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八 列傳^作第一百〇六

申時行^名子用懋^名 用嘉^名 孫紹芳^名 王錫爵^名弟鼎爵^名 子衡^名 沈一貫^名 方從哲^名 沈㴶^名弟演

申時行^名

申時行^名，字汝默^名，長洲^地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進士^仕第一。授修撰^文。歷左庶子^文，掌翰林院事^文。

萬曆五年[1577]由禮部右侍郎^文改吏部^衙。時行以文字受知張居正^名，蘊藉不立崖^名異，居正^名安之。六年三月，居正^名將歸葬父，請廣閣臣，遂以左侍郎^文兼東閣大學士^文入預機務。已，進禮部尚書^文兼文淵^名閣，累進少傅兼太子太傅^文、吏部尚書^文、建極^名殿。張居正^名攬權久，操羣下如束濕，異己者率逐去之。及居正^名卒，張四維^名、時行相繼柄政，務為寬大，以次收召老成，布列庶位，朝論多稱之。然是時內閣^衙權積重，六卿大抵徇閣臣指。諸大臣由四維^名、時行起，樂其寬，多與相厚善。

四維^名憂歸，時行為首輔。余有丁^名、許國^名、王錫爵^名、王家屏^名先後同居政府，無嫌猜。而言路為居正^名所遏，至是方發舒。以居正^名素暱時行，不能無諷刺。時行外示博大能容人，心故弗善也。帝雖樂言者訐居正^名短，而頗惡人論時事，言事者間謫官。衆以此望時行，口語相詆諆。諸大臣又皆右時行拄言者口，言者益憤，時行以此損物望。

十二年三月，御史^文張文熙^名嘗言前閣臣專恣者四事，請帝永禁革之。時行疏爭曰：「文熙^名謂部院^衙百執事不當置考成簿，送閣察考；吏兵二部除授，不當一一取裁；督撫巡按^文行事，不當密揭請教；閣中票擬，當使同官知。夫閣臣不職當罷黜，若并其執掌盡削之，是因噎廢食也。至票擬，無不與同官議者。」帝深以為然，絀文熙^名議不用。御史^文丁此呂^名言侍郎^文高啟^名愚以試題勸進^礼居正^名，帝手疏示時行，時行曰：「此呂^名以曖昧陷人大辟^法，恐讒言接踵至，非清明^节之朝所宜有。」尚書^文楊巍^名困請出此呂^名於外，帝從巍言。而給事^文御史^文王士性^名、李植^名等交章劾巍阿時行意，蔽塞言路。帝尋亦悔之，命罷啟愚^名，留此呂^名。時行、巍求去。有丁、國言：「大臣國體所繫，今以羣言留此呂^名，恐無以安時行、巍心。」國尤不勝憤，專疏求去，詆諸言路。副都御史^文石星、侍郎^文陸光祖^名亦以為言。帝乃聽巍，出此呂^名於外，慰留時行、國，而言路羣起攻國。時行請量罰言者，言者益心憾。既而李植^名、江東之^名以大峪山^地壽宮事撼時行不勝，貶去，閣臣與言^名路日相水火矣。

初，御史^文魏允貞^名、郎中^文李三才^名以科場^仕事論及時行子用懋^名，貶官。給事中^文鄒元標^名劾罷時行姻徐學謨^名，時行假他疏逐之去。已而占物情，稍稍擢三人官，三人得毋廢。世以此稱時行長者。時行欲收人心，罷居正^名時所行考成法^事，一切為簡易，亦數有獻納。嘗因災異，力言催科急迫，徵派加增，刑獄^法繁多，用度侈靡之害。又嘗請止撫按官助工贓罰銀，請減織造^文數，趣發諸司章奏。緣尚寶^文卿徐貞明^名議，請開畿內^地水田，用鄧子龍^名、劉綎^名平隴川^地，薦鄭洛^名為經略，趣順義王^主東歸，寢葉夢熊^名奏以弭楊應龍^名之變。然是時天下承平，上下恬熙，法紀漸不振。時行務承帝指，不能大有建立，帝每遇講期多傳免，時行請雖免講仍進講章。自後為故事，講筵遂永罷。評事^文雒于仁^名進酒色財氣四箴^作，帝大怒，召時行等條分析之，將重譴。時行請毋下其章，而諷于仁自引去，于仁賴以免。然章奏留中自此始。

十四年正月，光宗^號年五歲，而鄭貴妃^主有寵，生皇三子常洵^名，頗萌奪嫡意。時行率同列再請建儲，不聽。廷臣^名以貴妃^主故，多指斥宮闈，觸帝怒，被嚴譴。帝嘗詔求直言，郎官^文劉復初^名、李懋檜^名等顯侵貴妃^主。時行請帝下詔，令諸曹建言止及所司職掌，聽其長擇而獻之，不得專達。帝甚悅，衆多咎時行者。

時行連請建儲。十八年，帝召皇長子、皇三子，令時行入見毓德^名宮，時行拜賀，請亟定大計。帝猶豫久之，下詔曰：「朕不喜激聒，近諸臣章奏概留中，惡其離間朕父子。若明歲廷臣^名不復瀆擾，當以後年冊立，否則俟皇長子十五歲舉行。」時行因戒廷臣^名毋激擾。

明年八月，工部主事^文張有德^名請具冊立儀注^作，帝怒，命展期一年，而內閣^衙中亦有疏入。時行方在告，次輔國首列時行名，時行密上封事，言：「臣方在告，初不預知。冊立之事，聖意已定。有德不諳大計，惟宸斷親裁，勿因小臣妨大典。」於是給事中^文羅大紘^名劾時行，謂陽附羣臣之議以請立，而陰緩其事以內交。中書黃正賓^名復論時行排陷同官，巧避首事之罪。二人皆被黜責。御史^文鄒德泳^名疏復上，時行力求罷，詔馳驛歸。歸三年，光宗^號始出閤講學，十年始立為皇太子^主。

四十二年，時行年八十，帝遣行人存問，詔書到門而卒。先以雲南^地岳鳳平，加少師^文兼太子太師^文、中極殿大學士^文，詔贈太師^文，諡文定^名。

子用懋^名、用嘉^名。用懋^名，字敬中^名，舉進士^仕，累官兵部職方郎中^文。神宗^號擢太僕少卿^文，仍視職方事。再遷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順天^地。崇禎初，歷兵部左、右侍郎^文，拜尚書^文，致仕^仕歸。卒，贈太子太保^文。用嘉^名，舉人^仕，歷官廣西^地參政^文。孫紹芳^名，進士^仕，戶部左侍郎^文。

王錫爵^名

王錫爵^名，字元馭^名，太倉^地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舉會試第一，廷試^仕第二，授編修^文。累遷至祭酒^文。

萬曆五年[1577]以詹事^文掌翰林院^衙。張居正^名奪情^仕，將廷杖^法吳中行^名、趙用賢^名等，錫爵^名要同館十餘人詣居正^名求解，居正^名不納。錫爵^名獨造喪次切言之，居正^名徑入不顧。中行等既受杖，錫爵^名持之大慟。明年進禮部右侍郎^文。居正^名甫歸治喪^葬，九卿急請召還，錫爵^名獨不署名，旋乞省親去。居正^名以錫爵^名形己短，益銜之，錫爵^名遂不出。

十二年冬，即家拜禮部尚書^文兼文淵閣大學士^文，參機務。還朝，請禁諂諛、抑奔競、戒虛浮、節侈靡、闢橫議、簡工作。帝咸褒納。

初，李植^名、江東之^名與大臣申時行^名、楊巍^名等相搆，以錫爵^名負時望，且與居正^名貳，力推之。比錫爵^名至，與時行合，反出疏力排植等，植等遂悉去。時時行為首輔，許國^名次之，三人皆南畿人，而錫爵^名與時行同舉會試，且同郡，政府相得甚。然時行柔和，而錫爵^名性剛負氣。十六年，子衡^名舉順天^地試第一，郎官^文高桂、饒伸^名論之，錫爵^名連章辨訐，語過忿，伸坐下詔獄除名^法，桂謫邊方。御史^文喬璧星^名請帝戒諭錫爵^名，務擴其量，為休休有容之臣，錫爵^名疏辨。以是積與廷論忤。

時羣臣請建儲者衆，帝皆不聽。十八年，錫爵^名疏請豫教元子^名，錄用言官姜應麟^名等，且求宥故巡撫^文李材^名，不報。嘗因旱災，自陳乞罷，帝優詔留之。火落赤、真相犯西陲^地，議者爭請用兵，錫爵^名主款，與時行合。未幾，偕同列爭冊立不得，杜門乞歸。尋以母老，連乞歸省，乃賜道里費，遣官護行。歸二年，時行、國及王家屏^名相繼去位，有詔趣召錫爵^名。二十一年正月還朝，遂為首輔。

先是有旨，是年春舉冊立大典，戒廷臣^名毋瀆陳。廷臣^名鑒張有德^名事，咸默默。及是，錫爵^名密請帝決大計。帝遣內侍以手詔示錫爵^名，欲待嫡子^亲，令元子^名與兩弟且並封為王。錫爵^名懼失上指，立奉詔擬諭旨，而又外慮公論，因言「漢明帝^號馬后、唐明皇^主王后^主、宋真宗^主劉后皆養諸妃子為子，請令皇后^主撫育元子^名，則元子^名即嫡子^亲，而生母不必崇位號以上壓皇貴妃^主」，亦擬諭以進。同列趙志臯^名、張位^名咸不預聞。帝竟以前諭下禮官^文，令即具儀。於是舉朝大譁。給事中^文史孟麟^名、禮部尚書^文羅萬化^名等，羣詣錫爵^名第力爭。廷臣^名諫者，章日數上。錫爵^名偕志臯^名、位力請追還前詔，帝不從。已而諫者益多，而岳元聲^名、顧允成^名、張納陛^名、陳泰來^名、于孔兼^名、李啟美^名、曾鳳儀^名、鍾化民^名、項德禎^名等遮錫爵^名於朝房，面爭之。李騰芳^名亦上書錫爵^名。錫爵^名請下廷議，不許。請面對，不報。乃自劾三悞，乞罷斥。帝亦迫公議，追寢前命，命少俟二三年議行。錫爵^名旋請速決，且曰：「曩元子^名初生，業為頒詔^礼肆赦^礼，詔書稱『祗承宗^名社』，明以皇太子^主待之矣。今復何疑而弗決哉？」不報。

七月，彗星^天見，有詔修省^衙。錫爵^名因請延見大臣。又言：「彗漸近紫微^天，宜慎起居之節，寬左右之刑，寡嗜欲以防疾，散積聚以廣恩^名。」踰月，復言：「彗已入紫微^天，非區區用人行政所能消弭，惟建儲一事可以禳之。蓋天王^主之象曰帝星，太子^主之象曰前星。今前星既耀而不早定，故致此災。誠速行冊立，天變自弭。」帝皆報聞，仍持首春待期之說。錫爵^名答奏復力言之，又連章懇請。

十一月，皇太后^主生辰，帝御門受賀畢，獨召錫爵^名煖閣，勞之曰：「卿扶母來京，誠忠孝兩全。」錫爵^名叩頭^礼謝，因力請早定國本。帝曰：「中宮^衙有出，奈何？」對曰：「此說在十年前猶可，今元子^名已十三，尚何待？況自古至今，豈有子弟十三歲猶不讀書者。」帝頗感動。錫爵^名因請頻召對，保聖躬。退復上疏力請，且曰：「外廷以固寵陰謀，歸之皇貴妃^主，恐鄭氏^名舉族不得安。惟陛下^主深省。」帝得疏，心益動，手詔諭錫爵^名：「卿每奏必及皇貴妃^主，何也？彼數勸朕，朕以祖訓后妃^主不得與外事，安敢輒從。」錫爵^名上言：「今與皇長子相形者，惟皇貴妃^主子，天下不疑皇貴妃^主而誰疑？皇貴妃^主不引為己責而誰責？祖訓不與外事者，不與外廷用人行政之事也。若冊立，乃陛下^主家事，而皇三子又皇貴妃^主親子，陛下^主得不與皇貴妃^主謀乎？且皇貴妃^主久侍聖躬，至親且賢，外廷紛紛，莫不歸怨，臣所不忍聞。臣六十老人，力捍天下之口，歸功皇貴妃^主，陛下^主尚以為疑。然則必如羣少年盛氣以攻皇貴妃^主，而陛下^主反快於心乎？」疏入，帝頷之。志臯^名、位亦力請。居數日，遂有出閤之命。而帝令廣市珠玉珍^名寶，供出閤儀物，計直三十餘萬。戶部尚書^文楊俊民^名等以故事爭，給事中^文王德完^名等又力諫。帝遂手詔諭錫爵^名，欲易期。錫爵^名婉請，乃不果易。明年二月，出閤禮成，俱如東宮^衙儀，中外為慰。

錫爵^名在閣時，嘗請罷江南^地織造^文，停江西^地陶器，減雲南^地貢金，出內帑^衙振河南^地饑。帝皆無忤，眷禮逾前後諸輔臣。其救李沂^名，力爭不宜用廷杖^法，尤為世所稱。特以阿並封指，被物議。既而郎中^文趙南星^名斥，侍郎^文趙用賢^名放歸，論救者咸遭譴謫，衆指錫爵^名為之。雖連章自明且申救，人卒莫能諒也。錫爵^名遂屢疏引疾乞休。帝不欲其去，為出內帑^衙錢建醮祈愈。錫爵^名力辭，疏八上乃允。先累加太子太保^文，至是命改吏部尚書^文，進建極^名殿，賜道里費，乘傳，行人護歸。歸七年，東宮^衙建，遣官賜敕存問，賚銀幣羊酒。

三十五年，廷推^礼閣臣。帝既用于慎行^名、葉向高^名、李廷機^名，還念錫爵^名，特加少保^文，遣官召之。三辭，不允。時言官方厲鋒氣，錫爵^名進密揭力詆，中有「上於章奏一概留中，特鄙夷之如禽鳥之音」等語，言官聞之大憤。給事中^文段然首劾之，其同官胡嘉棟^名等論不已。錫爵^名亦自闔門養重，竟辭不赴。又三年，卒於家，年七十七。贈太保^文，諡文肅。

子衡^名，字辰玉^名，少有文名。為舉首才，自稱因被論，遂不復會試。至二十九年，錫爵^名罷相已久，始舉會試第二人，廷試^仕亦第二。授編修^文。先父卒。

錫爵^名弟鼎爵^名，進士^仕。累官河南^地提學副使^文。

沈一貫^名

沈一貫^名，字肩吾^名，鄞人。隆慶二年[1568]進士^仕。選庶吉士^文，授檢討^文，充日講官^文。進講高宗^號諒陰，拱手曰：「託孤寄命^词，必忠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總己^词以聽。苟非其人，不若躬親聽覽之為孝也。」張居正^名以為刺己，頗憾一貫^名。居正^名卒，始遷左中允^文。歷官吏部左侍郎^文兼侍讀學士^文，加太子賓客^文。假歸。

二十二年起南京^地禮部尚書^文，復召為正史副總裁^文，協理^文詹事府^衙，未上。王錫爵^名、趙志臯^名、張位^名同居內閣^衙，復有旨推舉閣臣。吏部^衙舉舊輔王家屏^名及一貫^名等七人名以上，而帝方怒家屏^名，譙責尚書^文陳有年^名，有年引疾去。一貫^名家居久，故有清望，閣臣又力薦之。乃詔以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與陳于陛^名同入閣預機務，命行人即家起焉。會朝議許日本^政封貢。一貫^名慮貢道出寧波為鄉郡^地患，極陳其害，貢議乃止。未幾，錫爵^名去，于陛位第三，每獨行己意。一貫^名柔而深中，事志臯^名等惟謹。其後于陛卒官，志臯^名病痺久在告，位以薦楊鎬^名及憂危竑議^作事得罪去，一貫^名與位嘗私致鎬書，為贊畫主事^文丁應泰^名所劾。位疏辨激上怒罷。一貫^名惟引咎，帝乃慰留之。

時國本未定，廷臣^名爭十餘年不決，皇長子年十八，諸請冊立冠婚者益迫。帝責戶部^衙進銀二千四百萬，為冊立、分封諸典禮費以困之。一貫^名再疏爭，不聽。二十八年命營慈慶宮居皇長子。工竣，諭一貫^名草敕傳示禮官^文，上冊立、冠婚及諸王分封儀。敕既上，帝復留不下。一貫^名疏趣，則言：「朕因小臣謝廷讚^名乘機邀功，故中輟。俟皇長子移居後行之。」既而不舉行。明年，貴妃^主弟鄭國泰^名迫羣議，請冊立、冠婚竝行。一貫^名因再草敕請下禮官^文具儀，不報。廷議有欲先冠婚後冊立者，一貫^名不可，曰：「不正名而苟成事，是降儲君^主為諸王也。」會帝意亦頗悟，命即日舉行。九月十有八日漏下二鼓，詔下。既而帝復悔，令改期。一貫^名封還詔書，言「萬死不敢奉詔」，帝乃止。十月望，冊立禮成，時論頗稱之。會志臯^名於九月卒，一貫^名遂當國。初，志臯^名病久，一貫^名屢請增閣臣。及是乃簡用沈鯉^名、朱賡^名，而事皆取決於一貫^名。尋進太子太保^文、戶部尚書^文、武英殿大學士^文。

自一貫^名入內閣^衙，朝政已大非。數年之間，礦稅使四出為民害。其所誣劾逮繫者，悉滯獄中。吏部^衙疏請起用建言廢黜諸臣，并考選^仕科道^文官，久抑不下，中外多以望閣臣。一貫^名等數諫，不省。而帝久不視朝^礼，閣臣屢請，皆不報。一貫^名初輔政面恩，一見帝而已。東征及楊應龍^名平，帝再御午門^建樓受俘。一貫^名請陪侍，賜面對，皆不許。上下否隔甚，一貫^名雖小有救正，大率依違其間，物望漸減。

迨三十年二月，皇太子^主婚禮甫成^名，帝忽有疾。急召諸大臣至仁德門，俄獨命一貫^名入啟祥^名宮後殿西煖閣。皇后^主、貴妃^主以疾不侍側，皇太后^主南面立稍北，帝稍東，冠服席地坐，亦南面，太子^主、諸王跪於前。一貫^名叩頭^礼起居訖，帝曰：「先生前。朕病日篤矣，享國已久，何憾。佳兒佳婦付與先生，惟輔之為賢君。礦稅事，朕因殿工未竣，權宜採取，今可與江南^地織造^文、江西^地陶器俱止勿行，所遣內監^法皆令還京。法司^衙釋久繫罪囚，建言得罪諸臣咸復其官，給事中^文、御史^文即如所請補用。朕見先生止此矣。」言已就臥。一貫^名哭，太后^主、太子^主、諸王皆哭。一貫^名復奏：「今尚書^文求去者三，請定去留。」帝留戶部^衙陳蕖^名、兵部田樂，而以祖陵^处衝決，削工部^衙楊一魁^名籍。一貫^名復叩首，出擬旨以進。是夕，閣臣九卿俱直宿朝房。漏三鼓，中使捧諭至，具如帝語一貫^名者。諸大臣咸喜。

翼日，帝疾瘳，悔之。中使二十輩至閣中取前諭，言礦稅不可罷，釋囚、錄直臣惟卿所裁。一貫^名欲不予，中使輒搏顙幾流血，一貫^名惶遽繳入。時吏部尚書^文李戴^名、左都御史^文溫純^名期即日奉行，頒示天下，刑部尚書^文蕭大亨^名則謂弛獄須再請。無何，事變。太僕卿^文南企仲^名劾戴、大亨^名不即奉帝諭，起廢釋囚。帝怒，并二事寢不行。當帝欲追還成命，司禮太監田義力爭。帝怒，欲手刃之。義言愈力，而中使已持一貫^名所繳前諭至。後義見一貫^名唾曰：「相公稍持之，礦稅撤矣，何怯也！」自是大臣言官疏請者日相繼，皆不復聽。礦稅之害，遂終神宗^號世。

帝自疾瘳以後，政益廢弛。稅監王朝、梁永^名、高淮^名等所至橫暴，奸人乘機虐民者愈衆。一貫^名與鯉、賡共著論以風，又嘗因事屢爭，且揭陳用人行政諸事。帝不省。顧遇一貫^名厚，嘗特賜敕奬之。一貫^名素忌鯉，鯉亦自以講筵受主眷，非由一貫^名進，不為下，二人漸不相能。禮部侍郎^文郭正域^名以文章氣節著，鯉甚重之。都御史^文溫純^名、吏部侍郎^文楊時喬^名皆以清嚴自持相標置，一貫^名不善也。會正域^名議奪呂本^名諡，一貫^名、賡與本同鄉，寢其議。由是益惡正域^名并惡鯉及純、時喬^名等，而黨論漸興。浙人與公論忤，由一貫^名始。

三十一年，楚府鎮國將軍^武華趆訐楚王^主華奎^名為假王。一貫^名納王重賄，令通政司^衙格其疏月餘，先上華奎^名劾華趆欺罔四罪疏。正域^名，楚人，頗聞假王事有狀，請行勘虛實以定罪案。一貫^名持之。正域^名以楚王^主饋遺書上，帝不省。及撫按臣會勘并廷臣^名集議疏入，一貫^名力右王，嗾給事中^文錢夢臯^名、楊應文^名劾正域^名，勒歸聽勘，華趆等皆得罪。正域^名甫登舟，未行，而「妖書」事起。一貫^名方銜正域^名與鯉，其黨康丕揚^名、錢夢臯^名等遂捕僧達觀、醫生^文沈令譽等下獄，窮治之。一貫^名從中主其事，令錦衣帥王之禎^名與丕揚^名大索鯉私第三日，發卒圍正域^名舟，執掠其婢僕乳媼，皆無所得。乃以皦生光^名具獄。二事錯見正域^名及楚王^主傳中。

始，都御史^文純劾御史^文于永清^地及給事中^文姚文蔚^名，語稍涉一貫^名。給事中^文鍾兆斗^名為一貫^名論純，御史^文湯兆京^名復劾兆斗^名而直純。純十七疏求去，一貫^名佯揭留純。至歲乙巳，大察京朝官。純與時喬^名主其事，夢臯^名、兆斗^名皆在黜中。一貫^名怒，言於帝，以京察^法疏留中。久之，乃盡留給事^文、御史^文之被察者，且許純^名致仕^仕去。於是主事^文劉元珍^名、龐時雍^名，南京^地御史^文朱吾弼^名力爭之，謂二百餘年計典無特留者。時南察疏亦留中，後迫衆議始下。一貫^名自是積不為公論所與，彈劾日衆，因謝病不出。

三十四年七月，給事中^文陳嘉訓^名、御史^文孫居相^名復連章劾其奸貪。一貫^名憤，益求去。帝為黜嘉訓^名，奪居相^名俸，允一貫^名歸，鯉亦同時罷。而一貫^名獨得溫旨，雖賡右之，論者益訾其有內援焉。

一貫^名之入閣也，為錫爵^名、志臯^名所薦。輔政十有三年，當國者四年。枝拄清議^仕，好同惡異，與前後諸臣同。至楚宗、妖書、京察^法三事，獨犯不韙，論者醜之，雖其黨不能解免也。一貫^名歸，言者追劾之不已，其鄉人亦多受世詆諆云。一貫^名在位，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文、吏部尚書^文、建極殿大學士^文。家居十年卒。贈太傅^文，諡文恭。

方從哲^名

方從哲^名，字中涵^名，其先德清^地人。隸籍錦衣衞，家京師。從哲^名登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授庶吉士^文，屢遷國子祭酒^文。請告家居，久不出，時頗稱其恬雅。大學士^文葉向高^名請用為禮部右侍郎^文，不報。中旨起吏部左侍郎^文，為給事中^文李成名^名所劾，求罷，不允。

四十一年拜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與吳道南^名竝命。時道南在籍，向高^名為首輔，政事多決於向高^名。向高^名去國，從哲^名遂獨相。請召還舊輔沈鯉^名，不允。御史^文錢春^名劾其容悅，從哲^名乞罷，帝優旨慰留。未幾，道南至。會張差梃擊事起，刑部^衙以瘋癲蔽獄。王之寀^名鉤得其情，龐保、劉成^名等跡始露。從哲^名偕道南斥之寀^名言謬妄，帝納之。道南為言路所詆，求去者經歲，以母憂歸。從哲^名復獨相，即疏請推補閣臣。自後每月必請。帝以一人足辦，迄不增置。

從哲^名性柔懦，不能任大事。時東宮^衙久輟講，瑞王^主婚禮逾期，惠王^主、桂王^主未擇配；福府莊田遣中使督賦，又議令鬻鹽；中旨命呂貴督織造^文；駙馬^主王昺^名以救劉光復^名褫冠帶^衣；山東盜起，災異數見；言官翟鳳翀^名、郭尚賓^名以直言貶；帝遣中使令工部侍郎^文林如楚^名繕修咸安宮，宣府^地缺餉數月。從哲^名皆上疏力言，帝多不聽。而從哲^名有內援，以名爭而已，實將順帝^主意，無所匡正。

向高^名秉政時，黨論鼎沸。言路交通銓部，指清流為東林，逐之殆盡。及從哲^名秉政，言路已無正人，黨論漸息。丁巳京察^法，盡斥東林，且及林居者。齊、楚、浙三黨^礼鼎立，務搏擊清流。齊人亓詩教^名，從哲^名門生^仕，勢尤張。

從哲^名昵羣小，而帝怠荒亦益甚。畿輔、山東、山西^地、河南^地、江西^地及大江南^地北相繼告災，疏皆不發。舊制，給事中^文五十餘員，御史^文百餘員，至是六科^衙止四人，而五科印無所屬，十三道止五人，一人領數職。在外，巡按^文率不得代。六部堂上官僅四五人，都御史^文數年空署，督撫監司^衙亦屢缺不補。文武大選、急選官及四方教職，積數千人，以吏、兵二科缺掌印^文不畫憑，久滯都下，時攀執政輿哀訴。詔獄囚，以理刑無人不決遣，家屬聚號長安門^处。職業盡弛，上下解體。

四十六年四月，大清兵克撫順，朝野震驚。帝初頗憂懼，章奏時下，不數月泄泄如故。從哲^名子世鴻殺人，巡城御史^文劾之，從哲^名乞罷，不允。長星見東南，長二丈，廣尺餘，十有九日而滅，是日京師地震^异。從哲^名言：「妖象怪徵，層見疊出，除臣奉職無狀痛自修省外，望陛下^主大奮乾綱，與天下更始。」朝士雜然笑之。帝亦不省。御史^文熊化^名以時事多艱、佐理無效劾從哲^名，乞用災異策免。從哲^名懇求罷，堅臥四十餘日，閣中虛無人。帝慰留再三，乃起視事。

明年二月，楊鎬^名四路出師，兵科給事中^文趙興邦^名用紅旗^地督戰，師大敗。禮部主事^文夏嘉遇^名謂遼事之壞，由興邦^名及從哲^名庇李維翰^名所致，兩疏劾之。從哲^名求罷，不敢入閣，視事於朝房。帝優旨懇留，乃復故，而反擢興邦^名為太常少卿^文。未幾，大清兵連克開原^地、鐵嶺^地。廷臣^名於文華^名門拜疏，立請批發，又候旨思善門，皆不報。從哲^名乃叩首仁德門跪俟俞旨，帝終不報。俄請帝出御文華^名殿，召見羣臣，面商戰守方略，亦不報。請補閣臣疏十上，情極哀，始命廷推^礼。及推上，又不用。從哲^名復連請，乃簡用史繼偕^名、沈㴶^名，疏仍留中，終帝世寢不下。御史^文張新詔^名劾從哲^名諸所疏揭，委罪君父，誑言欺人，祖宗^亲二百年金甌^名壞從哲^名手。御史^文蕭毅中^名、劉蔚^名、周方^政鑑、楊春茂^名、王尊德^名、左光斗^名，山西^地參政^文徐如翰^名亦交章擊之。從哲^名連疏自明，且乞罷。帝皆不問。自劉光復^名繫獄，從哲^名論救數十疏，帝特釋為民，而用人行政諸章奏終不發。帝有疾數月，會皇后^主崩，從哲^名哭臨^葬畢，請至榻前起居。召見弘德殿，跪語良久，因請補閣臣、用大僚，下臺諫^文命。帝許之，乃叩頭^礼出。帝素惡言官，前此考選^仕除授者，率候命二三年，及是候八年。從哲^名請至數十疏，竟不下。帝自以海宇承平，官不必備，有意損之。及遼左軍興，又不欲矯前失，行之如舊。從哲^名獨秉國成，卒無所匡救。又用姚宗文^名閱遼東^地，齮經略熊廷弼^名去，遼陽^地遂失。論者謂明之亡，神宗^號實基之，而從哲^名其罪首也。

四十八年七月丙子朔，帝不豫，十有七日大漸。外廷憂危，從哲^名偕九卿臺諫^文詣思善門問安。越二日，召從哲^名及尚書^文周嘉謨^名、李汝華^名、黃嘉善^地、黃克纘^名等受顧命。又二日，乃崩。

八月丙午朔，光宗^號嗣位。鄭貴妃^主以前福王^主故，懼帝銜之，進珠玉及侍姬八人噉帝。選侍^名李氏^名最得帝寵，貴妃^主因請立選侍^名為皇后^主，選侍^名亦為貴妃^主求封太后^主。帝已於乙卯得疾，丁巳力疾御門，命從哲^名封貴妃^主為皇太后^主，從哲^名遽以命禮部^衙。侍郎^文孫如游^名力爭，事乃止。辛酉，帝不視朝^礼，從哲^名偕廷臣^名詣宮門問安。時都下紛言中官^文崔文昇^名進洩藥，帝由此委頓，而帝傳諭有「頭目^武眩暈，身體軟弱，不能動履」語，羣情益疑駭。給事中^文楊漣^名劾文昇^名并及從哲^名。刑部主事^文孫朝^名肅、徐儀世^名，御史^文鄭宗周^名竝上書從哲^名，請保護聖體，速建儲貳。從哲^名候安，因言進藥宜慎。帝褒答之。戊辰，新閣臣劉一燝^名、韓爌^名入直，帝疾已殆。辛未召從哲^名、一燝^名、爌，英國公^主張惟賢，吏部尚書^文周嘉謨^名，戶部尚書^文李汝華^名，禮部侍郎^文署部事孫如游^名，刑部尚書^文黃克纘^名，左都御史^文張問達^名，給事中^文范濟^名世、楊漣^名，御史^文顧慥^名等至乾清宮^处。帝御東煖閣憑几，皇長子、皇五子等皆侍。帝命諸臣前，從哲^名等因請慎醫藥。帝曰：「十餘日不進矣。」遂諭冊封^仕選侍^名為皇貴妃^主。甲戌復召諸臣，諭冊封^仕事。從哲^名等請速建儲貳，帝顧皇長子曰：「卿等其輔為堯、舜。」又語及壽宮，從哲^名等以先帝^主山陵對，帝自指曰：「朕壽宮也。」諸臣皆泣。帝復問：「有鴻臚^文官進藥者安在？」從哲^名曰：「鴻臚寺丞^文李可灼自云仙方，臣等未敢信。」帝命宣可灼至，趣和藥進，所謂紅丸者也。帝服訖，稱「忠臣」者再。諸臣出竢宮門下。頃之，中使傳上體平善。日晡，可灼出，言復進一丸，從哲^名等問狀，曰：「平善如前。」明日九月乙亥朔卯刻，帝崩^葬。中外皆恨可灼甚，而從哲^名擬遺旨賚可灼銀幣。時李選侍^名居乾清宮^处，羣臣入臨，諸閹閉宮門不許入，劉一燝^名、楊漣^名力拄之，得哭臨^葬如禮，擁皇長子出居慈慶宮。從哲^名委蛇而已。

初，鄭貴妃^主居乾清宮^处侍神宗^號疾，光宗^號即位猶未遷。尚書^文嘉謨^名責貴妃^主從子^亲養性^名，乃遷慈寧宮^名。及光宗^號崩^葬，而李選侍^名居乾清宮^处。給事中^文漣及御史^文左光斗^名念選侍^名嘗邀封后，非可令居乾清，以沖主付託也。於是議移宮，爭數日不決，從哲^名欲徐之。至登極^礼前一日，一燝^名、爌邀從哲^名立宮門請，選侍^名乃移噦鸞宮。明日庚辰，熹宗^號即位。

先是，御史^文王安舜劾從哲^名輕薦狂醫，又賞之以自掩。從哲^名擬太子^主令旨，罰可灼俸一年。御史^文鄭宗周^名劾文昇^名罪，請下法司^衙，從哲^名擬令旨司禮察處。及御史^文郭如楚^名、馮三元^名、焦源溥^名，給事中^文魏應嘉^名，太常卿^文曹珖^名，光祿少卿^文高攀龍^名，主事^文呂維祺^名，先後上疏言：「可灼罪不容誅，從哲^名庇之，國法安在！」而給事中^文惠世揚^名直糾從哲^名十罪，三可殺。言：「從哲^名獨相七年，妨賢病國，罪一。驕蹇無禮，失悞哭臨^葬，罪二。梃擊青宮，庇護奸黨，罪三。恣行胸臆，破壞絲綸，罪四。縱子殺人，蔑視憲典，罪五。阻抑言官，蔽壅耳目，罪六。陷城失律，寬議撫臣，罪七。馬上催戰，覆沒全師，罪八。徇私罔上，鼎鉉^名貽羞，罪九。代營榷稅，蠹國殃民，罪十。貴妃^主求封后，舉朝力爭，從哲^名依違兩可，當誅者一。李選侍^名乃鄭氏^名私人，抗凌聖母，飲恨而沒。從哲^名受劉遜^名、李進^名忠所盜美珠，欲封選侍^名為貴妃^主，又聽其久據乾清，當誅者二。崔文昇^名用洩藥傷損先帝^主，諸臣論之，從哲^名擬脫罪，李可灼進劫藥，從哲^名擬賞賚，當誅者三。」疏入，責世揚^名輕詆。從哲^名累求去，皆慰留。已而張潑、袁化中^名、王允成^名等連劾之，皆不聽。其冬，給事中^文程註^名復劾之，從哲^名力求去，疏六上。命進中極殿大學士^文，賚銀幣、蟒衣，遣行人護歸。

天啟二年四月，禮部尚書^文孫慎行^名追論可灼進紅丸，斥從哲^名為弒逆。詔廷臣^名議，都御史^文鄒元標^名主慎行疏。從哲^名疏辨，自請削官階，投四裔，帝慰諭之。給事中^文魏大中^名以九卿議久稽，趣之上。廷臣^名多主慎行罪從哲^名，惟刑部尚書^文黃克纘^名，御史^文王志道^名、徐景濂^名，給事中^文汪慶百^名右從哲^名，而詹事^文公鼐^名持兩端。時大學士^文爌述進藥始末，為從哲^名解。於是吏部尚書^文張問達^名會戶部尚書^文汪應蛟^名合奏言：「進藥始末，臣等共聞見。輔臣視皇考^礼疾，急迫倉皇，弒逆二字何忍言。但可灼非醫官^文，且非知脈知醫者。以藥嘗試，先帝^主龍馭即上昇。從哲^名與臣等九卿未能止，均有罪，乃反賚可灼。及御史安^名舜有言，止令養病去，罰太輕，何以慰皇考^礼，服中外。宜如從哲^名請，削其官階，為法任咎。至可灼罪不可勝誅，而文昇^名當皇考^礼哀感傷寒^病時，進大黃涼藥，罪又在可灼上。法皆宜顯僇，以洩公憤。」議上，可灼遣戍，文昇^名放南京^地，而從哲^名不罪。無何，慎行引疾去。五年，魏忠賢^名輯「梃擊」、「紅丸」、「移宮」三事為三朝要典^作以傾正人，遂免可灼戍，命文昇^名督漕運^军。其黨徐大化^名請起從哲^名，從哲^名不出。然一時請誅從哲^名者貶殺略盡矣。

崇禎元年[1628]二月，從哲^名卒。贈太傅^文，諡文端。三月下文昇^名獄，戍南京^地。

沈㴶^名

沈㴶^名，字銘縝^名，烏程^地人。父節甫^名，字以安^名。嘉靖三十八年[1559]進士^仕。授禮部^衙儀制主事^文，歷祠祭郎中^文。詔建祠禁內，令黃冠祝釐，節甫^名持不可，尚書^文高拱^名恚甚，遂移疾歸。起光祿丞^文。會拱掌吏部^衙，復移疾避之。萬曆初，屢遷至南京刑部右侍郎^文。召為工部左侍郎^文，攝部事。御史^文高舉言節甫^名素負難進之節，不宜一歲三遷^词。吏部^衙以節甫^名有物望，絀其議。節甫^名連上疏請省浮費，核虛冒，止興作，減江浙^地織造^文，停江西^地瓷器，帝為稍減織造^文數。中官^文傳奉，節甫^名持不可，且上疏言之。又嘗獻治河之策，語鑿鑿可用。父憂歸，卒。贈右副都御史^文。天啟初，㴶方柄^名用，得賜諡^礼端清。

㴶與弟演同登萬曆二十年[1574]進士^仕。㴶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累官南京^地禮部侍郎^文，掌部事。西洋人利瑪竇^名入貢，因居南京^地，與其徒王豐肅等倡天主教，士大夫^文多宗之。㴶奏：「陪京都會，不宜令異教處此。」識者韙其言，然㴶素乏時譽。與大學士^文從哲^名同里閈，相善也。神宗^號末從哲^名獨當國，請補閣臣，詔會推。亓詩教^名等緣從哲^名意擯何宗彥^名、劉一燝^名輩，獨以㴶及史繼偕^名名上，帝遂用之。或曰由從哲^名薦也。疏未發，明年，神宗^號崩^葬，光宗^號立，乃召㴶為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未至，光宗^號復崩。天啟元年六月，㴶始至。

故事，詞臣教習^文內書堂^文，所教內豎^文執弟子^亲禮。李進^名忠、劉朝皆㴶弟子^亲。李進^名忠者，魏忠賢^名始名也。㴶既至，密結二人，乃奏言：「遼左用兵亟，臣謹於東陽^地、義烏^地諸邑及揚州^地、淮安^地募材官^营勇士二百餘，請以勇士隸錦衣衞，而量授材官^营職。」進忠、朝方舉內操，得㴶奏，大喜。詔錦衣官訓練募士，授材官^营王應斗^名等遊擊^武以下官有差。㴶又奏募兵^军後至者復二百餘人，請發遼東^地、四川^地軍前。詔從之。尋加太子太保^文，進文淵^名閣，再進少保兼太子太保^文、戶部尚書^文、武英殿大學士^文。

禁中內操日盛，駙馬都尉^武王昺^名亦奉詔募兵^军，願得帷幄重臣主其事。廷臣^名皆言㴶與朝陰相結，於是給事中^文惠世揚^名、周朝瑞^名等劾㴶陽託募兵^军，陰藉通內。劉朝內操，㴶使門客誘之。王昺^名疏，疑出㴶教。閹人、戚畹、姦輔內外弄兵，長安^地片土成戰場矣。㴶疏辨，因請疾求罷。帝慰留之。世揚^名等遂盡發㴶通內狀，刑部尚書^文王紀^名再疏劾㴶，比之蔡京。㴶亦劾紀保護熊廷弼^名、佟卜年^名、劉一^名巘等。詔兩解之。未幾，紀以卜年^礼獄削籍^法，議者益側目㴶。大學士^文葉向高^名言：「紀、㴶交攻，均失大臣體。今以讞獄^法斥紀，如公論何？」朱國祚^名至以去就爭，帝皆弗聽。㴶不自安，乃力求去。命乘傳歸。逾年卒。贈太保^文，諡文定^名。

㴶弟演，由工部主事^文歷官南京^地刑部尚書^文。

贊曰：神宗^號之朝，於時為豫，於象為蠱。時行諸人有鳴豫之凶，而無幹蠱^名之略。外畏清議^仕，內固恩寵，依阿自守，掩飾取名，弼諧無聞，循默避事。書^作曰「股肱惰哉，萬事隳哉」，此孔子所為致歎於「焉用彼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