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二十四 列傳^作第一百一十二

嚴清^名 宋纁^名 陸光祖^名 孫鑨^名子如法 陳有年^名 孫丕揚^名 蔡國珍^名 楊時喬^名

嚴清^名

嚴清^名，字公直^名，雲南^地後衞^地人。嘉靖二十三年[1544]進士^仕。除富順^地知縣^文。公廉恤民，治聲大起。憂歸，補邯鄲^地。入為工部主事^文，歷郎中^文。董作京師外城，修九陵，吏無所侵牟，工成加俸。連丁內外艱^礼。服除，補兵部，擢保定^地知府^文。故事，歲籍民充京師庫役，清罷之。振荒弭盜，人以比前守吳嶽^名。歷遷易州^地副使，陝西^地參政^文，四川^地按察使^文、右布政使^文。並以清望，薦章十餘上。

隆慶二年[1568]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貴州^地。未上，改四川^地。清久宦川中，僚吏憚其風采，相率厲名行，少墨敗者。郡縣卒歲團操成都^地，清罷之。番人入貢，裁為定額。痛絕強宗悍吏，毀者亦衆。陝西^地賊流入境，巡按御史^文王廷瞻^名劾清縱寇。大學士^文趙貞吉^名言：「賊起鄖、陝，貽害川徼，即有罪，當罪守土臣，不宜專責巡撫^文。臣蜀人，深知清約己愛人，省事^文任怨。今蜀地歲荒民流，方倚清如父母，奈何棄之。任事臣欲為國家利小民，必得罪豪右。論者不察，動以深文求之。頃海瑞^名既去，若清復罷，是任事之臣皆不免彈擊，惟全軀保位為得計矣。」疏奏，不允，命解官聽調。清遂不出。

萬曆二年[1574]起撫山西^地。未赴，改貴州^地。歷兩京大理^地卿，三遷刑部尚書^文。張居正^名當國，尚書^文不附麗者獨清。居正^名既卒，籍馮保^名家，得廷臣^名餽遺籍，獨無清名，神宗^號深重焉。會吏部尚書^文梁夢龍^名罷，即以清代。日討故實，辨官材，自丞佐下皆親署，無一倖進者。中外師其廉儉，書問幾絕。甫半歲，得疾歸。帝數問閣臣：「嚴尚書^文病愈否？」十五年，兵部缺尚書^文。用楊博^名故事，特詔起補。遣使趣行，而清疾益甚，不能赴。又三年卒。贈太子太保^文，諡恭肅^名。

清初拜尚書^文，不能具服色^礼，束素犀帶以朝。或嘲之曰：「公釋褐^仕時，七品玳瑁^器帶猶在耶？」清笑而已。

宋纁^名

宋纁^名，字伯敬^名，商丘^地人。嘉靖三十八年[1559]進士^仕。授永平^地推官^文。擢御史^文，出視西關^地，按應天^地諸府。隆慶^地改元，再按山西^地。俺答陷石州^地，將士捕七十七人，當斬。纁訊得其誣，釋者殆半。靜樂^地民李良雨化為女，纁言此陽衰陰盛之象，宜進君子退小人，以挽氣運。帝嘉納之。擢順天府丞^文，尋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保定^地諸府。核缺伍，汰冗兵，罷諸道援^名兵防禦，省餉無算。

萬曆初，與張居正^名不合，引疾歸。居正^名卒，廷臣^名交薦，以故官撫保定^地。獲鹿諸縣饑，先振後以聞。帝以近畿宜俟命，令災重及地遠者便宜振貸，餘俱奏聞。尋遷南京^地戶部右侍郎^文。召還部，進左，改督倉場。請減額解贖銀，民壯^军弓兵^营諸役已裁者，勿徵民間工食。

十四年遷戶部尚書^文。民壯^军工食已減半，復有請盡蠲者，纁因并曆日諸費奏裁^法之。有司徵賦懼缺額，鞭撻取盈，纁請有司考成，視災傷為上下。山西^地連歲荒，賴社倉獲濟，纁請推行天下，以紙贖為糴本，不足則勸富人，或令民輸粟給冠帶^衣。又言：「邊儲大計，最重屯田^军、鹽筴。近諸邊年例銀增至三百六十一萬，視弘治初八倍，宜修屯政，商人墾荒中鹽。」帝皆稱善。聖節^礼賞賚，詔取部帑銀二十萬兩，纁執奏，不從。潞王^主將之國，復取銀三十萬兩市珠寶，纁亦力爭，乃減三之一。故事，金花^然銀歲進百萬兩，帝即位之六年，增二十萬，遂以為常。纁三請停加額，終不許。

纁為戶部^衙五年，值四方多災。為酌盈虛，籌緩急，奏報無需時，上下賴之。而都御史^文吳時來^名以吏部尚書^文楊巍^名年老求去，忌纁名出己上，兩疏劾，纁因杜門乞休，帝不許。及巍去，卒以纁代之。巍在部，不能止吏奸，且遇事輒請命政府。纁絕請寄，奬廉抑貪，罪黠吏百餘人，於執政一無所關白。會文選^名員外郎^文缺官，纁擬起鄒元標^名。奏不下，再疏趣之。大學士^文申時行^名遂擬旨切責，斥元標^名南京^地。頃之，以序班^文盛名昭註官有誤，時行劾奏^法之。序班^文劉文^名潤遷詹事府錄事^文，時行又劾文潤^名由輸粟進，不當任清秩。時殿閣中書無不以貲進者，時行獨爭一錄事^文。纁知其意，五疏乞休。福建僉事^文李琯^名言：「時行庇巡撫^文秦燿^名，而纁議罷之。仇主事^文高桂，而纁議用之。以故假小事齮齕，使不得安其位。」帝不納琯言，亦不允纁請。無何，纁卒官。詔贈太子太保^文，諡莊敬。

纁凝重有識，議事不苟。石星代為戶部^衙，嘗語纁曰：「某郡有奇羨，可濟國^地需。」纁曰：「朝廷錢穀^名，寧蓄久不用，勿使搜括無餘。主上知物力充羨，則侈心生矣。」星憮然。有郎言漕糧宜改折。纁曰：「太倉^地之儲，寧紅腐不可匱絀，一旦不繼，何所措手？」中外陳奏，帝多不省，或直言指斥，輒曰「此沽名耳」，不罪。于慎行^名稱帝寬大，纁愀然曰：「言官極論得失^词，要使人主動心；縱罪及言官，上意猶有所儆省。概置勿問，則如痿痹不可療矣。」後果如其言。

陸光祖^名

陸光祖^名，字與繩^名，平湖^地人。祖淞，父杲，皆進士^仕。淞，光祿卿^文。杲，刑部主事^文。光祖^名年十七，與父同舉於鄉。尋登嘉靖二十六年[1547]進士^仕，除濬縣^地知縣^文。兵部尚書^文趙錦^名檄畿輔民築塞垣，光祖^名言不便。錦怒，劾之。光祖^名言於巡撫^文，請輸雇值，民乃安。郡王^主奪民產，光祖^名裁以法。

遷南京^地禮部主事^文，請急歸。補祠祭主事^文，歷儀制郎中^文。嚴訥^名為尚書^文，雅重光祖^名，議無不行。及訥改吏部^衙，調光祖^名驗封郎中^文，改考功。王崇古^名、張瀚^名、方逢時^名、王一鶚^名挂物議，力雪之。既而改文選^名，益務汲引人才，登進耆碩幾盡。又破格擢廉能吏王化、江東^地、邵元善^名、張澤、李珙^名、郭文通^名、蔡琮^名、陳永、謝侃。或由鄉舉貢士^仕，或起自書吏^文。由是下僚競勸，訥亦推心任之，故光祖^名得行其志。左侍郎^文朱衡^名銜光祖^名，有後言，御史^文孫丕揚^名遂以專擅劾光祖^名。時已遷太常少卿^文，坐落職^仕閒住。

大學士^文高拱^名掌吏部^衙，謀傾徐階^名。階賓客皆避匿，光祖^名獨為排解。及拱罷，楊博^名代為吏部^衙，義之，特起南京^地太僕少卿^文。未上，擢本寺卿。又就進大理^地卿。半道丁父^名艱。萬曆五年[1577]起故官。張居正^名以奪情^仕杖言者，光祖^名遺書規之。及王用汲^名劾居正^名，居正^名將中以危禍，光祖^名時入為大理^地卿，力解得免。居正^名與光祖^名同年相善，欲援為助，光祖^名無詭隨。及遷工部右侍郎^文，以議漕糧改折忤居正^名，御史^文張一鯤^名論之，光祖^名遽引歸。

十一年冬，薦起南京^地兵部右侍郎^文。甫旬日，召為吏部^衙。悉引居正^名所擯老成人，布九列。李植^名、江東之^名力求居正^名罪，光祖^名言居正^名輔翼功不可泯，與言^名路左。植輩以丁此呂^名故攻尚書^文楊巍^名，光祖^名右巍詆言者。言者遂羣攻光祖^名，乃由左侍郎^文出為南京^地工部尚書^文。御史^文周之翰劾光祖^名附宗人^名炳得清華，帝不問。御史^文楊有仁^名遂劾光祖^名受賕請屬，巍力保持之，事得寢，光祖^名竟引疾去。

十五年起南京^地刑部尚書^文，就改吏部^衙。率同官劾東廠太監^文張鯨^名，且乞宥李沂^名。已，言國本未定，由鯨搆謀，請除之以安宗^號社。及帝召還鯨，復率同官極諫。入為刑部尚書^文。帝嘗書其名御屏。吏部尚書^文宋纁^名卒，遂用光^名祖代，而以趙錦^名代光祖^名。御史^文王之棟^名言二人不當用。帝怒，貶之棟雜職。時部權為內閣^衙所奪，纁力矯之，遂遭挫，光祖^名不為懾。嘗以事與大學士^文申時行^名迕。時行不悅，光祖^名卒無所徇。時行謝政，特旨用趙志臯^名、張位^名，時行所密薦也。光祖^名言，輔臣當廷推^礼，不當內降。帝命不為後例。

二十年大計外吏，給事中^文李春開^名、王遵訓^名、何偉^名、丁應泰^名，御史^文劉汝康^名皆先為外吏，有物議，悉論黜之。又舉許孚遠^名、顧憲成^名等二十二人，時論翕然稱焉。頃之，以推用饒伸^名、萬國欽^名忤旨，文選^名郎王教以下盡逐。光祖^名謂事由己，引罪乞休，為郎官^文祈宥，不許。及會推閣臣，廷臣^名循故事，首光祖^名名。詔報曰：「卿前請廷推^礼，推固宜首卿。」光祖^名知不能容，日懷去志。無何，以王時槐^名、蔡悉^名、王樵^名、沈節甫^名老成魁^名艾，特推薦之，給事中^文喬胤^名遂劾光祖^名及文選^名郎鄒觀光^名。光祖^名遂力求去，許馳驛。在籍五年卒。贈太子太保^文，諡莊簡。

光祖^名清強有識，練達朝章。每議大政，一言輒定。初官禮部^衙，將擢尚寶^文少卿^文，力讓時槐^名。丕揚^名劾罷光祖^名，後再居吏部^衙，推轂^礼之甚力。趙用賢^名、沈思孝^名以論此呂^名事與光祖^名左，後亦數推輓之。御史^文蔡時鼎^名、陳登雲^名嘗劾光祖^名，光祖^名引登雲^名為知己。時鼎^名視鹺兩淮，以建言罷，商人訐於南刑部^衙，光祖^名時為尚書^文，雪其誣，罪妄訴者。人服其量。

孫鑨^名

孫鑨^名，字文中^名。父陞，字志高^名，都御史^文燧季子也。嘉靖十四年[1535]進士^仕及第^仕。授編修^文，累官禮部侍郎^文。嚴嵩^名枋國，陞其門生^仕也，獨無所附麗。會南京^地禮部尚書^文缺，衆不欲行，陞獨請往。卒，贈太子少保^文，諡文恪^名。陞嘗念父死宸濠^名之難，終身不書寧字，亦不為人作壽文。居官不言人過，時稱篤行君子。四子，鑨、鋌、錝、鑛。鋌，南京^地禮部右侍郎^文。錝，太僕卿^文。鑛自有傳。

鑨舉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仕，授武庫主事^文。歷武選郎中^文，尚書^文楊博^名深器之^名。世宗^號齋居二十年，諫者輒獲罪。鑨請朝羣臣，且力詆近倖方士，引趙高、林靈素^名為喻。中貴匿不以聞，鑨遂引疾歸。

隆慶元年[1567]起南京^地文選^名郎中^文。萬曆初，累遷光祿卿^文。引疾歸。里居十年，坐臥一小樓，賓客罕見其面。起故官，進大理^地卿。都御史^文吳時來^名議律例，多紕盭，鑨力爭之。帝悉從駁議。歷南京^地吏部尚書^文，尋改兵部，參贊機務^文。命甫下，會陸光祖^名去。廷推^礼代者再，乃召為吏部尚書^文。

吏部^衙自宋纁^名及光祖^名為政，權始歸部。至鑨，守益堅。故事，冢宰^文與閣臣遇不避道，後率引避。光祖^名爭之，乃復故。然陰戒騶人異道行，至鑨益徑直。張位^名等不能平，因欲奪其權。建議大僚缺，九卿各舉一人，類奏以聽上裁，用杜專擅。鑨言：「廷推^礼，大臣得共衡可否，此『爵人於朝，與衆共之』之義，類奏啟倖途，非制。」給事中^文史孟麟^名亦言之。詔卒如位議。自是吏部^衙權又漸散之九卿矣。

二十一年大計京朝官，力杜請謁。文選^名員外郎^文呂胤昌^名，鑨甥也，首斥之。考功郎中^文趙南星^名亦自斥其姻。一時公論所不予者貶黜殆盡，大學士^文趙志臯^名弟預焉。由是執政皆不悅。王錫爵^名方以首輔還朝，欲有所庇。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在黜中，亦不能無憾。會言官以拾遺^文論劾稽勳^文員外郎^文虞淳熙^名、職方郎中^文楊于廷、主事^文袁黃。鑨議謫黃，留淳熙、于廷。詔黃方贊畫軍務^文，亦留之。給事中^文劉道隆^名遂言淳熙、于廷不當議留，乃下嚴旨責部臣專權結黨。鑨言：「淳熙，臣鄉人，安貧好學。于廷力任西事，尚書^文石星極言其才。今寧夏^地方平，臣不敢以功為罪。且既名議覆，不嫌異同。若知其無罪，以諫官一言而去之，自欺欺君，臣誼不忍為也。」帝以鑨不引罪，奪其俸，貶南星^名三官，淳熙等俱勒罷。

鑨遂乞休，且白南星^名無罪。左都御史^文李世達^名以己同掌察，而南星^名獨被譴，亦為南星^名、淳熙等訟。帝皆不聽。於是僉都御史^文王汝訓^名，右通政^文魏允貞^名，大理少卿^文曾乾亨^名，郎中^文于孔兼^名，員外郎^文陳泰來^名，主事^文顧允成^名、張納陞、賈巖^名，助教^仕薛敷教^名交章訟南星^名冤，而泰來^名詞尤切。其略曰：

臣嘗四更京察^法。其在丁丑，張居正^名以奪情^仕故，用御史^文朱璉^名謀，借星變計吏，箝制衆口。署部事方逢時^名、考功郎中^文劉世亨^名依違其間。如蔡文範^名、習孔教^名輩並掛察籍，不為衆所服。辛巳，居正^名威福已成，王國光^名唯諾惟謹，考功郎中^文孫惟清與吏科秦燿^名謀盡錮建言諸臣吳中行^名等。今輔臣趙志臯^名、張位^名，撫臣趙世卿^名亦掛名南北京^地察，公論冤之。丁亥，御史^文王國力折給事中^文楊廷相^名、同官馬允登^名之邪議。而尚書^文楊巍^名素性模棱，考功郎^文徐一檟^名立調停之畫。涇、渭失辯，亦為時議所譏。獨今春之役，旁咨博採，覈實稱情，邪諂盡屏，貪墨必汰；乃至鑨割渭陽^地之情，南星^名忍秦晉之好，公正無踰此者。元輔錫爵^名兼程赴召，人或疑其欲干計典。今其親故皆不能庇，欲甘心南星^名久矣。故道隆章上，而專權結黨之旨旋下。
夫以吏部^衙議留一二庶僚為結黨，則兩都大僚被拾遺^文者二十有二人，而閣臣議留者六，詹事^文劉虞夔^名以錫爵^名門生^仕而留，獨可謂之非黨耶？且部權歸閣，自高拱^名兼攝以來，已非一日。尚書^文自張瀚^名、嚴清^名而外，選郎自孫鑛^名、陳有年^名而外，莫不奔走承命。其流及於楊巍^名，至劉希孟^名、謝廷寀^名而掃地盡矣。尚書^文宋纁^名稍欲振之，卒為故輔申時行^名齮齕以死。尚書^文陸光祖^名、文選^名郎王教、考功郎^文鄒觀光^名矢志澄^名清，輔臣王家屏^名虛懷以聽，銓敘漸清。乃時行身雖還里，機伏垣牆，授意內璫張誠^名、田義及言路私人，教、觀光遂不久斥逐。今祖其故智，借拾遺^文以激聖怒，是內璫與閣臣表裏，箝勒部臣，而陛下^主未之察也。

疏入，帝怒，謫孔兼^名、泰來^名等。世達^名又抗疏論救，帝怒，盡斥南星^名、淳熙、于廷黃為民。

鑨乃上疏言：「吏部^衙雖以用人為職，然進退去留，必待上旨。是權固有在，非臣部得專也。今以留二庶僚為專權，則無往非專矣。以留二司屬為結黨，則無往非黨矣。如避專權結黨之嫌，畏縮選愞，使銓職之輕自臣始，臣之大罪也。臣任使不效，徒潔身而去，俾專權結黨之說終不明於當時，後來者且以臣為戒，又大罪也。」固請賜骸骨，仍不允。鑨遂杜門稱疾。疏累上，帝猶溫旨慰留，賜羊豕、酒醬、米物，且敕侍郎^文蔡國珍^名暫署選事，以需鑨起。鑨堅臥三月，疏至十上，乃許乘傳歸。居三年卒。贈太子太保^文，諡清簡。

鑨嘗曰：「大臣不合，惟當引去。否則有職業在，謹自守足矣。」其志節如此。

子如法，官刑部主事^文。以諫阻鄭貴妃^主進封，貶潮陽^地典史^文。久之，移疾歸。廷臣^名累薦，悉報寢。卒，贈光祿少卿^文。

陳有年^名

陳有年^名，字登之^名，餘姚^地人。父克宅^名，字即卿^名，正德九年[1514]進士^仕。嘉靖中官^文御史^文。哭爭「大禮」，有大僚欲去，克宅^名扼其項曰：「奈何先去為人望？」其人愧而止。俄繫獄廷杖^法。獲釋。先後按貴州^地、河南^地，多所彈劾。吏部尚書^文廖紀^名姻為所劾罷，惡之，出為松潘^地副使。累遷右副都御史^文，巡撫^文貴州^地。都勻^地苗王阿向作亂，據凱口囤。克宅^名與總兵官^武楊仁攻斬阿向。論功，進秩。旋移撫蘇、松。既行，而阿向黨復叛，坐罷官候勘。巡撫^文汪珊^名討平賊，推功克宅^名。克宅^名已卒，乃賜卹典。

有年舉嘉靖四十一年[1562]進士^仕，授刑部主事^文。改吏部^衙，歷驗封郎中^文。萬曆元年[1573]，成國公^主朱希忠^名卒，其弟錦衣都督^武希孝^名賄中官^文馮保^名援張懋^名例乞贈王，大學士^文張居正^名主之。有年持不可，草奏言：「令典：功臣歿，公贈王，侯贈公，子孫襲者，生死止本爵。懋贈王，廷議不可，即希忠^名父輔亦言之。後竟贈，非制。且希忠^名無勛伐，豈當濫寵。」左侍郎^文劉光濟^名署部事，受指居正^名為刪易其藁。有年力爭，竟以原奏上。居正^名不懌，有年即日謝病去。

十二年起稽勳^文郎中^文，歷考功、文選^名，謝絕請寄。除目下，中外皆服。遷太常少卿^文，以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江西^地。尚方^衙所需陶器，多奇巧難成，後有詔許量減，既而如故。有年引詔旨請，不從。內閣^衙申時行^名等固爭，乃免十之三。南畿、浙江^地大侵，詔禁隣境閉糴，商舟皆集江西^地，徽人尤衆。而江西^地亦歲儉，羣乞有年禁遏。有年疏陳濟^名急六事，中請稍弛前禁，令江西^地民得自救。南京^地御史^文方萬山^名劾有年違詔。帝怒，奪職歸。薦起督操江，累遷吏部右侍郎^文。改兵部，又改吏部^衙。尚書^文孫鑨^名、左侍郎^文羅萬化^名皆鄉里，有年力引避，朝議不許。

尋由左侍郎^文擢南京^地右都御史^文。二十一年與吏部尚書^文溫純^名共典京察^法，所黜咸當。未幾遂代純位。其秋，鑨謝事，召拜吏部尚書^文。止宿公署中，見賓則於待漏所。引用僚屬，極一時選。

明年，王錫爵^名將謝政，廷推^礼閣臣，詔無拘資品。有年適在告，侍郎^文趙參魯^名、盛訥^名，文選^名郎顧憲成^名往咨之，列故大學士^文王家屏^名、故禮部尚書^文沈鯉^名、故吏部尚書^文孫鑨^名、禮部尚書^文沈一貫^名、左都御史^文孫丕揚^名、吏部侍郎^文鄧以讚^名、少詹事^文馮琦^名七人名上。蓋鑨、丕揚^名非翰林為不拘資，琦四品為不拘品也。家屏^名以爭國本去位，帝意雅不欲用。又推及吏部尚書^文、左都御史^文非故事，嚴旨責讓。謂：「不拘資品乃昔年陸光祖^名自為內閣^衙地。今推鑨、丕揚^名，顯屬徇私。前吏部^衙嘗兩推閣臣，可具錄姓名以上。」於是備列沈鯉^名、李世達^名、羅萬化^名、陳于陛^名、趙用賢^名、朱賡^名、于慎行^名、石星、曾同亨^名、鄧以讚^名等。而世達^名故左都御史^文也，帝復不悅。謂：「詔旨不許推都御史^文，何復^名及世達^名。家屏^名舊輔臣，不當擅議起用。」乃命于陛、一貫^名入閣，而謫憲成^名及員外郎^文黃縉^名、王同休^名，主事^文章嘉禎^名、黃中色^名為雜職。錫爵^名首疏救，有年及參魯^名等疏繼之^名，帝並不納。趙志臯^名、張位^名亦佯為言。而二人者故不由廷推^礼，因謂：「輔臣當出特簡^仕，廷推^礼由陸光祖^名交通言路為之，不可為法。」帝喜。降旨再譙責，遂免縉等貶謫，但停俸一年。給事中^文盧明諏^名疏救憲成^名。帝怒，貶明諏^名秩，斥憲成^名為民。

有年抗疏言：「閣臣廷推^礼，其來舊矣。曩楊巍^名秉銓^名，臣署文選^名，廷推^礼閣臣六人，今元輔錫爵^名即是年所推也。臣邑前有兩閣臣，弘治時謝遷^名，嘉靖時呂本^名，並由廷推^礼，官止四品，而耿裕^名、聞淵^名則以吏部尚書^文居首。是廷推^礼與推及吏部^衙，皆非自今創也。至不拘資品，自出聖諭，臣敢不仰承。」因固乞骸骨^词。帝得疏，以其詞直，溫旨慰答。有年自是累疏稱疾乞罷。帝猶慰留，賚食物、羊酒。有年請益力。最後，以身雖退，遺賢不可不錄，力請帝起廢。帝報聞。有年遂杜門不出。數月中，疏十四上。乃予告，乘傳歸。歸裝，書一篋，衣一笥而已。二十六年正月卒，年六十有八。四月詔起南京^地右都御史^文，而有年已前卒。贈太子太保^文，諡恭介^名。

故事，吏部尚書^文未有以他官起者。屠滽^名掌都察院^衙，楊博^名、嚴清^名掌兵部，皆用原銜領之。南京^地兵部尚書^文楊成起掌南院^衙，亦領以故銜。有年以右都御史^文起，蓋帝欲用之，而政府陰抑之^名也。

有年風節高天下。兩世膴仕，無宅居其妻孥，至以油幙障漏。其歸自江西^地，故廬火，乃僦一樓居妻^名孥，而身栖僧舍。其刻苦如此。

孫丕揚^名

孫丕揚^名，字叔孝^名，富平^地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仕。授行人。擢御史^文。歷按畿輔、淮、揚，矯然有風裁。隆慶中，擢大理丞^文。以嘗劾高拱^名，拱門生^仕給事中^文程文誣劾丕揚^名，落職^仕候勘。拱罷，事白，起故官。

萬曆元年[1573]擢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保定^地諸府。以嚴為治，屬吏皆惴惴。按行關隘，增置敵樓三百餘所，築邊牆萬餘丈。錄功，進右副都御史^文。中官^文馮保^名家在畿內^地，張居正^名屬為建坊，丕揚^名拒不應。知二人必怒，五年春引疾歸。

其冬大計京官，言路希居正^名指劾之。詔起官時，調南京^地用。御史^文按陝西^地者，知保等憾不已，密諷西安^地知府^文羅織其贓。知府^文遣吏報御史^文，吏為虎噬。及再報，則居正^名已死，事乃解。起應天^地府尹^文。召拜大理^地卿，進戶部右侍郎^文。

十五年，河北大饑。丕揚^名鄉邑及隣縣蒲城^地、同官至採石為食。丕揚^名傷之，進石數升於帝，因言：「今海內困加派，其窮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寬賦節用，罷額外徵派及諸不急務，損上益下，以培蒼生大命。」帝感其言，頗有所減罷。

尋由左侍郎^文擢南京^地右都御史^文，以病歸。召拜刑部尚書^文。丕揚^名以獄多滯囚，由公移牽制。議刑部^衙、大理^地各置籍，凡獄上刑部^衙，次日即詳讞大理^地，大理^地審允，次日即還刑部^衙，自是囚無淹繫。尋奏：「五歲方恤刑^法，恐冤獄無所訴。請敕天下撫按，方春時和，令監司^衙按行州縣，大錄繫囚^法，按察使^文則錄會城^地囚。死罪矜疑及流徒以下可原者，撫按以達於朝，期毋過夏月。輕者立遣，重者仍聽部裁，歲以為常。」帝報從之。已，條上省刑省罰各三十二事。帝稱善，優詔褒納。自是刑獄^法大減。有內豎^文殺人，逃匿禁中。丕揚^名奏捕，卒論戍。改左都御史^文。陳臺規^作三事，請專掌印^文、重巡方、久巡城，著為令。已，又言：「閭閻民瘼非郡邑莫濟，郡邑吏治非撫按監司^衙莫清。撫按監司^衙風化，非部院^衙莫飭。請立約束頒天下，奬廉抑貪，共勵官箴。」帝咸優詔報許。

二十二年拜吏部尚書^文。丕揚^名挺勁不撓，百僚無敢以私干者，獨患中貴請謁。乃創為掣籤^文法，大選急選，悉聽其人自掣，請寄無所容。一時選人盛稱無私，然銓政自是一大變矣。

二十三年大計外吏。九江^地知府^文沈鐵嘗為衡州同知^文，發巡撫^文秦燿^名罪，江西^地提學僉事^文馬猶龍^名嘗為刑部主事^文，定御史^文祝大舟^名贓賄，遂為庇者所惡。考功郎^文蔣時馨^名黜之，丕揚^名不能察。及時馨^名為趙文炳^名所劾，丕揚^名力與辨雪。謂釁由丁此呂^名，此呂^名坐逮。丕揚^名又力詆沈思孝^名，於是思孝^名及員外郎^文岳元聲^名連章訐丕揚^名。丕揚^名請去甚力。其冬，帝以軍政故，貶兩京言官三十餘人。丕揚^名猶在告，偕九卿力諫，弗納。已而帝惡大學士^文陳于陛^名論救，謫諸言官邊方。丕揚^名等復抗疏諫，帝益怒，盡除其名。

初，帝雖以夙望用丕揚^名，然不甚委信。有所推舉，率用其次。數請起廢，輒報罷。丕揚^名以志不行，已懷去志，及是杜門踰半歲。疏十三上，多不報。至四月，溫諭勉留，乃復起視事。主事^文趙學仕^名者，大學士^文志臯^名族弟^亲也，坐事議調，文選^名郎唐伯元^名輒注饒州通判^文。俄學仕復以前事被訐，給事中^文劉道亨^名因劾吏部^衙附勢，語侵丕揚^名。博士^文周獻臣^名有所陳論，亦頗侵之。丕揚^名疑道亨^名受同官周孔教^名指，獻臣^名又孔教^名宗人^名，益疑之，復三疏乞休。最後貽書大學士^文張位^名，懇其擬旨允放。位如其言。丕揚^名聞，則大恚，謂位逐己，上疏詆位及道亨^名、孔教^名、獻臣^名、思孝^名甚力。帝得疏，不直丕揚^名。位亦疏辯求退，帝復詔慰留，而位同官陳于陛^名、沈一貫^名亦為位解。丕揚^名再被責讓，許馳傳去。

久之，起南京^地吏部尚書^文，辭不就。及吏部尚書^文李戴^名免，帝難其代，以侍郎^文楊時喬^名攝之。時喬^名數請簡用尚書^文。帝終念丕揚^名廉直，三十六年九月召起故官。屢辭，不允。明年四月始入都，年七十有八矣。三十八年大計外吏，黜陟咸當。又奏舉廉^名吏布政使^文汪可受^名、王佐^名、張偲^名等二十餘人，詔不次擢用。

先是，南北言官羣擊李三才^名、王元翰^名，連及里居顧憲成^名，謂之東林黨。而祭酒^文湯賓尹^名諭德顧天埈^名各收召朋徒，干預時政，謂之宣黨、崑黨；以賓尹宣城^地人，天埈^名崑山^地人也。御史^文徐兆魁^名、喬應甲^名、劉國縉^名、鄭繼芳^名、劉光復^名、房壯麗^名，給事中^文王紹徽^名、朱一桂^名、姚宗文^名、徐紹吉^名、周永春^名輩，則力排東林，與賓尹、天埈^名聲勢相倚，大臣多畏避之。至是，繼芳巡按^文浙江^地，有偽為其書抵紹徽^名、國縉^名者，中云「欲去福清^地，先去富平^地；欲去富平^地，先去耀州^地兄弟」。又言「秦脈斬斷，吾輩可以得志」。福清^地謂葉向高^名，耀州^地謂王國、王圖^名，富平^地即丕揚^名也。國時巡撫^文保定^地，圖以吏部侍郎^文掌翰林院^衙，與丕揚^名皆秦人，故曰「秦脈」。蓋小人設為挑激語，以害繼芳輩，而其書乃達之丕揚^名所。丕揚^名不為意，會御史^文金明時^名居官不職，慮京察^法見斥，先上疏力攻圖并詆御史^文史記事^名、徐縉芳^名，謂為圖心腹。及圖、縉芳^名疏辯，明時再劾之，因及繼芳偽書事。國縉^名疑書出縉芳^名及李邦華^名、李炳恭^名、徐良彥^名、周起元^名手，因目為「五鬼」；五人皆選授御史^文候命未下者也。當是時，諸人日事攻擊，議論紛呶，帝一無所問，則益植黨求勝，朝端鬨然。

及明年三月大計京官。丕揚^名與侍郎^文蕭雲舉^名、副都御史^文許弘綱^名領其事，考功郎中^文王宗賢^名、吏科都給事中^文曹于汴^名、河南^地道御史^文湯兆京^名、協理^文御史^文喬允升^名佐之。故御史^文康丕揚^名、徐大化^名，故給事中^文鍾兆斗^名、陳治則^名、宋一韓^名、姚文蔚^名，主事^文鄭振先^名、張嘉言^名及賓尹、天埈^名、國縉^名咸被察，又以年例出紹徽^名、應甲^名於外。羣情翕服，而諸不得志者深銜之。當計典之初舉也，兆京^名謂明時將出疏要挾，以激丕揚^名。丕揚^名果怒，先期止明時過^名部考察，特疏劾之。旨下議罪^法，而明時辨疏復犯御諱。帝怒，褫其職。其黨大譁。謂明時未嘗要挾兆京^名，祇以劾圖一疏實之，為圖報復。於是刑部主事^文秦聚奎^名力攻丕揚^名，為賓尹、大化、國縉^名、紹徽^名、應甲^名、嘉言辨。時部院^衙察疏猶未下，丕揚^名奏趣之，因發聚奎^名前知績溪^地、吳江^地時貪虐狀。帝方向丕揚^名，亦褫聚奎^名職。由是黨人益憤，謂丕揚^名果以偽書故斥紹徽^名、國縉^名，且二人與應甲^名嘗攻三才、元翰^名，故代為修隙，議論洶洶。弘綱^名聞而畏之。累請發察疏，亦若以丕揚^名為過當者。黨人藉其言，益思撼丕揚^名。禮部主事^文丁元薦^名甫入朝，慮察疏終寢，抗章責弘綱^名，因盡發崑、宣黨搆謀狀。於是一桂^名、繼芳、永春^名、兆魁^名、宗文爭擊元薦^名，為明時等訟冤。賴向高^名調獲，至五月察疏乃下。給事中^文彭惟成^名、南京^地給事中^文高節，御史^文王萬祚^名、曾成易猶攻訐不已。丕揚^名以人言紛至，亦屢疏求去，優詔勉留。先是，楊時喬^名掌察，斥科道^文錢夢臯^名等十人，特旨留任。至是丕揚^名亦奏黜之，羣情益快。

丕揚^名以白首趨朝，非薦賢無以報國。先後推轂^礼林居耆碩，若沈鯉^名、呂坤^名、郭正域^名、丘度、蔡悉^名、顧憲成^名、趙南星^名、鄒元標^名、馮從吾^名、于玉立^名、高攀龍^名、劉元珍^名、龐時雍^名、姜士昌^名、范淶^名、歐陽東鳳^名輩。帝雅意不用舊人，悉寢不報。丕揚^名又請起故御史^文錢一本^名等十三人，故給事中^文鍾羽正^名等十五人，亦報罷。丕揚^名齒雖邁，帝重其老成清德，眷遇益隆。而丕揚^名乞去不已，疏復二十餘上。既不得請，則於明年二月拜疏徑歸。向高^名聞之，急言於上。詔令乘傳，且敕所司存問。既而丕揚^名疏謝，因陳時政四事，帝復優詔報之。家居二年卒，年八十三。贈太保^文。天啟初，追諡恭介^名。

蔡國珍^名

蔡國珍^名，字汝聘^名，奉新^地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仕。鄉人嚴嵩^名當國，欲羅致門下。國珍^地不應，乞就南，為刑部主事^文。盜七十餘人久繫，讞得其情，減釋過半。就改吏部^衙，進郎中^文。出為福建提學副使^文，以侍養歸。遭母喪。服除，遂不出。家居垂二十年。

張居正^名既卒，朝議大起廢籍。萬曆十一年[1583]仍以故官涖福建。遷湖廣^地右參政^文，分守^营辰沅。洞蠻亂，將吏議勦，國珍^地檄諭之，遂定。歷浙江^地左布政使^文，以右僉都御史^文提督^文操江。召為左副都御史^文，歷吏部^衙左、右侍郎^文，與尚書^文孫鑨^名、陳有年^名綜核銓政。擢南京^地吏部尚書^文。

二十四年閏八月，孫丕揚^名去國，帝久不除代。部事盡弛，其年十二月竟廢大選。閣臣及言官數為言，明年二月始命國珍^地為吏部尚書^文。三殿災，率諸臣請修省^衙。旋有詔起廢。國珍^地列三等，人品正大、心術光明者，文選^名郎王教等二十四人，才有足錄、過無可棄者，給事中^文喬允等三十三人，因人詿誤、釁非己作者，給事中^文耿隨龍^名等三十六人，並請錄用。竟報寢。明年三月倡廷臣^名詣文華^名門請舉皇長子冊立、冠婚，言必得請方退。帝遣中官^文諭曰：「此大典，稍需時耳，何相挾若是。」乃頓首出。給事中^文戴士衡^名劾文選^名郎白所知^名贓私，國珍^地為辨，且求罷。帝不聽，除所知名。御史^文況上進因論國珍^地八罪。帝察其誣，不問。國珍^地遂稱疾，累疏乞休。先是，丕揚^名坐忤張位^名去官，位欲援同己者為助，以國珍^地鄉人，汲引甚力。及秉銓^名，一守成憲^名，不為位用。位惡之，國珍^地乃懷去志。至是，帝忽怒吏部^衙，貶黜諸郎二十二人。國珍^地求去益力，許乘傳歸。

初，楊巍^名為吏部^衙，與內閣^衙相比，得居位八年。自宋纁^名、陸光祖^名力與閣抗，權雖歸部，身不見容，故自纁至國珍^地卒未浹歲去，惟丕揚^名閱二年。時咸議閣臣忮，而惜纁等用未竟也。國珍^地素以學行稱，風力不及孫鑨^名、陳有年^名，而清操似之，均為時望所屬。家居十三年卒，年八十四。贈太子太保^文，諡恭靖^名。

楊時喬^名

楊時喬^名，字宜遷^名，上饒^地人。嘉靖四十四年[1565]進士^仕。除工部主事^文。榷稅杭州^地，令商人自署所入，輸之有司，無所預。隆慶元年[1567]冬，上時政要務，言：「幾之當慎者三：以日勤朝講為修德之幾，親裁章奏為出令之幾，聽言能斷為圖事之幾。弊之最重者九︰曰治體怠弛，曰法令數易，曰賞罰無章，曰用度太繁，曰鬻官太濫，曰莊田擾民，曰習俗侈靡，曰士氣卑弱，曰議論虛浮。勢之偏重者三：宦寺難制也，宗祿難繼也，邊備難振也。」疏入，帝褒納，中外傳誦^名焉。

擢禮部員外郎^文，遷南京^地尚寶^文丞。萬曆初，以養親去。服除，起南京^地太僕丞^文，復遷尚寶^文。移疾歸。時喬^名雅無意榮進，再起再告。閱十七年始薦起尚寶^文卿，四遷南京^地太常卿^文。疏請議建文帝^主諡，祠祀死節諸臣。就遷通政使^文。秩滿，連章乞休，不允。

三十一年冬，召拜吏部左侍郎^文。時李戴^名已致仕^仕，時喬^名至即署部事。絕請謁，謝交游，止宿公署，苞苴不及門。及大計京朝官，首輔沈一貫^名欲庇其所私，憚時喬^名方正，將令兵部尚書^文蕭大亨^名主之，次輔沈鯉^名不可而止。時喬^名乃與都御史^文溫純^名力鋤政府私人。若給事中^文錢夢臯^名，御史^文張似渠^名、于永清^地輩，咸在察中，又以年例出給事中^文鍾兆斗^名於外。一貫^名大慍，密言於帝，留察疏不下。夢臯^名亦假楚王^主事再攻郭正域^名，謂主察者為正域^名驅除。帝意果動，特留夢臯^名；已，盡留科道^文之被察者，而嚴旨責時喬^名等報復。時喬^名等惶恐奏辨，請罷斥，帝不問。夢臯^名既留，遂合兆斗^名累疏攻純，并侵時喬^名。時喬^名求去。已而員外郎^文賀燦然^名請斥被察科道^文，亦詆純挾權鬬捷，顧獨稱時喬^名。又言「陛下^主睿斷躬操，非閣臣所能竊弄」，意蓋為一貫^名解。時喬^名以與純共事，復疏請貶黜，不報。及純去，夢臯^名、兆斗^名亦引歸。帝復降旨譙讓，謂「祖宗^亲朝亦常留被察科道^文，何今日揣疑君父，誣詆輔臣」。因責諸臣朋比，令時喬^名策勵供職，而盡斥燦然^名及劉元珍^名、龐時雍^名輩。時喬^名歎曰：「主察者逐，爭察者亦竄矣，尚可靦顏居此乎？」九疏引疾，竟不得請。時中外缺官多不補，而羣臣省親養病給假，及建言詿誤被譴者，充滿林下，率不獲召。時喬^名乃備列三百餘人，三疏請錄用。三十四年，皇長孫生，有詔起廢，時喬^名復列上遷謫鄒元標^名等九十六人，削籍^法范儁^名等一百十人。帝卒不省。

明年大計外吏。時喬^名已偕副都御史^文詹沂^名受事，居數日，帝忽命戶部尚書^文趙世卿^名代時喬^名，遂中輟；蓋去冬所批察疏，至是誤發之也。輔臣朱賡^名謂非體，立言於帝。帝亦覺其誤，即日收還。時喬^名堅辭不肯任，吏科陳治則^名劾其怨懟無人臣禮。有旨詰責，時喬^名乃再受事。永年伯^主王棟^名卒，其子明輔請襲。時喬^名以外戚^亲不當傳世，固爭之，弗聽。時一貫^名已罷，言路爭擊其黨。而李廷機^名者，一貫^名教習^文門生^仕也，閣臣闕，衆多推之；惟給事中^文曹于汴^名、宋一韓^名，御史^文陳宗契^名持不可。時喬^名卒從衆議。未幾，又推黃汝良^名、全天敘^名為侍郎^文，諸攻一貫^名者，益不悅。給事中^文王元翰^名、胡忻^名遂交劾時喬^名。時喬^名疏辨，力求罷。

當是時，帝委時喬^名銓柄，又不置右侍郎^文，一人獨理部事，銓敘平允。然堂陛扞格，曠官廢事，日甚一日，而中朝議論方囂，動見掣肘。時喬^名官位未崇，又自溫純^名去，久不置都御史^文，益無以鎮壓百僚。由是上下相凌，紀綱^名日紊，言路得收其柄。時喬^名亦多委蛇，議者諒其苦心，不甚咎也。秉銓^名凡五年。最後起故尚書^文孫丕揚^名。未至，而時喬^名已卒。篋餘一敝裘，同列賻襚以殮。詔贈吏部尚書^文，諡端潔^名。

時喬^名受業永豐^地呂懷^名，最不喜王守仁^名之學，闢之甚力，尤惡羅汝芳^名。官通政^文時具疏斥之曰：「佛氏之學，初不溷於儒。乃汝芳^名假聖賢仁義心性之言，倡為見性成佛^词之教，謂吾學直捷，不假修為。於是以傳註為支離，以經書為糟粕，以躬行實踐為迂腐，以綱紀法度為桎梏^法。踰閑蕩檢，反道亂德，莫此為甚。望敕所司明禁，用彰風教。」詔從其言。

贊曰：古者冢宰^文統百官^词，均四海，即宰相^文之任也。後代政柄始分，至明中葉，旁撓者衆矣。嚴清^名諸人，清公素履，秉正^名無虧，彼豈以進退得失動其心哉。孫丕揚^名創掣籤^文法，雖不能辨材^名任官，要之無任心營私之弊，苟非其人，毋寧任法之為愈乎！蓋與時宜之，未可援古義以相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