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四 列傳^作第二 后妃^主二

孝宗^號孝康張皇后^主

武宗^號孝靜夏皇后^主

世宗^號孝潔陳皇后^主 張廢后^主 孝烈方皇后^主 孝恪杜太后^主

穆宗^號孝懿李皇后^主 孝安陳皇后^主 孝定李太后^主

神宗^號孝端王皇后^主劉昭妃^主 孝靖王太后^主 鄭貴妃^主

光宗^號孝元郭皇后^主 孝和王太后^主 孝純劉太后^主 李康妃^主 李莊妃^主 趙選侍^名

熹宗^號懿安張皇后^主 張裕妃^主

莊烈帝^號愍周皇后^主 田貴妃^主~~

孝宗^號孝康皇后^主張氏^名，興濟^地人。父巒，以鄉貢^仕入太學^衙。母金氏^名，夢月入懷而生后。成化二十三年[1487]選為太子妃^主。是年，孝宗^號即位，冊立為皇后^主。帝頗優禮外家，追封^仕巒昌國公^主，封后弟鶴齡^名壽寧侯^主，延齡^名建昌伯^主，為后立家廟^礼於興濟^地，工作壯麗，數年始畢。鶴齡^名、延齡^名並注籍宮禁，縱家人為奸利，中外諸臣多以為言，帝以后故不問。

武宗^號即位，尊為皇太后^主。五年十二月，以寘鐇^名平，上尊號^礼曰慈壽皇太后^主。世宗^號入繼，稱聖母，加上尊號^礼曰昭聖慈壽。嘉靖三年[1524]加上昭聖康惠慈壽。已，改稱伯母^亲。十五年復加上昭聖恭安康^地惠慈壽。二十年八月崩，諡曰孝康靖肅莊慈哲懿翊天贊聖敬皇后^號，合葬泰陵^处，祔廟。

武宗^號之崩也，江彬^名等懷不軌。賴后與大學士^文楊廷和^名定策禁中，迎立世宗^號，而世宗^號事后顧日益薄。元年大婚^礼，初傳昭聖懿旨，既復改壽安太后^主。壽安^地者，憲宗^號妃，興獻帝^主生母也。廷和^名爭之，乃止。三年，興國太后^主誕節，敕命婦^主朝賀^礼，燕賚倍常。及后誕日，敕免賀。修撰^文舒芬^名疏諫，奪俸。御史^文朱淛^名、馬明衡^名、陳逅^名、季本，員外郎^文林惟聰^名等先後言，皆得罪。竟罷朝賀^礼。

初，興國太后^主以藩妃入，太后^主猶以故事遇之，帝頗不悅。及帝朝，太后^主待之又倨。會太后^主弟延齡^名為人所告，帝坐延齡^名謀逆論死，太后^主窘迫無所出。哀沖太子^主生，請入賀，帝謝不見。使人請，不許。大學士^文張孚敬^名亦為延齡^名請，帝手敕曰：「天下者，高皇帝^號之天下，孝宗^號皇帝守高皇帝^號法。卿慮傷伯母^亲心，豈不慮傷高、孝二廟心耶？」孚敬^名復奏曰：「陛下^主嗣位時，用臣言，稱伯母^亲皇太后^主，朝臣歸過陛下^主，至今未已。茲者大小臣工默無一言，誠幸太后^主不得令終，以重陛下^主過耳。夫謀逆之罪，獄成當坐族誅^法，昭聖獨非張氏^名乎，陛下^主何以處此！」冬月慮囚^法，帝又欲殺延齡^名，復以孚敬^名言而止。亡何，奸人劉東山^地者告變，并逮鶴齡^名下詔獄。太后^主至衣敝襦席藁為請，亦不聽。久之，鶴齡^名瘐死。及太后^主崩，帝竟殺延齡^名，事詳外戚傳^作。

武宗^號孝靜皇后^主夏氏^名，上元^地人。正德元年[1506]冊立為皇后^主。嘉靖元年[1522]上尊稱曰莊肅皇后^主。十四年正月崩，合葬康陵^处，祔廟。初，禮臣上喪儀，帝曰：「嫂叔無服，且兩宮在上，朕服青，臣民如母后服。」禮部尚書^文夏言^名曰：「皇上以嫂叔絕服，則羣臣不敢素服見皇上，請暫罷朝參^礼。」許之。已而議諡，大學士^文張孚敬^名曰：「大行皇后^主，上嫂也，與累朝元^仕后異，宜用二字或四字。」李時^名曰：「宜用八。」左都御史^文王廷相^名、吏部侍郎^文霍韜^名等曰：「均帝后也，何殊。」言集衆議，因奏曰：「古人尚質^名，諡法^礼簡，稱其行，後人增加，臣子情也。生今世，宜行今制。大行皇后^主宜如列聖元后諡，二四及八，於禮無據。」帝不從，命再議。羣臣請如孚敬^名言。帝曰：「用六，合陰數焉。」於是上諡孝靜莊惠安^地肅毅^名皇后^主。十五年，帝覺孚敬^名言非是，敕曰：「孝靜皇后^主諡不備，不稱配武宗^號。」乃改諡孝靜莊惠安^地肅溫誠順天^地偕聖毅皇后^主。

世宗^號孝潔皇后^主陳氏^名，元城^地人。嘉靖元年[1522]冊立為皇后^主。帝性嚴厲。一日，與后同坐，張、方二妃進茗，帝循視其手。后恚，投杯起。帝大怒。后驚悸^病，墮娠崩，七年十月也。喪禮^礼從殺。帝素服御西角門十日，即玄冠^衣玄裳御奉天門，諡曰悼靈^號，葬襖兒峪。葬之日，梓宮^葬出王門，百官一日臨。給事中^文王汝梅^名諫，不聽。十五年，禮部尚書^文夏言^名議請改諡。時帝意久釋矣，乃改諡曰孝潔。穆宗^號即位，禮臣議：「孝潔皇后^主，大行皇帝元配，宜合葬祔廟。若遵遺制祔孝烈，則舍元配也，若同祔，則二后也。大行皇帝升祔時，宜奉孝潔配，遷葬永陵^处，孝烈主宜別祀。」報可。隆慶元年[1567]二月上尊諡曰孝潔恭懿慈睿安莊相天翊聖肅皇后^主。

廢后張氏^名，世宗^號第二后也。初封順妃^主。七年，陳皇后^主崩，遂立為后。是時，帝方追古禮^地，令后率嬪御親蠶北郊，又日率六宮^衙聽講章聖女訓^作於宮中。十三年正月廢居別宮。十五年薨^葬，喪葬儀視宣宗^號胡廢后。

孝烈皇后^主方氏^名，世宗^號第三后也，江寧^地人。帝即位且十年，未有子。大學士^文張孚敬^名言：「古者天子立后，並建六宮^衙、三夫人^词、九嬪^主、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所以廣嗣也。陛下^主春秋鼎盛，宜博求淑女，為子嗣計。」從之。十年三月，后與鄭氏^名、王氏^名、閻氏^名、韋氏^名、沈氏、盧氏^地、沈氏、杜氏同冊為九嬪^主，冠九翟冠，大采鞠衣^衣，圭用次玉，穀文，冊黃金塗，視皇后^主殺五分之一，至期，帝袞冕^衣告太廟，還服皮弁^衣，御華蓋殿，傳制，遣大臣行冊禮。既冊，從皇后^主朝奉先殿。禮成，帝服皮弁^衣，受百官賀，蓋創禮也。張后廢，遂立為后，而封沈氏為宸妃^主，閻氏^名為麗妃^主。舊制，立后，謁內廟而已，至是，下禮臣議廟見^礼禮。於是羣臣以天子立三宮以承宗^名廟，禮經^作有廟見^礼之文，乃考据禮經^作，參稽大明集禮^作，擬儀注以上。至期，帝率后謁太廟及世廟。越三日，頒詔^礼天下。明日，受命婦^主朝。

二十一年，宮婢楊金英^名等謀弒逆，帝賴后救得免，乃進后父泰和伯^主銳爵為侯。初，曹妃有色，帝愛之，冊為端妃。是夕，帝宿端妃宮。金英^名等伺帝熟寢，以組縊帝項，誤為死結，得不絕。同事張金蓮知事^文不就，走告后。后馳至，解組，帝蘇。后命內監^法張佐等捕宮人雜治，言金英^名等弒逆，王寧^名嬪首謀。又曰，曹端^名妃雖不與，亦知謀。時帝病悸不能言，后傳帝命收端妃、寧嬪及金英^名等悉磔於市，并誅其族屬^礼十餘人，然妃實不知也。久之，帝始知其冤。

二十六年十一月乙未，后崩。詔曰：「皇后^主比救朕危，奉天濟難，其以元后禮葬。」預名葬地曰永陵^处，諡孝烈，親定諡禮，視昔加隆^名焉。禮成，頒詔^礼天下。及大祥^葬，禮臣請安主奉先殿東夾^建室，帝曰：「奉先殿夾室^建，非正也，可即祔太廟。」於是大學士^文嚴嵩^名等請設位於太廟東，皇妣^礼睿皇后^主之次，後寢藏主則設幄於憲廟皇祖妣^礼之右，以從祔於祖姑^亲之義。帝曰：「祔禮至重，豈可權就。后非帝，乃配帝者，自有一定之序，安有享從此而主藏彼之禮。其祧仁宗^號，祔以新序，即朕位次，勿得亂禮。」嵩曰：「祔新序，非臣下所敢言，且陰不可當陽^地位。」乃命姑藏主睿皇后^主側。

二十九年十月，帝終欲祔后太廟，命再議。尚書^文徐階^名言不可，給事中^文楊思忠^名是階議，餘無言^名者。帝覘知狀。及議疏入，謂：「后正位中宮^衙，禮宜祔享，但遽及廟次，則臣子之情，不唯不敢，實不忍也。宜設位奉先殿。」帝震怒。階、思忠^名惶恐言：「周建九廟^礼，三昭三穆。國朝廟制，同堂異室，與周禮^作不同。今太廟九室皆滿，若以聖躬論，仁宗^號當祧，固不待言，但此乃異日聖子神孫之事。臣聞夏人之廟五，商以七，周以九。禮由義起，五可七，七可九，九之外亦可加也。請於太廟及奉先殿各增二室，以祔孝烈，則仁宗^號可不必祧，孝烈皇后^主可速正南面之位，陛下^主亦無預祧以俟之嫌。」帝曰：「臣子之誼，當祧當祔，力請可也。苟禮得其正，何避豫為。」於是階等復會廷臣^名上言：「唐、虞、夏五廟^礼，其祀皆止四世。周九廟^礼，三昭三穆，然而兄弟相及，亦不能盡足六世。今仁宗^號為皇上五世祖^亲，以聖躬論，仁宗^號於禮當祧，孝烈皇后^主於禮當祔。請祧仁宗^號，祔孝烈皇后^主於太廟第九室。」因上祧祔儀注。

已而請忌日^礼祭，帝猶銜前議，報曰：「孝烈繼后，所奉者又入繼之^名君，忌不祭亦可。」階等請益力，帝曰：「非天子不議禮。后當祔廟，居朕室次，禮官^文顧謂今日未宜，徒飾說以惑衆聽。」因諭嚴嵩^名等曰：「禮官^文從朕言，勉強耳。即不忍祧仁宗^號，且置后主別廟，將來由臣下議處。忌日^礼令奠一卮酒，不至傷情。」於是禮臣不敢復言，第請如敕行，乃許之。後二年楊思忠^名為賀表^礼觸忌，予杖削籍^法。隆慶初，與孝潔皇后^主同日上尊諡曰孝烈端順敏惠^名恭誠祗天衞聖皇后^主，移主弘孝殿。

孝恪杜太后^主，穆宗^號生母也，大興^地人。嘉靖十年[1522]封康嬪^主。十五年進封妃。三十三年正月薨^葬。是時，穆宗^號以裕王^主居邸，禮部尚書^文歐陽德^名奏喪儀，請輟朝^礼五日，裕王^主主喪事，遵高皇帝^號孝慈錄^作，斬衰^礼三年。帝謂當避君父之尊。大學士^文嚴嵩^名言：「高帝^號命周王^主橚為孫貴妃^主服慈母^亲服，斬衰^礼三年。是年，孝慈錄^作成，遂為定制，自後久無是事。及茲當作則垂訓於後。」帝命比賢妃^主鄭氏^名故事，輟朝^礼二日，賜諡^礼榮淑，葬金山。穆宗^號立，上諡曰孝恪淵純慈懿恭順贊天開聖皇太后^主，遷葬永陵^处，祀主神霄殿。追封^仕后父林為慶都伯^主，命其子繼宗^名嗣。

穆宗^號孝懿皇后^主李氏^名，昌平^地人。穆宗^號為裕王^主，選為妃，生憲懷太子^主。嘉靖三十七年[1558]四月薨^葬。帝以部疏稱薨非制，命改稱故，葬金山。穆宗^號即位，諡曰孝懿皇后^號，封后父銘德平伯^主。神宗^號即位，上尊諡曰孝懿貞惠順哲恭仁儷天襄聖莊皇后^主，合葬昭陵^处，祔太廟。

孝安^地皇后^主陳氏^名，通州^地人。嘉靖三十七年[1558]九月選為裕王^主繼妃。隆慶元年[1567]冊為皇后^主。后無子多病，居別宮。神宗^號即位，上尊號^礼曰仁聖皇太后^主，六年加上貞懿，十年加康靜。初，神宗^號在東宮^衙，每晨謁奉先殿、朝帝及生母畢，必之后所問安，后聞履聲輒喜。既嗣位，孝事兩宮無間。二十四年七月崩，諡曰孝安貞懿恭純溫惠佐天弘聖皇后^號，祀奉先殿別室^建。

孝定李太后^主，神宗^號生母也，漷縣^地人。侍穆宗^號於裕邸。隆慶元年[1567]三月封貴妃^主。生神宗^號。即位，上尊號^礼曰慈聖皇太后^主。舊制，天子立，尊皇后^主為皇太后^主，若有生母稱太后^主者，則加徽號^礼以別之。是時，太監馮保^名欲媚貴妃^主，因以並尊風大學士^文張居正^名下廷臣^名議，尊皇后^主曰仁聖皇太后^主，貴妃^主曰慈聖皇太后^主，始無別矣。仁聖居慈慶宮，慈聖居慈寧宮^名。居正^名請太后^主視帝起居，乃徙居乾清宮^处。

太后^主教帝頗嚴。帝或不讀書，即召使長跪。每御講筵入，嘗令效講臣進講於前。遇朝期，五更至帝寢所，呼曰「帝起」，敕左右掖^武帝坐，取水為盥面，挈之登輦以出。帝事太后^主惟謹，而諸內臣奉太后^主旨者，往往挾持太過。帝嘗在西城曲宴^礼被酒，令內侍歌新聲，辭不能，取劍擊之。左右勸解，乃戲割其髮。翼日，太后^主聞，傳語居正^名具疏切諫，令為帝草罪己御札。又召帝長跪，數其過。帝涕泣請改乃已。六年，帝大婚^礼，太后^主將返慈寧宮^名，敕居正^名曰：「吾不能視皇帝朝夕，先生親受先帝^主付託，其朝夕納誨^名，終先帝^主憑几之誼。」三月加尊號^礼曰宣文。十年加明肅。十二年同仁聖太后^主謁山陵。二十九年加貞壽端獻。三十四年加恭熹。四十二年二月崩，上尊諡曰孝定貞純欽仁端肅弼天祚聖皇太后^主，合葬昭陵^处，別祀崇先殿。

后性嚴明^法。萬曆初政，委任張居正^名，綜覈名實，幾於富強，后之力居多。光宗^號之未冊立也，給事中^文姜應麟^名等疏請被謫，太后^主聞之弗善。一日，帝入侍，太后^主問故。帝曰：「彼都人子也。」太后^主大怒曰：「爾亦都人子！」帝惶恐，伏地不敢起。蓋內廷呼宮人曰「都人」，太后^主亦由宮人進，故云。光宗^號由是得立。羣臣請福王^主之藩，行有日矣，鄭貴妃^主欲遲之明年，以祝太后^主誕為解。太后^主曰：「吾潞王^主亦可來上壽^礼乎！」貴妃^主乃不敢留福王^主。御史^文曹學程^名以建言論死。太后^主憐其母老，言於帝，釋之。后父偉封武清伯^主。家人嘗有過，命中使出數之，而抵其家人於法。顧好佛，京師內外多置梵剎，動費鉅萬，帝亦助施無算。居正^名在日，嘗以為言，未能用也。

神宗^號孝端皇后^主王氏^名，餘姚^地人，生京師。萬曆六年[1578]冊立為皇后^主。性端謹，事孝定太后^主得其懽心。光宗^號在東宮^衙，危疑者數矣，調護備至。鄭貴妃^主顓寵，后不較也。正位中宮^衙者四十二年，以慈孝稱。四十八年四月崩，諡孝端。光宗^號即位，上尊諡曰孝端貞恪^名莊惠仁明媲天毓^名聖顯皇后^主。會帝崩^葬，熹宗^號立，始上冊寶^礼，合葬定陵^处，主祔廟。

與后同日冊封^仕者有昭妃^主劉氏^名。天啟^名、崇禎時，嘗居慈寧宮^名，掌太后^主璽。性謹厚，撫愛諸王。莊烈帝^號禮事之如大母。嘗以歲朝朝見，帝就便坐，俄假寐。太后^主戒勿驚，命尚衣謹護之。頃之，帝覺，攝衣冠起謝曰：「神祖^號時海內少事。今苦多難，兩夜省文書^文，未嘗交睫，在太妃^主前，困不自持如此。」太妃^主為之泣下。崇禎十五年[1642]薨^葬，年八十有六。

孝靖王太后^主，光宗^號生母也。初為慈寧宮^名宮人。年長矣，帝過慈寧，私幸之，有身。故事，宮中承寵，必有賞賚，文書房^文內侍記年月及所賜以為驗。時帝諱之，故左右無言者。一日，侍慈聖宴，語及之。帝不應。慈聖命取內起居注^作示帝，且好語曰：「吾老矣，猶未有孫。果男者，宗社^礼福也。母以子貴^词，寧分差等耶？」十年四月封恭妃^主。八月，光宗^號生，是為皇長子。既而鄭貴妃^主生皇三子，進封皇貴妃^主，而恭妃^主不進封。二十九年冊立皇長子為皇太子^主，仍不封如故。三十四年，元孫生，加慈聖徽號^礼，始進封皇貴妃^主。四十年病革，光宗^號請旨得往省，宮門猶閉，抉鑰而入。妃目眚，手光宗^號衣而泣曰：「兒長大如此，我死何恨。」遂薨^葬。大學士^文葉向高^名言：「皇太子^主母妃薨^葬，禮宜從厚。」不報。復請，乃得允。諡溫肅端靖純懿皇貴妃^主，葬天壽山^地。

光宗^號即位，下詔曰：「朕嗣承基緒，撫臨萬方，遡厥慶源，則我生母溫肅端靖純懿皇貴妃^主恩莫大焉。朕昔在青宮，莫親溫凊，今居禁闥，徒痛桮棬，欲伸罔極之深悰，惟有肇稱乎殷禮。其準皇祖穆宗^號皇帝尊生^名母榮淑康妃^主故事，禮部^衙詳議以聞。」會崩，熹宗^號即位，上尊諡曰孝靖溫懿敬讓貞慈參天胤聖皇太后^主，遷葬定陵^处，祀奉慈殿。后父天瑞^名，封永寧伯^主。

恭恪貴妃^主鄭氏^名，大興^地人。萬曆初入宮，封貴妃^主，生皇三子，進皇貴妃^主。帝寵之。外廷疑妃有立己子謀。羣臣爭言立儲事，章奏累數千百，皆指斥宮闈，攻擊執政。帝概置不問。由是門戶之禍大起。萬曆二十九年[1601]春，皇長子移迎禧宮，十月立為皇太子^主，而疑者仍未已。

先是，侍郎^文呂坤^名為按察使^文時，嘗集閨範圖說^作。太監陳矩^名見之，持以進帝。帝賜妃，妃重刻之，坤無與也。二十六年秋，或撰閨範圖說跋^作，名曰憂危竑議^作，匿其名，盛傳京師，謂坤書^作首載漢明德^名馬后由宮人進位中宮^衙，意以指妃，而妃之刊刻，實藉此為立己子之據。其文託「朱東吉」為問答。「東吉」者，東朝也。其名憂危^作，以坤曾有憂危一疏，因借其名以諷，蓋言妖也。妃兄國泰^名、姪承恩^名以給事中^文戴士衡^名嘗糾坤，全椒^地知縣^文樊玉衡^名竝糾貴妃^主，疑出自二人手。帝重謫二人，而置妖言不問。踰五年，續憂危竑議^作復出。是時太子^主已立，大學士^文朱賡^名得是書以聞。書託「鄭福成」為問答。「鄭福成」者，謂鄭之福王^主當成也。大略言：「帝於東宮^衙不得已而立，他日必易。其特用朱賡^名內閣^衙者，實寓更易之義。」詞尤詭妄，時皆謂之妖書。帝大怒，敕錦衣衞搜捕甚急。久之，乃得皦生光^名者，坐極刑，語詳郭正域^名、沈鯉^名傳。

四十一年，百戶王曰乾又告變，言奸人孔學等為巫蠱^法，將不利於聖母及太子^主，語亦及妃。賴大學士^文葉向高^名勸帝以靜處之，而速福王^主之藩，以息羣言。事乃寢。其後「梃擊」事起，主事^文王之寀^名疏言張差獄情，詞連貴妃^主宮內侍龐保、劉成^名等，朝議洶洶。貴妃^主聞之，對帝泣，帝曰：「外廷語不易解，若須自求太子^主。」貴妃^主向太子^主號訴。貴妃^主拜，太子^主亦拜。帝又於慈寧宮^名太后^主几筵前召見羣臣，令太子^主降諭禁株連，於是張差獄乃定。神宗^號崩^葬，遺命封妃皇后^主。禮部侍郎^文孫如游^名爭之，乃止。及光宗^號崩^葬，有言妃與李選侍^名同居乾清宮^处謀垂簾聽政^礼者，久之始息。

崇禎三年[1630]七月薨^葬，諡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主，葬銀泉山^地。

光宗^號孝元皇后^主郭氏^名，順天^地人。父維城^名以女貴，封博平伯^主，進侯。卒，兄振明嗣。后於萬曆二十九年[1601]冊為皇太子妃^主。四十一年十一月薨^葬，諡恭靖^名。熹宗^號即位，上尊諡曰孝元昭懿哲惠莊仁合天弼聖貞皇后^主，遷葬慶陵^建，祔廟。

孝和王太后^主，熹宗^號生母也，順天^地人。侍光宗^號東宮^衙，為選侍^名。萬曆三十二年[1604]進才人。四十七年三月薨^葬。熹宗^號即位，上尊諡曰孝和恭獻溫穆徽慈諧天鞠聖皇太后^主，遷葬慶陵^建，祀奉先殿。崇禎十一年[1638]三月以加上孝純太后^主尊諡，於御用監^衙得后及孝靖^名太后^主玉冊玉寶，始命有司獻於廟。忠賢^名黨王體乾^名坐怠玩，論死。蓋距上諡時十有八年矣。

孝純劉太后^主，莊烈帝^號生母也，海州^地人，後籍宛平^地。初入宮為淑女。萬曆三十八年[1610]十二月生莊烈皇帝^號。已，失光宗^號意，被譴，薨^葬。光宗^號中悔，恐神宗^號知之，戒掖庭^处勿言，葬於西山。及莊烈帝^號長，封信王^主，追進賢^地妃。時莊烈帝^號居勗勤宮，問近侍曰：「西山有申懿王^主墳乎？」曰：「有。」「傍有劉娘娘墳乎？」曰：「有。」每密付金錢往祭。及即位，上尊諡曰孝純恭懿淑穆莊靜毗天毓聖皇太后^主，遷葬慶陵^建。

帝五歲失太后^主，問左右遺像，莫能得。傅懿妃^主者，舊與太后^主同為淑女，比宮居，自稱習太后^主，言宮人中狀貌相類者，命后母瀛國太夫人^文指示畫工，可意得也。圖成，由正陽門^处具法^法駕迎入。帝跪迎於午門^建，懸之宮中，呼老宮婢視之，或曰似，或曰否。帝雨泣，六宮^衙皆泣。

故事，生母忌日^礼不設祭，不服青。十五年六月，帝以太后^主故，欲追前代生繼七后，同建一廟，以展孝思。乃御德政殿，召大學士^文及禮臣入，問曰：「太廟之制，一帝一后，祧廟亦然，歷朝繼后及生母凡七位皆不得與，即宮中奉先殿亦尚無祭，奈何？」禮部侍郎^文蔣德璟^名曰：「奉先殿外尚有奉慈殿，所以奉繼后及生母者，雖廢可舉也。」帝曰：「奉慈殿外，尚有弘孝、神霄、本恩諸殿。」德璟^名曰：「內廷規制，臣等未悉。孝宗^號建奉慈殿，嘉靖間廢之，今未知尚有舊基否？」帝曰：「奉慈已撤，惟奉先尚可拓也。」於是別置一殿，祀孝純^名及七后云。

康妃^主李氏^名，光宗^號選侍^名也。時宮中有二李選侍^名，人稱東、西李。康妃^主者，西李也，最有寵，嘗撫視熹宗^號及莊烈帝^號。光宗^號即位，不豫，召大臣入，帝御煖閣，凭几，命封選侍^名為皇貴妃^主。選侍^名趣熹宗^號出曰：「欲封后。」帝不應。禮部侍郎^文孫如游^名奏曰：「今兩太后^主及元妃^主、才人諡號^礼俱未上，俟四大禮舉行後未晚。」既而帝崩^葬，選侍^名尚居乾清宮^处，外廷恟懼，疑選侍^名欲聽政。大學士^文劉一燝^名、吏部尚書^文周嘉謨^名、兵科都給事中^文楊漣^名、御史^文左光斗^名等上疏力爭，選侍^名移居仁^名壽殿。事詳一燝^名、漣傳。

熹宗^號即位，降敕暴選侍^名凌毆聖母因致崩逝及妄覬垂簾狀。而御史^文賈繼春^名進安選侍^名揭，與周朝瑞^名爭駁不已。帝復降敕曰：「九月一日，皇考^礼賓天，大臣入宮哭臨^葬畢，因請朝見。選侍^名阻朕煖閣，司禮監^衙官固請，乃得出。既許復悔，又使李進^名忠等再三趣回。及朕至乾清丹陛，進忠等猶牽朕衣不釋。甫至前宮門，又數數遣人令朕還，毋御文華^名殿也。此諸臣所目覩。察選侍^名行事，明欲要挾朕躬，垂簾聽政^礼。朕蒙皇考^礼令選侍^名撫視，飲膳衣服皆皇祖、皇考^礼賜也。選侍^名侮慢凌虐，朕晝夜涕泣。皇考^礼自知其悞，時加勸慰。若避宮不早，則爪牙成列，朕且不知若何矣。選侍^名因毆崩聖母，自忖有罪，每使宮人竊伺，不令朕與聖母舊侍言，有輒捕去。朕之苦衷，外廷豈能盡悉。乃諸臣不念聖母，惟黨選侍^名，妄生謗議，輕重失倫，理法焉在！朕今停選侍^名封號，以慰聖母在天之靈；厚養選侍^名及皇八妹，以敬遵皇考^礼之意。爾諸臣可以仰體朕心矣。」已，復屢旨詰責繼春^名，繼春^名遂削籍^法去。

是時，熹宗^號初即位，委任司禮太監王安，故敕諭如此。久之，魏忠賢^名亂政。四年封選侍^名為康妃^主。五年修三朝要典^作，漣、光斗^名等皆得罪死，復召繼春^名，與前旨大異矣。久之，始卒。

莊妃^主李氏^名，即所稱東李者也。仁慈寡言笑，位居西李前，而寵不及。莊烈帝^號幼失母，育於西李。既而西李生女，光宗^號改命東李撫視。天啟元年二月封莊妃^主。魏忠賢^名、客氏用事，惡妃持正，宮中禮數多被裁損，憤鬱薨^葬。崇禎初，詔賜妃弟成棟^名田產^名。

選侍^名趙氏^名者，光宗^號時，未有封號。熹宗^號即位，忠賢^名、客氏惡之，矯旨賜自盡。選侍^名以光宗^號賜物列案上，西向禮佛，痛哭自經死。

熹宗^號懿安皇后^主張氏^名，祥符^地人。父國紀^名，以女貴，封太康伯^主。天啟元年四月冊為皇后^主。性嚴正，數於帝前言客氏、魏忠賢^名過失。嘗召客氏至，欲繩以法。客、魏交恨，遂誣后非國紀^名女，幾惑帝聽。三年，后有娠，客、魏盡逐宮人異己者，而以其私人承奉，竟損元子^名。帝嘗至后宮，后方讀書，帝問何書，對曰：「趙高傳^作也。」帝默然。時宮門有匿名書列忠賢^名逆狀者，忠賢^名疑出國紀^名及被逐諸臣手。其黨邵輔忠^名、孫杰^名等，欲因此興大獄，盡殺東林諸臣，而借國紀^名以搖動中宮^衙，冀事成則立魏良卿女為后。順天府丞^文劉志選^名偵知之，首上疏劾國紀^名，御史^文梁夢環^名繼之^名，會有沮者乃已。及熹宗^號大漸，折忠賢^名逆謀、傳位信王^主者，后力也。莊烈帝^號上尊號^礼曰懿安皇后^主。十七年三月，李自成^名陷都城，后自縊。順治元年[1644]，世祖^亲章皇帝^主命合葬熹宗^號陵。

裕妃^主張氏^名，熹宗^號妃也。性直烈^名。客、魏恚其異己，幽於別宮，絕其飲食。天雨，妃匍匐飲簷溜而死。又慧妃^主范氏者，生悼懷太子^主不育，復失寵。李成妃^主侍寢^名，密為慧妃^主乞憐。客、魏知之怒，亦幽成妃^主於別宮。妃預藏食物簷瓦間，閉宮中半月不死，斥為宮人。崇禎初，皆復位號。

莊烈帝^號愍皇后^主周氏^名，其先蘇州^地人，徙居大興^地。天啟中，選入信邸。時神宗^號劉昭妃^主攝太后^主寶，宮中之政悉禀成於熹宗^號張皇后^主。故事，宮中選大婚^礼，一后以二貴人^主陪。中選，則皇太后^主幕以青紗帕，取金玉^名跳脫繫其臂。不中，即以年月帖子納淑女袖，侑以銀幣遣還。懿安^地疑后弱，昭妃^主曰：「今雖弱，後必長大。」因冊為信王妃^主。帝即位，立為皇后^主。

后性嚴慎。嘗以寇急，微言曰：「吾南中尚有一家居。」帝問之，遂不語，蓋意在南遷也。至他政事，則未嘗預。田貴妃^主有寵而驕，后裁之以禮。歲元日^节，寒甚，田妃來朝，翟車^器止廡下。后良久方御坐，受其拜，拜已遽下，無他言。而袁貴妃^主之朝也，相見甚歡，語移時。田妃聞而大恨，向帝泣。帝嘗在交泰殿^建與后語不合，推后仆地，后憤不食。帝悔，使中使持貂裀賜后，且問起居。妃尋以過斥居啟祥^名宮，三月不召。一日，后侍帝於永和^地門看花，請召妃。帝不應。后遽令以車迎之，乃相見如初。帝以寇亂茹蔬。后見帝容體日瘁，具饌將進，而瀛國夫人^主奏適至，曰：「夜夢孝純太后^主歸，語帝瘁而泣，且曰：『為我語帝，食毋過苦。』」帝持奏入宮，后適進饌。帝追念孝純^名，且感后意，因出奏示后，再拜^礼舉匕箸，相向而泣，淚盈盈沾案。

崇禎十七年[1660]三月十八日暝，都城陷，帝泣語后曰：「大事去矣。」后頓首曰：「妾事陛下^主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至有今日。」乃撫太子^主、二王慟哭，遣之出宮。帝令后自裁。后入室闔戶，宮人出奏，猶云「皇后^主領旨」。后遂先帝^主崩^葬。帝又命袁貴妃^主自縊，繫絕，久之蘇。帝拔劍斫其肩，又斫所御妃嬪^主數人，袁妃卒不殊。世祖^亲章皇帝^主定鼎，諡后曰莊烈愍皇后^主，與帝同葬田貴妃^主寢園，名曰思陵^地。下所司給袁妃居宅，贍養終其身。

有宮人魏氏者，當賊入宮，大呼曰：「我輩必遭賊污，有志者早為計。」遂躍入御河死，頃間從死者一二百人。宮人費氏，年十六，自投眢井中。賊鈎出，見其姿容，爭奪之。費氏紿曰：「我長公主^主也。」羣賊不敢逼，擁見李自成^名。自成^名命中官^文審視之，非是，以賞部校羅某者。費氏復紿羅曰：「我實天潢，義難苟合，將軍^武宜擇吉^礼成禮。」羅喜，置酒極歡。費氏懷利刃，俟羅醉，斷其喉立死。因自詫曰：「我一弱女子，殺一賊帥足矣。」遂自刎死。自成^名聞大驚，令收葬之。

恭淑^名貴妃^主田氏^名，陝西^地人，後家揚州^地。父弘遇以女貴，官左都督^武，好佚遊，為輕俠。妃生而纖妍，性寡言，多才藝，侍莊烈帝^號於信邸。崇禎元年[1628]封禮妃^主，進皇貴妃^主。宮中有夾道，暑月駕行幸^礼，御蓋行日中。妃命作蘧篨覆之，從者皆得休息。又易小黃門^文之舁輿者以宮婢。帝聞，以為知禮。嘗有過，謫別宮省愆^名，所生皇五子，薨^葬於別宮，妃遂病。十五年七月薨^葬。諡恭淑端惠靜懷皇貴妃^主，葬昌平^地天壽山^地，即思陵^地也。

贊曰：高皇后^主從太祖^號備歷艱難，贊成大業，母儀天下，慈德昭彰。繼以文皇后^主仁孝寬和，化行^名宮壼，後世承其遺範，內治肅雍。論者稱有明家法^礼，遠過漢、唐，信不誣矣。萬、鄭兩貴妃^主，亦非有陰鷙之謀、干政奪嫡之事，徒以恃寵溺愛，遂滋謗訕。易曰：「閑有家，悔亡。」苟越其閑，悔將無及。聖人之垂戒遠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