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四十八 列傳^作第一百三十六

梅之煥^名 劉策^名徐縉芳^名 陳一元^名 李若星^名 耿如杞^名胡士容^名 顏繼祖^名王應豸^名等 李繼貞^名 方震孺^名 徐從治^名謝璉^名 余大成^名等

梅之煥^名

梅之煥^名，字彬父^名，麻城^地人，侍郎^文國楨^名從子^亲也。年十四為諸生。御史^文行部閱武^礼，之煥^名騎馬突教場。御史^文怒，命與材官^营角射。九發九中，長揖上馬而去。

萬曆三十二年[1604]舉進士^仕，改庶吉士^文。居七年，授吏科給事中^文。東廠太監^文李浚^名誣拷商人，之煥^名劾其罪。尋上言：「今天下民窮餉匱，寇橫兵疲。言官舍國事^名，爭時局。部曹舍職掌，建空言。天下盡為虛文所束縛。有意振刷者，不曰生事，則曰苛求。事未就而謗興，法未伸而怨集。豪傑灰心，庸人養拙^名，國事^名將不可為矣。請陛下^主嚴綜^名覈以責實事，通言路以重紀綱^名，別臧否以惜人才，庶於國事^名有濟。」時朝臣部黨角立，之煥^名廉觚自勝，嘗言：「附小人者必小人，附君子者未必君子。蠅之附驥，即千里猶蠅耳。」時有追論故相張居正^名者，之煥^名曰：「使今日有綜名實、振紀綱^名如江陵^地者，𧬈訿之徒敢若此耶？」其持平不欲傅會人如此。出為廣東^地副使，禽誅豪民沈殺烈女^名者，民服其神。海寇袁進掠潮州^地，之煥^名扼海道，招散其黨，卒降進。改視山東學政^文。

天啟元年以通政^文參議^文召遷太常少卿^文，擢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南、贛。丁內外艱^礼，家居。當此之時，魏、客亂政，應山^地楊漣^名首發忠賢^名之奸。忠賢^名恚甚，拷殺漣。由此悍然益誅鋤善類，𢠼慀楚人矣。謂漣被逮時，過麻城^地，漣罪人也，之煥^名與盤桓流涕，當削籍^法，其實漣未嘗過麻城^地也。無何，逆黨梁克順誣以贓私，詔徵贓。

莊烈帝^號即位，乃免徵。起故官，巡撫^文甘肅。大破套寇，斬首^法七百餘級，生得部長三人，降六百餘人。明年春，寇復大入，患豌豆創，環大黃山^地而病。諸將請掩之，之煥^名不可，曰：「幸災不仁，乘危不武，不如舍之，因以為德焉。」遂不戰。踰月，羣寇望邊城搏顙涕泣而去。冬，京師戒嚴^军，有詔入衞。且行，西部乘虛犯河西。之煥^名止留，遣兵伏賀蘭山^地後，邀其歸路，大兵出水泉峽口^地，再戰再敗之，斬首^法八百^地四十有奇。引軍東。俄悍卒王進才殺參將^武孫懷忠等以叛，走蘭州^地。之煥^名遂西定其變，復整軍東。明年五月抵京師，已後時矣。有詔之煥^名入朝。翌日又詔之煥^名落職^仕候勘，溫體仁^名已柄政矣。初，體仁^名訐錢謙益^名，之煥^名移書中朝，右謙益^名。至是，體仁^名修隙，之煥^名遂得罪。

之煥^名雖文士，負材武，善射，既廢，無所見。所居縣，阻山多盜。之煥^名無事，輒率健兒^武助吏捕，無脫者。先是，甘肅兵變，其潰卒畏捕誅，往往亡命山谷間，為羣盜，賊勢益張。至是，賊數萬來攻麻城^地，望見之煥^名部署，輒引去。帝追敘甘肅前後功，復之煥^名官，廕子，然終不召。明年病卒。

劉策^名

劉策^名，字範董^名，武定^地人。萬曆二十九年[1601]進士^仕。由保定^地新城知縣^文入為御史^文。疏劾太僕少卿^文徐兆魁^名，復力爭熊廷弼^名行勘及湯賓尹^名科場^仕事。賓尹雖家居，遙執朝柄，嗾其黨逐攻者孫振基^名、王時熙^名。

已而給事中^文劉文炳^名劾兩淮巡鹽^文御史^文徐縉芳^名，言策入葉向高^名幕，干票擬；策同官陳一元^名，向高^名姻親^亲，顧權利。時策按宣、大，疏言：「文炳^名為湯賓尹^名死友，代韓敬反噬。昔年發奸如振基^名、時熙^名輩，今皆安在？」向高^名亦以策無私交，為辨雪。文炳^名、策屢疏相詆，南京^地御史^文吳良^名輔言：「文炳^名一疏而彈御史^文縉芳^名、一元、策及李若星^名，再疏而彈詞臣蔡毅中^名、焦竑^名及監司^衙李維楨^名，他波及尚多。人才摧殘甚易。清品如^名策，雅望如竑，不免詆斥，天下寧有完人。」策復詆文炳^名倚方從哲^名為冰山，苟一時富貴，不顧清^名議。一元論銓政，嘗譏切向高^名，時按江西^地，見文炳^名疏，憤甚，遂揭文炳^名陰事。且曰：「向高^名行矣。今秉政者從哲^名，文炳^名鄉人，奴顏婢膝，任好為之。」御史^文馬孟楨^名亦言：「敬關節實真，既斥兩侍郎^文、兩給諫謝之矣。乃伉直之劉策^名，攻擊不休，而同發奸之張篤敬^名復驅除將及，何太甚也！」疏入，帝皆不省。策憤謝病去。時攻兆魁^名、廷弼^名、賓尹輩者，黨人率指目為東林，以年例出之外。至四十六年秋，在朝者已無可逐，乃即家徙策為河南^地副使。策辭疾不赴。

天啟元年春，起天津兵備。擢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山西^地。召拜兵部右侍郎^文，協理戎政^文。五年冬，黨人劾策為東林遺奸，遂削籍^法。崇禎二年[1629]夏，起故官，兼右僉都御史^文，總理薊、遼、保定^地軍務^文。大清兵由大安口^地入內地，策不能禦，被劾。祖大壽^名東潰，策偕孫承宗^名招使還。明年正月與總兵^武張士顯並逮，論死，棄市^法。

縉芳^名，晉江^地人。為御史^文，首為顧憲成^名請諡，劾天津稅監馬堂^名九大罪，有敢言名。巡兩淮，頗通賓客賂遺，被劾，坐贓^法。天啟中，遣戍。

一元，侯官^地人。在江西^地，振饑有法。移疾去。天啟初，起歷應天^地府丞^文。御史^文余文縉^名劾向高^名，及一元，遂落職^仕。崇禎初，復官。溫體仁^名柄國，惡其附東林，而以為己門生^仕也，引嫌不召。卒於家。

李若星^名

李若星^名，字紫垣^名，息縣^地人。萬曆三十二年[1604]進士^仕。歷知棗強^地、真定^地。擢御史^文，首劾南京^地兵部尚書^文黃克纘^名。巡視庫藏，陳蠹國病商四弊，請得稽十庫出納，以杜侵漁，不報。巡按^文山西^地，請撤稅使。因再劾克纘^名為沈一貫^名私人，湯賓尹^名死友，宜罷，不從。還朝，出為福建右參議^文，移疾歸。

天啟初，起官陝西^地，召為尚寶^文少卿^文，再遷大理^地右少卿^文。三年春，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甘肅。陛辭^礼，發魏忠賢^名、客氏之奸。明年遣將丁孟科^名、官維賢擊河套松山^名諸部鎮番，斬首^法二百四十餘級。捷聞，未敘，有傳若星^名將起義兵^军清君側之惡^词者。忠賢^名聞之，即令許顯純^名入之汪文言^名獄詞，誣其賄趙南星^名，得節鉞^礼。五年三月遂除若星^名名，下河南^地撫按提問。明年，獄上，杖之百，戍廉州^地。

莊烈帝^號即位，赦還。崇禎元年[1628]起工部右侍郎^文兼右僉都御史^文，總理河道^文。追論甘肅功，進秩二品。黃河^地大決，渰泗州^地，沒睢寧城^地。若星^名請修祖陵^处，移睢寧縣^地治他所，從之。都城戒嚴^军，遣兵入衞。病歸，遭父憂。久之，召為兵部右侍郎^文。十一年以本官兼右僉都御史^文，代朱燮元^名總督^文川、湖、雲、貴軍務^文，兼巡撫^文貴州^地。討安位餘孽安隴璧及苗仲諸賊，有功。

福王^主時，解職。以鄉邑殘破，寓居貴州^地。桂王^主遷武岡^地，召為吏部尚書^文。未赴，遭亂，死於兵。

耿如杞^名

耿如杞^名，字楚材^名，館陶^地人。萬曆四十四年[1616]進士^仕。除戶部主事^文。天啟初，以才歷職方郎中^文。軍書旁午，日應數十事。出為陝西^地參議^文，遷遵化^地兵備副使^文。當是時，逆奄竊柄，諂子無所不至，至建祠祝釐。巡撫^文劉詔^名懸忠賢^名畫像於喜峯行署，率文武將吏五拜三稽首^礼，呼九千歲^词。如杞見其像，冕旒^衣也，半揖而出。忠賢^名令詔劾之，逮下詔獄，坐贓^法六千三百，論死。

時又有胡士容^名者，薊州^地參議^文也，數忤其鄉官崔呈秀^名，呈秀^名銜之。將為忠賢^名建祠，士容^名又不奉命。及士容^名遷江西^地副使，道通州^地，遂誣以多乘驛馬，侵盜倉儲，捕下詔獄掠治，坐贓^法七千，論死。

至秋，將行刑，而莊烈帝^號即位，崔、魏相繼伏誅。帝曰：「廠衞深文，附會鍛鍊，朕深痛焉。其赦耿如杞^名，予復原官，胡士容^名等改擬。」於是如杞上疏言：「臣自入鎮撫司^衙，五毒^法並施，縛赴市曹者，日有聞矣。幸皇上赦臣以不死，驚魂粗定，乞放臣還家養疾。」帝不許，立擢如杞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山西^地。

插漢虎墩兔據順義王^主地，為邊患，戰款無定策。如杞言守邊為上，修塞垣，繕戰壘，剷山塹谷，事有緒矣。二年，京師戒嚴^军，如杞率總兵官^武張鴻功以勍卒五千人赴援，先至京師。軍令，卒至之明日，汛地既定，而後乃給餉。如杞兵既至，兵部令^文守通州^地，明日調昌平^地，又明日調良鄉^地，汛地累更，軍三日不得餉，乃譟而大掠。帝聞之，大怒，詔逮如杞、鴻功，廷臣^名莫敢救者。四年竟斬西市。

方如杞之為職方郎^文也，與主事^文鹿善繼^名黨張鶴鳴^名，排熊廷弼^名而庇王化貞^名，疆事由是大壞，及是得罪。

士容^名既釋出獄，二年除陝西^地副使，進右參政^文，卒於官。士容^名初令長洲^地，捕豪惡，築婁江^地石塘^地，有政聲。

福王^主時，贈如杞右僉都御史^文。子章^名光，進士^仕，尚寶^文卿。士容^名，字仁常^名，廣濟^地人。

顏繼祖^名

顏繼祖^名，漳州^地人。萬曆四十七年[1619]進士^仕。歷工科給事中^文。崇禎元年[1628]正月論工部^衙冗員及三殿敘功之濫，汰去加秩寄俸二百餘人。又極論魏黨李魯生^名、霍維華^名罪狀。又有御史^文袁弘勳^名者，劾大學士^文劉鴻訓^名，錦衣張道濬^名佐之。繼祖^名言六人朋邪亂政，非重創，禍無極。帝皆納其言。

遷工科右給事中^文。三年巡視京城^地十六門濠塹，疏列八事，劾監督^文主事^文方應明^名曠職。帝杖斥應明。外城庳薄，議加高厚，繼祖^名言時絀難舉贏而止。再遷吏科都給事中^文，疏陳時事十大弊。憂歸。

八年起故官，上言：「六部之政筦於尚書^文，諸司之務握之正郎^文，而侍郎^文及副郎、主事^文止陪列畫題，政事安得不廢。督撫諸臣獲罪者接踵，初皆由會推。然會推但六科^衙掌篆者為主，卿貳、臺臣^文罕至。且九卿、臺諫^文止選郎傳語，有唯諾，無翻異^法，何名會推？」帝稱善。

尋擢太常少卿^文，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山東。分兵扼境上，河南^地賊不敢窺青、濟。劾故撫李懋芳^名侵軍餉二萬有奇，被旨嘉奬。十一年，畿輔戒嚴^军，命繼祖^名移駐德州^地。時標下卒僅三千，而奉本兵楊嗣昌^名令，五旬三更調。後令專防德州^地，濟南^地由此空虛。繼祖^名屢請敕諸將劉澤清^名、倪寵^名等赴援，皆逗遛不進。明年正月，大清兵克濟南^地，執德王^主。繼祖^名一人不能兼顧，言官交章劾繼祖^名。繼祖^名咎嗣昌^名，且曰：「臣兵少力弱，不敢居守德之功，不敢不分失濟之罪。請以爵祿還朝廷，以骸骨還父母。」帝不從，逮下獄，棄市^法。

終崇禎世，巡撫^文被戮者十有一人：薊鎮王應豸^名，山西^地耿如杞^名，宣府^地李養沖^名，登萊孫元化^名，大同^地張翼明^名，順天^地陳祖苞^名，保定^地張其平^名，山東顏繼祖^名，四川^地邵捷春^名，永平^地馬成名^名，順天^地潘永圖^名，而河南^地李仙風^名被逮自縊，不與焉。

王應豸^名

王應豸^名，掖縣^地人。為戶部主事^文，諂魏忠賢^名，甫三歲，驟至巡撫^文，加右都御史^文。崇禎二年[1629]春，薊卒索餉，譟而甲，參政^文徐從治^名諭散其衆。應豸^名置毒飯中，欲誘而盡殺之，諸軍復大亂。帝命巡按^文方大任^名廉得其尅餉狀，論死。

李養沖^名，永年^地人。歷兵部右侍郎^文，巡撫^文宣府^地。崇禎二年[1629]既謝事，御史^文吳玉劾其侵盜撫賞銀七萬，及冒功匿敗諸狀。論死，斃於獄。

張翼明^名，永城^地人。以兵部右侍郎^文巡撫^文大同^地。崇禎元年[1628]，插漢虎墩兔入犯，殺掠萬計。翼明^名及總兵官^武渠家楨^名不能禦，並坐死。

陳祖苞^名，海寧^地人。崇禎十年[1628]以右副都御史^文巡撫^文順天^地。明年坐失事繫獄，飲鴆卒。帝怒祖苞^名漏刑，錮其子編修^文之遴，永不敘。

張其平^名，偃師^地人。歷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保定^地。十一年冬，坐屬邑失亡多，與繼祖^名駢死西市。

馬成名^名，溧陽^地人。潘永圖^名，金壇^地人，與成名^名為姻婭。崇禎十四年[1641]冬，成名^名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永平^地。永圖亦起昌平^地兵備僉事^文，未浹歲，至巡撫^文。畿輔被兵，成名^名、永圖並以失機，十六年斬西市。餘自有傳。

李繼貞^名

李繼貞^名，字徵尹^名，太倉州^地人。萬曆四十一年[1613]進士^仕。除大名推官^文，歷遷兵部職方主事^文。天啟四年秋，典試山東，坐試錄刺魏忠賢^名，降級，已而削籍^法。

崇禎元年[1628]起武選員外郎^文，進職方郎中^文。時軍書旁午，職方特增設郎中^文，協理^文司事^文。繼貞^名幹用精敏，尚書^文熊明遇^名深倚信之，曰：「副將^武以下若推擇，我畫諾而已。」

四年，孔有德^名反山東，明遇^名主撫，繼貞^名疏陳不可，且請調關外兵入勦。明遇^名不能從，後訖用其言滅賊。初，延綏^地盜起，繼貞^名請發帑金，用董摶霄^名人運法，糴米輸軍前。且令四方贖鍰及捐納^仕事例者，輸粟於邊，以撫饑民。又言：「兵法^军撫、勦並用，非撫賊也，撫饑民之從賊者耳。今斗米四錢，已從賊者猶少，未從賊而勢必從賊者無窮。請如神廟特遣御史^文振濟故事，齎三十萬石以往，安輯饑民，使不為賊，以孤賊勢。」帝感其言，遣御史^文吳甡^名以十萬金往。繼貞^名少之，帝不聽，後賊果日熾^名。

繼貞^名為人強項，在事清執，請謁不得行。大學士^文周延儒^名，繼貞^名同年生，屬總兵官^武於繼貞^名。繼貞^名瞠目謝曰：「我不奉命，必獲罪。刑部^衙獄甚寬，可容繼貞^名也。」延儒^名銜之。已，加尚寶^文寺卿。當遷，帝輒令久任。田貴妃^主父弘遇以坐門功求優敘不獲，屢疏詆繼貞^名，帝不聽。中官^文曹化淳^名欲用私人為把總^武，繼貞^名不可，乃囑戎政尚書^武陸完^名學言^作於尚書^文張鳳翼^名以命繼貞^名，繼貞^名亦不可，鳳翼^名排繼貞^名議而用之。化淳^名怒，與弘遇日伺其隙，讒之帝，坐小誤，貶三秩。會敘甘肅功，繼貞^名請起用故巡撫^文梅之煥^名，帝遂發怒，削繼貞^名籍。已，論四川^地桃紅壩功，復官，致仕^仕。

十一年用薦起，歷兩京尚寶^文卿。明年春召對，陳水利屯田^军甚悉，遷順天府丞^文。尋超拜兵部右侍郎^文兼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天津，督薊、遼軍餉。乃大興^地屯田^军，列上經地、招佃、用水、任人、薄賦五議。白塘、葛姑數十里間，田大熟。

十四年冬，詔發水師^军援遼，坐戰艦^军不具，除名^法。明年夏，召為兵部添注右侍郎^文。得疾，卒於途。是夕，星隕中庭。贈右都御史^文，官一子。

方震孺^名

方震孺^名，字孩未^名，桐城^地人，移家壽州^地。萬曆四十一年[1613]進士^仕。由沙縣知縣^文入為御史^文。

熹宗^號嗣位，逆璫魏忠賢^名內結客氏。震孺^名疏陳三朝艱危，言：「宮妾近侍，嚬笑易假，窺瞷可慮。中旨頻宣，恐蹈斜封隱禍。」元年陳拔本塞源論^作曰：「曩者梃擊之案，王之寀^名、陸大受^名、張庭^名、李俸^名悉遭廢斥，而東林如趙南星^名、高攀龍^名、劉宗周^名諸賢，廢錮終身，亟宜召復。至楊漣^名之爭移宮，可幸無罪，不知何以有居功之說，又有交通之疑？將使天下後世謂堯、舜在上，而有交通矯旨之閹宦。」疏入，直聲震朝廷。其春巡視南城^文。中官^文張曄^名、劉朝被訟，忠賢^名為請。震孺^名不從，卒上聞，忠賢^名益恚怨。

遼陽^地既破，震孺^名一日十三疏，請增巡撫^文，通海^名運，調邊兵，易司馬。日五鼓撾公卿門，籌畫痛哭，而自請犒師^礼。是時，三岔河^地以西四百里，人烟絕，軍民盡竄，文武將吏無一騎東者。帝壯其言，發帑金二十萬震孺^名犒師^礼。六月，震孺^名出關，延見將士，弔死扶傷，軍民大悅。因上言：「河廣不七十步，一葦可航，非有驚濤^名怒浪之險，不足恃者一。兵來，斬木為排，浮以土，多人推之，如履平^名地，不足恃者二。河去代子河不遠，兵從代子徑渡，守河之卒不滿二萬，能望其半渡而遏之乎？不足恃者三。沿河百六十里，築城則不能，列柵則無用，不足恃者四。黃泥窪^地、張叉站沖淺之處，可修守，今地非我有，不足恃者五。轉眼冰合，遂成平^地地，間次置防，猶得五十萬人，兵從何來？不足恃者六。」又言：「我以退為守，則守不足；我以進為守，則守有餘。專倚三岔作家，萬一時事偶非，榆關^地一綫遂足鎖薊門^地哉？」疏入，帝命震孺^名巡按^文遼東^地，監紀軍事。

震孺^名按遼，居不廬、食不火者七月。議者欲棄三岔河^地，退守廣寧^地。震孺^名請駐兵振武。軍法不嚴，震孺^名請敕寧前監軍^武，專斬逃軍逃將。並從其言。然是時，經撫不和，疆事益壞。震孺^名再疏言山海無外衞，宜亟駐兵中前，以為眼目，不省。

明年正月，任滿，候代前屯，而大清兵已再渡三岔河^地。先鋒^营孫得功^名不戰，而呼於振武曰「兵敗矣」，遂走。巡撫^文王化貞^名在廣寧^地，亦倉皇走。列城聞之皆走，惟震孺^名前屯無動。當是時，西平^地守將羅一貫^名已戰死^葬，參將^武祖大壽^名擁殘兵駐覺華島^名上。於是震孺^名召水師^军帥張國卿^名相與謀曰：「今東師四外搜糧，聞祖將軍^武在島上有米豆二十餘萬，兵十餘萬人，民數萬，戰艦^军、器仗、馬牛無數，東師即媾得島兵，得島兵以攻榆關^地，豈有幸哉。」於是震孺^名、國卿航海見大壽，慷慨語曰：「將軍^武歸，相保以富貴；不歸，震孺^名請以頸血濺將軍^武。」大壽泣，震孺^名亦泣，遂相攜以歸，獲軍民輜重^军無算。

有主事^文徐大化^名者，忠賢^名黨也，劾震孺^名曰「攘差」。都御史^文鄒元標^名奮筆曰：「方御史^文保全山^地海，無過且有社稷^礼功。」給事中^文郭興^名治遂借道學以逐元標^名。元標^名去，震孺^名亦即罷歸。明年，忠賢^名、廣微^名興大獄，再募劾方御史^文者，興治再論震孺^名河西贓私。逮問掠治，坐贓^法六千有奇，擬絞。而揚州守^文劉鐸^名呪詛之獄又起，遂誣震孺^名與交通，坐大辟^法，繫獄。有邏卒^文時時佐震孺^名飲啖，問之，則曰：「小人有妻，聞公精忠^名，手治以獻者也。」輒報璫曰：「某病革，某瀕死。」璫以是防益疎。

明年，莊烈帝^號嗣位，得釋還。八年春，流賊犯壽州^地，州長吏適遷秩去，震孺^名倡士民固守，賊自是不敢逼壽州^地。巡撫^文史可法^名上其功，用為廣西^地參議^文。尋擢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廣西^地。京師陷，福王^主立南京^地，即日拜疏勤王。馬士英^名、阮大鋮^名憚之，敕還鎮。震孺^名竟鬱鬱憂憤而卒。

徐從治^名

徐從治^名，字仲華^名，海鹽^地人。母夢神人舞^艺戈於庭，寤而生。從治^名舉萬曆三十五年[1607]進士^仕，除桐城^地知縣^文。累官濟南^地知府^文，以卓異遷兗東副使，駐沂州^地。

天啟元年，妖賊徐鴻儒^名反鄆城^地，連陷鄒、滕、嶧縣^地。從治^名捕得其黨之伏沂者殺之，請就家起故總兵^武楊肇基^名主兵事，而獻搗賊中堅之策，遂滅鴻儒^名。事詳趙彥傳^作。

從治^名警敏通變，其禦賊類主勦不主撫，故往往滅賊。旋以右參政^文分守^营濟南^地。錄功，從治^名最，進右布政使^文，督漕江南^地。妖賊再起，巡撫^文王惟儉^名奏留從治^名，仍守沂。按臣主撫，從治^名議不合，遂告歸。

中外計議調，崇禎初，以故秩飭薊州^地兵備。薊軍久缺餉，圍巡撫^文王應豸^名於遵化^地。從治^名單騎馳入，陰部署夷丁、標兵，分營四門，按甲不動，登城而呼曰：「給三月糧，趣歸守汛地，否將擊汝！」衆應聲而散。其應變多類此。進秩左布政使^文，再請告歸。

四年起飭武德^名兵備。孔有德^名反山東，巡撫^文余大成^名檄從治^名監軍^文。明年正月馳赴萊州^地，而登州^地已陷。大成削籍^法，遂擢從治^名右副都御史^文代之，與登萊巡撫^地謝璉^名並命。詔璉駐萊州^地，從治^名駐青州^地，調度兵食。從治^名曰：「吾駐青，不足鎮萊人心；駐萊，足係全齊命。」乃與璉同受事於萊。

有德者，遼人。與耿仲明^名、李九成^名、毛承祿輩皆毛文龍^名帳下卒也。文龍^名死，走入登州^地。登萊巡撫^地孫元化^名官遼久，素言遼人可用，乃用承祿為副將^武，有德、仲明^名為遊擊^武，九成為偏裨^武，且多收遼人為牙兵^武。是年，大凌河新城被圍，部檄元化^名發勁卒泛海，趨耀州^地鹽場，示牽制。有德詭言風逆，改從陸赴寧遠^地。十月晦，有德及九成子千總^武應元^名統千餘人以行，經月抵吳橋^地，縣人罷市，衆無所得食。一卒與諸生角，有德抶之，衆大譁。九成先齎元化^名銀市馬塞上，用盡無以償，適至吳橋^地。聞衆怨，遂與應元^名謀，劫有德，相與為亂。陷陵縣^地、臨邑^地、商河^地，殘齊東，圍德平^地。既而舍去，陷青城^地、新城，整衆東。

余大成^名

余大成^名者，江寧^地人也。不知兵。初為職方，嘗奏發大學士^文劉一燝^名私書，齮之去。後又以事忤魏忠賢^名，削籍^法歸，有清執名。而巡撫^文山東，則白蓮妖賊方熾^名，又有逃兵之變，皆不能討。及聞有德叛，即託疾數日不能出，不得已遣中軍^营沈廷諭^名參將^武陶廷鑨^名往禦，則皆敗而走。大成恐，遂定議撫，而元化^名軍亦至。

元化^名者，故所號善西洋大礮者也，至是亦主撫，檄賊所過郡縣無邀擊。賊長驅，無敢一矢加者。賊佯許元化^名降。元化^名師次黃山^地館而返，賊遂抵登州^地。元化^名遣將張燾^名率遼兵駐城外，總兵^武張可大^名率南兵拒賊。元化^名猶招降賊，賊不應。五年正月戰城東，遼兵遽退，南兵遂敗。燾兵多降賊，賊遣之歸，士民爭請拒勿內。元化^名不從，賊遂入。日夕，城中火起，中軍^营耿仲明^名、都司陳光福等導賊入自東門，城遂陷。可大死之。元化^名自刎不殊，與參議^文宋光蘭^名、僉事^文王徵^名及府縣官^文悉被執。大成馳入萊州^地。

初，登州^地被圍，朝廷鐫大成、元化^名三級，令辦賊。及登失守，革元化^名職，而以謝璉^名代。有德既破登州^地，推九成為主，己次之，仲明^名又次之。用巡撫^文印檄州縣餉，趣元化^名移書求撫於大成曰：「畀以登州^地一郡，則解。」大成聞於朝。帝怒，命革大成職，而以從治^名代。

先是，賊攻破黃縣^地，知縣^文吳世揚^名死之。至是，攻萊，從治^名、璉與總兵^武楊御蕃^名等分陴守。御蕃^名，肇基^名子。肇基^名，從治^名所共勦滅妖賊鄒、滕者也。御蕃^名積戰功至通州^地副總兵^武。會登州^地陷，兵部尚書^文熊明遇^名奏署總兵官^武，盡將山東兵，與保定^地總兵^武劉國柱^名、天津總兵^武王洪^名兼程進。遇賊新城，洪先^名走。御蕃^名拒之二日，不勝，突圍^军出，遂入萊城，從治^名、璉倚以勦賊。賊攻萊不下，分兵陷平度^地，知州^文陳所問^名自經。賊益攻萊，輦元化^名所製西洋大礮，日穴城^地，城多頹。從治^名等投火灌水^地，穴者死無算。使死士時出掩擊之，毀其礮臺，斬獲多。而明遇^名卒惑大成撫議也，命主事^文張國臣^名為贊畫往撫之，曰「安輯遼人之在山東者」，以國臣亦遼人也。國臣先遣廢將金一鯨入賊營，已而國臣亦入，為賊移書，遣一鯨還報曰：「毋出兵壞撫局。」

從治^名等知其詐，叱退一鯨，遣間使三上疏，言賊不可撫。最後言：「萊城被圍五十日，危如纍卵。日夜望援兵，卒不至，知必為撫議悞矣。國臣致書臣，內抄詔旨並兵部諭帖，乃知部臣已據國臣報，達聖聽。夫國臣桑梓情重，忍欺聖明而陷封疆。其初遣一鯨入賊營，何嘗有止兵不攻之事。果止兵，或稍退舍，臣等何故不樂撫。特國臣以撫為賊解，而賊實借撫為緩兵計。一鯨受賊賄，對援師則誑言賊數萬，不可輕進；對諸將則誑言賊用西洋礮攻，城將^营陷矣，賴我招撫，賊即止攻。夫一鯨三入賊營，每入，賊攻益急。而國臣乃云賊嗔我縋城下擊，致彼之攻。是使賊任意攻擊，我不以一矢加遺，如元化^名斷送登城，然後可成國臣之撫耶？當賊過青州^地，大成擁兵三千，勦賊甚易。元化^名遺書謂『賊已就撫，爾兵毋東』，大成遂止勿追，致賊延蔓。今賊視臣等猶元化^名，乃為賊解，曰吳橋^地激變有因也，一路封刀^军不殺也，聞天子詔遂止攻掠也。將誰欺！盈庭中國臣妄報，必謂一紙書^词賢於十萬兵，援師不來，職是故矣。臣死當為厲鬼以殺賊，斷不敢以撫謾至尊，淆國是，悞封疆，而戕生命也。」疏入，未報。

當是時，外圍日急，國柱^名、洪及山東援軍俱頓昌邑^地不敢進，兩撫臣困圍城中。於是廷議更設總督^文一人，以兵部右侍郎^文劉宇^名烈任之。調薊門^地、四川^地兵，統以總兵^武鄧玘^名，調密雲兵，統以副將^武牟文綬^名，以右布政使^文楊作楫^名監之，往援萊。三月，宇烈^名、作楫^名、國柱^名、洪、玘及監視中官^文呂直，巡按御史^文王道純^名，義勇^军副將^武劉澤清^名，新兵參將^武劉永昌^地、朱廷祿，監紀推官^文汪惟效^名等並集昌邑^地。玘、國柱^名、洪、澤清^名等至萊州^地，馬步軍二萬五千，氣甚盛。而宇烈^名無籌略，諸師懦怯，抵沙河^地，日十輩往議撫，縱還所獲賊陳文^名才。於是賊盡得我虛實，益以撫愚我，而潛兵繞其後，盡焚我輜重^军。宇烈^名懼，遂走青州^地，撤三將兵就食。玘等夜半拔營散，賊乘之，大敗。洪、國柱^名走青、濰，玘走昌邑^地，澤清^名接戰於萊城，傷二指，亦敗走平度^地，惟作楫^名能軍。三將既敗，舉朝譁然，而明遇^名見官軍不可用，撫議益堅。

先是，登州^地總兵^武可大死，以副將^武吳安^名邦代之，安邦尤怯鈍。奉令屯寧海^地，規取登州^地。仲明^名揚言以城降，安邦信之，離城二十五里而軍。中軍^营徐樹聲^名薄城被禽，安邦走還寧海^地。登既不能下，而賊困萊久，璉、從治^名、御蕃^名日堅守待救。至四月十六日，從治^名中礮死，萊人大臨，守陴者皆哭。

山東士官南京^地者，合疏攻宇烈^名，請益兵。於是調昌平^地兵三千，以總兵^武陳洪範^名統之。洪範^作亦遼人。明遇^名日跂望曰：「往哉，其可撫也。」天津舊將孫應龍^名者，大言於衆曰：「仲明^名兄弟與我善，我能令其縛有德、九成來。」巡撫^文鄭宗周^名予之兵二千，從海道往。仲明^名聞之，偽函他死人頭紿之曰：「此有德也。」應龍^名率舟師^军抵水城^地。延之入，猝縛斬之，無一人脫者。賊得巨艦，勢益張。島帥黃龍^名攻之不克而還。遂破招遠，圍萊陽^地。知縣^文梁衡固守，賊敗去。

宇烈^名復至昌邑^地，洪範^作、文綬^名等亦至。萊州推官^文屈宜陽^地請入賊營講撫，賊佯禮之。宜陽^地使言賊已受命。宇烈^名奏得請，乃手書諭賊令解圍。賊邀宇烈^名，宇烈^名懼不往。營將嚴正中舁龍亭^地及河，賊擁之去，而令宜陽^地還萊，文武官出城開讀，圍即解。御蕃^名不可。璉曰：「圍且六月，既已無可奈何，宜且從之。」遂偕監視中官^文徐得時、翟昇，知府^文朱萬年^名出。有德等叩頭^礼扶伏^政，涕泣交頤，璉慰諭久之而還。明日復令宜陽^地入，請璉、御蕃^名同出。御蕃^名曰：「我將家子，知殺賊，何知撫事。」璉等遂出。有德執之，猝攻城，卻令萬年^名呼降。萬年^名呼曰：「吾死矣，汝等宜固守。」罵不絕口而死。賊送璉及二中官^文至登囚之，正中、宜陽^地皆死。

初，撫議興，獨從治^名持不可。宇烈^名諸將信之，而尚書^文明遇^名主其議。從治^名死，璉遂被禽。於是舉朝恚憤，逮宇烈^名下獄，調關外勁卒勦之，罷總督^文及登萊巡撫^地不設，專任代從治^名者朱大典^名以行。明遇^名坐主撫誤國，罷歸，遂絕撫議。八月，大典合兵救萊。兵甫接，賊輒大敗，圍解。有德走登州^地，九成殺璉及二中官^文。大典圍登，九成戰死^葬。城破，追勦。有德、仲明^名入海遁。生禽承祿等，斬應元^名，賊盡平。事詳大典傳^作。詔贈從治^名兵部尚書^文，賜祭葬，廕錦衣百戶，建祠曰「忠烈」；贈璉兵部右侍郎^文，亦賜祭葬，建祠，廕子；以御蕃^名功多，加署都督同知^文，總兵^武，鎮登、萊。而宇烈^名以次年遣戍。璉，字君實^名，監利人。宇烈^名，綿竹^地人，大學士^文宇亮^名兄也。其戍也，人以為失刑。大成逮^名下獄，遣戍。赦還，卒於家。

元化^名，字初陽^名，嘉定^地人。天啟^名間舉於鄉。所善西洋礮法，蓋得之徐光啟^名云。廣寧^地覆沒，條備京、防邊二策。孫承宗^名請於朝，得贊畫經略軍前。主建礮臺教練法，因請據寧遠^地、前屯，以策干王在晉^名，在晉^名不能用。承宗^名行邊，還奏，授兵部司務^文。承宗^名代在晉^名，遂破重關之非，築臺製礮，一如元化^名言。還授元化^名職方主事^文。已，元化^名贊畫袁崇煥^名寧遠^地。還朝，尋罷。

崇禎初，起武選員外郎^文，進職方郎中^文。崇煥^名已為經略，乞元化^名自輔，遂改元化^名山東右參議^文，整飭寧、前兵備。三年，皮島^地副將^武劉興^名治為亂，廷議復設登萊巡撫^地，遂擢元化^名右僉都御史^文任之，駐登州^地。明年，島衆殺興治，元化^名奏副將^武黃龍^名代，汰其兵六千人。及有德反，朝野由是怨元化^名之不能討也。賊縱元化^名還，詔逮之。首輔周延儒^名謀脫其死，不得也，則援其師光啟^名入閣圖之，卒不得，同張燾^名棄市^法。光蘭、徵充軍^法。

贊曰：疆圉多故，則思任事之臣。梅之煥^名諸人，風采機略尚大異於巽愞恇怯之徒，而牽於文法，或廢或死，悲夫！叛將衡行，縛而斬之，一偏裨^武力耳。中撓撫議，委堅城畀之，援師觀望不進，徒擾擾焉。設官命將，何益之有。撫議之悞國也，可勝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