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四十 列傳^作第一百二十八

葉向高^名 劉一燝^名兄一焜^名 一煜^名 韓爌^名 朱國祚^名朱國禎^名 何宗彥^名 孫如游^名孫嘉績^名

葉向高^名

葉向高^名，字進卿^名，福清^地人。父朝榮，養利知州^文。向高^名甫妊，母避倭難，生道旁敗厠中。數瀕死，輒有神相之。舉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授庶吉士^文，進編修^文。遷南京^地國子司業^文，改左中允^文，仍視司業^仕事。

二十六年召為左庶子^文，充皇長子侍班官^文。礦稅橫行，向高^名上疏，引東漢^代西邸聚錢事為鑑，不報。尋擢南京^地禮部右侍郎^文。久之，改吏部^衙。再陳礦稅之害，又請罷遼東^地稅監高淮^名，語皆切至。妖書獄興，移書沈一貫^名力諫。一貫^名不悅，以故滯南京^地九年。

後一貫^名罷，沈鯉^名亦去，朱賡^名獨當國。帝命增閣臣。三十五年五月擢向高^名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與王錫爵^名、于慎行^名、李廷機^名並命。十一月，向高^名入朝，慎行已先卒，錫爵^名堅辭不出。明年，首輔賡亦卒，次輔廷機^名以人言久杜門，向高^名遂獨相。

當是時，帝在位日久，倦勤，朝事多廢弛，大僚或空署，士大夫^文推擇遷轉之命往往不下，上下乖隔甚。廷臣^名部黨勢漸成，而中官^文榷稅、開礦，大為民害。帝又寵鄭貴妃^主，福王^主不肯之國。向高^名用宿望居相^名位，憂國奉公，每事執爭效忠藎。帝心重向高^名，體貌優厚，然其言大抵格不用，所救正十二三而已。東宮^衙輟講者五年，廷臣^名屢請不得命。三十七年二月，向高^名擇吉^礼以請，亦不報。自是歲春秋必懇請，帝皆不納。貴妃^主王氏^名，太子^主生母也，薨^葬四日不發喪^葬。向高^名以為言，乃發喪^葬。而禮官^文上其儀注，稽五日不行。向高^名復爭之，疏乃下。福王^主府第成，工部^衙以之國請，向高^名擬旨上。帝不發，改明春。及期迫，向高^名請先飭儀衞舟車，帝不納。四十一年春，廷臣^名交章請，復諭改明春。已，忽傳旨，莊田非四萬頃不行，廷臣^名大駭。向高^名因進曰：「田四萬頃，必不能足，之國且無日，明旨又不信於天下矣。且王疏引祖制，而祖制無有是事。曩惟世宗^號時景王^主有之。景王^主久不之國，皇考^礼在裕邸，危疑不安。此何可效也？」帝報曰：「莊田自有成例，且今大分已定，何猜？」向高^名因疏謝，言：「皇考^礼時，名位雖未正，然講讀不輟，情意通。今東宮^衙輟講八年，且不奉天顏^名久，而福王^主一日兩見，以故不能無疑。惟堅守明春期，而無以莊田藉口，天下疑自釋。」帝報福王^主無一日兩見事。

向高^名有裁斷，善處大事。錦衣百戶王曰乾者，京師奸人也，與孔學、趙宗舜、趙聖等相訐告。刑官讞未竟，曰乾乃入皇城^地放礮上疏。刑官大驚，將擬曰乾死罪。曰乾遂訐奏鄭妃內侍姜嚴山^地與學等及妖人王三詔用厭勝術詛咒皇太后^主、皇太子^主死，擁立福王^主。帝震怒，遶殿行半日，曰：「此大變事，宰相^文何無言？」內侍即跪上向高^名奏。奏言：「此事大類往年妖書，然妖書匿名難詰，今兩造^法具在，一訊即情得。陛下^主當靜處之，稍張皇，則中外大擾。至其詞牽引貴妃^主、福王^主，尤可痛恨。臣與九卿所見皆同，敢以聞。」帝讀竟太息曰：「吾父子兄弟全矣。」明日，向高^名又言：「曰乾疏不宜發。發則上驚聖母，下驚東宮^衙，貴妃^主、福王^主皆不安。宜留中，而別諭法司^衙治諸奸人罪，且速定明春之國期，以息羣喙，則天下帖然無事。」帝盡用其言，太子^主、福王^主得相安。貴妃^主終不欲福王^主之國，言明年冬太后^主七十壽，王宜留慶賀。帝令內閣^衙宣諭。向高^名留上諭弗宣，請今冬預行慶壽禮，如期之國。帝遣中使至向高^名私邸，必欲下前諭。向高^名言：「外廷喧傳陛下^主欲假賀壽名留福王^主，約千人伏闕請。今果有此諭，人情益疑駴，將信王^主曰乾妖言，朝端必不靜。聖母聞之，亦必不樂。且潞王^主，聖母愛子，亦居外藩，何惓惓福王^主為？」因封還手諭。帝不得已從之，福王^主乃之國。

向高^名嘗上疏言：「今天下必亂必危之道，蓋有數端，而災傷寇盜物怪人妖不與焉。廊廟空虛，一也。上下否隔，二也。士大夫^文好勝喜爭，三也。多藏厚積，必有悖出之釁，四也。風聲氣習日趨日下，莫可挽回，五也。非陛下^主奮然振作，簡任老成，布列朝署，取積年廢弛政事一舉新之，恐宗社^礼之憂，不在敵國外患，而即在廟堂^礼之上也。」其言絕痛切。帝知其忠愛，不能行。

初，向高^名入閣。未幾，陳用人理財策，力請補缺官，罷礦稅。見帝不能從，乃陳上下乖離之病。兩疏乞罷，帝不允。向高^名自獨相，即請增閣臣，帝不聽。及吏部尚書^文孫丕揚^名以薦賢不用求去，向高^名特疏請留，亦不報，遂引疾。屢諭，乃出視事。已，又言：「臣屢求去，輒蒙恩諭留。顧臣不在一身去留，而在國家治亂。今天下所在災傷死亡，畿輔、中州^地、齊、魯流移載道，加中外空虛，人才俱盡。罪不在他人，臣何可不去。且陛下^主用臣，則當行其言。今章奏不發，大僚不補，起廢不行，臣微誠不能上達，留何益。誠用臣言，不徒縻臣身，臣溘先朝露，有餘幸矣。」帝不省。京師大水，四方多奏水旱。向高^名又言：「自閣臣至九卿臺省^衙，曹署皆空，南都^地九卿亦止存其二。天下方面大吏，去秋至今，未嘗用一人。陛下^主萬事不理，以為天下長如此，臣恐禍端一發，不可收也。」帝亦不省。

四十年春，向高^名以歷代帝王享國四十年以上者，自三代迄今止十君，勸帝力行新政。因復以用人行政請，亦不報。向高^名志不行，無月不求去。帝輒優旨勉留。向高^名復言：「臣進退可置不問，而百僚必不可盡空，臺諫^文必不可盡廢，諸方巡按^文必不可不代。中外離心，輦轂肘腋間，怨聲憤盈，禍機不測，而陛下^主務與臣下隔絕。帷幄不得關其忠，六曹不得舉其職，舉天下無一可信之人，而自以為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聖帝明王^主無此法也。」

先是，向高^名疾，閣中無人，章奏就其家擬旨者一月。及是，向高^名堅臥益久，即家擬旨如前，論者以為非體，向高^名亦自言其非，堅乞去。帝卒不命他相，遣鴻臚^文官慰留。至帝萬壽節，始起視事。其後，向高^名主癸丑會試，章奏皆送闈中，尤異事云。帝考選^仕科道^文七十餘人，命久不下。向高^名懇請數十疏，越二年乃下。言官既多，攻擊紛起。帝心厭之，章悉留中。向高^名請盡付所司，定其去留。因言：「大臣者，小臣之綱。今六卿止趙煥^名一人，而都御史^文十年不補，彈壓無人，人心何由戢？」帝但責言官妄言，而大僚迄不補。向高^名請增置閣臣，章至百餘上。帝始用方從哲^名、吳道南^名。向高^名疏謝，因引退，優詔不允。

四十二年二月，皇太后^主崩。三月，福王^主之國。向高^名乞歸益數，章十餘上。至八月，允其去。向高^名以三載考績^文，進太子太保^文、文淵閣大學士^文；敘延綏^地戰功，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文，改戶部尚書^文、武英殿^处；一品三載滿，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文，改吏部尚書^文、建極^名殿。至是，命加少師^文兼太子太師^文，賜白金百，彩幣四，表裏大紅坐蟒一襲，遣行人護歸。

向高^名在相位，務調劑羣情，輯和^名異同。然其時黨論已大起，御史^文鄭繼芳^名力攻給事中^文王元翰^名，左右兩人者相角。向高^名請盡下諸疏，敕部院^衙評曲直，罪其論議顛倒者一二人，以警其餘，帝不報。諸臣既無所見得失，益樹黨相攻。未幾，又爭李三才^名之事，黨勢乃成。無錫^地顧憲成^名家居，講學東林書院^处，朝士爭慕與游。三才被攻，憲成^名貽書向高^名暨尚書^文孫丕揚^名，訟其賢。會辛亥京察^法，攻三才者劉國縉^名以他過掛察典，喬應甲^名亦用年例出外，其黨大譁。向高^名以大體持之，察典得無撓，而兩黨之爭遂不可解。及後，齊、楚、浙黨人攻東林殆盡。浸尋至天啟^名時，王紹徽^名等撰所謂東林點將錄^作，令魏忠賢^名按氏名逐朝士。以向高^名嘗右東林，指目為黨魁云。

向高^名歸六年，光宗^號立，特詔召還。未幾，熹宗^號立，復賜敕趣之。屢辭，不得命。天啟元年十月還朝，復為首輔。言：「臣事皇祖八年，章奏必發臣擬。即上意所欲行，亦遣中使傳諭。事有不可，臣力爭，皇祖多曲聽，不欲中出一旨。陛下^主虛懷恭己，信任輔臣，然間有宣傳滋疑議。宜慎重綸音^名，凡事令臣等擬上。」帝優旨報聞。旋納向高^名請，發帑金二百萬，為東西用兵之需。

熹宗^號初政，羣賢滿朝，天下欣欣望治。然帝本沖年，不能辨忠佞。魏忠賢^名、客氏漸竊威福，搆殺太監王安，以次逐吏部尚書^文周嘉謨^名及言官倪思輝^名等。大學士^文劉一燝^名亦力求去。向高^名言：「客氏出復入，而一燝^名顧命大臣^文不得比保姆，致使人揣摩於奧穾不可知之地，其漸當防。」忠賢^名見向高^名疏刺己，恨甚。既而刑部尚書^文王紀^名削籍^法，禮部尚書^文孫慎行^名、都御史^文鄒元標^名先後被攻致仕^仕去。向高^名爭不得，因請與元標^名同罷。帝不聽，而忠賢^名益恨向高^名。

向高^名為人光明忠厚，有德量，好扶植善類。再入相，事沖主，不能謇直如神宗^號時，然猶數有匡救。給事中^文章允儒^名請減上供袍服。奄人激帝怒，命廷杖^法。向高^名論救者再，乃奪俸一年。御史^文帥衆指斥宮禁，奄人請帝出之外，以向高^名救免。給事中^文傅櫆^名救王紀^名，將貶謫，亦以向高^名言僅奪俸。紀既罷去，御史^文吳甡^名、王祚昌^名薦之，部議以故官召。忠賢^名怒，將重譴文選^名郎，向高^名亦救免。給事中^文陳良訓^名疏譏權奄，忠賢^名摘其疏中「國運將終」語，命下詔獄，窮治主使。向高^名以去就爭，乃奪俸而止。熊廷弼^名、王化貞^名論死，言官勸帝速決。向高^名請俟法司^衙覆奏，帝從之。有請括天下布政司^衙、府、州、縣庫藏盡輸京師者，向高^名言：「郡邑藏已竭，藩庫稍餘。倘盡括之，猝有如山東白蓮教^事之亂，何以應之？」帝皆不納。

忠賢^名既默恨向高^名，而其時朝士與忠賢^名抗者卒倚向高^名。忠賢^名乃時毛舉細故，責向高^名以困之。向高^名數求去。四年四月，給事中^文傅櫆^名劾左光斗^名、魏大中^名交通汪文言^名，招權納賄，命下文言詔獄。向高^名言：「文言內閣^衙辦事，實臣具題。光斗^名等交文言事曖昧，臣用文言顯然。乞陛下^主止罪臣，而稍寬其他，以消縉紳之禍。」因力求速罷。當是時，忠賢^名欲大逞，憚衆正盈朝，伺隙動。得櫆疏喜甚，欲藉是羅織東林，終憚向高^名舊臣，并光斗^名等不罪，止罪文言。然東林禍自此起。

至六月，楊漣^名上疏劾忠賢^名二十四大罪。向高^名謂事且決裂，深以為非。廷臣^名相繼抗章至數十上，或勸向高^名下其事，可決勝也。向高^名念忠賢^名未易除，閣臣從中挽回，猶冀無大禍。乃具奏稱忠賢^名勤勞，朝廷寵待厚，盛滿難居，宜解事權，聽歸私第，保全終始。忠賢^名不悅，矯帝旨敘己功勤，累百餘言。向高^名駭曰：「此非奄人所能，必有代為草者。」探之，則徐大化^名也。忠賢^名雖憤，猶以外廷勢盛，未敢加害。其黨有導以興大獄者，忠賢^名意遂決。於是工部郎中^文萬燝^名以劾忠賢^名廷杖^法，向高^名力救，不從，死杖下。無何，御史^文林汝翥^名亦以忤奄命廷杖^法。汝翥^名懼，投遵化^地巡撫^文所。或言汝翥^名，向高^名甥也，羣奄圍其邸大譟。向高^名以時事不可為，乞歸已二十餘疏，至是請益力。乃命加太傅^文，遣行人護歸，所給賜視彝典^名有加。尋聽辭太傅^文，有司月給米五石，輿夫八。

向高^名既罷去，韓爌^名、朱國禎^名相繼為首輔，未久皆罷。居政府者皆小人，清流無所依倚。忠賢^名首誣殺漣，光斗^名等次第戮辱，貶削朝士之異己者，善類為一空云。熹宗^號崩^葬，向高^名亦以是月卒，年六十有九。崇禎初，贈太師^文，諡文忠^名。

劉一燝^名

劉一燝^名，字季晦^名，南昌^地人。父曰材^名，嘉靖中進士^仕，陝西^地左布政使^文。萬曆十六年[1588]，一燝^名與兄一焜^名、一煜^名並舉於鄉。越七年，又與一煜^名竝舉進士^仕。改庶吉士^文，授檢討^文。

一焜^名為考功郎^文，掌京察^法。大學士^文沈一貫^名欲庇其私人錢夢臯^名、鍾兆斗^名等，屬一燝^名為請。一燝^名謝不可，夢臯^名等竟以中旨留，由是忤一貫^名意。尋歷祭酒^文，詹事^文，掌翰林院事^文。四十五年春京察^法，黨人用事，謀逐孫承宗^名、繆昌期^名等，一燝^名力保持得免。故事，掌院無滿歲不遷者，一燝^名居四年始遷禮部右侍郎^文，教習庶吉士^文。光宗^號即位，擢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參預機務，偕何宗彥^名、韓爌^名並命。時內閣^衙止方從哲^名一人。

萬曆末年，神宗^號欲用史繼偕^名、沈㴶^名。兩人方在籍，帝命召之。未及至，帝復命宗彥^名、一燝^名、爌。明日復命朱國祚^名及舊輔葉向高^名。而宗彥^名、國祚^名、向高^名亦皆在籍，惟一燝^名、爌入直。甫拜命，帝已得疾，一燝^名偕諸臣召見乾清宮^处。明日九月朔，帝崩^葬。諸臣入臨畢，一燝^名詰羣奄：「皇長子當柩前即位，今不在，何也？」羣奄東西走不對。東宮伴讀^文王安前曰：「為李選侍^名所匿耳。」一燝^名大聲言：「誰敢匿新天子者？」安曰：「徐之，公等慎勿退。」遂趨入白選侍^名。選侍^名頷之，復中悔，挽皇長子裾。安直前擁抱疾趨出。一燝^名見之，急趨前呼萬歲，捧皇長子左手，英國公^主張惟賢捧右手，掖升輦。及門，宮中厲聲呼：「哥兒却還！」使使追躡者三輩。一燝^名傍輦疾行，翼升^名文華^名殿，先即東宮^衙位，羣臣叩頭^礼呼萬歲。

事稍定，選侍^名猶趨還乾清。時選侍^名居乾清。一燝^名曰：「乾清不可居，殿下宜暫居慈慶。」皇長子心憚選侍^名，然之。一燝^名語安曰：「主上沖年，無母后。外庭有事，吾受過；宮中起居，公等不得辭責。」明日，周嘉謨^名及左光斗^名疏請移宮。時首輔從哲^名徘徊其間，已，又欲緩移宮。一燝^名曰：「本朝故事，仁聖，嫡母^亲也，移慈慶；慈聖，生母也，移慈寧。今何日，可姑緩耶？」初五日偕同官請即日降旨，竚立宮門以俟。選侍^名不得已，移噦鸞宮，天子復還乾清，事始大定。帝既踐阼，從哲^名被劾在告，一燝^名遂當國，與爌相得甚歡。念內廷惟王安力衞新天子，乃引與共事。安亦傾心嚮之。所奏請，無不從。發內帑^衙，抑近倖，搜遺逸，舊德宿齒布滿九列，中外欣欣望治焉。

明年，天啟^名改元，瀋陽^地失。廷臣^名多請復用熊廷弼^名。一燝^名亦言：「廷弼^名守遼一載，殘疆宴然，不知何故翦除。及下廷議，又皆畏懼，不敢異同。嗣後軍國大事，陛下^主當毅然主持，敕諸臣洗心滌慮，悉破雷同附和，共憂國奉公。」帝優旨褒答。尋有詔盡謫前排廷弼^名者姚宗文^名等官。言路多怨一燝^名。一燝^名嘗言：「任天下事者，惟六官^文。言路張，則六官^文無實政。善治天下者，俾六官^文任事，言路得繩其愆，言官陳事，政府得裁其是，則天下治。」於是一切條奏悉下部議，有不經者，詔格之。

初，選侍^名將移宮，其內豎^文李進^名忠、劉朝、田詔等盜內府^军祕藏，過乾清門仆，金寶墮地。帝怒，悉下法司^衙，案治甚急。羣奄懼，搆蜚語，言帝薄先朝妃嬪^主，致選侍^名移宮日，跣足投井，以搖惑外廷。御史^文賈繼春^名遂上安選侍^名書。刑部尚書^文黃克纘^名、給事中^文李春曄、御史^文王業浩^名輩張大其辭，欲脫盜奄罪。帝惡繼春^名妄言，且疑其有黨，將嚴譴之。一燝^名謂天子新即位，輒疑臣下朋黨，異時奸人乘間，士大夫^文必受其禍。乃具疏開帝意，為繼春^名解，而反覆言朋黨無實。繼春^名得削籍^法去。御史^文張慎言^名、高弘圖^名疏救繼春^名，帝欲并罪，亦以一燝^名言而止。帝憾選侍^名甚，必欲誅盜奄。王安為司禮，亦惡之。諸奄百方救，卒不得。久而帝漸忘前事，安亦為魏忠賢^名排死，諸奄乃厚賄忠賢^名為地，而上疏辨冤。帝果免朝、詔死，下其疏法司^衙。一燝^名執奏，詔等議誅久，無可雪，疏直下部，前無此制。帝不得已，下其疏於閣。一燝^名復言：「此疏外不由通政司^衙，內不由會極門，例不當擬旨，謹封還原疏。」由是忠賢^名輩大恨，朝等亦竟免死，益任用。

定陵^处工成，忠賢^名欲以為功。一燝^名援故事，內臣非司禮掌印^文及提督^文陵工不得濫廕，止擬加恩三等。諸言官論客氏被謫者，一燝^名皆疏救，又請出客氏於外。及言官交章論沈㴶^名，㴶疑一燝^名主之，與忠賢^名、客氏等比，而齮一燝^名。一燝^名持大體，不徇言路意。言路頗怨。又密窺魏、客等漸用事，一燝^名勢孤，是年四月，候補御史^文劉重慶^名遂力詆一燝^名不可用。帝怒謫重慶^地。一燝^名再論救，不聽。而職方郎中^文余大成^名，御史安^名伸，給事中^文韋蕃^名、霍維華^名交章劾一燝^名。帝不問。既而維華^名外轉，其同官孫杰^名疑一燝^名屬嘉謨^名為之，上疏力攻一燝^名。一燝^名疏辨求罷。帝已慰留，給事中^文侯震暘^名、御史^文陳九疇^名復劾之，并刺其結納王安。於是一燝^名四疏乞歸，忠賢^名從中主之，傳旨允其去。

先是，從哲^名去，帝數稱一燝^名為首輔，一燝^名不敢當，虛位俟葉向高^名。及向高^名至，入讒言，謂一燝^名尼己。至是，知其無他，力稱一燝^名有翼衞功，不可去。帝復慰留，一燝^名堅臥不起。二年正月，疏十二上，乃令乘傳歸。既歸，兵部尚書^文張鶴鳴^名興奸細杜茂^名、劉一^名巘獄，欲指一巘為一燝^名族，株連之。刑部尚書^文王紀^名不可，遂被斥去，而一燝^名得白。鶴鳴^名，一燝^名向所推轂^礼者也。已而忠賢^名大熾，矯旨責一燝^名誤用廷弼^名，削官，追奪誥命，勒令養馬。崇禎改元，詔復官，遣官存問。一燝^名在位，累加少傅^文、太子太傅^文、吏部尚書^文、中極殿大學士^文。八年卒，贈少師^文。福王^主時，追諡文端。

一焜^名，字元丙^名。萬曆二十年[1574]進士^仕。授行人。歷考功郎中^文，佐侍郎^文楊時喬^名典京察^法，盡斥執政私人。已，改文選^名，遷太常少卿^文，以憂去。久之，由故官擢右僉都御史^文，巡撫^文浙江^地。帝遣中官^文曹奉建鎮海寺^处於普陀山。一焜^名偕巡按^文李邦華^名爭不可，不聽。織造^文中官^文劉成^名卒，一焜^名屢疏請勿遣代。已得請，會命中官^文呂貴護成遺裝，奸人遂請留貴督織造^文，疏直達禁中。一焜^名與邦華^名極論其罪，帝卒命貴代之。一焜^名復疏爭，不報。貴既任，條行十事，多侵擾。一焜^名疏駁，且禁治其爪牙，貴為斂威。一焜^名以暇築龕山^地海塘千二百丈，濬復餘杭^地南湖^地，民賴其利。御史^文沈珣^名誣訐其贓私，一焜^名自引去。卒，贈工部右侍郎^文。

一煜^名

一煜^名，兵部郎中^文。

韓爌^名

韓爌^名，字象雲^名，蒲州^地人。萬曆二十年[1574]進士^仕。選庶吉士^文。進編修^文，歷少詹事^文，充東宮講官^文。四十五年擢禮部右侍郎^文，協理^文詹事府^衙。久之，命教習庶吉士^文。

泰昌元年[1620]八月，光宗^號嗣位，拜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入參機務。未幾，光宗^號疾大漸，與方從哲^名、劉一燝^名同受顧命。時宮府危疑，爌竭誠翼衞，中外倚以為重。大帥^武李如柏^名、如楨兄弟有罪，當逮治，中旨寬之。爌與一燝^名執奏，逮如律。以登極^礼恩，加太子太保^文、戶部尚書^文、文淵閣大學士^文。從哲^名去，一燝^名當國，爌協心佐理。

天啟元年正月，兩人以帝為皇孫時，未嘗出閤讀書，請於十二日即開經筵^礼，自後日講不輟，從之。遼陽^地失，都城震驚。爌、一燝^名以人情偷玩，擬御札戒勵百官，共圖實效，帝納之。廷臣^名以兵餉大絀，合詞請發帑，爌、一燝^名亦以為言，詔發百萬兩。大婚^礼禮成，加少保^文、吏部尚書^文、武英殿大學士^文，廕一子尚寶司丞^文。未幾，以貴州^地平苗功，加少傅^文、太子太傅^文、建極殿大學士^文。帝封乳母^亲客氏為奉聖夫人，大婚^礼成，當出外，仍留之宮中。御史^文畢佐周^名切諫，六科^衙、十三道復連署爭，皆不納。爌、一燝^名引祖制為言，乃命俟梓宮^葬發引，擇日^礼出宮。

二年四月，禮部尚書^文孫慎行^名劾方從哲^名用李可灼紅丸藥，罪同弒逆，廷議紛然。一燝^名已去位，爌特疏白其事，曰：

先帝^主以去年八月朔踐阼。臣及一燝^名以二十四日入閣。適鴻臚寺^衙官李可灼云有仙丹欲進。從哲^名愕然，出所具問安揭，有「進藥十分宜^地慎」語。臣等深以為然，即諭之去。二十七日召見羣臣，先帝^主自言不用藥已二十餘日。至二十九日遇兩內臣，言帝疾已大漸，有鴻臚寺^衙官李可灼來思善門進藥。從哲^名及臣等皆言彼稱仙丹，便不敢信。是日仍召見。諸臣問安畢，先帝^主即顧皇上，命臣等輔佐為堯、舜。又語及壽宮，臣等以先帝^主山陵對，則云：「是朕壽宮。」因問有鴻臚^文官進藥。從哲^名奏云：「李可灼自謂仙丹，臣等未敢信。」先帝^主即命傳宣。臣等出，移時可灼至，同入診視，言病源及治法^作甚合。先帝^主喜，命速進。臣等復出，令與諸醫商搉。一燝^名語臣，其鄉兩人用此，損益參半。諸臣相視，實未敢明言宜否。須臾，先帝^主趣和藥，臣等復同入。可灼調以進，先帝^主喜曰：「忠臣，忠臣。」臣等出，少頃，中使傳聖體服藥後暖潤舒暢^名，思進飲膳，諸臣歡躍而退。比申末，可灼出云：「聖上恐藥力不繼，欲再進一丸。」諸醫言不宜驟。乃傳趣益急，因再進訖。臣等問再服復何狀，答言平善如初。此本日情事也。次日，臣等趨朝，而先帝^主已於卯刻上賓矣，痛哉！
方先帝^主召見羣臣時，被袞憑几，儼然顧命。皇上焦顏侍側，臣等環跪徬徨，操藥而前，籲天以禱。臣子際此，憾不身代。凡今所謂宜慎宜止者，豈不慮於心，實未出於口，抑且不以萌諸心。念先帝^主臨御雖止旬月，恩膏實被九垓^名。為臣子者宜何如頌揚^名，何如紀述。乃禮臣忠憤之激談，與遠邇驚疑之紛議，不知謂當時若何情景，而進藥始末實止如此。若不據實詳剖，直舉非命之凶稱，加諸考終之令主，恐先帝^主在天之靈不無恫怨，皇上終天之念何以為懷。乞渙發綸音^名，布告中外，俾議法者勿以小疑成大疑，編摹者勿以信史為謗史。

文震孟^名建言獲譴，論救甚力。

三年以山東平^地妖賊功，加少師^文、太子太師^文。時葉向高^名當國，爌次之。及楊漣^名劾魏忠賢^名二十四大罪，忠賢^名頗懼，求援於爌。爌不應，忠賢^名深銜之。既向高^名罷，爌為首輔，每事持正，為善類所倚。然向高^名有智術，籠絡羣奄，爌惟廉^名直自持，勢不能敵。而同官魏廣微^名又深結忠賢^名，遍引邪黨。其冬，忠賢^名假會推事逐趙南星^名、高攀龍^名，爌急率朱國禎^名等上言：「陛下^主一日去兩大臣，臣民失望。且中旨徑宣，不復到閣，而攀龍^名一疏，經臣等擬上者，又復更易，大駭聽聞，有傷國體。」忠賢^名益不悅，傳旨切責。未幾，又逐楊漣^名、左光斗^名、陳于廷^名，朝政大變，忠賢^名勢益張。

故事，閣中秉筆止首輔一人。廣微^名欲分其柄，囑忠賢^名傳旨，諭爌同寅^名協恭^文，而責次輔毋伴食。爌惶懼，即抗疏乞休。略言：「臣備位綸扉，咎愆日積。如詰戎宜先營衞，而觀兵禁掖，無能紓宵旰憂。忠直尚稽召還，而搒掠朝堂，無能回震霆怒。後先諸臣之罷斥，諭旨中出之紛更，不能先時深念，有調劑之方，又不能臨事執持，為封還之戇。皆臣罪之大者。皇上釋此不問，責臣以協恭^文，責同官以協贊。同官奉詔以從事^文，臣欲補過無由矣。乞亟褫臣官，為佐理溺職之戒。」得旨：「卿親承顧命，當竭忠盡職。乃歸非於上，退有後言。今復悻悻求去，可馳驛還籍。」諸輔臣請如故事，加以體貌，不報。爌疏謝，有「左右前後務近端良，重綸綍以重仕途，肅紀綱^名以肅朝宁」語。忠賢^名及其黨益恨。爌去，朱國禎^名為首輔。李蕃^名攻去之，顧秉謙^名代其位。公卿庶僚皆忠賢^名私人矣。

五年七月，逆黨李魯生^名劾爌，削籍^法除名^法。又假他事坐贓^法二千，斃其家人於獄。爌鬻田宅，貸親故以償，乃棲止先墓上。

莊烈帝^號登極^礼，復故官。崇禎元年[1628]，言者爭請召用，為逆黨楊維垣^名等所扼，但賜敕存問，官其一子。至五月，始遣行人召之。十二月還朝，復為首輔。帝御文華^名後殿閱章奏，召爌等，諭以擬旨務消異同，開誠和衷^名，期於至當。爌等頓首謝，退言：「上所諭甚善，而密勿政機，諸臣參互擬議，不必顯言分合。至臣等晨夕入直，勢不能報謝賓客。商政事者，宜相見於朝房，而一切禁私邸交際。」帝即諭百僚遵行。

二年正月，大學士^文劉鴻訓^名以張慶臻^名敕書事被重譴，爌疏救，不聽。溫體仁^名訐錢謙益^名，御史^文任贊化^名亦疏訐體仁^名。帝召見廷臣^名，體仁^名力詆贊化及御史^文毛羽健^名為謙益^名死黨。帝怒，切責贊化。爌請寬贊化以安體仁^名。帝因謂：「進言者不憂國而植黨，自名東林，於朝事何補？」爌退，具揭言：「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不可以黨疑臣。但當論其才品臧否，職業修廢，而黜陟之。若戈矛妄起於朝堂，畛域橫分於宮府，非國之福也。」又率同官力救贊化，不納。皇長子生，請盡蠲天下積逋，報可。

時大治忠賢^名黨，爌與李標^名、錢龍錫^名主之。列上二百六十二人，罪分六等，名曰「欽定逆案」，頒行天下。言者爭擊吏部尚書^文王永光^名，南京^地禮部主事^文王永吉^名言之尤力。帝怒，將罪之。爌等言永吉^名不宥，永光必不安，乃止奪俸一年。工部尚書^文張鳳翔^地奏廠、庫積弊。帝怒，召對廷臣^名詰責。巡視科道^文王都、高賚明^名二人力辨，帝命錦衣官執之，爌、標、龍錫^名並救解。而是日永光以羽健^名疏劾，請帝究主使者。爌退，申救都等，因言永光不宜請究言官。帝不納，然羽健^名卒獲免。

初，熊廷弼^名既死，傳首九邊^军，屍不得歸葬。至是，其子詣闕疏請。爌等因言：「廷弼^名之死，由逆奄欲殺楊漣^名、魏大中^名，誣以行賄，因盡殺漣等，復懸坐廷弼^名贓銀十七萬，刑及妻孥，冤之甚者。」帝乃許收葬。

時遼事急，朝議汰各鎮兵。又以兵科給事中^文劉懋^名疏，議裁驛卒^武。帝以問爌，爌言：「汰兵止當清占冒及增設冗兵爾。衝地額兵^军不可汰也。驛傳^文疲累，當責按臣核減，以甦民困，其所節省仍還之民。」帝然之。御史^文高捷^名、史𡎊以罪免，永光力引之。都御史^文曹于汴^名持不可，永光再疏爭。爌言，故事當聽都察院^衙咨用。帝方眷永光，不從。九月以將行慶典，請停秋決，亦不從。

時逆案雖定，永光及袁弘勛^名、捷、𡎊輩日為翻案計。至十月，大清兵入畿甸，都城戒嚴^军。初，袁崇煥^名入朝，嘗與錢龍錫^名語邊事。龍錫^名，東林黨魁也，永光等謀因崇煥^名興大獄，可盡傾東林。倡言大清兵之入，由崇煥^名殺毛文龍^名所致。捷遂首攻龍錫^名，逐之。明年正月，中書舍人^文加尚寶^文卿原抱奇故由輸貲進，亦劾爌主款誤國，招寇欺君，郡邑殘破，宗社^礼阽危，不能設一策，拔一人，坐視成敗，以人國僥倖，宜與龍錫^名並斥。其言主款者，以爌，崇煥^名座主^仕也。帝重去爌，貶抱奇秩。無何，左庶子^文丁進以遷擢愆期怨爌，亦劾之，而工部主事^文李逢^名申劾疏繼上。爌即三疏引疾。詔賜白金彩幣，馳驛遣行人護歸，悉如彝典^名。進、逢申並爌會試所舉士也。

爌先後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黨，天下稱其賢，獨嘗庇王永光^名云。十七年春，李自成^名陷蒲州^地，迫爌出見，不從。賊執其孫以脅。爌止一孫，乃出見，賊釋其孫。爌歸，憤鬱而卒，年八十矣。

朱國祚^名

朱國祚^名，字兆隆^名，秀水^地人。萬曆十一年[1583]進士^仕第一。授修撰^文。進洗馬，為皇長子侍班官^文，尋進諭德。日本^政陷朝鮮^政，石星惑沈惟敬^名言，力主封貢。國祚^名面詰星：「此我鄉曲無賴，因緣為奸利耳，公獨不計辱國乎？」星不能用。

二十六年超擢禮部右侍郎^文。湖廣^地稅監陳奉^名橫甚。國祚^名貽書巡按御史^文曹楷^名，令發其狀。帝怒，幾逮楷，奉亦因此撤去。尚書^文余繼登^名卒，國祚^名攝部事。

時皇長子儲位未定，冠婚踰期，國祚^名屢疏諫。戚臣鄭國泰^名請先冠婚，後冊立。國祚^名抗疏言：「本朝，外戚^亲不得與政事。冊立大典，非國泰^名所宜言。況先冊立，後冠婚，其儀仗、冠服之制，祝醮、敕戒之辭，陞降、坐立之位，朝賀^礼拜舞之節，因名制分，因分制禮，甚嚴且辨。一失其序，名分大乖。違累朝祖制，背皇上明綸，犯天下清議^仕，皆此言也。」又言：「冊立之事，理不可緩。初謂小臣激聒，故遲之。後羣臣勿言，則曰待嫡。及中宮^衙久無所出，則曰皇長子體弱，須其強。今又待兩宮落成矣。自三殿災，朝廷大政令率御文華^名殿。三禮之行，在殿不在宮。頃歲趣辦珠寶，戶部^衙所進視陛下^主大婚^礼數倍之。遠近疑陛下^主借珠寶之未備，以遲典禮。且詔旨採辦珠寶，額二千四百萬，而天下賦稅之額乃止四百萬。即不充國用，不給邊需，猶當六年乃足。必待取盈而後舉大禮，幾無時矣。」已，又言：「太祖^號、成祖^號、仁宗^號，即位初，即建儲貳。宣宗^號、英宗^號冊為皇太子^主時，止二歲，憲宗^號、孝宗^號止六歲，陛下^主亦以六歲。未聞年十九而不冊立者。」國祚^名攝尚書^文近二年，爭國本至數十疏，儲位卒定。

陝西^地狄道^地山崩，其南湧小山五，國祚^名請修省^衙。社稷^礼壇枯樹生烟，復陳安人^名心、收人望、通下情、清濫獄四事。雲南巡撫^地陳用賓^名進土物，國祚^名劾之。尋轉左侍郎^文，改吏部^衙。御史^文湯兆京^名劾其縱酒踰檢，帝不問，國祚^名遂引疾歸。

光宗^號即位，以國祚^名嘗侍潛邸，特旨拜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入閣參機務。天啟元年六月還朝。尋加太子太保^文，進文淵^名閣。國祚^名素行清慎，事持大體，稱長^武者。明年會試，故事，總裁^仕止用內閣^衙一人，是科用何宗彥^名及國祚^名，有譏其中旨特用者。國祚^名既竣事，即求罷，優詔不允。都御史^文鄒元標^名侍經筵^礼而躓，帝遣中使問狀。國祚^名進曰：「元標^名在先朝直言受杖，故步履猶艱。」帝為之改容。刑部尚書^文王紀^名為魏忠賢^名所逐。國祚^名合疏救，復具私揭爭之。紀為禮部侍郎^文時，嘗以事忤國祚^名者也。

三年，進少保^文、太子太保^文、戶部尚書^文，改武英殿^处。十三疏乞休，詔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文，乘傳歸。明年卒。贈太傅^文，諡文恪^名。從子^亲大啟，文選^名郎中^文，終刑部左侍郎^文。

同時，朱國禎^名，字文寧^名，烏程^地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仕。累官祭酒^文，謝病歸，久不出。天啟元年擢禮部右侍郎^文，未上。三年正月拜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與顧秉謙^名、朱延禧^名、魏廣微^名並命。閣中已有葉向高^名、韓爌^名、何宗彥^名、朱國祚^名、史繼偕^名，又驟增四人，直房幾不容坐。六月，國禎^名還朝，秉謙^名、延禧^名以列名在後，謙居其次。改文淵閣大學士^文，累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文。魏忠賢^名竊國柄^名，國禎^名佐向高^名，多所調護。四年夏，楊漣^名劾忠賢^名，廷臣^名多勸向高^名出疏，至有詬者。向高^名慍甚，國禎^名請容之。及向高密^地奏忤忠賢^名，決計去，謂國禎^名曰：「我去，蒲州^地更非其敵，公亦當早歸。」蒲州^地謂爌也。向高^名罷，爌為首輔，爌罷，國禎^名為首輔。廣微^名與忠賢^名表裏為奸，視國禎^名蔑如。其冬為逆黨李蕃^名所劾，三疏引疾。忠賢^名謂其黨曰：「此老亦邪人，但不作惡，可令善去。」乃加少傅^文，賜銀幣，廕子中書舍人^文，遣行人送歸，月廩、輿夫皆如制。崇禎五年[1632]卒。贈太傅^文，諡文肅。

何宗彥^名

何宗彥^名，字君美^名。其父由金谿^地客隨州^地，遂家焉。宗彥^名舉萬曆二十三年[1595]進士^仕。累官詹事^文。四十二年遷禮部右侍郎^文，署部事。

福王^主之國河南^地，請求無已。宗彥^名上疏，言可慮者有六，帝不聽。又屢疏請東宮^衙講學，皇孫就傅，及瑞、惠、桂三王婚禮。太子^主生母王貴妃^主薨^葬，不置守墳內官，又不置墳戶贍地，宗彥^名力爭之。梃擊事起，宗彥^名因言：「天下疑陛下^主薄太子^主久。太子^主處積輕之勢，致慈慶宮門止守以耄年二內侍，中門則寂無一人。乞亟下張差廷訊，凡青宮諸典禮，悉允臣^名部施行，宗社^礼幸甚。」不報。尋轉左侍郎^文，署部如故。

四十四年冬，隆德^地殿災，宗彥^名請通下情，修廢政，補曠官。明年，皇長孫年十三，未就傅，宗彥^名再疏力言。自是頻歲懇請，帝終不納。四十六年六月，京師地震^异。上修省^衙三事。時帝不視朝^礼已三十載，朝政積弛，庶官盡曠。明年秋，遼事益棘。宗彥^名率僚屬上言：「自三路喪師，開原^地、鐵嶺^地相繼沒，瀋陽^地孤危。請陛下^主臨朝，與臣等面籌兵食大計。」帝亦不報。

宗彥^名清修有執。攝尚書^文事六年，遇事侃侃敷奏，時望甚隆。其年十二月會推閣臣，廷臣^名多首宗彥^名，獨吏科給事中^文張延登^名不署名，遂不獲與。宗彥^名旋乞假去。御史^文薛敷政^名、蕭毅中^名、左光斗^名、李徵儀、倪應春^名、彭際遇^名、張新詔^名等交章惜之，而延登同官亓詩教^名、薛鳳翔^地又屢疏糾駁。其時齊黨勢盛，非同類率排去之。宗彥^名無所附麗，故終不安其位。

明年，神宗^號崩^葬，光宗^號立，即家拜禮部尚書^文兼東閣大學士^文。天啟元年夏還朝。屢加少師^文兼太子太師^文、吏部尚書^文、建極殿大學士^文。四年正月卒官，贈太傅^文，諡文毅。

弟宗聖^礼，由鄉舉歷官工部主事^文。以附魏忠賢^名，驟加本部右侍郎^文。崇禎初，削籍^法，論配，名麗逆案。

孫如游^名

孫如游^名，字景文^名，餘姚^地人，都御史^文燧曾孫^亲也。萬曆二十三年[1595]進士^仕。累官禮部右侍郎^文。

四十七年冬，左侍郎^文何宗彥^名去位，署印無人，大學士^文方從哲^名屢以如游請。明年三月始得命。部事叢積，如游決遣無滯。時白蓮、無為^地諸邪教橫行，宗彥^名嘗疏請嚴禁，如游復申其說。帝從之。七月，帝疾大漸，偕諸大臣受顧命。

帝崩^葬，鄭貴妃^主懼禍，深結李選侍^名，為請封后。選侍^名喜，亦為請封太后^主以悅之。楊漣^名語如游曰：「皇長子非選侍^名所愛。選侍^名后，嫡矣，他日將若何？亟白執政，用遺詔舉冊立。登極^礼三日，公即援詔以請。」如游然之。八月朔，光宗^號即位。三日，如游請建東宮^衙，帝納之。俄遵遺旨諭閣臣，封貴妃^主為皇太后^主。如游奏曰：「考累朝典禮，以配而后者，乃敵體之經；以妃而后者，則從子^亲之義。祖宗^亲以來，豈無抱衾之愛，而終引去席之^名嫌，此禮所不載也。先帝^主念貴妃^主勞，不在無名之位號；陛下^主體先帝^主志，亦不在非分之尊崇。若義所不可，則遵命非孝，遵禮^名為孝。臣不敢曲徇，自蹈不忠之罪。」疏入，未報。

如游尋進本部尚書^文。帝既命建東宮^衙，又言皇長子體質清弱，稍緩冊立期。如游力持不可。二十三日命封選侍^名為皇貴妃^主。期已定矣，越三日，帝又趣之。如游奏曰：「先奉諭^文上孝端皇后^主、孝靖^名皇太后^主尊諡，又封郭元妃^主、王才人為皇后^主，禮皆未竣，貴妃^主之封宜在後。既聖諭諄切，且有保護聖儲功，即如先所定期，亦無不可。」帝許之。選侍^名以貴妃^主為未足，必欲得皇后^主。二十九日再召廷臣^名，選侍^名迫皇長子言之。如游曰：「上欲封選侍^名為皇貴妃^主，當即具儀進。」帝漫應曰：「諾。」選侍^名聞，大不悅。明日，帝崩^葬，朝事大變。如游請改冊封^仕期，報可。熹宗^號為皇孫時，未就傅。即位七日，如游即請開講筵，亦報可。

十月命以東閣大學士^文入參機務。言者詆其不由廷推^礼，交章論列。如游亦屢乞去，帝輒勉留。天啟元年二月上疏言：「祖宗^亲任用閣臣，多由特簡^仕。遠者無論，在世廟，則有張璁^名、桂萼^名、方獻夫^名、夏言^名、徐階^名、袁煒^名、嚴訥^名、李春芳^名；在穆廟，則有陳以勤^名、張居正^名、趙貞吉^名；在神廟，則有許國^名、趙志臯^名、張位^名。即皇考^礼之用朱國祚^名，亦特簡^仕也。今陛下^主沖齡，臣才品又非諸臣比，有累至尊知人之明。乞速賜骸骨，還田里。」帝仍留之。如游十四疏乞去，乃加太子太保^文、文淵閣大學士^文，遣官護送，廕子給賜悉如彝典^名。家居四年卒。贈少保^文，諡文恭。

孫嘉績^名，字碩膚^名。崇禎十年[1628]進士^仕。授南京^地工部主事^文，召改兵部。大清兵薄都城，按營不動，衆莫測。嘉績^名曰：「此待後至者，即舉衆南下爾。」越三日，蒙古^地兵數萬果從青山口^地入，即日南下。於是尚書^文楊嗣昌^名以嘉績^名知兵，調為職方員外郎^文。進郎中^文。督師中官^文高起潛^名譖之。會有發其納賄事，遂下獄。已，黃道周^名亦下獄。嘉績^名躬親飲食湯藥，力調護之，因從受易。會諸生涂仲吉^名疏救道周^名，帝益怒，移獄錦衣嚴訊。諸生與道周^名往來者多詭詞自脫，獨嘉績^名無所隱。擬雜犯^法死罪，繼擬烟瘴充軍^法，皆不允。保定總督^地張福臻^名陛見，薦嘉績^名才，請用為參謀^武，不聽。徐石麒^名為刑部尚書^文，具爰書^法奏，乃釋之。福王^主時，起九江^地兵備僉事^文，未赴。魯王^主監國紹興^地，擢右僉都御史^文，累進東閣大學士^文。王航海，嘉績^名從至舟山^地。其年遘疾卒。

贊曰：熹宗^號初，葉向高^名以宿望召起，海內正人倚以為重，卒不能有所匡救。蓋政柄內移，非一日之積，勢固無如何也。劉一燝^名、韓爌^名諸人，雖居端揆^文之地，而宵小比肩^礼，權璫掣肘，紛撓杌隉，幾不自全。朱國祚^名、何宗彥^名絀於黨人，孫如游^名又皆以中旨特用，為外廷所詬。於是而知明良相遭，誠千載之一遇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