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四 列傳作第一百〇二
楊博名子俊名民 馬森名 劉體乾名 王廷名毛愷名 葛守禮名 靳學顏名弟學曾名
楊博名
楊博名,字惟約名,蒲州地人。父瞻,御史文,終四川地僉事文。博登嘉靖八年[1529]進士仕,除盩厔地知縣文,調長安地。徵為兵部武庫主事文,歷職方郎中文。
大學士文翟鑾名巡九邊军,以博自隨。所過山川形勢,土俗好惡,士卒多寡強弱,皆疏記之。至肅州地,屬番數百遮道邀賞。鑾慮來者益衆,不能給,博請鑾盛儀衞,集諸番轅門外,數以天子宰相文至,不悉衆遠迎,將縛以屬吏。諸番羅拜請罪,乃稍賚其先至者,餘皆懼不復來。鑾還,薦博可屬大事。吉囊地、俺答歲盜邊,尚書文張瓚名一切倚辦博。帝或中夜降手詔,博隨事條答,悉稱旨。毛伯溫名代瓚,博當遷,特奏留之。已,遷山東提學副使文,轉督糧參政文。
二十五年超拜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甘肅。大興地屯利,請募民墾田,永不征租。又以暇修築肅州地榆樹地泉及甘州地平川地境外大蘆泉地諸處墩臺地,鑿龍首諸渠。初,罕東屬番避土魯番政亂,遷肅州地境上,時與居民戕殺。監生仕李時名暘以為言,事下守臣文。博為築金墖、白城地七堡,召其長,令率屬徙居之。諸番徙七百餘帳,州境為之肅清。總兵官武王繼祖名却寇永昌地,鎮羌地參將武蔡勳等戰鎮番、山丹,三告捷,斬首法百四十餘級。進博右副都御史文。以母憂歸。仇鸞名鎮甘肅,總督文曾銑名劾之,詔逮治,博亦發其貪罔三十事。鸞拜大將軍武,數毀之,帝不聽。服闋礼,鸞已誅,召拜兵部右侍郎文。轉左,經略薊州地、保定地。
初,俺答薄都城,由潮河川地入,議者爭請為備。水湍悍,不可城。博緣水勢建石墩地,置戍守,還督京城地九門。時因寇警,歲七月分兵守陴。博曰:「寇至,須鎮靜,奈何先事自擾。」罷其令。尋遷總督文薊、遼、保定地軍務文。博以薊逼京師,護畿甸陵寢葬為大,分布諸將,畫地為防。
三十三年秋,把都兒及打來孫亲十餘萬騎犯薊鎮,攻牆。帝憂甚,數遣騎偵博。博擐甲宿古北口地城上,督總兵官武周益昌地等力禦。帝大喜,馳賜緋仕豸衣,犒軍萬金。寇攻四晝夜不得入,乃并攻孤山地口,登牆。官軍斷一人腕,乃退屯虎頭山地。博募死士,夜以火驚其營,寇擾亂,比明悉去。進右都御史文,廕子錦衣千戶。明年,打來孫亲復入益昌地,擊却之。遂擢博兵部尚書文,錄防秋功,加太子少保文。
嚴嵩名父子招權利,諸司為所撓,博一切格不行。嵩恨博,會丁父憂仕去。兵部尚書文許論名罷,帝起博代之,博未終喪,疏辭。而帝以大同地右衞地圍急,改博總督文宣、大、山西地軍務文,博墨縗馳出關。未至,侍郎文江東地等以大軍進,寇引去。時右衞地圍六月,守將王德戰亡,城中芻粟且盡,士死守無二心。博厚撫卹,奏行善後十事。以給事中文張學顏名言,留博鎮撫武。奏蠲被寇租,因僉其丁壯為義勇军,分隸諸將。博以邊人不習車戰,寇入輒不支,請造偏箱車军百輛;有警則右衞地車東,左衞車西,使相文聲援。又以大同地牆圮,繕治為急;次則塞銀釵、驛馬諸嶺,以絕窺紫荊路;備居庸南山,以絕窺陵寢葬畿甸路;修陽神地諸牆塹,以絕入山西路地。乃於大同地牛心山諸處築堡九,墩臺地九十二,接左衞高山站,以達鎮城。濬大濠二,各十八里,小濠六十有四。五旬訖功,賜敕奬賚。
帝數欲召博還,又虞邊,以問嵩。嵩雅不喜博,請令江東地署部事,俟秋防畢徐議之,遂不召。秋防訖,加太子太保文,留鎮如故。哱素把伶及叛人了都記等數以輕騎寇邊,博先後計禽之。又數出奇兵襲寇,寇稍徙帳。因議築故總督文翁萬達名所創邊牆,招還內地民為寇掠者千六百餘人。又請通宣大荒田水利,薄其租。報可。改薊遼總督地。秋防竣,廷議欲召博還,吏部尚書文吳鵬名不可。鄭曉名署兵部,爭之曰:「博在薊遼,則薊遼安,在本兵則九邊军俱安。」乃召還,加少保文。
帝憂邊甚,博每先事為防,帝眷倚若左右手词。嘗語閣臣:「自博入,朕每憂邊,其語博預為謀。」博上言:「今九邊军,薊鎮為重。請敕邊臣逐大同地寇,使不得近薊,宣大諸將從獨石地偵情形,預備黃花、古北諸要害,使一騎不得入關,即首功礼也。」帝是之。
四十二年十月,寇擁衆窺薊州地,聲言犯遼陽地。總督文楊選名帥師東,博檄止之。又手書三往,卒不從。博拊几曰:「敗矣。」急徵兵入援,寇已潰牆子嶺地,犯通州地。帝嘆曰:「庚戌事又見矣。」諸路兵先後至。命宣大總督地江東地統文武大臣分守营皇城地、京城地,鎮遠侯主顧寰名以京營军兵分布城內外。寇解而東,躪順義地、三河地,飽掠去。援兵不發一矢,取道斃及零騎傷殘者報首功礼。帝怏怏,諭博曰:「賊復飽颺,何以懲後?」遂誅選。博懼及,徐階名力保持之。帝念博前功,不罪。久之,改吏部尚書文。
隆慶地改元,請遵遺詔,錄建言諸臣,死者皆贈卹。時方計羣吏,山西地人無一被黜者。給事中文胡應嘉名劾博庇其鄉人,博連疏乞休。並慰留,且斥言者。一品滿三考,進少傅兼太子太傅文。帝將遊南海子主,博率同列諫。御史文詹仰庇名以直言罷,博爭之。屯鹽都御史文龐尚鵬名被論,博議留,忤旨,遂謝病歸。尚書文劉體乾名等交章乞留,不聽。大學士文高拱名掌吏部衙,薦博堪本兵。詔以吏部尚書文理兵部事。陳薊、昌戰守方略,謂:「議者以守牆為怯,言可聽,實無少效。牆外邀擊,害七利三;牆內格鬬,利一害九。夫因牆守,所謂先處戰地而待敵。名守,實戰也。臣為總督文,嘗拒打來孫亲十萬衆,以為當守牆無疑。」因陳明應援、申駐守、處京營军、諭屬夷、修內治諸事,帝悉從之。
博魁梧豐碩,臨事安閒有識量。出入中外四十餘年,始終以兵事著。六年,高拱名罷,乃改博吏部衙,進少師文兼太子太師文。明年秋,疾作,三疏乞致仕仕歸。逾年卒。贈太傅文,諡襄毅名。
拱柄國時,欲中徐階名危禍,博造拱力為解,拱亦心動,事獲已。其後張居正名逐拱,將周內其罪,博毅然爭之。及興王大臣文獄,博與都御史文葛守禮名詣居正名力為解。居正名憤曰:「二公謂我甘心高公耶?」博曰:「非敢然也,然非公不能回天。」會帝命守禮偕都督武朱希孝名會訊,博陰為畫計,使校尉武怵大臣改供;又令拱僕雜稠人中,令大臣識別,茫然莫辨,事乃白。人以是稱博長者。
子俊名民,字伯章名,嘉靖四十一年[1562]進士仕。除戶部主事文,歷禮部郎中文。隆慶初,遷河南地提學副使文。萬曆初,歷太僕少卿文。父博致政,侍歸。起故官,累遷兵部左侍郎署部事文。時議撦力克嗣封,俊民名言:「款未可遽罷。惟內修守備武,而外勒西部,使盡還巢,申定市額,使無濫索而已。」議遂定。進戶部尚書文,總督倉場文。十九年還理部事。河南地大饑,人相食,請發銀米各數十萬。或議其稽緩,因自劾求罷,疏六上,不允。小人競請開礦,俊民名爭不得,稅使乃四出,天下騷然,時以咎俊民名。在事歷三考,累加太子太保文。卒官,贈少保文。後敘東征轉餉功,贈少傅兼太子太傅文。
馬森名
馬森名,字孔養名,懷安地人。父俊,晚得子,家人抱之墜,殞焉。俊紿其妻曰「我誤也」,不之罪,踰年而舉森。嘉靖十四年[1535]成進士仕,授戶部主事文,歷太平知府文。民有兄弟訟者,予鏡令照曰:「若二人老矣,忍傷天性名乎?」皆感泣謝去。再遷江西地按察使文。有進士仕嬖外婦而殺妻,撫按欲緩其獄,森卒抵之法。
歷左布政使文,就擢巡撫右副都御史文,入為刑部右侍郎文,改戶部衙。初,森在江西地薦布政使文宋淳名,淳後撫南贛,以贓敗,森坐調大理地卿。屢駁疑獄法,與刑部尚書文鄭曉名、都御史文周延名稱為「三平」。病歸,起南京地工部右侍郎文。改戶部衙,督倉場,尋轉左。以右都御史文總督漕運文,兼巡撫文鳳陽地,遷南京地戶部尚書文。隆慶初,改北部。
是時,登極礼詔書蠲天下田租半。太倉地歲入少,不能副經費,而京、通二倉積貯無幾。森鉤校搜剔,條行十餘事。又列上錢穀名出入之數,勸帝節儉。帝手詔責令措置,森奏:「祖宗亲舊制,河淮以南以四百萬供京師,河淮以北以八百地萬供邊。一歲之入,足供一歲之用。後邊陲多事,支費漸繁,一變而有客兵军之年例,再變而有主兵之年例。其初止三五十萬耳,後漸增至二百三十餘萬。屯田军十虧七八,鹽法十折四五,民運十逋二三,悉以年例補之。在邊則士馬不多於昔,在太倉地則輸入不益於前,而所費數倍。重以詔書蠲除,故今日告匱,視往歲有加。臣前所區畫,算及錙銖,不過紓目前急,而於國之大體,民之元氣,未暇深慮。願廣集衆思,令廷臣名各陳所見名。」又奏河東、四川地、雲南地、福建、廣東地、靈州地鹽課事宜。詔皆如所請。帝嘗命中官文崔敏名發戶部衙銀六萬市黃金,森持不可,且言,故事御札皆由內閣衙下,無司禮徑傳者,事乃止。既又命購珠寶,森亦力爭,不聽。三年以母老乞終養。賜馳驛歸,後屢薦不起。
森為考官文時,夏言名壻出其門,欲介之見言,謝不往。嚴嵩名聞而悅之,森亦不附。為徐階名所重,遂引用之。里居,贊巡撫文龐尚鵬名行一條鞭法事,鄉人為立報功祠。萬曆八年[1580]卒,贈太子少保文,諡恭敏。
劉體乾名
劉體乾名,字子元,東安地人。嘉靖二十三年[1544]進士仕。授行人,改兵科給事中文。司禮太監鮑忠名卒,其黨李慶名為其姪鮑恩等八人乞遷。帝已許之,以體乾名言止錄三人。轉左給事中文。
帝以財用絀,詔廷臣名集議。多請追宿逋,增賦額。體乾名獨上奏曰:「蘇軾名有言『豐財之道,惟在去其害財者』。今之害最大者有二,冗吏、冗費是也。歷代官制,漢七千五百員,唐萬八千員,宋極冗至三萬四千員。本朝自成化五年[1469],武職已逾八萬。合文職,蓋十萬餘。今邊功陞授、勳貴傳請、曹局添設、大臣恩廕,加以廠衞、監局衙、勇士、匠人文之屬,歲增月益,不可悉舉。多一官,則多一官之費。請嚴敕諸曹,清革冗濫,減俸將不貲。又聞光祿庫金,自嘉靖改元至十五年,積至八十萬。自二十一年以後,供億日增,餘藏頓盡。進御果蔬,初無定額,止眎內監法片紙,如數供御。乾沒狼籍,輒轉鬻市人。其他諸曹,侵盜尤多。宜著為令典,歲終使科道文臣會計之,以清冗費。二冗既革,國計自裕。舍是,而督逋、增賦,是揚湯止沸也。」於是部議請汰各監局衙人匠衙。從之。
累官通政使文,遷刑部左侍郎文。改戶部左侍郎文,總督倉場文。隆慶初,進南京地戶部尚書文。南畿、湖廣地、江西地銀布絹米積逋二百六十餘萬,鳳陽地園陵葬九衞官軍四萬,而倉粟無一月儲。體乾名再疏請責成有司,又條上六事,皆報可。
馬森名去,召改北部。詔取太倉地銀三十萬兩。體乾名言:「太倉地銀所存三百七十萬耳,而九邊军年例二百七十六萬有奇,在京軍糧商價百有餘萬,薊州地、大同地諸鎮例外奏乞不與焉。若復取以上供,經費安辦?」帝不聽。體乾名復奏:「今國計絀乏,大小臣工所共知。即存庫之數,乃近遣御史文所搜括,明歲則無策矣。今盡以供無益費,萬一變起倉卒,如國計何!」於是給事中文李已名、楊一魁名、龍光,御史文劉思問名、蘇士潤名、賀一桂名、傅孟春交章乞如體乾名言,閣臣李春芳名等皆上疏請,乃命止進十萬兩。又奏太和地山香稅宜如泰山地例,有司董之,毋屬內臣。忤旨,奪俸半年。
帝嘗問九邊军軍餉、太倉地歲發及四方解納之數。體乾名奏:「祖宗亲朝止遼東地、大同地、宣府地、延綏地四鎮,繼以寧夏地、甘肅、薊州地,又繼以固原地、山西地,今密雲、昌平地、永平地、易州地俱列戍矣。各鎮防守有主兵。其後增召募,增客兵军,而坐食愈衆。各鎮芻餉有屯田军。其後加民糧,加鹽課,加京運,而橫費滋多。」因列上隆地慶以來歲發之數。又奏:「國家歲入不足供所出,而額外陳乞者多。請以內外一切經費應存革者,刊勒成書。」報可。
詔市緜二萬五千斤,體乾名請俟湖州地貢。帝不從,趣之急。給事中文李已名言:「三月非用緜時,不宜重擾商戶。」體乾名亦復爭,乃命止進萬斤。踰年詔趣進金花然銀,且購貓睛、祖母亲綠諸異寶,已上書力諫,體乾名請從已言,不納。內承運庫衙以白劄索部帑十萬,體乾名執奏,給事中文劉繼文名亦言白劄非體,帝報有旨,竟取之。體乾名又乞承運庫衙減稅額二十萬,為中官文崔敏名所格,不得請。是時內供已多,數下部取太倉地銀,又趣市珍珠黃綠玉諸物。體乾名清勁有執,每疏爭,積忤帝意,竟奪官。給事中文光懋名、御史文淩琯等交章請留,不聽。
神宗號即位,起南京地兵部尚書文,奏言:「留都根本重地,故額軍九萬,馬五千餘匹。今軍止二萬二千,馬僅及半,單弱足慮。宜選諸衞餘丁,隨伍操練,發貯庫草場銀買馬。」又條上防守四事。並從之。萬曆二年[1574]致仕仕,卒。贈太子少保文。
王廷名
王廷名,字子正名,南充地人。嘉靖十一年[1532]進士仕。授戶部主事文,改御史文。疏劾吏部尚書文汪鋐名,謫亳州地判官。歷蘇州地知府文,有政聲。累遷右副都御史文,總理河道文。三十九年轉南京地戶部右侍郎文,總督文糧儲。南京地督儲,自成名化後皆以都御史文領之,至嘉靖二十六年[1547]始命戶部侍郎文兼理。及振武營軍亂,言者請復舊制,遂以副都御史文章煥名專領,而改廷南京地刑部衙。未上,復改戶部右侍郎文兼左僉都御史文,總督漕運文,巡撫文鳳陽地諸府。
時倭亂未靖,廷建議以江南地屬鎮守總兵官武,專駐吳淞名,江北地屬分守副總兵武,專駐狼山地,遂為定制。淮安地大饑,與巡按御史文朱綱名奏留商稅饟軍,被詔切讓。給事中文李邦義名因劾廷拘滯,吏部尚書文嚴訥名為廷辨,始解。轉左侍郎文,還理部事。以通州地禦倭功,加俸二級。遷南京地禮部尚書文,召為左都御史文。奏行慎選授、重分巡、謹刑獄法、端表率、嚴檢束、公舉劾法六事。
隆慶元年[1567]六月,京師雨潦壞廬舍,命廷督御史文分行振恤。會朝覲礼天下官,廷請嚴禁餽遺,酌道里費,以儆官邪,蘇民力。帝謁諸陵,詔廷同英國公主張溶名居守。中官文許義挾刃脅人財,為巡城御史文李學道名所笞。羣璫伺學道早朝礼,邀擊之左掖地門外。廷上其狀,論戍有差。
御史文齊康為高拱名劾徐階名,廷言:「康懷奸黨邪,不重懲無以定國是。」帝為謫康,諭留階,拱遂引疾去。而給事中文張齊者,嘗行邊,受賈人金,事稍泄,陰求階子璠居間,璠謝不見。齊恨,遂摭康疏語復論階,階亦引疾去。廷因發齊奸利事,言:「齊前奉命賞軍宣大,納鹽商楊四和數千金,為言恤邊商、革餘鹽數事,為大學士文階所格。四和抵齊取賄,蹤跡頗露。齊懼得罪,乃借攻階冀自掩。」遂下齊詔獄。刑部尚書文毛愷名當齊戍,詔釋為民。拱起再相,廷恐其修郤,而愷亦階所引,遂先後乞休以避之。給事中文周芸、御史文李純名樸訟齊事,謂廷、愷阿階意,羅織不辜。刑部尚書文劉自強覆奏:「齊所坐無實,廷、愷屈法徇私。」詔奪愷職,廷斥為民,宥齊,補通州地判官。
萬曆初,齊以不謹罷,愷已前卒。浙江地巡按御史文謝廷傑名訟愷狷潔有古人風,坐按張齊奪官,今齊已黜,足知愷守正文。詔復愷官。於是巡撫文四川地都御史文曾省吾名言:「廷守蘇州地時,人比之趙清獻。直節勁氣,始終無改。宜如毛愷名例復官。」詔以故官致仕仕。十六年給夫廩如制,仍以高年特賜存問。明年卒。諡恭節。
毛愷名
毛愷名,字達和名,江山地人。嘉靖十四年[1535]進士仕。授行人,擢御史文。坐論洗馬鄒守益名不當投散地军,為執政所惡,謫寧國推官文。歷刑部尚書文。太監李芳名驟諫忤穆宗號,命刑部衙置重辟。愷奏:「芳罪狀未明,非所以示天下公。」芳乃得貰死。愷贈太子少保文,諡端簡。
葛守禮名
葛守禮名,字與立名,德平地人。嘉靖七年[1528],舉鄉試第一。明年成進士仕,授彰德地推官文。巨盜誣富家,株連以百數。守禮盡出之,主獄者譖之御史文。會藩府獄久不決,屬守禮,一訊即得,乃大驚服。冬至节,趙王主戒百官朝服衣賀,守禮獨不可。
遷兵部主事文。父喪服闋礼,補禮部衙。寧府宗人名悉錮高牆,後稍得脫,因請封。禮部尚書文夏言名議量復中尉武數人,未上,而言入閣,嚴嵩名代之。守禮適遷儀制郎中文,駁不行。故事,郡王主絕,近支得以本爵理府事,不得繼封。交城地、懷仁、襄垣地近支絕,以繼封請,守禮持之堅。會以疾在告,三邸人乘間行賂,遂得請。旗校詗其事以聞,所籍記賂遺十餘萬,獨無守禮名,帝由是知守禮廉。
遷河南地提學副使文,再遷山西地按察使文,進陝西地布政使文,擢右副都御史文,巡撫文河南地。入為戶部侍郎文,督餉宣大。改吏部衙。自左侍郎文遷南京地禮部尚書文。李本署吏部衙事,希嚴嵩名指考察廷臣名,署守禮下考,勒致仕仕。後帝問守禮安在,左右謬以老病對,帝為歎惜久之。
隆慶元年[1567]起戶部尚書文,奏言:「畿輔、山東流地移日衆,以有司變法亂常,起科太重,徵派不均。且河南地北,山東西,土地磽瘠,正供尚不能給,復重之徭役。工匠及富商大賈,皆以無田免役,而農夫獨受其困,此所謂舛也。乞正田賦之規,罷科差之法。又國初徵糧,戶部衙定倉庫名目及石數價值,通行所司,分派小民,隨倉上納,完欠之數瞭然可稽。近乃定為一條鞭法事,計畆徵銀。不論倉口地,不問石數。吏書夤緣為奸,增減灑派,弊端百出。至於收解,乃又變為一串鈴法,謂之夥收分建解。收者不解,解者不收,收者獲積餘之貲,解者任賠補之累。夫錢穀名必分數明而後稽覈審,今混而為一,是為那移者地也。願敕所司,酌復舊規。」詔悉舉行。於是奏定國計簿式,頒行天下。自嘉靖三十六年[1557]以後完欠、起解、追徵之數及貧民不能輸納,備錄簿中。自府州縣地達布艺政,送戶部衙稽考,以清隱漏那移侵欺之弊。又以戶部衙專理財賦,必周知天下倉庫盈虛,然後可節縮調劑。祖宗亲時令天下歲以文冊報部,乃請遣御史文譚啟名、馬明謨名、張問明名、趙巖分行天下董其事,並承敕以行。覃恩例仕賞邊軍,或言士伍虛冒,宜乘給賞汰之,守禮言:「此朝廷曠典,乃以賈怨耶?」議乃止。
大學士文高拱名與徐階名不相能,舉朝攻拱。侍郎文徐養正名、劉自強,拱所厚,亦詣守禮言。守禮不可,養正名等遂論拱,守禮尋乞養母亲歸。及拱再相,深德守禮,起為刑部尚書文。初,階定方士王金名等獄,坐妄進藥物,比子殺父律論死。詔下法司會文訊,守禮等議金妄進藥無事實,但習故陶仲文名術,左道惑衆,應坐為從律編戍。給事中文趙奮名言:「法司衙為天下平。昔則一主於入,而不為先帝主地;今則一主於出,而不恤後世議。罪有首而後有從,金等為從,孰為首?將以陶仲文名為首,則仲文名死已久。為法如此,陛下主何賴哉。」疏入,報聞。
尋改守禮左都御史文。奏言:「畿內地地勢窪下,河道堙塞,遇潦則千里為壑。請倣古井田之制,濬治溝洫,使旱潦有備。」章下有司。又申明法巡撫文事宜,條列官箴、士節六事。守禮議王金名獄,與拱合,然不附拱。後張居正名欲以王大臣文事搆殺拱,守禮力為解,乃免。階、拱、居正名更用事,交相軋,守禮周旋其間,正色獨立,人以為難。萬曆三年[1575]以老乞休,詔加太子少保文,馳驛歸。六年卒。贈太子太保文,諡端肅。
靳學顏名
靳學顏名,字子愚名,濟寧地人。嘉靖十三年[1534]舉鄉試第一。明年成進士仕,授南陽地推官文,以廉平稱。歷吉安地知府文,治行高,累遷左布政使文。隆慶初,入為太僕卿文,改光祿。旋拜右副都御史文,巡撫文山西地。應詔陳理名財,凡萬餘言。言選兵、鑄錢、積穀最切。其略曰:
宋初禁軍十萬,總天下諸路亦不過十萬,其後慶曆、治平間增至百餘萬。然其時財用不絀,我朝邊兵四十萬。其後雖增兵益戍,而主兵多缺,不若宋人十倍其初也。然自嘉靖中即以絀乏告,何哉?宋雖增兵,而天下無養兵費;我朝以民養兵,而新軍军又一切仰太倉地。舊餉不減,新餉日增,費一也。周豐鎬地、漢西都地,率有其名而無實;我朝留都之設,建官置衞,坐食公帑,費二也。唐、宋宗親礼或通名仕版,或散處民間;我朝分封列爵,不農不仕,吸民膏髓,費三也。有此三者,儲畜安得不匱,而其間尤耗天下之財者,兵而已。夫陷鋒摧堅,旗鼓相當词,兵之實也。今邊兵有戰時,若腹兵則終世不一當敵。每盜賊竊發,非陰陽、醫藥、雜職,則丞貳文判簿為之將;非鄉民里保,則義勇军快壯為之兵。在北則借鹽丁礦徒,在南則借狼土。此皆腹兵不足用之驗也。當限以輪番守戍之法。或遠不可徵,或弱不可任,則聽其耕商,而移其食以餉邊。如免班軍军而徵價,省充發而輸贖,亦變通一策也。欲京兵強,亦宜責以輪番戍守。夫京師去宣府地、薊鎮纔數百里,京營军九萬卒,歲以一萬戍二鎮,九年而一周,未為苦也,而怯者與邊兵同其勁矣。又以畿輔之卒填京戍之闕,其部伍、號令、月糧、犒賞亦與京卒同,而畿輔之卒皆親兵营矣。夫京卒戍薊鎮,則延固之費可省。戍宣府地,則宣府地、大同地之氣自張。寇畏宣大之力制其後,京卒之勁當其前,則仰攻深入之事鮮矣。
臣又覩天下之民皇皇以匱乏為慮者,非布帛五穀不足也,銀不足耳。夫銀,寒不可衣,饑不可食,不過貿遷以通衣食之用,獨奈何用銀而廢錢?錢益廢,銀益獨行,獨行則藏益深。而銀益貴,貨益賤,而折色之辦益難。豪右乘其賤收之,時其貴出之。銀積於豪右者愈厚,行於天下者愈少,更踰數十年,臣不知所底止矣。錢者,泉也,不可一日無。計者謂錢法之難有二:利不讐本,民不願行。此皆非也。夫朝廷以山海之產為材,以億兆之力為工,以賢士大夫文為役,何本之費?誠令民以銅炭贖罪,而匠役則取之營軍,一指麾間,錢徧天下矣。至不願行錢者,獨奸豪爾。請自今事例、罰贖、徵稅、賜賚、宗祿、官俸、軍餉之屬,悉銀錢兼支。上以是徵,下以是輸,何患其不行哉!
臣又聞中原者,邊鄙之根本也。百姓者,中原之根本也。民有終身無銀,而不能終歲無衣,終日無食。今有司夙夜不遑者,乃在銀而不在穀,臣竊慮之。國家建都幽燕,北無郡國之衞,所恃為腹心股肱者,河南地、山東、江北地及畿內地八府衙之人心耳。其人率鷙悍而輕生,易動而難戢,游食而寡積者也。一不如意,則輕去其鄉,往往一夫作難,千人響應,前事已屢驗矣。弭之之計,不過曰恤農以繫其家,足食以繫其身,聚骨肉以繫其心。今試覈官廩之所藏,每府得數十萬,則司計者安枕可矣。得三萬焉,猶足塞轉徙者之望,設不滿萬,豈得無寒心?臣竊意不滿萬者多也。
臣近者疏請積穀,業蒙允行,第恐有司從事文不力,無以塞明詔。敢即臣說申言之,其一曰官倉,發官銀以糴也。一曰社倉,收民穀以充也。官倉非甚豐歲不能舉,社倉雖中歲皆可行。唐義倉之開,每歲自王公以下皆有入。宋則準民間正稅之數,取二十分之一以為社。誠倣而推之,就土俗,合人情,占歲候,以通其變,計每歲二倉之入以驗其功,著為令,而歲歲修之,時其豐歉而斂散之。在官倉者,民有大饑則以振。在民倉者,雖官有大役亦不聽貸。借此藏富於民,即藏富於國也。今言財用者,不憂穀之不足,而憂銀之不足。夫銀實生亂,穀實弭亂。銀之不足,而泉貨代之。五穀不足,則孰可以代者哉?故曰明君不寶金玉名,而寶五穀,伏惟聖明垂意。
疏入,下所司議,卒不能盡行也。
尋召為工部右侍郎文,改吏部衙,進左侍郎文。學顏名內行修潔,見高拱名以首輔掌銓,專恣甚,遂謝病歸,卒。弟學曾名,山西地副使,治績亦有聞。
贊曰:明之中葉,邊防墮,經費乏。當時任事之臣,能留意於此者鮮矣。若楊博名、馬森名、劉體乾名、葛守禮名、靳學顏名之屬,庶幾負經濟之略者。就其設施與其所建白,究而行之,亦補苴一時而已,況言之不盡行,行之不能久乎。自時厥後,張居正名始一整飭。居正名歿,一切以空言從事文,以迄於亡。蓋其壞,非朝夕之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