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八 列傳作第三十六
楊士奇名 楊榮名曾孫亲旦 楊溥名馬愉名
楊士奇名
楊士奇名，名寓，以字行，泰和地人。早孤，隨母適羅氏，已而復宗。貧甚。力學，授徒自給，多游湖、湘間，館江夏地最久。建文初，集諸儒修太祖實錄作，士奇名已用薦徵授教授仕當行，王叔英名復以史才薦。遂召入翰林，充編纂官文。尋命吏部衙考第史館衙諸儒。尚書文張紞名得士奇名策，曰：「此非經生言也。」奏第一。授吳王府審理文副，仍供館職。成祖號即位，改編修文。已，簡入內閣衙，典機務，數月進侍講文。永樂二年[1404]選宮僚，以士奇名為左中允文。五年進左諭德文。士奇名奉職甚謹，私居不言公事，雖至親厚不得聞。在帝前，舉止恭慎，善應對，言事輒中。人有小過，嘗為揜覆之。廣東地布政使文徐奇載嶺南土物饋廷臣名，或得其目籍以進。帝閱無士奇名名，召問。對曰：「奇赴廣時，羣臣作詩文贈行，臣適病弗預，以故獨不及。今受否未可知，且物微，當無他意。」帝遽命燬籍。六年，帝北巡，命與蹇義名、黃淮名留輔太子主。太子主喜文辭，贊善王主汝玉名以詩法進。士奇名曰：「殿下當留意六經作，暇則觀兩漢詔令作。詩小技，不足為也。」太子主稱善。
初，帝起兵時，漢王主數力戰有功。帝許以事成立為太子主。既而不得立，怨望。帝又憐趙王主年少，寵異之。由是兩王合而間太子主，帝頗心動。九年還南京地，召士奇名問監國狀。士奇名以孝敬對，且曰：「殿下天資高，即有過必知，知必改，存心愛人，決不負陛下主託。」帝悅。十一年正旦，日食。禮部尚書文呂震名請勿罷朝賀礼。侍郎文儀智名持不可。士奇名亦引宋仁宗號事力言之。遂罷賀。明年，帝北征。士奇名仍輔太子主居守。漢王主譖太子主益急。帝還，以迎駕緩，盡徵東宮官文黃淮名等下獄。士奇名後至，宥之。召問太子主事。士奇名頓首言：「太子主孝敬如初。凡所稽遲，皆臣等罪。」帝意解。行在諸臣交章劾士奇名不當獨宥，遂下錦衣衞獄，尋釋之。十四年，帝還京師，微聞漢王主奪嫡謀及諸不軌狀，以問蹇義名。義不對，乃問士奇名。對曰：「臣與義俱侍東宮衙，外人無敢為臣兩人言漢王主事者。然漢王主兩遣就藩，皆不肯行。今知陛下主將徙都，輒請留守武南京地。惟陛下主熟察其意。」帝默然，起還宮。居數日，帝盡得漢王主事，削兩護衞，處之樂安地。明年，進士奇名翰林學士文，兼故官。十九年改左春坊大學士文，仍兼學士文。明年復坐輔導有闕，下錦衣衞獄，旬日而釋。
仁宗號即位，擢禮部侍郎文兼華蓋殿大學士文。帝御便殿，蹇義名、夏原吉名奏事未退。帝望見士奇名，謂二人曰：「新華蓋學士文來，必有讜言，試共聽之。」士奇名入言：「恩詔減歲供甫下二日，惜薪司衙傳旨徵棗八十萬斤，與前詔戾。」帝立命減其半。服制礼二十七日期滿，呂震名請即吉。士奇名不可。震厲聲叱之。蹇義名兼取二說進。明日，帝素冠麻衣絰而視朝礼。廷臣名惟士奇名及英國公主張輔名服如之。朝罷，帝謂左右曰：「梓宮葬在殯，易服豈臣子所忍言，士奇名執是也。」進少保文，與同官楊榮名、金幼孜名並賜「繩愆糾繆」銀章，得密封言事。尋進少傅文。時藩司衙守令來朝，尚書文李慶名建議發軍伍餘馬給有司，歲課仕其駒。士奇名曰：「朝廷選賢授官，乃使牧馬，是貴畜而賤士也，何以示天下後世。」帝許中旨罷之，已而寂然。士奇名復力言。又不報。有頃，帝御思善門，召士奇名謂曰：「朕向者豈真忘之。聞呂震名、李慶名輩皆不喜卿，朕念卿孤立，恐為所傷，不欲因卿言罷耳，今有辭矣。」手出陝西地按察使文陳智名言養馬不便疏，使草敕行之。士奇名頓首謝。羣臣習朝正礼旦儀，呂震名請用樂，士奇名與黃淮名疏止。未報。士奇名復奏，待庭中至夜漏十刻。報可。越日，帝召謂曰：「震每事誤朕，非卿等言，悔無及。」命兼兵部尚書文，並食三祿。士奇名辭尚書文祿。
帝監國時，憾御史文舒仲成，至是欲罪之。士奇名曰：「陛下主即位，詔向忤旨者皆得宥。若治仲成，則詔書不信，懼者衆矣。如漢景帝號之待衞綰，不亦可乎？」帝即罷弗治。或有言大理地卿虞謙名言事不密。帝怒，降一官。士奇名為白其罔，得復秩。又大理少卿文弋謙名以言事得罪。士奇名曰：「謙應詔陳言。若加之罪，則羣臣自此結舌矣。」帝立進謙副都御史文，而下敕引過。時有上書頌太平者，帝以示諸大臣，皆以為然。士奇名獨曰：「陛下主雖澤被天下，然流徙尚未歸，瘡痍尚未復，民尚艱食。更休息數年，庶幾太平可期。」帝曰然。因顧蹇義名等曰：「朕待卿等以至誠，望匡弼。惟士奇名曾五上章节，卿等皆無一言。豈果朝無闕政，天下太平耶？」諸臣慚謝。是年四月，帝賜士奇名璽書曰：「往者朕膺監國之命，卿侍左右，同心合德，徇國忘身，屢歷艱虞，曾不易志。及朕嗣位以來，嘉謨名入告，期予於治，正固不二，簡在朕心。茲創制『楊貞一印』賜卿，尚克交修，以成明良之譽。」尋修太宗實錄作，與黃淮名、金幼孜名、楊溥名俱充總裁官文。未幾，帝不豫，召士奇名與蹇義名、黃淮名、楊榮名至思善門，命士奇名書敕召太子主於南京地。
宣宗號即位，修仁宗實錄作，仍充總裁仕。宣德元年[1426]，漢王主高煦名反。帝親征军，平之。師還，次獻縣地之單家橋地，侍郎文陳山地迎謁，言漢、趙二王實同心，請乘勢襲彰德地執趙王主。榮力贊決。士奇名曰：「事當有實，天地鬼神可欺乎？」榮厲聲曰：「汝欲撓大計耶！今逆黨言趙實與謀，何謂無辭？」士奇名曰：「太宗皇帝號三子，今上惟兩叔父。有罪者不可赦，其無罪者宜厚待之，疑則防之，使無虞而已。何遽加兵，傷皇祖在天意乎？」時惟楊溥名與士奇名合。將入諫，榮先入，士奇名繼之名，閽者不納。尋召義、原吉名入。二人以士奇名言白帝地。帝初無罪趙意，移兵事得寢。比還京，帝思士奇名言，謂曰：「今議者多言趙王主事，奈何？」士奇名曰：「趙最親，陛下主當保全之，毋惑羣言。」帝曰：「吾欲封羣臣章示王，令自處何如？」士奇名曰：「善，更得一璽書幸甚。」於是發使奉書至趙。趙王主得書大喜。泣曰：「吾生矣。」即上表礼謝，且獻護衞，言者始息。帝待趙王主日益親而薄陳山地。謂士奇名曰：「趙王主所以全，卿力也。」賜金幣。
時交阯政數叛。屢發大軍征討，皆敗沒。交阯政黎利遣人偽請立陳氏名後。帝亦厭兵，欲許之。英國公主張輔名、尚書文蹇義名以下，皆言與之無名，徒示弱天下。帝召士奇名、榮謀。二人力言：「陛下主卹民命以綏荒服，不為無名。漢棄珠厓，前史以為美談，不為示弱，許之便。」尋命擇使交阯政者。蹇義名薦伏伯安名口辯。士奇名曰：「言不忠信，雖蠻貊之邦不可行。伯安名小人，往且辱國。」帝是之，別遣使。於是棄交阯政，罷兵军，歲省軍興鉅萬。
五年春，帝奉皇太后主謁陵，召英國公主張輔名、尚書文蹇義名及士奇名、榮、幼孜名、溥，朝太后主於行殿。太后主慰勞之。帝又語士奇名曰：「太后主為朕言，先帝主在青宮，惟卿不憚觸忤，先帝主能從，以不敗事。又誨朕當受直言。」士奇名對曰：「此皇太后主盛德之言，願陛下主念之。」尋敕鴻臚寺衙，士奇名老有疾，趨朝或後，毋論奏。帝嘗微行，夜幸士奇名宅。士奇名倉皇出迎，頓首曰：「陛下主奈何以社稷礼宗廟礼之身自輕？」帝曰：「朕欲與卿一言，故來耳。」後數日，獲二盜，有異謀。帝召士奇名，告之故。且曰：「今而後知卿之愛朕也。」帝以四方屢水旱，召士奇名議下詔寬恤，免災傷租稅及官馬虧額者。士奇名因請並蠲逋賦薪芻錢，減官田額，理冤滯，汰工役，以廣德地意。民大悅。踰二年，帝謂士奇名曰：「恤民詔下已久，今更有可恤者乎？」士奇名曰：「前詔減官田租，戶部衙徵如故。」帝怫然曰：「今首行之，廢格者論如法。」士奇名復請撫逃民，察墨吏，舉文學武勇之士，令極刑家子孫皆得仕進。又請廷臣名三品以上及二司官文，各舉所知，備方面郡守武選。皆報可。當是時，帝勵精名圖治，士奇名等同心輔佐，海內號為治平。帝乃倣古君臣豫遊事，每歲首节，賜百官旬休。車駕亦時幸西苑处萬歲山地，諸學士文皆從，賦詩賡和，從容問民間疾苦。有所論奏，帝皆虛懷聽納。
帝之初即位也，內閣衙臣七人。陳山地、張瑛名以東宮衙舊恩入，不稱，出為他官。黃淮名以疾致仕仕。金幼孜名卒。閣中惟士奇名、榮、溥三人。榮疏闓果毅武，遇事敢為。數從成祖號北征，能知邊將武賢否，阨塞險军易遠近，敵情順逆。然頗通饋遺，邊將武歲時致良馬。帝頗知之，以問士奇名。士奇名力言：「榮曉暢邊務，臣等不及，不宜以小眚介意。」帝笑曰：「榮嘗短卿及原吉名，卿乃為之地耶？」士奇名曰：「願陛下主以曲容臣者容榮。」帝意乃解。其後，語稍稍聞，榮以此愧士奇名，相得甚歡。帝亦益親厚之，先後所賜珍果牢醴金綺衣幣書器無算。
宣宗號崩葬，英宗號即位，方九齡名，軍國大政關白太皇太后主。太后主推心任士奇名、榮、溥三人，有事遣中使詣閣諮議文，然後裁決。三人者亦自信，侃侃行意。士奇名首請練士卒，嚴邊防，設南京地參贊機務文大臣，分遣文武鎮撫武江西地、湖廣地、河南地、山東，罷偵事校尉武。又請以次蠲租稅，慎刑獄法，嚴覈百司。皆允行。正統礼之初，朝政清明节，士奇名等之力也。三年，宣宗實錄作成，進少師文。四年乞致仕仕，不允，敕歸省墓。未幾，還。是時中官文王振名有寵於帝，漸預外庭事，導帝以嚴御下，大臣往往下獄。靖江王主佐敬私饋榮金。榮先省墓，歸不之知。振欲借以傾榮，士奇名力解之，得已。榮尋卒，士奇名、溥益孤。其明年遂大興地師征麓川地，帑藏耗費，士馬物故者數萬。又明年，太皇太后主崩，振勢益盛，大作威福，百官小有牴牾，輒執而繫之。廷臣名人人惴恐，士奇名亦弗能制也。
士奇名既耄，子稷傲很，嘗侵暴殺人。言官交章劾稷。朝議不即加法，封其狀示士奇名。復有人發稷橫虐數十事，遂下之理。士奇名以老疾在告。天子恐傷士奇名意，降詔慰勉。士奇名感泣，憂不能起。九年三月卒，年八十。贈太師文，諡文貞。有司乃論殺稷。初，正統初，士奇名言瓦剌政漸強，將為邊患，而邊軍缺馬，恐不能禦。請於附近太僕寺衙關領，西番貢馬亦悉給之。士奇名歿未幾，也先名果入寇，有土木之難，識者思其言。又雅善知人，好推轂礼寒士，所薦達有初未識面者。而于謙名、周忱名、况鍾名之屬，皆用士奇名薦，居官至一二十年，廉能冠天下，為世名名臣云。次子＜禾道名＞，以廕補尚寶文丞。成化中，進太常少卿文，掌司事文。
楊榮名
楊榮名，字勉仁名，建安地人，初名子榮。建文二年[1400]進士仕。授編修文。成祖號初入京，榮迎謁馬首曰：「殿下先謁陵乎，先即位乎？」成祖號遽趣駕謁陵。自是遂受知。既即位，簡入文淵名閣，為更名榮。同值七人，榮最少，警敏。一日晚，寧夏地報被圍。召七人，皆已出，獨榮在，帝示以奏。榮曰：「寧夏地城堅。人皆習戰，奏上已十餘日，圍解矣。」夜半，果奏圍解。帝謂榮曰：「何料之審也。」江西地盜起，遣使撫諭，而令都督武韓觀名將兵繼其後。賊就撫奏至，帝欲賜敕勞觀。榮曰：「計發奏時，觀尚未至，不得論功。」帝益重之，再遷至侍講文。太子主立，進右諭德文，仍兼前職，與在直諸臣同賜二品服。評議諸司事文宜，稱旨，復賜衣幣。帝威嚴，與諸大臣議事未決，或至發名怒。榮至，輒為霽顏，事亦遂決。
五年命往甘肅經畫軍務文，所過覽山川形勢，察軍民，閱城堡。還奏武英殿处。帝大悅。值盛暑，親剖瓜噉之。尋進右庶子文，兼職如故。明年以父喪給傳歸。既葬，起復仕視事。又明年，母喪乞歸。帝以北行期迫不許，命同胡廣名、金幼孜名扈從。甘肅總兵官武何福名言脫脫名不花等請降，需命於亦集乃。命榮往甘肅偕福受降，持節即軍中封福寧遠侯主。因至寧夏地，與寧陽侯主陳懋名規畫邊務。還陳便宜十事。帝嘉納之。八年從出塞，次臚朐河地。選勇士三百人為衞，不以隸諸將，令榮領之。師旋，餉不繼。榮請盡以供御之餘給軍，而令軍中有餘者得相貸，入塞，官為倍償。軍賴以濟。明年乞奔喪礼，命中官文護行。還詢閩中地民情及歲豐歉。榮具以對。尋命侍諸皇孫讀書文華名殿。十年，甘肅守臣文宋琥名言，叛寇老的罕逃赤斤蒙古地，且為邊患。乃復遣榮至陝西地，會豐城侯主李彬名議進兵方略。榮還奏言，隆冬非用兵時，且有罪不過數人，兵未可出。帝從其言，叛者亦降。明年復與廣、幼孜名從北巡。又明年征瓦剌政，太孫亲侍行。帝命榮以間陳說經史，兼領尚寶文事。凡宣詔出令，及旗志符驗，必得榮地奏乃發。帝嘗晚坐行幄，召榮計兵食。榮對曰：「擇將屯田军，訓練有方，耕耨有時，即兵食足矣。」十四年與金幼孜名俱進翰林學士文，仍兼庶子亲，從還京師。明年復從北征。十六年，胡廣名卒，命榮掌翰林院事文，益見親任。諸大臣多忌榮，欲疏之，共舉為祭酒文。帝曰：「吾固知其可，第求代榮者。」諸大臣乃不敢言。十八年進文淵閣大學士文，兼學士文如故。明年定都北京地。會三殿災，榮麾衞士出圖籍制誥，舁東華門处外。帝褒之。榮與幼孜名陳便宜十事。報可。二十年復從出塞，軍事悉令參決，賚予名優渥。師還，勞將士，分四等賜宴，榮、幼孜名皆列前席，受上賞。已，復下詔征阿魯政台。或請調建文時江西地所集民兵军。帝問榮。榮曰：「陛下主許民復業且二十年，一旦復徵之，非示天下信。」從之。明年從出塞，軍務文悉委榮，晝夜見無時。帝時稱楊學士文，不名也。又明年復從北征。當是時，帝凡五出塞，士卒饑凍，饋運不繼，死亡十二三。大軍抵答蘭納木兒河，不見敵。帝問羣臣當復進否。羣臣唯唯，惟榮、幼孜名從容言宜班師。帝許之。還次榆木川地，帝崩葬。中官文馬雲名等莫知所措，密與榮、幼孜名入御幄議。二人議，六師在外，去京師尚遠，祕不發喪葬，以禮斂，鎔錫為椑，載輿中。所至朝夕進膳如常儀，益嚴軍令，人莫測。或請因他事為敕，馳報皇太子主。二人曰：「誰敢爾！先帝主在則稱敕，賓天而稱敕，詐也，罪不小。」衆曰：「然」。乃具大行月日及遺命傳位意，啟太子主。榮與少監文海壽先馳訃。既至，太子主命與蹇義名、楊士奇名議諸所宜行者。
仁宗號即位，進太常卿文，餘官如故。尋進太子少傅文、謹身殿大學士文。既而有言榮當大行時，所行喪禮礼及處分軍事狀。帝賜敕褒勞，賚予名甚厚，進工部尚書文，食三祿。時士奇名、淮皆辭尚書文祿，榮、幼孜名亦固辭。不允。宣德元年[1426]，漢王主高煦名反。帝召榮等定計。榮首請帝親征军，曰：「彼謂陛下主新立，必不自行。今出不意，以天威臨之，事無不濟。」帝從其計。至樂安地，高煦名出降。師還，以決策功，受上賞，賜銀章五，褒予甚至。三年從帝巡邊，至遵化地。聞兀良哈政將寇邊，帝留扈行諸文臣於大營，獨命榮從。自將輕騎出喜峯口地，破敵而還。五年進少傅文，辭大學士文祿。九年復從巡邊，至洗馬林名而還。
英宗號即位，委寄如故。正統三年[1438]，與士奇名俱進少師文。五年乞歸展墓，命中官文護行。還至武林地驛而卒，年七十。贈太師文，諡文敏名，授世襲仕都指揮使武。榮歷事四朝礼，謀而能斷。永樂末，浙、閩山賊起，議發兵。帝時在塞外，奏至，以示榮。榮曰：「愚民苦有司，不得已相聚自保。兵出，將益聚不可解。遣使招撫，當不煩兵。」從之，盜果息。安南政之棄，諸大臣多謂不可，獨榮與士奇名力言不宜以荒服疲中國。其老成持重類如此。論事激發，不能容人過。然遇人觸帝怒致不測，往往以微言導帝意，輒得解。夏原吉名、李時勉名之不死，都御史文劉觀名之免戍邊，皆賴其力。嘗語人曰：「事君有體，進諫有方，以悻直取禍，吾不為也。」故其恩遇亦始終無間。重修太祖實錄作及太宗號、仁、宣三朝實錄作，皆為總裁官文。先後賜賚，不可勝計。性喜賓客，雖貴盛無稍崖岸，士多歸心焉。或謂榮處國家大事，不愧唐姚崇名，而不拘小節，亦頗類之。家富，曾孫亲曄為建寧地指揮，以貲敗。詳宦官傳作。曄從弟旦，字晉叔名，弘治中進士仕。歷官太常卿文。以忤劉瑾名，左遷仕知溫州府地，治最，稍遷浙江地提學副使文。瑾誅，累擢至戶部侍郎文，督京、通倉，出理餉甘肅。還，進右都御史文，總督兩廣軍務文，討平番禺地、清遠地、河源地諸猺。嘉靖初，遷至南京地吏部尚書文。張璁名、桂萼名驟進，旦率九卿極言不可。會吏部尚書文喬宇名罷，召旦代之，未至，為給事中文陳洸名所劾，勒致仕仕。年七十餘卒。
楊溥名
楊溥名，字弘濟名，石首地人。與楊榮名同舉進士仕。授編修文。永樂初，侍皇太子主為洗馬。太子主嘗讀漢書作，稱張釋之賢。溥曰：「釋之誠賢，非文帝號寬仁，未得行其志也。」採文帝號事編類以獻。太子主大悅。久之，以喪歸。時太子主監國，命起視事。十二年，東宮衙遣使迎帝遲，帝怒。黃淮名逮至北京地繫獄。及金問至，帝益怒曰：「問何人，得侍太子文！」下法司衙鞫，連溥，逮繫錦衣衞獄。家人供食數絕。而帝意不可測，旦夕且死。溥益奮，讀書不輟。繫十年，讀經史諸子數周。仁宗號即位，釋出獄，擢翰林學士文。嘗密疏言事。帝褒答之，賜鈔幣。已，念溥由己故久困，尤憐之。明年建弘文閣於思善門左，選諸臣有學行者侍值。士奇名薦侍講文王進、儒士陳繼名，蹇義名薦學錄仕楊敬名、訓導文何澄名。詔官繼博士文，敬編修文，澄給事中文，日值閣中。命溥掌閣事，親授閣印，曰：「朕用卿左右，非止學問。欲廣知民事，為治道輔。有所建白，封識以進。」尋進太常卿文，兼職如故。宣宗號即位，弘文閣罷，召溥入內閣衙，與楊士奇名等共典機務。居四年，以母喪去，起復仕。九年遷禮部尚書文，學士文值內閣衙如故。英宗號初立，與士奇名、榮請開經筵礼，豫擇講官文，必得學識平正、言行端謹、老成達大體者數人供職。且請慎選宮中朝夕侍從內臣。太后主大喜。一日，太后主坐便殿，帝西向立，召英國公主張輔名及士奇名、榮、溥、尚書文胡濙名入，諭曰：「卿等老臣，嗣君幼，幸同心共安社稷礼。」又召溥前曰：「仁宗號皇帝念卿忠。屢加歎息，不意今尚見卿。」溥感泣，太后主亦泣，左右皆悲愴。始仁宗號為太子主，被讒，官寮多死詔獄，溥及黃淮名一繫十年，瀕死者數矣。仁宗號時時於宮中念諸臣，太后主亦久憐之，故為溥言之如此。太后主復顧帝曰：「此五臣，三朝簡任，俾輔後人。皇帝萬幾，宜與五臣共計。」正統三年[1438]，宣宗實錄作成，進少保文、武英殿大學士文。溥後士奇名、榮二十餘年入閣，至是乃與士奇名、榮竝。六年歸省墓，尋還。是時，王振名尚未橫，天下清平地，朝無失政，中外臣民翕然稱「三楊」。以居第目士奇名曰西楊，榮曰東楊，而溥嘗自署郡望曰南郡地，因號為南楊。溥質直廉靜名，無城府。性恭謹，每入朝，循牆而走。諸大臣論作事爭可否，或至違言。溥平心處之，諸大臣皆歎服。時謂士奇名有學行，榮有才識，溥有雅操，皆人所不及云。比榮、士奇名相繼卒，在閣者馬愉名、高穀名、曹鼐名皆後進望輕。溥孤立，王振名益用事。十一年七月，溥卒，年七十五。贈太師文，諡文定名。官其孫壽尚寶司丞文。後三年，振遂導英宗號北征，陷土木，幾至大亂。時人追思此三人者在，當不至此。而後起者爭暴其短，以為依違中旨，釀成賊奄之禍，亦過刻之端也。
馬愉名
馬愉名，字性和名，臨朐地人。宣德二年[1427]進士仕第一。授翰林修撰文。九年秋特簡仕史官文及庶吉士文三十七人進學文淵名閣，以愉為首。正統元年[1436]充經筵講官文，再遷至侍讀學士文。時王振名用事，一日，語楊士奇名、榮曰：「朝廷事久勞公等，公等皆高年，倦矣。」士奇名曰：「老臣盡瘁報國，死而後已词。」榮曰：「吾輩衰殘，無以効力，當擇後生可任者，報聖恩耳。」振喜而退。士奇名咎榮失言。榮曰：「彼厭吾輩矣，一旦內中出片紙令某人入閣，且奈何？及此時進一二賢者，同心協力，尚可為也。」士奇名以為然。翼日，遂列侍讀學士文苗衷名、侍講文曹鼐名及愉名以進。由是愉被擢用。五年詔以本官入內閣衙，參預機務，尋進禮部右侍郎文。十二年卒。贈尚書文兼學士文。贈官兼職，自愉始。愉端重簡默，門無私謁礼。論事務寬厚。嘗奏天下獄久者多瘐死，宜簡使者分道決遣。帝納焉。邊警，方命將，而別部使至，衆議執之。愉言：「賞善罰惡，為治之本。波及於善，非法。乘人之來執之，不武。」帝然之，厚遣其使。
贊曰：成祖號時，士奇名、榮與解縉名等同直內閣衙，溥亦同為仁宗號宮僚，而三人逮事四朝礼，為時耆碩。溥入閣雖後，德望相亞，是以明稱賢相，必首三楊。均能原本儒術，通達事幾，協力相資，靖共名匪懈。史稱房、杜持衆美効之君，輔贊彌縫而藏諸用。又稱姚崇善地應變，以成天下之務；宋璟名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三楊其庶幾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