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六 列傳^作第一百〇四

吳山^名 陸樹聲^名子彥章^名 瞿景淳^名子汝稷^名 汝說^名 田一儁^名沈懋學^名 懋學^名從孫^亲壽民^名 黃鳳翔^名韓世能^名 余繼登^名 馮琦^名從祖^亲惟訥^名 從父^亲子咸 王圖^名劉曰寧^名 翁正春^名 劉應秋^名子同升^名 唐文獻^名楊道賓^名 陶望齡^名 李騰芳^名 蔡毅中^名 公鼐^名 羅喻義^名 姚希孟^名 許士柔^名 顧錫疇^名

吳山^名

吳山^名，字曰靜^名，高安^地人。嘉靖十四年[1535]進士^仕及第^仕，授編修^文。累官禮部左侍郎^文。三十五年改吏部^衙。尋代王^主用賓^名為禮部尚書^文。明年加太子太保^文。

山與嚴嵩^名鄉里。嵩子世蕃^名介大學士^文李本飲山，欲與為婚姻，山不可，世蕃^名不悅而罷。帝欲用山內閣^衙，嵩密阻之。府丞^文朱隆禧^名者，考察罷官，獻方術，得加禮部侍郎^文。及卒請卹，山執不與。裕、景二邸並建，國本未定。三十九年冬，帝忽諭禮部^衙，具景王^主之藩儀。嵩知帝激於郭希顏^名疏，欲覘人心，諷山留王。山曰「中外望此久矣」，立具儀以奏，王竟之藩。司禮監^衙黃錦嘗竊語山曰：「公他日得為編氓幸矣；王之藩^名，非帝意也。」

明年二月朔，日當食，微陰。曆官言：「日食不見，即同不食。」嵩以為天眷，趣部急上賀，侍郎^文袁煒^名亦為言。山仰首曰：「日方虧，將誰欺耶？」仍捄護如常儀。帝大怒，山引罪，帝謂山守禮無罪，而責禮科對狀。給事中^文李東華^名等震懼，劾山，請與同罪。帝乃責山^地賣直沽^地名，停東華俸。嵩言罪在部臣，帝乃貰東華等，命姑識山罪。吏科梁夢龍^名等見帝怒山甚，又惡專劾山，乃并吏部尚書^文吳鵬^名劾之。詔鵬致仕^仕，山冠帶^衣閒住。時皆惜山而深快鵬之去。

穆宗^號即位，召為南京^地禮部尚書^文，堅辭不赴。卒，贈少保^文，諡文端。

陸樹聲^名

陸樹聲^名，字與吉^名，松江^地華亭^地人。初冒林姓，及貴乃復。家世業農。樹聲^名少力田，暇即讀書。舉嘉靖二十年[1523]會試第一。選庶吉士^文，授編修^文。三十一年請急歸。遭父喪，久之起南京^地司業^仕。未幾，復請告去。起左諭德^文，掌南京^地翰林院^衙。尋召還春坊^文，不赴。久之，起太常卿^文，掌南京^地祭酒^文事。嚴敕學規^仕，著條教十二以勵諸生。召為吏部右侍郎^文，引病不拜。隆慶中，再起故官，不就。神宗^號嗣位，即家拜禮部尚書^文。

初，樹聲^名屢辭朝命，中外高其風節。遇要職，必首舉樹聲^名，唯恐其不至。張居正^名當國，以得樹聲^名為重，用後進禮先謁之。樹聲^名相對穆然，意若不甚接者，居正^名失望去。一日以公事詣政府，見席稍偏，熟視不就坐，居正^名趣為正席，其介介如^名此。北部要增歲幣，兵部將許之，樹聲^名力爭。歲終，陳四方災異，請帝循舊章，省奏牘，慎賞賚，防壅蔽，納讜言，崇儉^名德，攬魁柄，別忠邪。詔皆嘉納。

萬曆改元，中官^文不樂樹聲^名，屢宣詣會極門受旨，且頻趣之。比趨至，則曹司^衙常事耳。樹聲^名知其意，連疏乞休。居正^名語其弟樹德^名曰：「朝廷行相平泉^地矣。」平泉^地者，樹聲^名別號也。樹聲^名聞之曰：「一史官^文，去國二十年，豈復希揆席^文耶？且虛拘何益。」其冬請愈力，乃命乘傳歸。辭朝，陳時政十事，語多切中，報聞而已。居正^名就邸舍與別，問誰可代者？舉萬士和^名、林燫^名。比出國門，士大夫^文傾城追送，皆謝不見。

樹聲^名端介^名恬雅，翛然物表，難進易退。通籍六十餘年，居官未及一紀。與徐階^名同里，高拱^名則同年生。兩人相繼柄國，皆辭疾不出。為居正^名所推，卒不附也。已，給廩隸如制，加太子少保^文，再遣存問。弟樹德^名，自有傳。子彥章^名，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仕。樹聲^名誡毋就館選^仕，隨以行人終養。詔給月俸，異數也。樹聲^名年九十七卒。贈太子太保^文，諡文定^名。彥章^名有節槩，官至南京^地刑部侍郎^文。

瞿景淳^名

瞿景淳^名，字師道^名，常熟^地人。八歲能屬文。久困諸生間^军，教授^仕里中自給。嘉靖二十三年[1544]舉會試第一，殿試第二，授編修^文。

鄭王^主厚烷^名以言事廢，徒鳳陽^地。景淳^名奉敕封^仕其子載堉^名為世子^名，攝國事^名。世子^名內懼，贐重幣，景淳^名却之。時恭順侯^主吳繼爵為正使。已受幣^礼，慚景淳^名，亦謝不納。既而語景淳^名曰：「上遣使密詗狀，微公，吾幾中法。」滿九載，遷侍讀^仕，請急歸。

江南^地久苦倭，總督^文胡宗憲^名師未捷。景淳^名還京，謁大學士^文嚴嵩^名，嵩語之曰：「倭旦夕且平。胡總督^文才足辦，南中人短之，何也？」景淳^名正色曰：「相公遙度之耳。景淳^名自南來，目覩倭患。胡君坐擁十萬師，南中人不得一安枕臥。相公不欲聞，誰為言者？」嵩愕然謝之。

歷侍讀學士^文，掌院事。改太常卿^文，領南京^地祭酒^文事，就遷吏部右侍郎^文。隆慶元年[1567]召為禮部左侍郎^文，用總校永樂大典^作勞，兼翰林院學士^文，支二品俸，侍經筵^礼，修嘉靖實錄^作。疾作，累疏乞骸骨^词歸。踰年卒。贈禮部尚書^文，諡文懿^名。

為編修^文時，典制誥。錦衣陸炳^名先後四妻，欲封最後者。屬景淳^名撰詞，不可。介嚴嵩^名為請，亦不應。橐金以投，卒笑謝之。

子汝稷^名、汝說^名。汝稷^名，字元立^名，好學，工屬文，以廕補官。三遷刑部主事^文。扶溝^地知縣^文抶宗人^名，神宗^號令予重比。汝稷^名曰：「是微服至邑庭，官自抶扶溝^地民耳。」讞上，竟得釋。歷黃州^地知府^文，徙邵武^地，再守辰州^地。永順^地土司^地彭元^名錦助其弟保靖^地土司^地象坤^名，與酉陽^地冉躍龍^名相讐殺，汝稷^名馳檄元錦解兵去，三土司^地皆安。尋遷長蘆^地鹽運使^文，以太僕少卿^文致仕^仕。尋卒。

汝說^名

汝說^名字星卿。五歲而孤。搆文成，輒跪薦父木主前。萬曆中舉進士^仕，官至湖廣^地提學僉事^文。亦以剛正聞。子式耜^名，別有傳。

田一儁^名

田一儁^名，字德萬^名，大田^地人。隆慶二年[1568]會試第一。選庶吉士^文，授編修^文，進侍講^文。萬曆五年[1577]，吳中行^名攻張居正^名奪情^仕，趙用賢^名等繼之^名，居正^名怒不測。一儁^名偕侍講^文趙志臯^名、修撰^文沈懋學^名等疏救，格不入，乃會王錫爵^名等詣居正^名，陳大義^名，一儁^名詞尤峻，居正^名心嗛之。未幾，志臯^名等皆逐，一儁^名先請告歸，獲免。

居正^名歿，起故官。屢遷禮部左侍郎^文，掌翰林院^衙。辭疾歸，未行卒。一儁^名禔身^名嚴苦，家無贏貲。贈禮部尚書^文。

懋學^名，字君典^名，宣城^地人。父寵，字畏思^名。嘉靖中舉鄉試，授行唐^地知縣^文。以民不諳織絍，置機杼^器教之。調獲鹿，徵授御史^文，官至廣西^地參議^文。師貢安國^名、歐陽德^名，又從王畿^名、錢德洪^名游。知府^文羅汝芳^名創講會^仕，御史^文耿定向^名聘寵與梅守德^名共主其席。

懋學^名少有才名。舉萬曆五年[1577]進士^仕第一，授修撰^文。居正^名子嗣修，其同年生也。疏既格不入，乃三貽書勸嗣修諫，嗣修不能用。以工部尚書^文李幼滋^名與居正^名善，復貽書為言。幼滋^名報曰：「若所言，宋人腐語，趙氏^名所以不競也。張公^名不奔喪^礼，與揖讓^礼征誅，並得聖賢中道，豎儒安足知之。」幼滋^名初講學，盜虛名，至是縉紳不與焉。懋學^名遂引疾歸。居數年，卒。福王^主時，追諡文節。

從孫^亲壽民^名，字眉生^名，為諸生有聲。崇禎九年[1636]行保舉法，巡撫^文張國維^名以壽民^名應詔。甫入都，疏劾兵部尚書^文楊嗣昌^名奪情^仕，復攻總督^文熊文燦^名，言：「嗣昌^名挈軍旅權，付文燦^名兵十二萬，餉二百八十餘萬。使賊面縛輿櫬，猶應宣布皇威，而後待以不死；今乃講盟結約，若與國然。天下有授柄於賊，而能制賊者乎？」通政^文張紹先^名寢不上，壽民^名以書責，紹先乃請上裁，嗣昌^名皇恐待罪。帝以疏違式，命勿進。壽民^名遂檃括兩疏上之，留中。少詹事^文黃道周^名歎曰：「此何等事，在朝者不言，而草野言之，吾輩愧死矣。」後道周^名及何楷^名等相繼抗疏，要自壽民^名發之，壽民^名名動天下。未幾移疾去，講學姑山，從游者數百人。福王^主時，阮大鋮^名用事，銜壽民^名劾嗣昌^名疏有「大鋮^名妄陳條畫，鼓煽豐𦬊」語，必欲殺之。壽民^名乃變姓名，避之金華^地山。國變乃歸，不復出。

黃鳳翔^名

黃鳳翔^名，字鳴周^名，晉江^地人。隆慶二年[1568]進士^仕及第^仕，授編修^文。教習^文內書堂^文，輯前史宦官^文呂事可為鑒戒者，令誦習之^名。世宗實錄^作成，進修撰^文。

萬曆五年[1577]，張居正^名奪情^仕，杖諸諫者。鳳翔^地不平，誦言於朝，編纂章奏，盡載諸諫疏。及居正^名二子會試，示意，鳳翔^地峻却之。當主南畿試，以王篆^名欲私其子，復謝不往。屢遷南京^地國子祭酒^文。省母歸，起補北監。

時方較刻十三經註疏^作，鳳翔^地言：「頃陛下^主去貞觀政要^作，進講禮經^作，甚善。陛下^主讀曾子論孝曰敬父^名母遺體，則當思珍護聖躬。誦學記^作言學然後知不足，則當思緝熙^名聖學。察月令^作篇以四時敷^名政、法天行健^名，則可見聖治之當勤勵。繹世子^作篇陳保傅之教、齒學之儀，則可見皇儲之當早建豫教。」疏入，報聞。

尋擢禮部右侍郎^文。洮河^地告警，抗疏言：「多事之秋，陛下^主宜屏游宴，親政^礼事，以實圖安攘。為今大計，惟用人、理財二端。宋臣有言，『平居無極言敢諫之臣，則臨難無敵愾致命^礼之士』。鄒元標^名直聲勁節，銓司^衙特擬召用。其他建言遷謫，如潘士藻^名、孫如法^名亦擬量移^仕，而疏皆中寢。士氣日摧，言路日塞，平居祇懷祿養交，臨難孰肯捐軀^葬為國家盡力哉。昔宋藝祖欲積縑二百萬，易遼人首；太宗^號移內藏上供物，為用兵養士之資。今戶部^衙歲進二十萬，初非舊額，積成常供。陛下^主富有四海，奈何自營私蓄。竊見都城寺觀丹碧熒煌，梵剎之供奉，齋醮之祈禳，何一不糜內帑^衙。與其要福於冥漠之鬼神，孰若廣施於孑遺之赤子。」帝不能用。

廷臣^名爭建儲，久未得命，帝諭閣臣以明春舉行。大學士^文王家屏^名出語禮部^衙，鳳翔^地與尚書^文于慎行^名、左侍郎^文李長春^名以冊立儀上。帝怒，俱奪俸，意復變。鳳翔^地又疏爭，不報，遂請告去。

二十年，禮部左侍郎^文韓世能^名去，張一桂^名未任而卒，復起鳳翔^地代之。尋改吏部^衙，拜南京^地禮部尚書^文。以養親歸。再起故官，力以親老辭。久之母卒，遂不出，卒於家。天啟初，諡文簡。

世能^名，字存良^名，長洲^地人。鳳翔^地同年進士^仕。由庶吉士^文授編修^文。與修世宗^號、穆宗實錄^作，充經筵日講官^文。歷侍讀^仕、祭酒^文、禮部侍郎^文、教習庶吉士^文。館閣文字，是科為最盛。世能^名嘗使朝鮮^政，贈遺一無所受。

余繼登^名

余繼登^名，字世用^名，交河^地人。萬曆五年[1577]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與修會典^作成，進修撰^文，直講^仕經筵^礼。尋進右中允^文，充日講官^文。時講筵久輟，侍臣無所納忠。繼登^名與同官馮琦^名共進通鑑^作講義，傅以時政缺失。歷少詹事^文兼侍讀學士^文，充正史副總裁^文。已，擢詹事^文掌翰林院^衙。兩宮災，偕諸講官^文引洪範五行傳^作切諫，不報。進禮部右侍郎^文。

二十六年，以左侍郎^文攝部事。陝西^地、山西^地地震^异，南都^地雷火，西寧^地鐘自鳴，紹興^地地湧血。繼登^名於歲終類奏，因請罷一切誅求開採之害民者。時不能用。雷擊太廟樹，復請帝躬郊祀、廟享，冊立元子^名，停礦稅，撤中使。帝優詔報聞而已。

旋擢本部尚書^文。時將討播州^地楊應龍^名，繼登^名請罷四川^地礦稅，以佐兵食。復上言：「頃者星躔^名失度，水旱為沴，太白晝見，天不和也。鑿山開礦，裂地求砂，致狄道^地山崩地震^异，地不和也。閭閻窮困，更加誅求，帑藏空虛，復責珠寶，奸民蟻聚，中使鴟張，中外壅隔，上下不交，人不和也。戾氣凝而不散，怨毒結而成形，陵谷變遷，高卑易位，是為陰乘陽、邪干正、下叛上之象。臣子不能感動君父，言愈數愈厭，故天以非常之變，警悟陛下^主，尚可恬然不為意乎？」帝不省。

繼登^名自署部事，請元子^名冊立冠婚。疏累上，以不得請，鬱鬱成疾。每言及，輒流涕曰：「大禮不舉，吾禮官^文死不瞑目。」病滿三月，連章乞休，不許。請停俸，亦不許。竟卒於官。贈太子少保^文，諡文恪^名。

繼登^名樸直慎密，寡言笑。當大事，言議侃侃。居家廉^名約。學士^文曾朝節^名嘗過其里，蓬蒿滿徑。及病革，視之，擁粗布衾，羊毳覆足而已。幼子應諸生試，夫人請為一言，終不可。

馮琦^名

馮琦^名，字用韞^名，臨朐^地人。幼穎敏絕人。年十九，舉萬曆五年[1577]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編修^文。預修會典^作成，進侍講^文，充日講官^文，歷庶子^亲。三王並封議起，移書王錫爵^名力爭之。進少詹事^文，掌翰林院事^文。遷禮部右侍郎^文，改吏部^衙。涖政勤敏^名，力抑營競，尚書^文李戴^名倚重之。

二十七年九月，太白、太陰同見於午；又狄道^地山崩，平地湧大小山五。琦草疏，偕尚書^文戴上言：

近見太陰經天，太白晝見，已為極異。至山陷成谷，地湧成山^地，則自開闢以來惟唐垂拱中有之，而今再見也。竊惟上天無私，惟民是聽。欲承天意，當順民心。比來天下賦額，視二十年以前，十增其四。而民戶殷足者，則十減其五。東征西討，蕭然苦兵。
自礦稅使出，而民間之苦更甚。加以水旱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武，此非細故也。諸中使銜命而出，所隨奸徒動以千百。陛下^主欲通商，而彼專困商。陛下^主欲愛民，而彼專害民。蓋近日神奸有二：其一工伺上意，具有成奏，假武弁^衣上之；其一務剝小民，畫有成謀，假中官^文行之。運機如鬼蜮，取財盡錙銖。遠近同嗟，貧富交困。貧者家無儲蓄，惟恃經營。但奪其數錢之利，已絕其一日之生。至於富民，更蒙毒害。或陷以漏稅竊礦，或誣之販鹽盜木。布成詭計，聲勢赫然。及其得財，寂然無事。小民累足屏息，無地得容。利歸羣奸，怨萃朝宁。夫以刺骨之窮，抱傷心之痛，一呼則易動，一動則難安。今日猶承平，民已洶洶，脫有風塵之警，天下誰可保信者。夫哱拜誅，關白死，此皆募民丁以為兵，用民財以為餉。若一方窮民倡亂，而四面應之，於何徵兵，於何取餉哉！陛下^主試遣忠實親信之人，采訪都城內外，閭巷歌謠，令一一聞奏，則民之怨苦，居然可覩。天心仁愛，明示咎徵，誠欲陛下^主翻然改悟，坐弭禍亂。
乃禮部^衙修省^衙之章未蒙批答，而奸民搜括之奏又見允行，如納何其賢妄說，令徧解天下無礙官銀。夫四方錢穀^名，皆有定額，無礙云者，意蓋指經費羨餘。近者征調頻仍，正額猶逋，何從得羨。此令一下，趣督嚴急，必將分公帑以充獻。經費罔措，還派民間，此事之必不可者也。又如仇世亨^名奏徐鼐^名掘墳一事，以理而論，烏有一墓藏黃金巨萬者。借使有之，亦當下撫按覈勘。先正其盜墓之罪，而後沒墓中之藏。未有罪狀未明，而先沒入貲財者也。片紙朝入，嚴命夕傳，縱抱深冤，誰敢辨理。不但破此諸族，又將延禍多人。但有株連，立見敗滅。輦轂之下尚須三覆，萬里^名之外止據單詞，遂令狡猾之流操生殺之柄。此風一倡，孰不效尤。已同告緡之令，又開告密之端。臣等方欲陳訴，而奸人之奏又得旨矣。五日之內，搜取天下^词公私金銀已二百萬。奸內生奸，例外創例。臣等前猶望其日減，今更患其日增，不至民困財殫，激大亂不止。伏望陛下^主穆然遠覽^名，亟與廷臣^名共圖修弭，無令海內赤子結怨熙朝^名，千秋青史貽譏聖德。

不報。

尋轉左侍郎^文，拜禮部尚書^文。帝將冊立東宮^衙，詔下期迫，中官^文掌司設監^衙者以供費不給為詞。琦曰：「今日禮為重，不可與爭。」其弟戶部主事^文瑗適輦餉銀四萬出都，琦立追還，給費，事乃克濟。

三十年，帝有疾，諭停礦稅，既而悔之。琦與同列合疏爭，且請躬郊廟祭享，御殿受朝，不納。湖廣^地稅監陳奉^名以虐民撤還，會陝西^地黃河^地竭，琦言遼東^地高淮^名、山東陳增^名、廣東^地李鳳^名、陝西^地梁永^名、雲南^地楊榮^名，肆虐不減於奉，並乞徵還，皆不報。南京守備^武中官^文邢隆^名請別給關防徵稅，琦不可，乃以御前牙關防給之。

時士大夫^文多崇釋氏教，士子作文每竊其緒言，鄙棄傳註。前尚書^文余繼登^名奏請約禁，然習尚如故。琦乃復極陳其弊，帝為下詔戒厲。

琦明習典故，學有根柢。數陳讜^名論，中外想望丰采，帝亦深眷倚。內閣^衙缺人，帝已簡用朱國祚^名及琦，而沈一貫^名密揭，言二人年未及艾，盍少需之，先用老成者，乃改命沈鯉^名、朱賡^名。琦素善病，至是篤。十六疏乞休，不允。卒於官，年僅四十六。遺疏請厲明作，發章奏，補缺官，推誠接下，收拾人心。語極懇摯。帝悼惜之。贈太子少保^文。天啟初，諡文敏^名。

自琦曾祖^亲裕以下，累世皆進士^仕。裕，字伯順^名，以戍籍生於遼東^地。師事賀欽^名，有學行。終雲南^地副使。祖惟重，行人。父子履，河南^地參政^文。從祖^亲惟健^名，舉人^仕；惟訥^名，字汝言，江西^地左布政使^文，加光祿卿^文致仕^仕。惟重、惟健^名、惟訥^名皆有文名，惟訥^名最著。

惟健^名子子咸，字受甫^名。少孤，事母孝。母疾，不解衣者踰年。母歿，哀毀骨立^词。萬曆元年[1573]舉於鄉，再會試不第，遂不復赴。講求濂洛之學，嘗曰：「為學須剛與恒^名。不剛則隳，不恒則退。」治家宗顏氏家訓^作。鍾羽正^名稱「子咸信道忘仕則漆雕子，循經蹈古則高子羔」云。

王圖^名

王圖^名，字則之^名，耀州^地人。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以右中允^文掌南京翰林院事^文。召充東宮講官^文。「妖書」事起，沈一貫^名欲有所羅織，圖，其教習^文門生^仕也，盡言規之。

累遷詹事^文，充日講官^文，教習庶吉士^文。進吏部右侍郎^文，掌翰林院^衙。兄國，方巡撫^文保定^地。廷臣^名附東林及李三才^名者，往往推轂^礼圖兄弟。會孫丕揚^名起掌吏部^衙，孫瑋^名以尚書^文督倉場，皆陝西^地人。諸不悅圖者，目為秦黨。而是時郭正域^名、劉曰寧^名及圖並有相望。正域^名逐去，曰寧卒，時論益歸圖。葉向高^名獨相久，圖旦夕且入閣，忌者益衆。適將京察^法，惡東林及李三才^名、王元翰^名者，設詞惑丕揚^名，令發單咨是非，將陰為鉤黨計。圖急，言於丕揚^名，止之。羣小大恨。

初，圖典庚戌會試，分校^仕官湯賓尹^名欲私韓敬，與知貢舉^仕吳道南^名盛氣相詬誶。比出闈，道南欲劾賓尹，以圖沮而止。王紹徽^名者，圖同郡人，賓尹門生^仕也，極譽賓尹於圖，而言道南黨欲傾賓尹并及圖，宜善為計。圖正色却之，紹徽^名怫然去。時賓尹已為祭酒^文，其先歷翰林京察^法，當圖注考，思先發傾之。乃與紹徽^名計，令御史^文金明時^名劾圖子寶坻^地知縣^文淑抃^名贓私鉅萬，且謂國素疾李三才^名，圖為求解，國怒詈之，圖遂欲以拾遺^文去國。圖兄弟抗章力辯，忌者復偽為淑抃^名劾國疏，播之邸抄。圖上疏言狀，帝為下詔購捕，乃已。及考察，卒注賓尹不謹，褫其官，明時亦被黜。由是其黨大譟，秦聚奎^名、朱一桂^名、鄭繼芳^名、徐兆魁^名、高節、王萬祚^名、曾陳易^名輩，連章力攻圖，圖亦連章求去，出郊待命。溫詔屢慰留，堅臥不起，九閱月始予告歸。國亦乞休去，未幾卒。四十五年京察^法，當事者多賓尹、紹徽^名黨，以拾遺^文落圖職。

天啟三年召起故官。進禮部尚書^文，協理^文詹事府^衙。明年，魏忠賢^名黨劉弘先劾圖，遂削籍^法。尋卒。崇禎初，贈太子太保^文，諡文肅。淑抃^名終戶部郎中^文。

劉曰寧^名

劉曰寧^名，字幼安^名，南昌^地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編修^文。進右中允^文，直皇長子講幄。時冊立未舉，外議紛紜，曰寧旁慰曲喻，依於仁孝，光宗^號心識之。礦使四出，曰寧發憤上疏，陳六疑四患，極言稅監李道^名、王朝諸不法狀。疏入，留中。以母病歸。起右諭德^文，掌南京^地翰林院^衙，就遷國子祭酒^文。奉母歸，吏進贏金數千，曰「例也」，曰寧峻却之。尋起少詹事^文，母喪不赴。服闋^礼，召為禮部右侍郎^文，協理^文詹事府^衙。道卒。贈禮部尚書^文。天啟初，追諡文簡。

翁正春^名

翁正春^名，字兆震^名，侯官^地人。萬曆中，為龍溪^地教諭^仕。二十年擢進士^仕第一，授修撰^文，累遷少詹事^文。

三十八年九月拜禮部左侍郎^文，代吳道南^名署部事。十一月，日有食之，正春^名極言闕失，不報。明年秋，萬壽節，正春^名獻八箴：曰清君心，遵祖^名制，振國紀^名，信臣僚，寶賢才，謹財用，恤民命，重邊防。帝不省。吉王^主翊鑾請封支子^亲常源為郡王^主，正春^名言翊鑾之封在宗藩條例^作已定之後，其支庶^礼宜止本爵，乃授鎮國將軍^武。王貴妃^主薨^葬，久不卜葬^礼，正春^名以為言，命偕中官^文往擇地，得吉。中官^文難以煩費，正春^名勃然曰：「貴妃^主誕育元良，他日國母也，奈何以天下儉乎？」奏上，報可。代王^主欲廢長子鼎渭，立次子鼎莎，朝議持二十餘年。正春^名集衆議上疏，鼎渭卒得立。琉球^政中山王^主遣使入貢，正春^名言：「中山已入於倭，今使臣多倭人，貢物多倭器，絕之便；否亦宜詔福建撫臣量留土物，毋俾入朝。」帝是之。

四十年，進士^仕鄒之麟^名分校^仕鄉試，私舉子童學賢，為御史^文馬孟禎^名等所發。正春^名議黜學賢，謫之麟，而不及主考官^文。給事中^文趙興邦^名、亓詩教^名因劾正春^名徇私。正春^名求去，不許。頃之，言官發湯賓尹^名、韓敬科場^仕事。正春^名坐敬不謹，敬黨大恨。詩教復劾正春^名，正春^名疏辯，益求去。帝雖慰留，然自是不安其位。尋改吏部^衙，掌詹事府^衙，以侍養歸。

天啟元年起禮部尚書^文，協理^文詹事府^衙事。抗論忤魏忠賢^名，被旨譙責。明年，御史^文趙胤昌^名希指劾之，正春^名再疏乞歸。帝以正春^名嘗為皇祖講官^文，特加太子少保^文，賜敕馳傳，異數也。時正春^名年逾七十，母百歲，率子孫奉觴上壽^礼，鄉閭豔之。未幾，卒。崇禎初，諡文簡。

正春^名風度峻整，終日無狎語。倦不傾倚，暑不裸裎，目無流視。見者肅然。明一代，科目職官冠廷對者二人：曹鼐^名以典史^文，正春^名以教諭^仕云。

劉應秋^名

劉應秋^名，字士和^名，吉水^地人。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及第^仕，授編修^文，遷南京^地司業^仕。

十八年冬，疏論首輔申時行^名言：「陛下^主召對輔臣，諮以邊事，時行不能抒誠謀國，專事蒙蔽。賊大舉入犯，既掠洮岷，直迫臨鞏，覆軍殺將，頻至喪敗，而時行猶曰『掠番』，曰『聲言入寇』，豈洮河^地以內，盡皆番地乎？輔臣者，天子所與託腹心者也。輔臣先蒙蔽，何責庶僚。故近日敵情有按臣疏而督撫不以聞者，有督撫聞而樞臣^名不以奏者。彼習見執政大臣喜聞捷^名而惡言敗，故內外相蒙，恬不為怪。欺蔽之端，自輔臣始。夫士風高下，關乎氣運，說者謂嘉靖至今，士風三變。一變於嚴嵩^名之黷賄，而士化為貪。再變於張居正^名之專擅，而士競於險。至於今，外逃貪黷之名，而頑夫債帥多出門下；陽避專擅之迹，而芒刃斧斤倒持手中。威福之權，潛移其向；愛憎之的，明示之趨。欲天下無靡，不可得也。」語并侵次輔王錫爵^名。時主事^文蔡時鼎^名、南京^地御史^文章守誠^名亦疏論時行。並留中。應秋^名尋召為中允^文，充日講官^文。歷右庶子^文、祭酒^文。

二十六年有撰憂危竑議^作者，御史^文趙之翰以指大學士^文張位^名，并及應秋^名。所司言^文應秋^名非位黨宜留。帝命調外，應秋^名遂辭疾歸。初，御史^文黃卷索珠商徐性善賕，不盡應，上章^节籍沒^法之。應秋^名詈卷啟天子好利之端。男子諸龍光奏訐李如松^名，至荷枷大暑^节中。應秋^名言一妄人上書，何必置死地^军。時詞臣率優游養望，應秋^名獨好譏評時事，以此取忌，竟被黜。歸數年，卒。崇禎時，贈禮部侍郎^文，諡文節。

子同升^名，字晉卿^名。師同里鄒元標^名。崇禎十年[1628]，殿試第一。莊烈帝^號問年幾何，對曰：「五十有一。」帝曰：「若尚如少年，勉之。」授翰林修撰^文。楊嗣昌^名奪情^仕入閣，何楷^名、林蘭友^名、黃道周^名言之，俱獲罪，同升^名抗疏言：「日者策試^仕諸臣，簡用嗣昌^名，良以中外交訌，冀得一效，拯我蒼生，聖明用心，亦甚苦矣。都人籍籍謂嗣昌^名縗絰在身，且入閣非金革比。臣以嗣昌^名必且哀痛惻怛，上告^法君父，辭免綸扉，乃循例再疏，遽入辦事。夫人有所不忍，而後能及其所忍；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臣以嗣昌^名所忍，覘其所為，知嗣昌^名心失智短，必不能為國建功。何也？成天下之事在乎志，勝天下之任在乎氣；志敗氣餒，而能任天下事，必無是理。伎倆已窮，苟且富貴。兼樞部以重綸扉之權，借綸扉為解樞部之漸。和議^礼自專，票擬由己。與方一藻^名、高起潛^名輩扶同罔功，掩敗為勝。歲糜金繒，養患邊圉。立心如此，獨不畏堯舜在上乎？曩自陛下^主切責議和，而嗣昌^名不可以為臣。今一旦忽易墨縗，而嗣昌^名不可以為子。若附和黨比，緘口全軀，嗣昌^名得罪名教，臣亦罪名教矣。」疏入，帝大怒，謫福建按察司知事^文。移疾歸。廷臣^名屢薦，將召用，而京師陷。

福王^主立，召起故官，不赴。明年五月，南都^地不守，江西^地郡縣多失。同升^名攜家將入福建，止雩都^地，與楊廷麟^名謀興復。唐王^主加同升^名祭酒^文。同升^名乃入贛州^地，偕廷麟^名籌兵食。取吉安^地、臨江，加詹事^文兼兵部左侍郎^文。同升^名已羸疾，日與士大夫^文講忠孝大節，聞者咸奮。以廷麟^名請，撫南贛，十二月卒於贛州^地。

唐文獻^名

唐文獻^名，字元徵^名，華亭^地人。萬曆十四年[1586]進士^仕第一。授修撰^文，歷詹事^文。

沈一貫^名以「妖書」事傾尚書^文郭正域^名，持之急。文獻^名偕其僚楊道賓^名、周如砥^名、陶望齡^名往見一貫^名曰：「郭公將不免，人謂公實^名有意殺之。」一貫^名跼蹐，酹地若為誓者。文獻^名曰：「亦知公無意殺之也，第臺省^衙承風下石，而公不早訖此獄，何辭以謝天下。」一貫^名斂容謝之。望齡^名見朱賡^名不為救，亦正色責以大義，願棄官與正域^名同死。獄得稍解。然文獻^名等以是失政府意。久之，拜禮部右侍郎^文，掌翰林院事^文。

初，文獻^名出趙用賢^名門，以名節相矜許。同年生給事中^文李沂^名劾張鯨^名被廷杖^法，文獻^名掖之出，資給其湯藥。荊州推官^文華玨忤稅監，逮下詔獄，文獻^名力周旋，得無死。掌翰林日，當考察，執政欲庇一人，執不許。卒官。贈禮部尚書^文，諡文恪^名。

楊道賓^名

楊道賓^名，字惟彥^名，晉江^地人。萬曆十四年[1586]進士^仕第二，授編修^文。累遷國子祭酒^文，少詹事^文，禮部右侍郎^文，掌翰林院事^文。轉左，改掌部事。嘗因星變請釋逮繫知縣^文滿朝薦^名等，又請亟舉朝講大典，皆不報。南京^地大水，疏陳時政，略言：「宮中夜分方寢，日旰未起，致萬幾怠曠。請夙興夜寐，以圖治功。時御便殿，與大臣面決大政。章疏及時批答，毋輒留中及從內降。」帝優旨報聞。皇太子^主輟講已四年，道賓^名極諫，引唐宦官^文仇士良^名語為戒。其冬，天鼓鳴，道賓^名言：「天之視聽在民。今民生顛躓，無所赴愬，天若代為之鳴。宜急罷礦使，更張闕政，以和民心。」帝不聽。踰年卒官。贈禮部尚書^文，諡文恪^名。

陶望齡^名

陶望齡^名，字周望^名，會稽^地人。父承學，南京^地禮部尚書^文。望齡^名少有文名。舉萬曆十七年[1589]會試第一，殿試一甲第三，授編修^文，歷官國子祭酒^文。篤嗜王守仁^名說，所宗者周汝登^名。與弟奭齡^名皆以講學名。卒諡文簡。

李騰芳^名

李騰芳^名，字子實^名，湘潭^地人。萬曆二十年[1574]進士^仕。改庶吉士^文。好學，負才名。三王並封旨下，騰芳^名為書詣朝房投大學士^文王錫爵^名，略言：「公欲暫承上意，巧借封王，轉作冊^文立。然恐王封既定，大典愈遲。他日公去而事壞，罪公始謀，何辭以解。此不獨宗社^礼憂，亦公子孫禍也。」錫爵^名讀未竟，遽牽衣命坐，曰：「諸人詈我，我何以自明？如子言，我受教。但我疏必親書，謂子孫禍何也？」騰芳^名曰：「外廷正以公手書密揭，無由知其詳，公乃欲藉以自解。異日能使天子出公手書示天下乎？」錫爵^名憮然淚下，明日遂反並封之詔。

屢遷左諭德^文。騰芳^名與崑山^地顧天埈^名善。天埈^名險詖無行，為世所指名，被劾去，騰芳^名亦投劾歸。時遂有顧黨、李黨之目。詔論朝士擅去者罪，貶騰芳^名太常博士^文。三十九年京察^法，復以浮躁謫江西都司^地理問^文。稍遷行人司^衙正，歷太常少卿^文，掌司業^仕事。

光宗^號立，擢少詹事^文，署南京^地翰林院^衙。旋拜禮部右侍郎^文，教習庶吉士^文。御史^文王安舜劾騰芳^名驟遷。騰芳^名辭位，熹宗^號不許，竟以省母歸。天啟初，以故官協理^文詹事府^衙，尋改吏部左侍郎^文。丁內艱^仕，加禮部尚書^文以歸。魏忠賢^名惡騰芳^名與楊漣^名同鄉。御史^文王際逵^名因論騰芳^名被察驟起，丁憂^仕進官，皆非制。遂削奪。

崇禎初，再以尚書^文協理^文詹事府^衙。京師戒嚴^军，條畫守禦^军，多稱旨，代何如寵^名掌部事。卒官。贈太子太保^文。

蔡毅中^名

蔡毅中^名，字宏甫^名，光山^地人。祖鳳翹，平陽^地同知^文。父光，臨洮^地同知^文。毅中^名五歲通孝經^作。父問：「讀書何為？」對曰：「欲為聖賢耳。」萬曆二十九年[1601]第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時礦稅虐民，毅中^名取祖訓^作、會典^作諸書禁戒礦稅者，集為二卷，注釋以上。大學士^文沈鯉^名於毅中^名為鄉先達，與首輔沈一貫^名不相能。而溫純^名參政^文河南^地，器毅中^名於諸生。至是為都御史^文，疏侵一貫^名。一貫^名疑出毅中^名手，為鯉地，銜之。遂用計典，鐫秩去。起麻城丞^文。旋以行人司副^文召擢尚寶^文丞。移疾歸。四十五年，以浮躁鐫秩。

天啟初，大起廢籍，補長蘆^地鹽運判^文官。屢遷國子祭酒^文，擢禮部右侍郎^文，仍領祭酒^文事。楊漣^名劾魏忠賢^名得嚴旨，毅中^名率其屬抗疏言：

學校者，天下公議所從出也。臣正與諸生講「為君難」一書，忽接楊漣^名劾忠賢^名疏，合監師生千有餘人，無不鼓掌稱慶。乃皇上不下其奏於九卿，而謂一切朝政皆親裁，以奸璫為忠，代之受過，合監師生無不捫心愁歎不已也。臣惟三代以後，漢隋唐宋諸君，其受權璫之害與處權璫之法，載在通鑑^作。我朝列聖受權璫之害與處權璫之法，載在實錄。臣皆不必多言。但取至近至親，如武宗^號之處劉瑾^名，神宗^號之處馮保^名二事，願皇上遵之。瑾在武宗^號左右，言聽計從，一聞諸臣劾奏^法，夜半自起，禽而殺之。神宗^號臨御方十齡，保左右扶持，盡心竭力。既而少作威福，臺省^衙劾奏^法，未聞舉朝公疏，神祖^號遂不動聲色而戍保於南京^地。
今忠賢^名無保之功，而極瑾之惡。二十四罪，無一不當悉究。舉朝羣臣欲於朝罷，跪以候旨，忠賢^名遂要皇上入宮，不禮羣臣。今又欲於視學^礼之日，羣臣及太學^衙諸生面叩陳請矣，而皇上漫不經意。數日以來，但有及忠賢^名者，留中不發，如此蒙蔽，其中寧可測哉。乞將漣疏發九卿科道^文從公究問，即不加劉瑾^名之誅，而以處馮保^名之法懲之，則恩威並著，與神祖^號媲美矣。

疏入，忠賢^名戟手大訽。毅中^名乃再疏乞歸，不許。已，嗾其黨劾罷之。

毅中^名有至性。四歲父病，籲天請代。公車^仕時，聞母喪，一慟嘔血數升，終喪斷酒肉，不入內寢。方母^名病，盛夏思冰，盂水忽凍。廬居，有紫芝^然、白鳥、千鴉集墓之異。卒，贈禮部尚書^文。

公鼐^名

公鼐^名，字孝與^名，蒙陰^地人。曾祖^亲奎躋，湖廣^地副使。父家臣，翰林編修^文。鼐舉萬曆二十九年[1601]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編修^文。屢遷左諭德^文，為東宮講官^文。進左庶子^文，引疾歸。

光宗^號立，召拜祭酒^文。熹宗^號進鼐詹事^文，乃上疏曰：「近聞南北臣僚論先帝^主升遐一事，跡涉怪異，語多隱藏，恐因委巷之訛傳流為湘山^地之稗說，臣竊痛焉！皇祖在昔，原無立愛之心，祇因大典遲回，於是繳還冊立之後，有三王並封之事，憂危竑議^作之後，有國本攸關之事。迨龐、劉之邪謀，張差之梃擊，而逆亂極矣。臣嘗備員宮僚，目睹狂謀孔熾，以歸向東宮^衙者為小人，不向東宮^衙者為君子。盡除朝士之清流，陰翦元良之羽翼。批根引蔓，干紀亂常。至今追想，猶為寒心。夫臣子愛君，存其真不存其偽。今實錄纂修^文在即，請將光宗^號事蹟別為一錄。凡一月間明綸善政，固大書特書，其有聞見異詞及宮闈委曲之妙用，亦皆直筆指陳，勒成信史。臣雖不肖，竊敢任之。」疏入，不許。

天啟元年，鼐以紀元甫^名及半載，言官獲譴者至十餘人，上疏切諫，并規諷輔臣。忤旨，譙責。尋遷禮部右侍郎^文，協理^文詹事府^衙，充實錄副總裁^文。鼐好學博聞，磊落有器識。見魏忠賢^名亂政，引疾歸。

初，廷議李三才^名起用不決，鼐颺言^名曰：「今封疆倚重者，多遠道未至。三才猷略素優，家近輦轂，可朝發夕至也。」侍郎^文鄒元標^名趣使盡言，以言路相持而止。後御史^文葉有聲^名追論鼐與三才為姻，徇私妄薦，遂落職^仕閒住。未幾卒。崇禎初，復官賜卹，諡文介^名。

羅喻義^名

羅喻義^名，字湘中^名，益陽^地人。萬曆四十一年[1613]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請假歸。

天啟^名初還朝，歷官諭德，直經筵^礼。六年擢南京^地國子祭酒^文。諸生欲為魏忠賢^名建祠，喻義懲其倡者，乃已。忠賢^名黨輯東林籍貫，湖廣^地二十人，以喻義為首。

莊烈帝^號嗣位，召拜禮部右侍郎^文，協理^文詹事府^衙。尋充日講官^文，教習庶吉士^文。

喻義性嚴冷，閉戶讀書，不輕接一客。後見中外多故，將吏不習兵，銳意講武^军事，推演陣圖獻之。帝為褒納。以時方用兵，而督撫大吏不立軍府^衙，財用無所資，因言：「武有七德，豐財居其一。正餉之外，宜別立軍府^衙，朝廷勿預知。饗士^礼、賞功、購敵，皆取給於是。」又極陳車戰之利。帝下軍府^衙議於所司，令喻義自製戰車。喻義復上言按畝加派之害，而以戰車營^营造職在有司，不肯奉詔。帝不悅，疏遂不行。

明年九月進講尚書^文，撰布昭聖武講義，中及時事，有「左右之者不得其人」語，頗傷執政；末陳祖宗^亲大閱^礼之規，京營^军之制，冀有所興革。呈稿政府，溫體仁^名不懌，使正字^文官語喻義，令改。喻義造閣中，隔扉誚體仁^名，體仁^名怒，上言：「故事，惟經筵^礼進規，多於正講，日講則正多規少。今喻義以日講而用經筵^礼之制，及令刪改，反遭其侮，惟聖明裁察。」遂下吏部^衙議。喻義奏辨曰：「講官^文於正文外旁及時事，亦舊制也。臣展轉敷陳，冀少有裨益。體仁^名刪去，臣誠恐愚忠不獲上達，致忤輔臣。今稿草具在，望聖明省^地覽。」吏部^衙希體仁^名指，議革職閒住，可之。喻義雅負時望，為體仁^名所傾，士論交惜。瀕行乞恩，請乘傳，帝亦報可。家居十年，卒。

姚希孟^名

姚希孟^名，字孟長^名，吳縣^地人。生十月而孤，母文氏勵志鞠之。稍長，與舅文震孟^名同學，並負時名。舉萬曆四十七年[1619]進士^仕，改庶吉士^文。座主^仕韓爌^名、館師劉一燝^名器之^名。兩人並執政，遇大事多所咨決。天啟初，震孟^名亦取上第，入翰林，甥舅並持清議^仕，望益重。尋請假歸。四年冬還朝，趙南星^名、高攀龍^名等悉去位，黨禍大作，希孟^名鬱鬱不得志。其明年以母喪歸。甫出都，給事中^文楊所修^名劾其為繆昌期^名死黨，遂削籍^法。魏忠賢^名敗，其黨倪文煥^名懼誅，使使持厚賄求解，希孟^名執而鳴之官。

崇禎元年[1628]起左贊善^文。歷右庶子^文，為日講官^文。三年秋，與諭德姚明恭^名主順天^地鄉試，有武生^仕二人冒籍中式，給事中^文王猷^名論之，遂獲譴。希孟^名雅為東林所推，韓爌^名等定逆案，參其議。羣小惡希孟^名，謀先之。及華允誠^名劾溫體仁^名、閔洪學^名，兩人疑疏出希孟^名手，體仁^名遂借冒籍事修隙，擬旨覆試，黜兩生下所司，論考官^文罪，擬停俸半年。體仁^名意未慊，令再擬。希孟^名時已遷詹事^文，乃貶二秩為少詹事^文，掌南京^地翰林院^衙。尋移疾歸，家居二年，卒。

許士柔^名

許士柔^名，字仲嘉^名，常熟^地人。天啟二年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崇禎時，歷遷左庶子^文，掌左春坊^衙事。

先是，魏忠賢^名既輯三朝要典^作，以光宗實錄^作所載與要典^作左，乃言葉向高^名等所修^名非實，宜重修，遂恣意改削牴牾要典^作者。崇禎改元，燬要典而所改光宗實錄^作如故。六年，少詹事^文文震孟^名言：「皇考^礼實錄為魏黨曲筆，當改正從原錄。」時溫體仁^名當國，與王應熊^名等陰沮之，事遂寢。士柔^名憤然曰：「若是，則要典^作猶弗焚矣。」乃上疏曰：「皇考^礼實錄總記，於世系^礼獨略。皇上娠教之年，聖誕之日，不書也。命名之典，潛邸之號，不書也。聖母出何氏^名族，受何封號，不書也。此皆原錄備載，而改錄故削之者也。原錄之成，在皇上潛邸之日，猶詳慎如彼。新錄之進，在皇上御極之初，何以率略如此，使聖朝父子、母后、兄弟之大倫，皆闇而不明，缺而莫考。其於信史謂何？」疏上，不省。

體仁^名令中書官檢穆宗^號總記示士柔^名，士柔^名具揭爭之曰：「皇考^礼實錄與例聖條列不同。列聖在位久，登極^礼後事，編年排纂，則總記可以不書。皇考^礼在位僅一月，三后誕育聖躬皆在未登極^礼以前，不書之總記，將於何書也。穆廟大婚^礼之禮，皇子^主之生，在嘉靖中，故總記不載，至於冊立大典，編年未嘗不具載也。皇考^礼一月易世，熹廟之冊立當書，皇上之冊封^仕獨不當書乎？」體仁^名怒，將劾之，為同列沮止。士柔^名復上疏曰：「累朝實錄，無不書世之系之例。臣所以抉擿改錄，正謂與累朝成例不合也。孝端皇后^主，皇考^礼之嫡母^亲也，原錄具書保護之功，而改錄削之，何也？當日國本幾危，坤寧調護，真孝慈之極則，顧復之深恩，史官^文不難以寸管抹摋之，此尤不可解也。」疏上，報聞。

體仁^名滋不悅。會體仁^名嗾劉孔昭^名劾祭酒^文倪元璐^名，因言士柔^名族子^亲重熙^名私撰五朝注略，將以連士柔^名。士柔^名亟以注略進，乃得解。尋出為南京^地國子祭酒^文。

體仁^名去，張至發^名當國，益謀逐士柔^名。先是，高攀龍^名贈官，士柔^名草詔詞送內閣^衙，未給攀龍^名家。故事，贈官誥，屬誥敕中書職掌。崇禎初，褒卹諸忠臣，翰林能文者或為之，而中書以為侵官。崇禎三年[1630]禁誥文駢儷語。至是攀龍^名家請給，去士柔^名草制時數年矣，主者仍以士柔^名前撰文^文進。中書黃應恩告至發^名誥語違禁，至發^名喜，劾士柔^名，降二級調用。司業^仕周鳳翔^名抗疏辯曰：「詞林故事，閣臣分屬撰文^文，或手加詳定，或發竄改，未有徑自糾參者也。誥敕用寶，歲有常期，未有十年後用寶進呈，吹求當制者也。贈誥專屬中書，崇禎三年[1630]所申飭，未有追咎元年之史官^文，詆為越俎者也。」不報。士柔^名尋補尚寶司丞^文，遷少卿^文，卒。子琪詣闕辨誣^法，乃復原官。贈詹事^文兼侍讀學士^文。

顧錫疇^名

顧錫疇^名，字九疇^名，崑山^地人。年十三，以諸生試南京^地，魏國公^主以女女^名之。第萬曆四十七年[1619]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

天啟四年，魏忠賢^名勢大熾，錫疇^名偕給事中^文董承業^名典試福建，程策大有譏刺。忠賢^名黨遂指為東林，兩人並降調。已，更削籍^法。

崇禎初，召復故官。歷遷國子祭酒^文。疏請復積分法，禮官^文格不行。錫疇^名復申言之，且請擇監生^仕為州縣長。已，請正從祀位次，進士^仕為國子博士^文者得與考選^仕。帝並允行。省親歸，乞在籍終養。母服除，起少詹事^文，進詹事^文，拜禮部左侍郎^文，署部事。帝嘗召對，問理財用人。錫疇^名退，列陳用人五失，曰銓^名敘無法，文網^名太峻，議論太多，資格太拘，鼓舞未至。請先令用人之地一清其源。「精心鑒^名別，隨才器使，一善也。赦小過^词而不終廢棄，二善也。省議論而專責成，三善也。拔異才而不拘常格，四善也。急奬勵而寬督責，五善也。」末極陳耗財之弊，仍歸本於用人。帝善其奏。

楊嗣昌^名疏請撫流寇，有「樂天者保天下」及「善戰服上刑」語。錫疇^名抗言此諸侯交鄰事，稱引不倫，與嗣昌^名大忤。嗣昌^名秉政，諸詞臣多攻之，嗣昌^名頗疑錫疇^名。會駙馬都尉^武王昺^名有罪，錫疇^名擬輕典，嗣昌^名搆之，遂削其籍。十五年，廷臣^名交薦，召還。御史^文曹溶^名、給事中^文黃雲師^名復言其不當用。帝不聽，起為南京^地禮部左侍郎^文。

福王^主立，進本部尚書^文。時尊福恭王^主為恭皇帝^號，將議廟祀，錫疇^名請別立專廟。俄請補建文帝^主廟諡、景皇帝^號廟號^礼及建文朝忠臣贈諡，並從之。東平伯^主劉澤清^名言：「宋高宗^號即位南京^地，即以靖康二年五月為建炎元年[1127]，從民望也。乞以今歲五月為弘光元年[1644]。」錫疇^名言明詔已頒，不可追改，乃已。時定大行皇帝廟號^礼為思宗，忻城伯^主趙之龍^名言「思」非美稱，援證甚核，錫疇^名亦以為然，疏請改定。大學士^文高弘圖^名以前議自己出，力持之，遂寢。溫體仁^名之卒也，特諡文忠^名，而文震孟^名、羅喻義^名、姚希孟^名、呂維祺^名皆不獲諡。錫疇^名言：「體仁^名得君行政最專且久，其負先帝^主罪大且深，乞將文忠^名之諡，或削或改，而補震孟^名諸臣，庶天下有所勸懲。」報可。遂諡諸人，削體仁^名諡。

吏部尚書^文張慎言^名去位，代者徐石麒^名未至，命錫疇^名攝之。時馬士英^名當國，錫疇^名雅不與合。給事中^文章正宸^名、熊汝霖^名劾之，遂乞祭南海^地去。明年春，御史^文張孫振^名力頌體仁^名功，請復故諡。遂勒錫疇^名致仕^仕。

南都^地失守，錫疇^名鄉邑亦破。時方遭父喪，間關赴閩。唐王^主命以故官，力辭不拜，寓居溫州^地江心寺^处。總兵^武賀君堯撻辱諸生，錫疇^名將論劾。君堯夜使人殺之，投屍於江。溫人覓之三日，乃得棺殮。

贊曰：吳山^名等雍容館閣，𫾻歷臺省^衙，固所謂詞苑之鴻儒^名，廟堂^礼之巋望也。要其守正^文自立，不激不爭，淳靜敦雅，承平士大夫^文之風流，槩可想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