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七十三 列傳作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名鄧玘名 賀人龍名 高傑名劉澤清名 祖寬名
左良玉名
左良玉名，字崑山地，臨清地人。官遼東地車右營都司武。崇禎元年[1644]，寧遠兵變事，巡撫文畢自肅名自經死，良玉名坐削職回衞。已，復官。總理馬世龍名令從遊擊武曹文詔名援玉田地、豐潤地，連戰洪橋、大塹山，直抵遵化地。論恢復四城功，與文詔名等俱進秩，隸昌平地督治侍郎文侯恂名麾下。大凌河圍急；詔昌平地軍赴援，總兵武尤世威名護陵不得行，薦良玉名可代率兵往。已，恂薦為副將武，戰松山名、杏山地下，錄功第一。良玉名少孤，育於叔父。其貴也，不知其母姓。長身頳面，驍勇，善左右射。目不知書词，多智謀，撫士卒得其歡心，以故戰輒有功。時陝西地賊入河南地，圖懷慶地。廷議令良玉名將昌平地兵往勦，大指專辦河南地。會賊寇修武地、清化者竄入平陽地，因檄良玉名入山西地禦之，頗有斬獲。河南巡撫文樊尚璟以良玉名駐澤州地，扼豫、晉咽喉，可四面為援兵。詔從之。時曹文詔名將陝西地兵，帝令良玉名受尚璟節制武，與文詔名同心討賊，有急則奏兵東，豫兵西，良玉名兵從中橫擊。
六年正月，賊犯隰州地，陷陽城地。良玉名敗之於涉縣地之西陂地。二月，良玉名兵與賊戰武安地，大敗。尚璟罷，以太常少卿文玄默名代之。三月，賊再入河內，良玉名自輝縣地逐之。賊奔修武地，殺遊擊武越效忠，追參將武陶希謙名，希謙名墜馬死。良玉名擊之萬善驛，至柳樹口大敗之，禽賊首數人，賊遂西奔。河南地額兵军僅七千，數被賊，折亡殆盡。良玉名將昌平地兵二千餘，數戰，雖有功，勢孤甚。總兵武鄧玘名方立功萊州地，乃命將川兵益以石砫地土司地馬鳳儀名兵馳赴良玉名，與共角賊。已而鳳儀名以孤軍戰沒於侯家莊。當是時，賊勢已大熾，縱橫三晉、畿輔、河北間。諸將曹文詔名、李卑名、艾萬年名、湯九州名、鄧玘名、良玉名等先後與賊戰，勝負略相當。良玉名、玘辦河南地，屢破之於官村，於沁河地，於清化，於萬善。良玉名又扼之武安地八德，斬獲尤多。會帝命倪寵名、王樸名為總兵武，將京營军兵六千赴河南地，以中官文楊應朝名、盧九德監其軍，而別遣中官文監良玉名等軍。職方郎中文李繼貞名曰：「良玉名、李卑名身經百戰，位反在寵、樸下，恐聞而解體。」乃令良玉名、卑署都督僉事文，為援勦總兵官武，與寵、樸體相敵军。京營军兵至，共擊賊，數有功。良玉名敗賊濟源地、河內，又敗之永寧地青山嶺地銀洞溝。又自葉縣地追至小武當山地，皆斬賊魁甚衆。然諸將以中官文監軍文，意弗善也。其冬，賊西奔者復折而東。良玉名、九州扼其前，京營军兵尾其後，賊大困，官軍連破之柳泉地、猛虎村。賊張妙手、賀雙全等三十六家詭詞乞撫於分巡布政司衙常道立名，因監軍文應朝以請。諸將俟朝命，不出戰。會天寒河冰合，賊遂從澠池地徑渡，巡撫文默率良玉名、九州、卑、玘兵待之境上。賊乃竄盧氏地山中，由此自鄖、襄入川中，折而掠秦隴，復出沒川中、湖北，以犯河南地，中原益大殘破，而三晉、畿輔獨不受賊禍者十年。賊既渡河去，良玉名與諸將分地守。陳奇瑜名、盧象昇名方角賊秦、楚，七年春夏間，中州地幸無事。既而奇瑜名失李自成名於車箱，廷議合晉、豫、楚、蜀兵四面勦之。賊乃分軍三：一向慶陽地，一趨鄖陽地，而一出關趨河南地。趨河南地者又分為三，郡邑所在告急。良玉名扼新安地、澠池地，他將陳治邦駐汝州地，陳永福名扼南陽地，皆坐甲自保而已，不能大創賊也。賊每營數萬，兵番進，皆因糧宿飽；我兵寡備多，饋餉不繼。賊介馬馳，一日夜數百里；我步兵多，騎少，行數十里輒疲乏，以故多畏賊。而良玉名在懷慶地時，與督撫議不合，因是生心，緩追養寇，多收降者以自重。督撫檄調，不時應命，稍稍露跋扈端矣。十二月遇賊於磁山，大戰數十，追奔军百餘里。
八年正月，河南地賊破潁州地，毀鳳陽地皇陵。其陷鹿邑地、柘城地、寧陵地、通許者，良玉名在許州地不能救。四月，督師洪承疇名在汝州地，令諸將分地遮賊。尤世威名守雒南地，陳永福名控盧氏地、永寧地，鄧玘名、尤翟文名、張應昌名、許成名名遏湖廣地。以吳村地、瓦屋乃內鄉地、淅川地要地，令良玉名與湯九州名以五千人扼之。未幾，鄧玘名以兵譁死，而曹文詔名討陝賊，敗沒於真寧。賊益張，遂超盧氏地，奔永寧地。巡撫文默被逮未去，檄良玉名自內鄉地與陳治邦、馬良文等援盧氏地。八月敗賊於鄢陵地，九月躡賊於郟之神垕山。賊連營數十里，番休更戰，以疲我兵，良玉名收其軍而止。賊再攻密，良玉名自郟援之，乃去。十月，良玉名抵靈寶地，合遼東地總兵武祖寬名兵剪賊於澗名口、焦村。焦村，朱陽關地地也。十一月，李自成名出朱陽關地，張獻忠名久據靈寶地，闖王主高迎祥名亦與合。良玉名、寬禦之靈寶地，不能支，陝州地陷。賊東下攻洛陽地，良玉名、寬從巡撫文陳必謙名救洛陽地，賊乃去。迎祥名、自成名走偃師地、鞏，獻忠名走嵩、汝。良玉名出雒追迎祥名、自成名，寬分擊獻忠名救汝。會總理盧象昇名至自湖廣地，與寬大敗賊汝西，令裨將武破賊於宜陽地黃澗口。
九年二月，賊敗於登封地郜城鎮地，走石陽關地，與伊、嵩之賊合。故總兵武九州由嵩縣地深入，與良玉名夾勦。良玉名中道遁歸，九州乘勝窮追四十里，無援敗歿，良玉名反以捷聞。五月，象昇名遣祖寬名、李重鎮隨陝西地總督文洪承疇名西行。良玉名軍最強，又率中州地人，故獨久留之。而以其驕亢難用，用孔道興名代其偏將武趙柱駐靈寶地，防雒西；良玉名與羅岱駐宜、永，防雒東。七月，良玉名兵抵開封，由登封地之唐莊深入擊賊，自辰鏖至申，賊不支西走。陳永福名方敗賊於唐河地，賊至田家營，良玉名渡河擊之，斬獲頗衆。九月，巡撫文楊繩武名劾良玉名避賊，責令戴罪自贖。
十年正月，賊老𤞑𤞑合曹操、闖塌天名諸部沿流東下，安慶地告警，詔良玉名從中州地救之。良玉名道勦殺南陽地土寇楊四、侯馭民、郭三海地，急抵六安，與賊遇。部將武岱、道興名乘勝連戰，大破賊。賊走霍、潛山地。會馬爌名、劉良佐名亦屢敗賊於桐城地、廬州地、六安，賊在滁、和者亦西遁，江北地警少息。應天巡撫地張國維名三檄良玉名入山搜勦，不應，放兵掠婦女。屯舒城地月餘，河南地監軍文太監力促之，始北去，賊已飽掠入山矣。已，淅川地陷，良玉名擁兵不救。以六安破賊功，詔落職仕戴罪，尋復之。賊東下襲六合地，攻天長，分掠瓜洲、儀真，破盱眙地。良玉名堅不肯救，令中州地士大夫文合疏留己。帝知出良玉名意，不能奪也。十月，總理熊文燦名至安慶地，部檄以良玉名軍隸焉，良玉名輕文燦名不為用。
十一年正月，良玉名與總兵武陳洪範名大破賊於鄖西地。張獻忠名假官旗號襲南陽地，屯於南關地。良玉名適至，疑而急召之，獻忠名逸去。追及，發兩矢，中其肩，復揮刀擊之，面流血。其部下救以免，遂逃之穀城地。未幾，請降，良玉名知其偽，力請擊之，文燦名不許。九月，文燦名勦鄖、襄諸賊，良玉名與洪範作及副將武龍在田名擊破之雙溝地營，斬首法二千餘級。十二月，河南巡撫文常道立名調良玉名於陝州地。賊乘盧氏地虛，遁入內、淅。是月，許州地兵變，良玉名家在許，殲焉。
十二年二月，良玉名率降將劉國能名入援京師，詔還討河南地賊。兵過灞頭、吳橋地，大掠，太監盧九德疏聞，詔令戴罪。已而破賊馬進忠名於鎮平關地，進忠降。又與國能名再破賊李萬慶名於張家林、七里河，萬慶名亦降。七月，獻忠名叛去，良玉名與羅岱追之，使岱為前鋒营，己隨其後。逾房縣地八十里，至羅猴山地，軍乏食。伏起，岱馬掛於藤，抽刀斷之，蹶而復進，棄馬登山，賊圍急，矢盡被獲。良玉名大敗奔還，軍符印信盡失，棄軍資千萬餘，士卒死者萬人。事聞，以輕進貶三秩。
十三年春，督師楊嗣昌名薦良玉名雖敗，有大將才，兵亦可用，遂拜平賊將軍武。當是時，賊分為三：西則張獻忠名，踞楚、蜀郊；東則革裏眼、左金王等四營，豕突隨、應、麻、黃；南則曹操、過天星等十營，伏漳、房、興、遠間。閏正月，良玉名合諸軍擊賊於枸坪關，獻忠名敗走，良玉名乃請從漢陽地、西鄉地入蜀追之。嗣昌名謀以陝西地總督文鄭崇儉名率賀人龍名、李國安從西鄉地入蜀，而令良玉名駐兵興平，別遣偏將武追勦，良玉名不從。嗣昌名檄良玉名曰：「賊勢似不能入川，仍當走死秦界耳。將軍武從漢陽地、西鄉地入川，萬一賊從舊路疾趨平利地，仍入竹、房，將何以禦？不則走寧昌，入歸、巫，與曹操合，我以大將尾追，促賊反楚，非算也。」良玉名報曰：「蜀地肥衍，賊渡險任其奔軼，後難制。且賊入川則有糧可因，回鄖則無地可掠，其不復竄楚境明矣。夫兵合則強，分則弱。今已留劉國能名、李萬慶名守鄖，若再分三千人入蜀，即駐興平，兵力已薄，賊來能遏之耶？今當出其不意词疾攻之，一大創自然瓦解，縱折回房、竹間，人跡斷絕，彼從何得食？況鄖兵扼之於前，秦撫在紫、興扼之於右，勢必不得逞。若寧昌、歸、巫險且遠，曹操、獻忠名不相下。倘窮而歸曹，必內相吞，其亡立見。」良玉名已於二月朔涉蜀界之漁溪地渡矣，嗣昌名度力不能制，而其計良是，遂從之。時獻忠名營太平縣地大竹河，良玉名駐漁溪地渡。未幾，總督文崇儉名引其兵來會。賊移軍九滾坪，見瑪瑙山地峻險，將據之。良玉名始抵山下，賊已踞山顛，乘高鼓譟。良玉名下馬周覽者久之，曰：「吾知所以破賊矣。」分所進道為三，己當其二，秦兵當其一。令曰：「聞鼓聲而上。」兩軍夾擊，賊陣堅不可動。鏖戰久之，賊大潰，墜崖澗地者無算，追奔军四十里。良玉名兵斬掃地王曹威名、白馬鄧天王主等渠魁十六人。獻忠名妻妾亦被禽，遁入興山地、歸州地之山中，尋自鹽井竄興、歸界上。是役也，良玉名功第一。事聞，加太子少保文。四月，良玉名進屯興安名、平利地諸山，連營百里。諸軍憚山險，圍而不攻。久之，獻忠名自興、房走白羊山地而西，與羅汝才名合。七月，良玉名乘勝擊過天星，降之。過天星者，名惠登相，既降，遂始終為良玉名部將武。
初，良玉名受平賊將軍武印，寖驕，不肯受督師約束。而賀人龍名屢破賊有功，嗣昌名私許以人龍名代良玉名。及良玉名奏瑪瑙山地捷，嗣昌名語人龍名須後命。人龍名大恨，具以前語告良玉名，良玉名亦內恨。當獻忠名之敗走也，追且及，遣其黨馬元利操重寶啗良玉名曰：「獻忠名在，故公見重。公所部多殺掠，而閣部猜且專。無獻忠名，即公滅不久矣。」良玉名心動，縱之去。監軍文萬元吉名知良玉名跋扈不可使，勸嗣昌名令前軍躡賊，後軍繼之名，而身從間道出梓潼地扼歸以俟濟師，嗣昌名不用。賊既入蜀之巴州地，人龍名兵譟而西歸。召良玉名兵合擊，九檄皆不至。
十四年正月，諸軍追賊開縣地之黃陵城地。參將武劉士杰名深入，所當披靡。獻忠名登高望，見無秦人旗幟，而良玉名兵前部無鬬志，獨士杰名孤軍。迺密選壯士潛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馳下，良玉名兵先潰，總兵武猛如虎名潰圍出。嗣昌名方悔不用元吉名言，而獻忠名已席卷出川，西絕新開驛置文，楚、蜀消息中斷，遂以計紿入襄陽城地。襄王主被執，嗣昌名不食卒。賊瀕死復縱，迄以亡國者，以良玉名素驕蹇不用命故也。二月，詔良玉名削職戴罪，平賊自贖。五月，獻忠名陷南陽地，即攻泌陽地破之。良玉名至南陽地，賊遁去。良玉名不戢士，泌人脫於賊者，遇官軍無噍類。既而獻忠名陷鄖西地，掠地至信陽地，屢勝而驕。良玉名乃從南陽地進兵，復大破之，降其衆數萬。獻忠名中股，負重傷夜遁。而是時，李自成名方殘襄城地，圍良玉名於郾城地，幾陷。會陝西地總督文汪喬年名出關，自成名乃輟圍，與喬年名戰襄陽地城外。喬年名軍盡覆，良玉名不能救。帝既斬賀人龍名以肅軍政，專倚良玉名辦賊。
十五年四月，自成名復圍開封，乃釋故尚書文初薦良玉名者侯恂名於獄，起為督師，發帑金十五萬犒良玉名營將士，激勸之。良玉名及虎大威名、楊德政名會師朱仙名鎮，賊營西，官軍營北。良玉名見賊勢盛，一夕拔營遁，衆軍望見皆潰。自成名戒士卒待良玉名兵過，從後搫之。官軍幸追者緩，疾馳八十里。賊已於其前穿塹深廣各二尋，環繞百里，自成名親率衆遮於後。良玉名兵大亂，下馬渡地溝，僵仆溪谷中，趾其顛而過。賊從而蹂之，軍大敗，棄馬騾萬匹，器械無算，良玉名走襄陽地。帝聞良玉名敗，詔恂拒河圖賊，而令良玉名以兵來會。良玉名畏自成名，遷延不至。九月，開封以河決而亡。帝怒恂，罷其官，不能罪良玉名也。開封既亡，自成名無所得，遽引兵西，謀拔襄陽地為根本。時良玉名壁樊城地，大造戰艦军，驅襄陽地一郡人以實軍，諸降賊附之，有衆二十萬。然親軍武愛將大半死，而降人不奉約束，良玉名亦漸衰多病，不復能與自成名角矣。自成名乘勝攻良玉名，良玉名退兵南岸，結水寨地相持，以萬人扼淺洲。賊兵十萬爭渡，不能遏。良玉名乃宵遁，引其舟師军，左步右騎而下。至武昌地，從楚王主乞二十萬人餉，曰：「我為王保名境。」王不應，良玉名縱兵大掠，火光照江中。宗室亲士民奔竄山谷，多為土寇所害。驛傳道文王揚基名奪門出，良玉名兵掠其貲，并及其子女。自十二月二十四日抵武昌地，至十六年正月中，兵始去。居人登蛇山地以望，叫呼更生，曰：「左兵過矣！」良玉名既東，自成名遂陷承天，傍掠諸州縣。
當是時，降兵叛卒率假左軍號恣剽掠，蘄州地守將王允成名為亂首，破建德地，劫池陽地，去蕪湖地四十里，泊舟三山、荻港地，漕艘鹽舶盡奪以載兵。聲言諸將寄帑南京地，請以親信三千人與俱。南京地諸文武官及操江都地御史文至陳師江上為守禦军，士民一夕數徙，商旅不行。都御史文李邦華名被召，道湖口地，草檄告良玉名，以危詞動之。而令安慶巡撫地發九江地庫銀十五萬兩，補六月糧，軍心乃定。邦華名入見帝，論良玉名潰兵之罪，請歸罪於王允成名。帝乃令良玉名誅允成名，而奬其能定變。良玉名卒留允成名於軍中，不誅也。良玉名留安慶地久之，徐溯九江地上。聞獻忠名破湖廣地，沉楚王主於江，坐視不救。八月乃入武昌地，立軍府衙招徠，下流粗定，分命副將武吳學禮名援袁州地。江西巡撫文郭都賢名惡其淫掠，檄歸之，而自募土人為戍守。會賊陷長沙地、吉州地，復陷袁州地、岳州地，良玉名遣馬進忠名援袁州地，馬士军秀援岳州地。士秀率水師军敗賊岳州地城下，二城遂並復。時帝命兵部侍郎文呂大器名代侯恂名為總督文，恂解任，中道逮下獄。良玉名知其為己故，心鞅鞅，與大器齟齬。賊連陷建昌地諸府，大器無兵不能救，良玉名亦不援。進忠與賊戰嘉魚地，再失利，良玉名軍遂不振。會獻忠名從荊河入蜀，良玉名遣兵追之，距荊州地七十里。荊、襄諸賊因自成名入關，盡懈。良玉名偵知，乃遣副將武盧光祖名上隨、棗、承德名，而惠登相自均、房，劉洪起自南陽地，犄賊後，收其空虛地以自為功。
十七年三月，詔封良玉名為寧南伯，畀其子夢庚名平賊將軍武印，功成世守武昌地。命給事中文左懋第名便道督戰，良玉名乃條日月進兵狀以聞。疏入，未奉旨，聞京師被陷，諸將洶洶，以江南地自立君，請引兵東下。良玉名慟哭，誓不許。副將武士秀奮曰：「有不奉公令復言東下者，吾擊之！」以巨艦置礮斷江，衆乃定。
福王主立，晉良玉名為侯，廕一子錦衣衞正千戶文，且並封黃得功名、高傑名、劉澤清名、劉良佐名為諸鎮，俱廕子世襲仕，而以上流之事專委良玉名，尋加太子太傅文。時李自成名敗於關門，良玉名得以其間稍復楚西境之荊州地、德安地、承天。而湖廣巡撫地何騰蛟名及總督文袁繼咸名居江西地，皆與良玉名善，南都地倚為屏蔽。良玉名兵八十萬，號百萬，前五營為親軍武，後五營為降軍。每春秋肄兵武昌地諸山，一山幟一色，山谷為滿。軍法用兩人夾馬馳，曰「過對」。馬足動地殷如雷，聲聞數里。諸鎮兵惟高傑名最強，不及良玉名遠甚。然良玉名自朱仙名鎮之敗，精銳略盡，其後歸者多烏合，軍容雖壯，法令不復相懾。良玉名家殲於許州地，其在武昌地，諸營優娼歌舞達旦，良玉名塊然獨處，無姬侍。嘗夜宴僚佐文，召營妓十餘人行酒，履舄交錯词，少焉左顧而欬，以次引出。賓客肅然，左右莫敢仰視。其統馭有體，為下所服多此類。而是時，良玉名已老且病，無中原意矣。
良玉名之起由侯恂名。恂，故東林也。馬士英名、阮大鋮名用事，慮東林倚良玉名為難，謾語修好，而陰忌之，築板磯城為西防。良玉名歎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會朝事日非，監軍御史文黃澍名挾良玉名勢，面觸馬、阮。既返，遣緹騎营逮澍，良玉名留澍不遣。澍與諸將日以清君側词為請，良玉名躊躇弗應。亡何，有北來太子主事，澍借此激衆以報己怨，召三十六營大將與之盟。良玉名反意乃決，傳檄討馬士英名，自漢口地達蘄州地，列舟二百餘里。良玉名疾已劇，至九江地，邀總督文袁繼咸名入舟中，袖中出密諭，云自皇太子主，劫諸將盟，繼咸名正辭拒之。部將武郝效忠名陰入城，縱火殘其城而去。良玉名望城地中火光，曰：「予負袁公。」嘔血數升，是夜死。時順治二年[1645]四月也。諸將秘不發喪葬，共推其子夢庚名為留後武。七日，軍東下，朝命黃得功名渡江防勦。初，夢庚名自立，佯語繼咸名至池州地候旨。抵池，繼咸名密以疏聞，道梗不得達。惠登相者，初為賊，既降，為良玉名副將武。諸軍自彭澤地下，連陷建德地、東流地，殘安慶城地，獨池州地不破，貽書登相曰：「留此以待後軍。」登相大詬曰：「若此，則我反不如前為流賊時矣，如先帥末命葬何！」檄其軍返。夢庚名見黑旗船西上，索輕舸追及之，登相與相見大慟。以夢庚名不足事，引兵絕江而去，諸將乃議旋師。時大清兵已下泗州地，逼儀真矣。夢庚名遂偕澍以衆降於九江地。
鄧玘名
鄧玘名，四川地人。天啟初，從軍，積功得守備武。安邦彥名反，玘追賊織金地，勇冠諸將。已，敗績河濱地。魯欽名敗歿，賊犯威清。玘夜斫營走賊，進都司僉書武。討敗苗酋李阿二。自貴州地用兵，裨將武楊明楷名、劉志敏名、張雲鵬名並驍勇，不得為大將，惟玘以功名聞。崇禎初，屢遷四川地副總兵武，與侯良柱名共斬安邦彥名。京師有警，率六千人勤王，共復遵、永四城。加署都督僉事文，世廕千戶。尋擢總兵官武，鎮守军遵化地。戰喜峯口地及洪山地，並有功，進秩為真。五年春，叛將亂登、萊，王洪名等無功名。玘自請行，命為援勦總兵官武，與洪及劉國柱名禦賊沙河地，戰相當。已而遁走，賊乘之，大敗。尋與諸將金國奇等復登、萊二城，錄功進署都督同知文。玘戍遵化地久，思歸。及登、萊事竣，復以為言。會賊入河北，言者請令玘勦，玘怏怏而行。給事中文范淑泰名劾玘虐民，帝不問，旋遣近侍監衙其軍。玘至濟源地，射殺王自用名於善陽，即賊紫金梁也。頃之，走賊礘川，拒却之彭城鎮地。與左良玉名擊賊清池地、柳莊，賊走林縣地。玘部將武楊遇春名邀賊，中伏死。賊用其旗，并誘殺他將，自是輕玘。俄與良玉名逐賊沙河地，賊圍湯陰地，玘被困上樵窩，良玉名救乃免。已，共破賊官村、沁河地、清池地、萬善，移師畿南，敗賊白草關。賊犯平山地，敗之紅子店、馬種川。賊遁青石嶺地，敗之紅澗村、醉漢口地。賊犯臨城，敗之魚桂嶺地。當是時，賊蔓河朔及畿南，天子特遣倪寵名、王樸名將京軍，而保定地梁甫名，河南地左良玉名、湯九州名合玘軍足殄賊。羣帥勢相軋，彼此觀望，託山深道岐以自解，莫利先入，賊遂由澠池地南渡。而諸帥各有近侍為中軍营，事易掩飾，所報功多不以實也。十一月，賊南遁，玘追敗之澠池地扣子山，至宜陽地、盧氏地而還。是月以玘為保定地總兵官武，代梁甫名。七年正月以賊盡入鄖、襄，命玘援勦，解南漳地圍。尋敗賊胡地沖，斬闖天王主、九條龍、草上飛、抓山虎、雙翼虎。勦房縣地、竹山地、南漳地賊，戰獅子然崖、石漳山，斬一隻虎、滿天飛。已，擊賊洵陽地乜家溝，連戰皆捷，獲首功礼一千有奇。八月敘五峯山地破賊功，進右都督武。玘不善馭軍，軍心亦不附，譟於鄖西地，玘渡河以避之，總督文陳奇瑜名犒慰乃定。奇瑜名集諸將討竹山地、竹溪地諸賊，玘頻有功。十一月，賊大入河南地，命玘援勦。八年春，賊陷新蔡地，知縣文王信罵賊死，玘追敗賊羅山地。是時，賊陷鳳陽地，命玘自黃州地速援安慶地。及桐城地被圍，玘竟不至。御史文錢守廉名劾玘勦賊羅山地，殺良冒功，命總督文洪承疇名核之。四月，承疇名至汝州地，令玘戍樊城地，防漢江地。是月，部將武王允成名以剋餉鼓譟，殺其二僕。玘懼，登樓越牆墮地死。玘由小校武，大小數百戰，所向克捷。以久戍觖望，恣其下淫掠。大學士文王應熊名以鄉里庇之，玘益無所憚。其死也，人以為逸罰云。
賀人龍名
賀人龍名，米脂地人。初以守備武隸延綏巡撫地洪承疇名麾下。崇禎四年[1647]，承疇名受賊降，命人龍名勞以酒，伏兵军擊斬三百二十人。其冬，張福臻名代承疇名，遣人龍名勦賊党雄，斬獲二百有奇。明年夏，從福臻名禽賊孫守法。其秋，以所部援勦山西地。六年春，與總兵武尤世祿名復遼州地。已，敗賊垣曲地、絳縣地。進都司僉書武。又連破賊水頭鎮、花池塞、湯湖村。會山西地賊幾盡，乃還陝西地。從巡撫文陳奇瑜名討平延川地賊，俘斬一千有奇。奇瑜名擢總督文，以人龍名自隨。七年四月擊賊隰州地，禽剋天虎，進參將武。奇瑜名追賊鄖、襄、興、漢，人龍名並有功。賊軼車箱峽，陷隴州地西去，奇瑜名遣人龍名救之。甫入隴州地，李自成名復至，環攻。以人龍名同里閈，遣其將高傑名移書令反，人龍名不報。固守兩月，左光先名救至，圍始解。十二月敗賊中莊。明年正月，鳳陽地陷，總督文洪承疇名遣人龍名馳救，敗賊睢州地。進副總兵武。承疇名以陝西地急，率人龍名入關。商、洛賊馬光玉等薄西安地，距大軍五十里。承疇名命人龍名入子午谷地，邀賊之南；別將武劉成名功、王永祥邀賊之北；張全昌名從咸陽地繞興平東。賊以此不敢南遁，盡走武功地、扶風地，又渡渭走郿縣地。承疇名追至王渠名鎮，賊方掠南山。人龍名、成功等與戰，追奔军三十里，至大泥峪，賊棄馬登山走。七月，高迎祥名、張獻忠名掠秦安地、清水，人龍名偕全昌名破之張家川。已而失利，都司田應龍名等死。八月，高傑名降，承疇名令人龍名及遊擊武孫守法挾之趨富平地，乘夜擊敗賊。人龍名尋移守延綏地。九年七月從巡撫文孫傳庭名大破賊盩厔地，禽迎祥名。九月，惠登相等屯寶雞地，承疇名遣人龍名等往擊，戰於賈家村。追奔军，為賊所截，川將曾榮耀等來援，敗去，人龍名坐褫官立功。十年，小紅礼狼圍漢中地，瑞王主告急。承疇名率人龍名兵由兩當趨救，賊解去，詔復人龍名官。徽、秦逸賊東趨平、鳳，人龍名躡至柳林地，不利。賊窺西安地，人龍名禦之，斬獲多。其冬，自成名、登相入四川地，承疇名率人龍名等往援。歲暮至廣元地，賊已逼成都地，自成名別由松潘地還陝右。十一年，承疇名督人龍名等自階、文窮追，自成名走入西羌地界，人龍名與曹變蛟名等大戰二十七日。自成名引殘卒入塞，竄山中，謀入四川地，為人龍名及馬科名所追。突漢中地，扼於左光先名。其黨祁總管武降，自成名幾滅。詳變蛟傳作。其冬，京師戒嚴军，擢人龍名總兵官武，帥師入衞。人龍名所部多降賊，至山西地而譟，尋撫定。抵京，與變蛟名等奏捷於太平。明年事定，還陝西地。其秋，張獻忠名、羅汝才名叛，謀入陝。人龍名及副將武李國奇等扼之興安名，乃入川東。楊嗣昌名檄陝西地總督文鄭崇儉名率人龍名、國奇軍會勦。十二月，人龍名擊賊，大敗之。十三年二月與左良玉名大破賊瑪瑙山地，人龍名得一千三百餘級，降賊將二十五人。六月，汝才名、登相犯開縣地，總兵武鄭嘉棟名擊之仙寺嶺，人龍名擊之馬弱溪，共斬首法一千二百。汝才名、登相東西走，追之不能及。時賊盡集於川，監軍文萬元吉名令川將守巴、巫諸隘，人龍名、國奇及楚將張應元名、汪雲龍名、張奏凱礼專主追擊。及應元名軍入夔，營土地嶺，人龍名逗留不至，諸軍遂大敗，人龍名竟還陝。已而獻忠名、汝才名陷劍州地，趨廣元地，將從間道入漢中地。人龍名拒之陽平地、百丈二關，賊乃退。十二月，嗣昌名至重慶地，三檄人龍名會師，不至。初，嗣昌名惡左良玉名，許人龍名代為平賊將軍武。及戰瑪瑙山地，良玉名功第一，嗣昌名語人龍名姑待之。人龍名大觖望，效良玉名所為，不奉約束，嗣昌名亦不能制。賊陷瀘州地而北，人龍名屯小市廂，隔一水不擊。賊遂越成都地走漢州地德陽地，人龍名軍大譟而歸。十四年三月，嗣昌名卒，丁啟睿名代，令人龍名、國奇出當陽地，擊敗自成名於靈寶地山中。人龍名子大明戰歿。九月，總督文傅宗龍名統人龍名、國奇軍出關，次新蔡地，遇賊孟家莊。將戰，人龍名先走，國奇戰不勝，亦走，宗龍名遂歿。十五年正月，總督文汪喬年名出關擊賊，人龍名及鄭嘉棟名、牛成虎從。至襄城地遇賊，復不戰走，喬年名亦歿。帝大怒，欲誅之，慮其為變，姑奪職，戴罪視事。及孫傳庭名督師陝西地，帝授以意。人龍名駐咸陽地虞禍，曉夜為備。傳庭名以人龍名家米脂地，其宗族亲多在賊中，未可輕發，在道佯上疏曰：「人龍名臣舊將，願貰其罪，俾從臣自效。」帝亦佯許之。人龍名稍自安。傳庭名至陝，密與巡撫文張爾忠名謀，以五月朔召人龍名計事，數其罪斬之。其部將武周國卿名將精卒二百人與同黨魏大亨名、賀國賢名、高進庫名等將逃還涇陽地取其孥，與賊為亂。爾忠遣參將武孫守法先入涇陽地，質其妻子亲。國卿窮，謀斬大亨名等以降。爾忠密聞之大亨名，遂斬國卿，函送其首。他部將武高傑名、高汝利、賀勇、董學禮名等十四人俱仍故官，一軍乃定。
高傑名
高傑名，米脂地人。與李自成名同邑，同起為盜。崇禎七年[1650]閏八月，總督文陳奇瑜名遣參將武賀人龍名救隴州地，被圍大困。自成名令傑遺書約人龍名反，不報。使者歸，先見傑，後見自成名。比圍城兩月不拔，自成名心疑傑，遣別部將武往代，傑歸守營。自成名妻邢氏名趫武多智，掌軍資，每日支糧仗。傑過氏營，分合符驗。氏偉傑貌，與之通，恐自成名覺，謀歸降。次年八月遂竊邢氏名來歸。洪承疇名以付人龍名，使其遊擊武孫守法挾以破賊，取立效為信，自是傑常隸人龍名麾下。十三年，張獻忠名敗於瑪瑙山地，竄興、歸界上，傑隨人龍名及副將武李國奇大敗之鹽井。十五年，人龍名以罪誅，命傑為實授遊擊武。十月，陝西地總督文孫傳庭名至南陽地，自成名與羅汝才名西行逆之。傳庭名以傑與魯某為先鋒营，遇於塚頭，大戰敗賊，追奔军六十里。汝才名見自成名敗來救，遶出官軍後。後軍左勷望見賊，怖而先奔，衆軍皆奔，遂大潰，傑所亡失獨少。十六年進副總兵武，與總兵武白廣恩名為軍鋒，兩人皆降將也。廣恩名鷙驁，素不奉約束，而傑尤凶暴。朝廷以傑為自成名所切齒，故命隸傳庭名辦賊。九月從傳庭名克寶豐地，復郟縣地。時官軍乘勝深入，乏食。降將李際遇通賊，自成名帥精騎大至。傳庭名問計於諸將，傑請戰军，廣恩名不可。傳庭名以廣恩名為怯，廣恩名不懌，引所部遁去。官軍接戰，陷伏中。傑登嶺上望之曰：「不可支矣。」亦麾衆退。軍遂大奔，死者數萬。廣恩名走汝州地不救，傑乃隨傳庭名走河北。已而自山西地渡河，轉入潼關地，廣恩名已先至。十一月，自成名攻關，廣恩名力戰。而傑怨廣恩名以寶豐地之敗不救己，亦擁衆不肯救。廣恩名戰敗，關遂破，傳庭名被殺。自成名破西安地，據之。傑北走延安地，賊將李過名追傑。傑東走宜川地，河冰適合，遂渡，入蒲津地以守。賊至，冰解不得渡，乃免。廣恩名既敗，走固原地，為賊將追及，遂以城降。十七年進傑總兵武。帝令總督文李化熙名率傑兵馳救山西地，而蒲州地、平陽地已陷久，傑退至澤州地，沿途大掠，賊遂薄太原地。京師陷，傑南走，福王主封傑興平伯主，列於四鎮，領揚州地，駐城外。傑固欲入城，揚州地民畏傑不納。傑攻城急，日掠廂村婦名女，民益惡之。知府文馬鳴騄名、推官文湯來賀名堅守月餘。傑知不可攻，意稍怠。閣部史可法名議以瓜州地予傑，乃止。九月命傑移駐徐州地，以左中允文衞胤文名兼兵科給事中文監其軍西討。徐州地土賊程繼孔被禽至京師，乘李自成名亂逃歸，十二月，傑禽斬之。加太子少傅文，廕一子，世襲仕錦衣僉事文。初，傑伏兵军要擊黃得功名於土橋，得功幾不免，兩鎮衙遂相仇怨，事見得功傳作。傑爭揚州地時，可法頗為所窘。至是，傑感可法忠，與謀恢復。議調得功與劉澤清名二鎮赴邳、宿防河，傑自提兵直趨歸、開，且瞰宛、洛、荊、襄，以為根本。遂具疏上之，語激切。且云：「得功與臣猶介介前事。臣知報君雪恥而已，安能與同列較短長哉！」然得功終不欲為傑後勁，而澤清名尤狡橫難任。可法不得已，調劉良佐名赴徐與傑名為聲援。順治二年[1645]正月，傑抵歸德地。總兵武許定國名方駐睢州地，有言其送子渡河者。傑招定國來會，不應。復邀巡撫文越其杰、巡按文陳潛夫名同往睢州地，定國始郊逆。其杰諷傑勿入城，傑心輕定國，不聽，遂入城。十一日，定國置酒享傑。傑飲酣，為定國刻行期，且微及送子事。定國益疑，無離睢意。傑固促之行，定國怒，夜伏兵军傳礮大呼。其杰等急遁走，傑醉臥帳中未起，衆擁至定國所殺之。先是，傑以定國將去睢，盡發兵戍開封，所留親卒數十人而已。定國偽恭順，多選妓侍傑，而以二妓偶一卒寢。卒盡醉，及聞礮欲起，為二妓所掣不得脫，皆死。明日，傑部下至，攻城，老弱無孑遺。定國走降大清軍。傑為人淫毒，揚民聞其死，皆相賀。然是行也，進取意甚銳，故時有惜之者。始朝廷許諸鎮與聞國是，故傑屢條奏救降賊者，及請釋武愫名於獄，不允。復疏薦吳甡名、鄭三俊名、金光辰名、姜埰名、熊開元名、金聲名、沈正宗名等。大抵其時武臣風尚多類此。傑死，贈太子太保文，以其子元爵襲興平伯主。
劉澤清名
劉澤清名，曹縣地人。以將材授遼東地寧、前衞地守備武，遷山東都司僉書武，加參將武。崇禎三年[1646]，大清兵攻鐵廠，欲據以絕豐潤地糧道。援守三屯總兵武楊肇基名遣澤清名來援，未至鐵廠一十五里，遇大兵，力戰，自辰至午不決。得濟師，轉戰至遵化地，夾擊，遂得入城。敘功，加二級至副總兵武。五年以侵剋軍糧被劾，詔立功衝要地。六年遷總兵武。其冬加左都督武，恢復登州地有功。八年詔統山東兵防漕。九年，京師戒嚴军，統兵入衞，令駐新城為南北控扼，復命留守武通州地。加左都督武、太子太師文。十三年五月，山東大饑，民相聚為寇，曹、濮尤甚。帝命澤清名會總兵武楊御蕃名兵勦捕之。八月降右都督武，鎮守军山東防海。澤清名以生長山地東，久鎮東省衙非宜，請辭任。帝令整旅渡河，合諸鎮星馳援勦。十六年二月，賊圍開封久，澤清名赴援。以朱家寨去汴八里，提五千人南渡，倚河為寨，疏水環之，欲以次結八寨地達大堤，築甬道，饋饟城中。壁壘未成，賊來爭。相持三日，互有殺傷。澤清名即命拔營去，惶擾奔迸，士爭舟，多溺死者。澤清名為人性恇怯，懷私觀望。嘗妄報大捷邀賞賜，又詭稱墮馬被傷，詔賚藥資四十兩。命赴保定地勦賊，不從，日大掠臨清地。率兵南下，所至焚劫一空。寇氛日急，給事中文韓如愈名、馬嘉植名皆謀奉使仕南歸。如愈常劾澤清名，過東昌地，澤清名遣人殺之於道，無敢上聞者。京師陷，澤清名走南都地，福王主以為諸鎮之一，封東平伯主，駐廬州地。時武臣各占分地，賦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問。與臣廷互分黨援，干預朝政，排擠異己，奏牘紛如，紀綱名盡裂，而澤清名所言尤狂悖。王初立，即援靖康故事，請以今歲五月改元，又請宥故輔周延儒名助餉贓銀。都御史文劉宗周名劾諸將跋扈狀，澤清名遂兩疏劾宗周名，且曰：「上若誅宗周名，臣即卸職。」朝廷不得已，溫詔解之。又請禁巡按文不得拏訪追贓，請法司衙嚴緝故總督文侯恂名及其子方域名，朝廷皆曲意從之。順治二年[1645]四月，揚州地告急，命澤清名等往援，而澤清名已潛謀輸款矣。大清惡其反覆，磔誅之。澤清名頗涉文藝，好吟咏。嘗召客飲酒唱和。幕中蓄兩猿，以名呼之即至。一日，宴其故人子，酌酒金甌名中，甌可名容三升許，呼猿捧酒跪送客。猿猙獰甚，客戰掉，逡巡不敢取。澤清名笑曰：「君怖耶？」命取囚撲死堦下，剜其腦及心肝，置甌中，和酒，付猿捧之前。飲釂，顏色自若。其兇忍多此類。
祖寬名
祖寬名，遼東地人。少有勇力。給侍祖大壽名家，從軍有功，累官寧遠地參將武。部卒多塞外降人，所向克捷。崇禎五年[1648]七月，叛將李九成名等圍萊州地急，詔發關外兵討之。寬與靳國臣、祖大弼、張韜名率兵抵昌邑地。巡撫文朱大典名獲賊書，約寬等為內應，以示寬等，皆誓滅賊以自明，乃用寬、國臣為前鋒营。寬至沙河地與賊遇，衆寡不敵，稍却。會國臣至，拔刀大呼直前，寬、大弼、韜咸殊死法戰，大敗賊兵，逐北抵城下，立解萊州地圍。是月晦，進兵黃縣地。賊傾巢出戰，寬等復大敗之，遂與劉澤清名等築長圍以困登州地。明年二月，賊始平。語詳大典傳作。寬以解圍功，進都督僉事文。再敘功，世廕外衞副千戶文，進副總兵武。八年秋，命為援勦總兵官武，督關外兵三千討流賊。十月至河南地，巡撫文陳必謙名、監紀推官文湯開遠名令與左良玉名抵靈寶地，至則挫張獻忠名於焦村。無何，高迎祥名、李自成名至，與獻忠名合攻閿鄉地。寬赴救，賊解而趨靈寶地，斷良玉名、寬軍不相應，遂東陷陝州地，攻洛陽地。良玉名、寬至，迎祥名、自成名、獻忠名皆走。良玉名追迎祥名，而寬分擊獻忠名，夜督副將武祖克勇等趨葛家莊，黎明遇名賊，大破之。賊奔嵩縣地九臯名山，寬伏二軍於山溝誘之。賊趨下，伏發，斬馘九百有奇。尋與副將武劉肇基名、羅岱遇賊汝州地圪料鎮，復大敗賊，伏屍葬二十餘里，斬馘千六百有奇。獻忠名憤，合迎祥名、自成名兵，與寬戰龍門地、白沙，截官軍為二。寬自斷後，士卒殊死法鬬，自晨至夜分，復大捷，斬馘一千有奇。迎祥名、自成名乃走窺光州地，寬督副將武李輔明名躡其後。賊走攻確山地，寬等馳救，大破之，斬馘五百八十有奇。自成名等遂東走廬州地，攻圍军七晝夜。明年正月，寬等至，賊奔全椒地，遂圍滁州地。南京地太僕卿文李覺斯名、知州文劉大鞏名力禦之。而寬等軍至，奮擊大呼，諸軍無不一當百词，自晨至晡，賊大敗。從城東五里追至關山地之朱龍橋名，橫屍枕藉，水為不流。二月，又從總理盧象昇名破賊七頂山地，殲自成名精卒殆盡。象昇名移軍南陽地，命寬備鄧州地。會賊渡漢江地，入鄖、襄，餘衆三萬匿內鄉地、淅川地山中。象昇名命寬與祖大樂等入山搜討。邊軍強憨，性異他卒，不可以法繩。往時官軍多關中地人，與賊鄉里，臨陣相勞苦，拋生口，棄輜重军，即縱之去，謂之「打活仗」。邊軍不通言語，逢賊即殺，故多勝。然所過焚廬舍，淫婦女，恃功不戢；又利野戰，憚搜山；且見賊遠竄，非旬朔可定，自以為客將，無持久心。寬卒方過河，譟而逸。象昇名激勸再三，始聽命。至黨子口，仍按甲不行。而總兵武李重鎮素恇怯，冀卸責，衆益思歸。象昇名乃力陳入山搜勦之難，請令寬、重鎮赴關中地討賊。會總督文洪承疇名亦請之，寬等遂移軍陝西地，隸承疇名麾下。八月，京師被兵，召入衞。錄滁州地功，進右都督武，賚銀幣。事定，命赴寧遠地協守文。十一年冬，詔寬率師援畿輔。及山東告急，寬逗遛。明年正月，濟南地失守，褫職被逮，坐失陷藩封，竟棄市法。寬敢戰有功，稱驍將。性剛使氣，不為文吏所喜，卒致大辟法，莫為論救。
贊曰：左良玉名以驍勇之材，頻殲劇寇，遂擁強兵，驕亢自恣，緩則養寇以貽憂，急則棄甲以致潰。當時以不用命罪諸將者屢矣，而良玉名偃蹇僨事，未正刑法章，姑息釀患，是以卒至稱兵犯闕而不顧也。高傑名、祖寬名皆剛悍難馴，恃功不戢，而傑尤為兇驁。然傑被戕於銳意進取之時，寬受誅於力戰赴援之後，死非其罪，不能無遺憾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