十一月，大清兵克遵化^地，巡撫^文王元雅^名自縊，即擢廷棟^名右僉都御史^文代之。廷棟^名請賜對，面陳方略，報可。未幾，督師袁崇煥^名下獄，復擢廷棟^名兵部右侍郎^文兼故官，總督^文薊、遼、保定^地軍務^文及四方援軍。廷棟^名有才知兵，奏對^礼明爽，帝心異之。

三年正月，兵部尚書^文申用懋^名罷，特召廷棟^名掌部事。時京師雖解嚴^礼，羽書^军旁午，廷棟^名剖決無滯。而廷臣^名見其驟用，心嫉之。給事中^文陳良訓^名首刺廷棟^名，同官陶崇道^名復言：「廷棟^名數月前一監司^衙耳，倏而為巡撫^文、總督^文、本兵，國士^名之遇宜何如報。乃在通州^地時，言遵、永易復，良、固難破，自以為神算。今何以難者易，易者難？且嘗請躬履行間，隨敵追擊，以為此報主熱血。今偃然中樞^衙，熱血何銷亡也？謂制敵不專在戰，似矣。而伐謀用間^军，其計安在？」帝不聽崇道^名言。廷棟^名疏辨，乞一巖疆自效，優詔慰留之。未幾，工部主事^文李逢^名申劾廷棟^名虛名。崇道^名又言廷棟^名輕於發言，致臨洮^地、固原^地入衞兵變。帝皆不納。五月，永平^地四城復，賞廷棟^名調度功，加太子少保^文，世廕錦衣僉事^文。

其秋，廷棟^名以兵食不足^词，將加賦，因言：「今日閭左雖窮，然不窮於遼餉也。一歲中，陰為加派者，不知其數。如朝覲^礼、考滿、行取、推陞，少者費五六千金。合海內計之，國家選一番守令，天下加派數百萬。巡按^文查盤、訪緝、餽遺、謝薦，多者至二三萬金，合天下計之，國家遣一番巡方，天下加派百餘萬。而曰民窮於遼餉何也？臣考九邊^军額設兵餉，兵不過五十萬，餉不過千五百三十餘萬，何憂不足。故今日民窮之故，惟在官貪。使貪風不除，即不加派，民愁苦自若。使貪風一息，即再加派，民歡忻亦自若。」疏入，帝俞^主其言，下戶部^衙協議。戶部尚書^文畢自嚴^名阿廷棟^名意，即言今日之策，無踰加賦，請畝加九釐之外，再增三釐。於是增賦百六十五萬有奇，海內竝咨怨。已，陳釐弊五事：曰屯田^军，曰鹽法，曰錢法，曰茶馬，曰積粟。又極陳陝西^地致寇之由，請重懲將吏貪汙者以紓軍民之憤，塞叛亂之源。帝皆襃納。

廷棟^名居中樞^衙歲餘，所陳兵事多中機宜，帝甚倚任。然頗挾數行私，不為朝論所重。給事中^文葛應斗^名劾御史^文袁弘勛^名納參將^武胡宗明^名金，請囑兵部。廷棟^名亦劾弘勛^名及錦衣張道濬^名通賄狀。兩人遂下獄。兩人者，吏部尚書^文王永光^名私人也。廷棟^名謀并去永光，以己代之，得釋兵事，永光遂由此去。御史^文水佳胤^名者，弘勛^名郡人也，兩疏力攻廷棟^名，發其所與司官^文手書，且言其縱奸人沈敏^名交關薊撫劉可訓^名，納賄營私。廷棟^名疏辯求去，帝猶慰留。有安國^名棟者，初以通判^文主插漢撫賞事，廷棟^名薦其才，特擢職方主事^文，仍主撫賞，頗為奸利。廷棟^名庇之。後佳胤^名坐他事左遷^仕行人司副^文，復上疏發兩人交通狀，并列其賄鬻將領數事，事俱有迹。廷棟^名危甚，賴中人左右之，得閒住去，以熊明遇^名代。

八年冬，召拜兵部右侍郎^文兼右都御史^文，代楊嗣昌^名總督^文宣、大、山西^地軍務^文。明年七月，我大清兵由間道踰天壽山^地，克昌平^地，逼京師。山後地，乃廷棟^名所轄也，命戴罪入援。兵部尚書^文張鳳翼^名懼罪，自請督師。兩人恇怯不敢戰，近畿地多殘破，言官交章論劾。兩人益懼，度解嚴^礼後必罹重譴，日服大黃藥求死。八月十九日，大清兵出塞。至九月朔，鳳翼^名卒。踰旬日，廷棟^名亦卒。已，法司^衙定罪，廷棟^名坐大辟^法，以既死不究云。廷棟^名既歿，其父克從尚在。後賊破鄢陵^地，避開封。及開封被渰，死於水。

熊明遇^名

熊明遇^名，字良孺^名，進賢^地人。萬曆二十九年[1601]進士^仕。知長興縣^地。四十三年擢兵科給事中^文，旋掌科事。上疏極陳時弊，言：

今春以來，天鼓兩震於晉地，流星^天晝隕於清豐，地震^异二十八，天火九，石首^地雨菽，河內女妖，遼東^地兵端吐火，即春秋二百四十年間，未有稠於今日者。且山東大祲，人相食，黃河水^名稽天，兼以太白經天，輔星湛沒，熒惑^天襲月，金水^地愆行，或日光無芒，日月同暈，為恒風，為枯旱。天譴愈深，而陛下^主所行皆誣天拂經之事，此誠禽息碎首賈生痛哭之時也。敢以八憂、五漸、三無之說進。
今內庫^衙太實，外庫太虛，可憂一。餉臣乏餉，邊臣開邊，可憂二。套部圖王，插部覬賞，可憂三。黃河^地泛濫，運河^地膠淤，可憂四。齊苦荒天，楚苦索地，可憂五。鼎鉉^名不備，棟梁常撓，可憂六。羣譁盈衢，訛言載道，可憂七。吳民喜亂，冠履倒置，可憂八。
八憂未已，五漸繼之^名。太阿之柄，漸入中涓^文。魁壘之人，漸如隕籜。制科^文之法，漸成奸藪。武庫^衙之器，漸見銷亡。商旅之途，漸至梗塞。
五漸未已，三無繼之^名。匹夫可熒惑^天天子，小校^武可濫邀絲綸，是朝廷無紀綱^名。滇黔之守令皆途窮，揚粵之監司^衙多規避，是遠方無吏治。讒搆之口甚於戈戟，傾危之禍慘於蘇張，是士大夫^文無人心。天下事可不寒心哉！

帝不省。亓詩教^名等以明遇^名與東林通，出為福建僉事^文，遷寧夏^地參議^文。

天啟元年以尚寶^文少卿^文進太僕少卿^文，尋擢南京^地右僉都御史^文，提督^文操江。建營伏虎山^地，選練蒼頭軍，以資守禦^军。永樂中，齊王^主榑以罪廢，其子孫居南京^地，號齊庶人。有睿爁者，自負異表，與奸人謀不軌，明遇^名捕獲之，置其黨十餘人於法。魏忠賢^名黨謀盡逐東林，以明遇^名嘗救御史^文游士任^名，五年三月給事中^文薛國觀^名遂劾其黨庇徇私，忠賢^名即矯旨革職。未幾，坐汪文言^名獄，追贓千二百金，謫戍^法貴州^地平溪衞。

莊烈帝^號即位，釋還。崇禎元年[1628]起兵部右侍郎^文。明年進左，遷南京^地刑部尚書^文。四年召拜兵部尚書^文，疏陳四司^衙宿弊，悉見採納。楊鶴^名被逮，明遇^名言：「秦中^地流寇，明旨許撫勦竝行。臣謂渠魁乞降亦宜撫，脅從負固亦宜勦。今鶴以撫賊無功^名就逮，倘諸臣因鶴故欲盡戮無辜，被脅之人絕其生路。宜急敕新督臣洪承疇^名，諭賊黨殺賊自效。即神一魁、劉金輩，果立奇功，亦一體敘錄。而諸將善撫馭如吳弘器等，仍與陞^名擢，庶賊黨日孤。」帝亦納之。

五年正月，山東叛將李九成^名等陷登州^地，明遇^名過信巡撫^文余大成^名言，力主撫議，久愈猖獗，萊城被圍幾陷，乃調關外軍^营討定之。語詳徐從治傳^作。當是時，我大清兵入宣府^地，巡撫^文沈棨^名與中官^文王坤等遣使議和，饋金帛牢醴，師乃旋。事聞，帝惡棨專擅，召對明遇^名等於平臺^衙。明遇^名曲為棨解，帝不悅，逮棨下吏。於是給事中^文孫三杰^名力詆明遇^名、棨交關悞國，同官陳贊化^名、呂黃鐘^名，御史^文趙繼鼎^名連劾之。明遇^名再疏乞罷，帝責以疎庸僨事，命解任候勘。尋以故官致仕^仕。久之，用薦起南京^地兵部尚書^文，改工部^衙，引疾歸。國變後，卒。

張鳳翼^名

張鳳翼^名，代州^地人。萬曆四十一年[1613]進士^仕。授戶部主事^文。歷廣寧^地兵備副使^文，憂歸。天啟初，起右參政^文，飭遵化^地兵備。三年五月，遼東巡撫^地閻鳴泰^名罷，擢鳳翼^名右僉都御史^文代之。自王化貞^名棄廣寧^地後，關外八城盡空，樞輔^文孫承宗^名銳意修復，而版築^建未興。鳳翼^名聞命，疑承宗^名欲還朝，以遼事委之己，甚懼，即疏請專守關門。其座主^仕葉向高^名、鄉人韓爌^名柄政，抑使弗上。既抵關，以八月出閱前屯、寧遠^地諸城^地，上疏極頌承宗^名經理功。且曰：「八城畚插，非一年可就之工；六載瘡痍，非一時可起之疾。今日議勦不能，言戰不得，計惟固守。當以山海為根基，寧遠^地為門戶，廣寧^地為哨探。」其意專主守關，與承宗^名異議。

時趙率教^名駐前屯，墾田、練卒^军有成效。及袁崇煥^名、滿桂^名守寧遠^地，關外規模略定。忽有傳中左所被兵者，永平^地吏民洶洶思竄。鳳翼^名心動，亟遣妻子^亲西歸。承宗^名曰：「我不出關，人心不定。」遂於四年正月東行。鳳翼^名語人曰：「樞輔^文欲以寧前荒塞居我，是殺我也。國家即棄遼左，猶不失全盛，如大寧^地、河套，棄之何害？今舉世不欲復遼，彼一人獨欲復耶？」密令所知居言路者詆馬世龍^名貪淫及三大將建閫之非，以撼承宗^名。承宗^名不悅，舉其言入告。適鳳翼^名遭內艱，遂解去。承宗^名復上疏為世龍^名等辨，因詆鳳翼^名才鄙而怯，識闇而狡，工於趨利，巧於避患。廷議以既去不復問。

六年秋，起故官，巡撫^文保定^地。明年冬，薊遼總督^地劉詔^名罷，進鳳翼^名右都御史^文兼兵部右侍郎^文代之。

崇禎元年[1628]二月，御史^文甯光先劾鳳翼^名前撫保定^地，建魏忠賢^名生祠。鳳翼^名引罪乞罷，不許。未幾，謝病去。諸建祠者俱入逆案，鳳翼^名以邊臣故獲宥。

三年起故官，代劉策^名總督^文薊、遼、保定^地軍務^文。既復遵、永四城，敘功，進太子少保^文、兵部尚書^文，世廕錦衣僉事^文。鳳翼^名以西協單弱，條奏增良將、宿重兵、備火器、預軍儲、遠哨探數事，從之。已復謝病去。久之，召為兵部尚書^文。

明年二月召對平臺^衙，與吏部尚書^文李長庚^名同奉「為國任事，潔己率屬」之諭。尋以宣、大兵寡，上言：「國初額軍，宣府^地十五萬一千，今止六萬七千。大同^地十三萬五千，今止七萬五千。乞兩鎮^衙各增募萬人，分營訓練。且月餉止給五錢，安能致赳桓之士，乞一人食二餉。」帝竝從之。給事中^文周純^名修、御史^文葛徵奇^名等以兵事日棘，劾鳳翼^名溺職。鳳翼^名連疏乞休，皆不許。

七年以恢復登州^地功，加太子少保^文。七月，我大清西征插漢，師旋，入山西^地、大同^地、宣府^地境。帝怒守臣^文失機，下兵部論罪。部議巡撫^文戴君恩、胡沾恩^名、焦源清^名革職贖杖，總督^文張宗衡^名閒住。帝以為輕，責鳳翼^名對狀。於是總督^文、巡撫^文及三鎮總兵^武睦自強、曹文詔^名、張全昌^名俱遣戍，監視中官^文劉允^名中、劉文^名忠、王坤亦充淨軍。時討賊總督^文陳奇瑜^名以招撫僨事，給事中^文顧國寶^名劾鳳翼^名舉用非人，帝亦不問。奇瑜^名既罷，即命三邊總督^文洪承疇^名兼督河南^地、山西^地、湖廣^地軍務^文，勦中原羣盜。言官以承疇^名勢難兼顧，請別遣一人為總督^文。鳳翼^名不能決，既而承疇^名竟無功^名。及賊將南犯，請以江北^地巡撫^文楊一鵬^名鎮鳳陽^地，防護皇陵。溫體仁^名不聽，鳳翼^名亦不能再請。八年正月，賊果燬鳳陽^地皇陵。言官交章劾鳳翼^名。鳳翼^名亦自危，引罪乞罷。帝不許，令戴罪視事。

初，賊之犯江北^地也，給事中^文桐城^地孫晉以鄉里為憂。鳳翼^名曰：「公南人，何憂賊？賊起西北，不食稻米，賊馬不飼江南^地草。」聞者笑之。事益急，始令朱大典^名鎮鳳陽^地。尋推盧象昇^名為總理，與洪承疇^名分討南北賊，而賊已蔓延不可制矣。給事中^文劉昌劾鳳翼^名推總兵^武陳壯^名猷，納其重賄。鳳翼^名力辯，昌貶秩調外。

已而鳳翼^名言：「勦賊之役，原議集兵七萬二千，隨賊所向，以殄滅為期。督臣承疇^名以三萬人分布豫、楚數千里，力薄，又久戍生疾，故尤世威^名、徐來朝俱潰。以二萬人散布三秦千里內，勢分，又孤軍無援，故艾萬年^名、曹文詔^名俱敗。今既益以祖寬^名、李重鎮、倪寵^名、牟文綬^名兵萬二千，又募楚兵七千，合九萬有奇，兵力厚矣。請以賊在關內者屬承疇^名，在關外者屬象昇^名。倘賊盡出關，則承疇^名合勦於豫；盡入關，則象昇^名合勦於秦。臣更有慮者，賊號三四十萬，更迭出犯，勢衆而力合；我零星四應，勢寡而力分。賊所至因糧於我，人皆宿飽；我所至樵蘇後爨，動輒呼庚。賊馬多行疾，一二日而十舍可至；我步多行緩，三日而重繭難馳。衆寡饑飽勞逸之勢，相懸如此，賊何日平？乞嚴敕督、理二臣，選將統軍，軍各一二萬人，俾前茅、後勁、中權聯絡相貫，然後可制賊而不為賊制。今賊大勢東行，北有黃河^地，南有長江^地，東有漕渠^地，彼無舟楫，豈能飛越？我兵從西北窮追，猶易為力。此防河扼險，目前要策，所當申飭者也。」帝稱善，命速行之。鳳翼^名自請督師討賊，帝優詔不允。

九年二月，給事中^文陳昌文^名上言：「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军。今既假督、理二臣以便宜，則行軍^营機要不當中制。若今日議不許斬級，明日又議必斬級，今日議徵兵援鳳，明日又議撤兵防河，必至無所適從。願樞臣^名自今凡可掣督撫之肘者，俱寬之文法，俾得展布可也。兵法^军，守敵所不攻，攻敵所不守，奇正^军錯出，滅賊何難。今不惟不能滅，乃今日破軍殺將，明日又陷邑殘州，止罪守令而不及巡撫^文，豈法之平。願樞臣^名自今凡可責諸撫之成者，勿寬文法，俾加磨礪可^名也。」帝納其言。

江北^地之賊，自滁州^地、歸德^地兩敗後，盡趨永寧^地、盧氏^地、內鄉^地、淅川^地大山中，關中^地賊亦由閿鄉^地、靈寶^地與之合。鳳翼^名請敕河南^地、鄖陽^地、陝西^地三巡撫^文各督將吏扼防，毋使軼出，四川^地、湖廣^地兩巡撫^文移師近界，聽援勦，而督、理二臣以大軍入山蹙之，且嚴遏米商通販，賊可盡殄。帝深然之，剋期五月蕩平，老師費財，督撫以下罪無赦。鳳翼^名雖建此策，象昇^名所部多騎軍，不善入山，賊竟不能滅。至七月，我大清兵自天壽山^地後入昌平^地，都城戒嚴^军。給事中^文王家彥^名以陵寢^葬震驚，劾鳳翼^名坐視不救。鳳翼^名懼，自請督師。賜尚方劍^军，盡督諸鎮勤王兵。以左侍郎^文王業浩^名署部事，命中官^文盧維寧^名監督^文通、津、臨、德軍務^文，而宣大總督^地梁廷棟^名亦統兵入援。三人相犄角，皆退怯不敢戰，於是寶坻^地、順義^地、文安、永清^地、雄、安肅^地、定興^地諸縣及安州^地、定州^地相繼失守。言官劾疏五六上，鳳翼^名憂甚。己巳之變，尚書^文王洽^名下獄死^葬，復坐大辟^法。鳳翼^名知不免，日服大黃藥，病已殆，猶治軍書不休。至八月末，都城解嚴^礼，鳳翼^名即以九月朔卒。已而議罪^法奪其官。十一年七月論前勦寇功，有詔敘復^法。

帝在位十七年間，易中樞^衙十四人，皆不久獲罪。鳳翼^名善溫體仁^名，獨居位五載。其督師也，意圖逭責，乃竟以畏法死。

陳新甲^名

陳新甲^名，長壽人。萬曆時舉^名於鄉，為定州^地知州^文。崇禎元年[1628]入為刑部員外郎^文，進郎中^文。遷寧前兵備僉事^文。寧前，關外要地，新甲^名以才能著。四年，大凌新城被圍，援師雲集，征繕悉倚賴焉。及城破，坐削籍^法。巡撫^文方一藻^名惜其才，請留之，未報。監視中官^文馬雲^名程亦以為言，乃報可。新甲^名言：「臣蒙使過之恩，由監視疏下，此心未白，清議^仕隨之，不敢受。」不許。尋進副使，仍涖寧遠^地。

七年九月擢右僉都御史^文，代焦源清^名巡撫^文宣府^地。新甲^名以戎備久弛，親歷塞垣，經前人足跡所不到，具得士馬損耗、城堡傾頹、弓矢甲仗朽敝狀。屢疏請於朝，加整飭，邊防賴之。楊嗣昌^名為總督^文，與新甲^名共事，以是知其才。九年五月，內艱歸。

十一年六月，宣大總督^地盧象昇^名丁外艱^仕，嗣昌^名方任^名中樞^衙，薦新甲^名堪代。詔擢兵部右侍郎^文兼右僉都御史^文，奪情^仕任之。會大清兵深入內地，詔新甲^名受代，即督所部兵協禦。未幾，象昇^名戰歿，孫傳庭^名代統其軍。新甲^名與相倚仗，終不敢戰。明年春，畿輔解嚴^礼。順天^地巡按^文劉呈瑞^名劾其前後逗撓。新甲^名歷陳功狀，且言呈瑞^名挾讐，帝不問。既赴鎮，列上編隊伍^军、嚴哨探、明訓練、飭馬政^军、練火器、禁侵漁諸事，報可。麾下卒夜譁，新甲^名請罪，亦不問。給事中^文戴明說^名嘗劾之，帝以輕議重臣，停其俸。

十三年正月召代傅宗龍^名為兵部尚書^文。自弘治初賈俊^名後，乙榜^仕無至尚書^文者。兵事方亟，諸大臣避中樞^衙，故新甲^名得為之。陛見畢，陳保邦十策，多廷臣^名所嘗言。惟言天壽山^地後宜設總兵^武，徐州^地亦宜設重鎮，通兩京咽喉，南護鳳陵，中防漕運^军，帝竝採用之。復陳樞^名政四要及兵事四失，帝即命飭行。

十四年三月，賊陷雒陽、襄陽^地，福、襄二王被難，鐫新甲^名三秩視事。舊制，府、州、縣城郭失守者，長吏論死。宛平^地知縣^文陳景建言村鎮焚掠三所者，長吏當戍邊。新甲^名主其議，言：「有司能兼顧鄉城^地，即與優敘。若四郊被寇，與失機竝論。」帝即從之。然是時中原皆盜，其法亦不能行也。楊嗣昌^名卒於軍中，新甲^名舉丁啟睿^名往代，議者尤其失人。然傅宗龍^名、孫傳庭^名竝以微罪繫獄，新甲^名於召對時稱其才，退復上章^节力薦，兩人獲用，亦新甲^名力也。尋論秋防功，復所鐫秩。

時錦州^地被圍久，聲援斷絕。有卒逸出，傳祖大壽^名語，請以車營^营逼，毋輕戰。總督^文洪承疇^名集兵數萬援之，亦未敢決戰^军。帝召新甲^名問策，新甲^名請與閣臣及侍郎^文吳甡^名計之，因陳十可憂、十可議，而遣職方郎^文張若麒^名面商於承疇^名。若麒^名未返，新甲^名請分四道夾攻。承疇^名以兵分力弱，意主持重以待。帝以為然，而新甲^名堅執前議。若麒^名素狂躁，見諸軍稍有斬獲，謂圍可立解，密奏上聞。新甲^名復貽書趣承疇^名。承疇^名激新甲^名言，又奉密敕，遂不敢主前議。若麒^名益趣諸將進兵。諸將以八月次松山^名，為我大清兵所破，大潰，士卒死亡數萬人。若麒^名自海道遁還，言官請罪之。新甲^名力庇，復令出關監軍^文。錦州^地圍未解，承疇^名又被圍於松山^名，帝深以為憂，新甲^名不能救。十五年二月，御史^文甘惟爃^名劾新甲^名寡謀悞國，請速令舉賢自代，不納。三月，松山^名、錦州^地相繼失，若麒^名復自寧遠^地遁還。言官劾若麒^名者，悉及新甲^名。新甲^名屢乞罷，皆不從。

新甲^名雅有才，曉邊事，然不能持廉，所用多債帥。深結中貴為援，與司禮王德化^地尤昵，故言路攻之不能入。當是時，闖賊蹂躪河南^地，開封屢被圍，他郡縣失亡相踵。總督^文傅宗龍^名、汪喬年^名出關討賊，先後陷歿，賊勢愈張。言官劾新甲^名者，章至數十。新甲^名請罪章亦十餘上，帝輒慰留。

初，新甲^名以南北交困，遣使與大清議^仕和，私言於傅宗龍^名。宗龍^名出都日，以語大學士^文謝陞^名。陞後見疆事大壞，述宗龍^名之言於帝。帝召新甲^名詰責，新甲^名叩頭^礼謝罪。陞進曰：「倘肯議和，和亦可恃。」帝默然，尋諭新甲^名密圖之，而外廷不知也。已，言官謁陞。陞言：「上意主和，諸君幸勿多言。」言官駴愕，交章劾陞，陞遂斥去。帝既以和議^礼委新甲^名，手詔往返者數十，皆戒以勿洩。外廷漸知之，故屢疏爭，然不得左驗。一日，所遣職方郎^文馬紹愉^名以密語報，新甲^名視之，置几上。其家僮悞以為塘報也，付之抄傳。於是言路譁然，給事中^文方士亮^名首論之。帝慍甚，留疏不下。已，降嚴旨，切責新甲^名，令自陳。新甲^名不引罪，反自詡其功，帝益怒。至七月，給事中^文馬嘉植^名復劾之，遂下獄。新甲^名從獄中上書乞宥，不許。新甲^名知不免，徧行金內外。給事中^文廖國遴^名、楊枝起^名等營救於刑部侍郎^文徐石麒^名，拒不聽。大學士^文周延儒^名、陳演^名亦於帝前力救，且曰：「國法，敵兵不薄城，不殺大司馬。」帝曰：「他且勿論，戮辱我親藩七，不甚於薄城耶？」遂棄新甲^名於市。

新甲^名為楊嗣昌^名引用，其才品心術相似。軍書旁午，裁答無滯。帝初甚倚之，晚特惡其洩機事，且彰主過，故殺^法之不疑。厥後給事中^文沈迅^名力詆其失，帝曰：「令爾作新甲^名，恐更不如。」迅慚而退。新甲^名初自陽和^地入都門，黃霧^异四塞，識者以為不祥，及是果應。

馮元飈^名

馮元飈^名，字爾弢^名，慈谿^地人。父若愚^名，南京^地太僕少卿^文。天啟元年，元飈^名與兄元颺^名同舉於鄉。明年，元飈^名成進士^仕，歷知澄海^地、揭陽^地。崇禎四年[1631]徵授戶科給事中^文。帝遣中官^文出鎮，元飈^名力爭。時元颺^名亦疏論中官^文，兄弟俱有直聲。無何，上疏力詆周延儒^名，被切責。尋論山東總督^文劉宇^名烈縱寇主撫罪。又言禮部侍郎^文王應熊^名無大臣體，宜罷。復薦詞臣姚希孟^名孤忠獨立，不當奪講官^文；科臣趙東曦^名正詞讜論，不當奪言路。皆不納。應熊^名謀改吏部^衙，元飈^名復摭劾其貪穢數事。被旨譙責，遂乞假歸。

八年春還朝。時鳳陽^地皇陵燬，廷臣^名交論溫體仁^名、王應熊^名朋比悞國。元飈^名上言：「政本大臣，居實避名，受功辭罪。平時養威自重，遇天下有事，輒曰：『昭代本無相名，吾儕止供票擬。』上委之聖裁，下委之六部，持片語，叢百欺。夫中外之責，孰大於票擬。有漢、唐宰相^文之名而更代天言，有國初顧問之榮而兼隆位號。地親勢峻，言聽志行^名，柄用專且重者莫如今日，猶可謝天下責哉？」

遷禮科右給事中^文，再遷刑科左給事中^文。數言部囚多輕罪，請帝寬宥^法，並採納之。詔簡東宮講官^文，左諭德^文黃道周^名為首輔張至發^名所扼，且疏詆之。元飈^名言：「道周^名至清無徒，忠足以動人主，惟不能得執政歡。」至發^名恚，兩疏詆元飈^名，帝皆置不問。由戶科都給事中^文擢太常少卿^文，改南京^地太僕卿^文，就遷通政使^文。

十五年六月召拜兵部右侍郎^文，轉左。元飈^名多智數，尚權譎，與兄元颺^名並好結納，一時翕然稱「二馮」。然故與馮銓^名通譜誼。初在言路，詆周延儒^名。及為侍郎^文，延儒^名方再相，元飈^名因與善。延儒^名欲以振饑為銓功，復其冠帶^衣，憚衆議，元飈^名令引吳甡^名入閣助之，既而甡背延儒^名議。熊開元^名欲盡發延儒^名罪，元飈^名沮止之，開元^名以是獲重譴。兵部尚書^文陳新甲^名棄市^法，元飈^名署部事。一日，帝召諸大臣遊西苑^处，賜宴明德^名殿，因論兵事。良久，出御馬佳者百餘匹，及內製^文火箭，次第示元飈^名，元飈^名為辨其良楛。帝曰：「大司馬缺久，無踰卿者。」元飈^名以多病辭，乃用張國維^名。

十六年五月，國維^名下獄，遂以元飈^名為尚書^文。帝倚之甚至，元飈^名顧不能有所為。河南^地、湖廣^地地盡陷，關、寧又日告警。至八月，以病劇乞休。帝慰留之，賜瓜果食物，遣醫診^文視。請益堅，乃允其去。

元飈^名頗能料事。孫傳庭^名治兵^军關中^地，元飈^名謂不可輕戰。廷臣^名多言不戰則賊益張，兵久易懦。元飈^名謂將士習懦，未經行陣，宜致賊而不宜致於賊。乃於帝前爭之曰：「請先下臣獄，俟一戰而勝，斬臣謝之。」又貽書傳庭^名，戒毋輕鬬，白、高兩將不可任，傳庭^名果敗。將歸，薦李邦華^名、史可法^名自代。帝不用，用兵科都給事中^文張縉彥^名，都城遂不守。福王^主時，元飈^名卒，其家請卹。給事中^文吳适言：「元飈^名身膺特簡^仕，莫展一籌，予以祭葬，是使悞國之臣生死皆得志也。」部議卒如所請。

元颺^名，字爾賡^名，舉崇禎元年[1628]進士^仕，授都水主事^文。帝遣中官^文張彝憲^名總理戶、工二部事。元颺^名抗疏謂：「內臣當別立公署，不當踞二部堂，二部司屬亦不得至彝憲^名門，犯交結禁。」帝責以沽名，彝憲^名亦慍，元颺^名請告歸。尋起禮部主事^文，進員外郎^文中，遷蘇松兵備參議^文。溫體仁^名當國，唐世濟^名為都御史^文，皆烏程^地人，其鄉人盜太湖^地，以兩家為奧主。元颺^名捕得其渠魁，則世濟^名族子^亲也，置之法。遷福建提學副使^文，巡撫^文張國維^名奏留之。太倉^地人陸文聲訐其鄉官張溥^名、張采^名倡復社，亂天下^词。巡按^文倪元珙^名以屬元颺^名，元颺^名盛稱溥等，元珙^名據以入告。體仁^名庇文聲，兩人並獲譴，元颺^名謫山東鹽運司判官^文。十一年，濟南^地被兵，攝濟寧^地兵備事。十四年遷天津兵備副使^文。十月擢右僉都御史^文，代李繼貞^名巡撫^文天津，兼督遼餉。明年敘軍功，廕一子錦衣衞。時元飈^名已掌中樞^衙。帝顧其兄弟厚，嘗賜宮參療元颺^名疾。而元颺^名以衰老乞休。詔遣李希沆^名代，未至而京城^地陷，元颺^名乃由海道脫歸。是秋九月卒。

贊曰：明季疆埸多故，則重本兵之權，而居是位者乃多庸闇闒冗之輩。若張鶴鳴^名之任王化貞^名，陳新甲^名之舉丁啟睿^名，皆闇於知人。至松山^名之役，其悞國可勝言哉！梁廷棟^名謂民窮之故在官貪，似矣。而因以售其加派之說，是所謂亡國之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