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 志第七十 刑法二

三法司^衙曰刑部^衙、都察院^衙、大理^地寺。刑部^衙受天下刑名^法，都察院^衙糾察，大理^地寺駁正。太祖^號嘗曰：「凡有大獄，當面訊，防構陷鍛煉之弊。」故其時重案多親鞫，不委法司^衙。洪武十四年[1381]，命刑部^衙聽兩造^法之詞，議定入奏。旣奏，錄所下旨，送四輔官^文、諫院^衙官、給事中^文復覈無異，然後覆奏行之。有疑獄^法，則四輔官^文封駁^礼之。踰年，四輔官^文罷，乃命議獄者一歸於三法司^衙。十六年，命刑部尚書^文開濟等，議定五六日旬時三審五覆之法。十七年，建三法司^衙於太平門外鍾山^地之陰，命之曰貫城^地。下敕言：「貫索七星如貫珠，環而成象名天牢^军。中虛則刑平，官無邪私，故獄無囚人；貫內空中有星或數枚者即刑繁，刑官非其人；有星而明，為貴人^主無罪而獄。今法天道置法司^衙，爾諸司其各慎乃事，法天道行之，令貫索中虛，庶不負朕肇建之意。」又諭法司官^文：「布政、按察司所擬刑名^法，其間人命重獄，具奏轉達刑部^衙、都察院^衙參考，大理^地寺詳擬。著為令。」

刑部^衙有十三清吏司^衙，治各布政司^衙刑名^法，而陵衞、王府、公侯伯府、在京諸曹及兩京州郡，亦分隸之。按察名提刑，蓋在外之法司^衙也，參以副使、僉事^文，分治各府縣事。京師自笞以上罪，悉由部議。洪武初決獄^法，笞五十者縣決之，杖八十者州決之，一百者府決之，徒以上具獄送行省^衙，移駁繁而賄賂行。乃命中書省^衙御史臺^衙詳讞，改月報為季報，以季報之數，類為歲報。凡府^地州縣輕重獄囚，依律決斷。違枉者，御史^文、按察司糾劾。至二十六年定制，布政司^衙及直隸^地府州縣^地，笞杖就決；徒流、遷徙、充軍^法、雜犯^法死罪解部，審錄^法行下，具死囚所坐罪名上部詳議如律者，大理^地寺擬覆平允，監收候決。其決不待時重囚，報可，即奏遣官往決之。情詞不明或失出入者，大理^地寺駁回改正，再問駁至三，改擬不當，將當該官吏奏問，謂之照駁^法。若亭疑讞決，而囚有番異，則改調隔別衙門^文問擬。二次番異不服，則具奏，會九卿鞫之，謂之圓審^法。至三四訊不服，而後請旨決焉。

正統四年[1439]，稍更直省決遣之制，徒流就彼決遣，死罪以聞。成化五年[1469]，南大理評事^文張鈺^名言：「南京^地法司^衙多用嚴刑，迫囚誣服^法，其被糾者亦止改正而無罪，甚非律意。」乃詔申大理^地寺參問刑部^衙之制。弘治十七年[1504]，刑部主事^文朱瑬^名言：「部囚送大理^地，第當駁正，不當用刑。」大理^地卿楊守隨^名言：「刑具永樂間設，不可廢。」帝是其言。

會官審錄^法之例，定於洪武三十年[1370]。初制，有大獄必面訊。十四年，命法司^衙論囚，擬律以奏，從翰林院^衙、給事中^文及春坊^文正字^文、司直^名郎會議平允，然後覆奏論決。至是置政平、訟理二旛，審諭罪囚。諭刑部^衙曰：「自今論囚，惟武臣、死罪，朕親審之，餘俱以所犯奏。然後引至承天門外，命行人持訟理旛，傳旨諭之；其無罪應釋者，持政平旛，宣德意遣之。」繼令五軍都督府^衙、六部、都察院^衙、六科^衙、通政司^衙、詹事府^衙，間及駙馬^主雜聽之，錄冤者以狀聞，無冤者實犯死罪以下悉論如律，諸雜犯^法准贖。永樂七年[1409]，令大理寺官^文引法司^衙囚犯赴承天門外，行人持節傳旨，會同^礼府、部、通政司^衙、六科^衙等官審錄^法，如洪武制。十七年，令在外死罪重囚，悉赴京師審錄^法。仁宗^號特命內閣學士^文會審重囚，可疑者再問。宣德二年[1427]奏重囚，帝令多官覆閱之，曰：「古者斷獄^法，必訊於三公九卿^词，所以合至公，重民命。卿等往同覆審，毋致枉死。」英國公^主張輔^名等還奏，訴枉者五六十人，重命法司^衙勘實，因切戒焉。

天順三年[1459]，令每歲霜降^节後，三法司^衙同公、侯、伯會審重囚，謂之朝審^法。歷朝遂遵行之。成化十七年[1481]，命司禮太監一員會同^礼三法司^衙堂上官，於大理^地寺審錄^法，謂之大審^法。南京^地則命內守備^武行之。自此定例，每五年輒大審^法。初，成祖^號定熱審^法之例，英宗^號特行朝審^法，至是復有大審^法，所矜疑放遣，嘗倍於熱審^法時。內閣^衙之與審也，自憲宗^號罷，至隆慶元年[1567]，高拱^名復行之。故事，朝審^法吏部尚書^文秉筆，時拱適兼吏部^衙故也。至萬曆二十六年[1598]朝審^法，吏部尚書^文缺，以戶部尚書^文楊俊民^名主之。三十二年復缺，以戶部尚書^文趙世卿^名主之。崇禎十五年[1642]，命首輔周延儒^名同三法司^衙清理淹獄，蓋出於特旨云。大審^法，自萬曆二十九年[1601]曠不舉，四十四年乃行之。

熱審^法始永樂二年[1404]，止決遣輕罪，命出獄聽候而已。尋并寬及徒流以下。宣德二年[1427]五、六、七月，連諭三法司^衙錄上繫囚^法罪狀，凡決遣二千八百^地餘人。七年二月，親閱法司^衙所進繫囚^法罪狀，決遣千餘人，減等輸納，春審自此始。六月，又以炎暑，命自實犯死罪外，悉早發遣^法，且馳諭中外刑獄^法悉如之。成化時，熱審^法始有重罪矜疑、輕罪減等、枷號^法疏放諸例。正德元年[1506]，掌大理^地寺工部尚書^文楊守隨^名言：「每歲熱審^法事例，行於北京^地而不行於南京^地。五年一審錄事^文例，行於在京，而畧於在外。今宜通行南京^地，凡審囚，三法司^衙皆會審，其在外審錄^法，亦依此例。」詔可。嘉靖十年[1522]，令每年熱審^法并五年審錄^法之期，雜犯^法死罪、准徒五年者，皆減一年。二十三年，刑科羅崇奎^名言：「五、六月間，笞罪應釋放、徒罪應減等者，亦宜如成化時欽恤枷號^法例，暫與蠲免，至六月終止。南法司^衙亦如之。」報可。隆慶五年[1571]，令贓銀止十兩以上、監久產絕、或身故者，熱審^法免追，釋其家屬。萬曆三十九年[1611]，方大暑^节省刑，而熱審^法矜疑疏未下。刑部侍郎^文沈應文^名以獄囚久滯，乞暫豁矜疑者。未報。明日，法司^衙盡按囚籍軍徒杖罪未結者五十三人，發大興^地、宛平^地二縣監候^法，乃以疏聞。神宗^號亦不罪也。舊例，每年熱審^法自小滿^节後十餘日，司禮監^衙傳旨下刑部^衙，即會同^礼都察院^衙、錦衣衞題請，通行南京^地法司^衙，一體審擬具奏。京師自命下之日至六月終止。南京^地自部移至日為始，亦滿兩月而止。四十四年不舉行。明年，又逾兩月，命未下，會暑雨，獄中多疫。言官以熱審^法愆期、朝審^法不行、詔獄理刑無人三事交章上請。又請釋楚宗英嫶、蘊鈁等五十餘人，罣誤知縣^文滿朝薦^名，同知^文王邦才^名、卞孔時^名等。皆不報。崇禎十五年[1642]四月亢旱，下詔清獄。中允^文黃道周^名言：「中外齋宿為百姓請命，而五日之內繫兩尚書^文，不聞有抗疏爭者，尚足回天意乎？」兩尚書^文謂李日宣^名、陳新甲^名也。帝方重怒二人，不能從。

歷朝無寒審^法之制，崇禎十年[1628]，以代州^地知州^文郭正中^名疏及寒審^法，命所司求故事，尚書^文鄭三俊^名乃引數事以奏，言：「謹按洪武二十三年[1390]十二月癸未，太祖^號諭刑部尚書^文楊靖^名，『自今惟犯十惡并殺人者論死，餘死罪皆令輸粟北邊以自贖』。永樂四年[1406]十一月，法司^衙進月繫囚^法數，凡數百人，大辟^法僅十之一。成祖^號諭呂震^名曰：『此等旣非死罪，而久繫不決，天氣冱寒，必有聽其冤死者。』凡雜犯^法死罪下約二百，悉准贖發遣^法。九年十一月，刑科曹潤^名等言：『昔以天寒，審釋輕囚。今囚或淹一年以上，且一月間瘐死者九百三十餘人，獄吏之毒所不忍言。』成祖^號召法司^衙切責，遂詔：『徒流以下三日內決放，重罪當繫者恤之，無令死於饑寒。』十二年十一月，復令以疑獄^法名上，親閱之。宣德四年[1429]十月，以皇太子千^文秋節，減雜犯^法死罪以下，宥笞杖及枷鐐者。嗣後，世宗^號、神宗^號或以災異修刑，或以覃恩布德。寒審^法雖無近例，而先朝寬大，皆所宜取法者。」奏上，帝納其言。然永樂十一年[1413]十月，遣副都御史^文李慶^名齎璽書，命皇太子^主錄南京^地囚，贖雜犯^法死罪以下。宣德四年[1429]冬，以天氣冱寒，敕南北刑官悉錄繫囚^法以聞，不分輕重。因謂夏原吉^名等曰：「堯、舜之世，民不犯法，成、康之時，刑措不用，皆君臣同德所致。朕德薄，卿等其勉力匡扶，庶無愧古人。」此寒審^法最著者，三俊^名亦不暇詳也。

在外恤刑^法會審之例，定於成化時。初，太祖^號患刑獄^法壅蔽，分遣御史^文林愿、石恆^名等治各道囚，而敕諭之，宣宗^號夜讀周官·立政^作：「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慨然興歎，以為立國基命^名在於此。乃敕三法司^衙：「朕體上帝好生之心，惟刑是恤。令爾等詳覆天下重獄，而犯者遠在千萬里^名外，需次當決，豈能無冤？」因遣官審錄^法之。正統六年[1441]四月，以災異頻見，敕遣三法司^衙官詳審天下疑獄^法。於是御史^文張驥^名、刑部郎^文林厚、大理寺正^文李從智^名等十三人同奉敕往，而復以刑部侍郎^文何文淵^名、大理^地卿王文^名、巡撫^文侍郎^文周忱^名、刑科給事中^文郭瑾^名審兩京刑獄^法，亦賜之敕。後評事^文馬豫言：「臣奉敕審刑，竊見各處捉獲強盜，多因讐人指攀，拷掠成獄，不待詳報，死傷者甚多。今後宜勿聽妄指，果有贓證，御史^文、按察司會^文審，方許論^名決。若未審錄^法有傷死者，毋得准例陞賞。」是年，出死囚以下無數。九年，山東副使王裕^名言：「囚獄當會審，而御史^文及三司官^文或踰年一會，囚多瘐死。往者常遣御史^文會按察司詳審，釋遣甚衆。今莫若罷會審之例，而行詳審之法，敕遣按察司官^文一員，專審諸獄。」部持舊制不可廢。帝命審例仍舊，復如詳審例，選按察司官^文一員與巡按御史^文同審。失出者姑勿問，涉贓私者究如律。成化元年[1465]，南京^地戶部侍郎^文陳翼因災異復請如正統^礼例。部議以諸方多事，不行。八年，乃分遣刑部郎中^文劉秩^名等十四人會巡按御史^文及三司官^文審錄^法，敕書鄭重遣之。十二年，大學士^文商輅^名言：「自八年遣官後，五年於茲，乞更如例行。」帝從其請。至十七年，定在京五年大審^法。即於是年遣部寺官分行天下，會同^礼巡按御史^文行事。於是恤刑^法者至，則多所放遣。嘉靖四十三年[1564]，定坐贓^法不及百兩，產絕者免監追。萬曆四年[1576]，敕雜犯^法死罪准徒五年者，并兩犯徒律應總徒四年者，各減一年，其他徒流等罪俱減等。皆由恤刑^法者奏定。所生全者益多矣。初，正統十一年[1446]，遣刑部郎中^文郭恂、員外郎^文陸瑜^名審南、北直隸^地獄囚，文職五品以下有罪，許執問。嘉靖間制，審錄^法官一省事^文竣，總計前後所奏，依准改駁多寡，通行考覈。改駁數多者聽劾。故恤刑^法之權重，而責亦匪輕。此中外法司^衙審錄^法之大較也。

凡刑部^衙問發罪囚，所司通將所問囚數，不問罪名輕重，分南北人各若干，送山東司^衙，呈堂奏聞，謂之歲報。每月以見監罪囚奏聞，謂之月報。其做工、運炭等項，每五日開送工科^文，填寫精微冊，月終分六科^衙輪報之。凡法官^文治囚，皆有成法，提人勘事，必齎精微批文。京外官五品以上有犯必奏聞請旨，不得擅勾問罪。在八議^法者，實封以聞。民間獄訟^法，非通政司^衙轉達於部，刑部^衙不得聽理。誣告者反坐^法，越訴者笞，擊登聞鼓^法不實者杖。訐告問官，必覈實乃逮問。至罪囚打斷起發有定期，刑具有定器，停刑^法有定月日，檢驗屍傷有定法，恤囚有定規，籍沒^法亦有定物，惟復讎者無明文。

弘治元年[1488]，刑部尚書^文何喬新^名言：「舊制提人，所在官司必驗精微批文，與符號相合，然後發遣^法。此祖宗^亲杜漸防微深意也。近者中外提人，止憑駕帖，旣不用符，真偽莫辨，姦人矯命，何以拒之？請給批文如故。」帝曰：「此祖宗^亲舊例，不可廢。」命復行之。然旗校提人，率齎駕帖。嘉靖元年[1522]，錦衣衞千戶白壽等齎駕帖詣科，給事中^文劉濟^名謂當以御批原本送科，使知其事。兩人相爭竝列，上命檢成、弘事例以聞。濟復言自天順時例即如此。帝入壽言，責濟以狀對，亦無以罪也。天啟^名時，魏忠賢^名用駕帖提周順昌^名諸人，竟激蘇州^地之變。兩畿決囚，亦必驗精微批。嘉靖二十一年[1542]，恤刑^法主事^文戴楩^名、吳元^名璧、呂顒^名等行急失與內號相驗，比至，與原給外號不合，為巡按御史^文所糾，納贖^法還職。

成化時，六品以下官有罪，巡按御史^文輒令府官提問。陝西巡撫^文項忠^名言：「祖制，京外五品以上官有犯奏聞，不得擅勾問。今巡按^文輒提問六品官，甚乖律意，當聞於朝，命御史^文、按察司提問為是。」乃下部議，從之。凡罪在八議^法者，實封奏聞請旨，惟十惡不用此例。所屬官為上司非理凌虐，亦聽實封徑奏。軍官犯罪，都督府^衙請旨。諸司事^文涉軍官及呈告軍官不法者，俱密以實封奏，無得擅勾問。嘉靖中，順天^地巡按御史^文鄭存仁^名檄府縣，凡法司^衙有所追取，不得輒發。尚書^文鄭曉^名考故事，民間詞訟非自通政司^衙轉達，不得聽。而諸司有應問罪人，必送刑部^衙，各不相侵。曉乃言：「刑部^衙追取人，府縣不當却。存仁^名違制，宜罪。」存仁^名亦執自下而上之律，論曉欺罔。乃命在外者屬有司，在京者屬刑部^衙。然自曉去位，民間詞訟，五城御史^文輒受之，不復遵祖^名制矣。

洪武時，有告謀反^法者勘問不實，刑部^衙言當抵罪。帝以問秦裕伯^名。對曰：「元時若此者罪止杖一百，蓋以開來告之路也。」帝曰：「姦徒不抵，善人被誣者多矣。自今告謀反^法不實者，抵罪。」學正^仕孫詢^名訐稅使孫必貴為胡黨，又訐元參政^文黎銘常^名自稱老豪傑，謗訕朝廷。帝以告訐非儒者所為，置不問。永樂間定制，誣三四人杖徒，五六人流三千里，十人以上者凌遲^法，家屬徙化外。

洪武末年，小民多越訴京師，及按其事，往往不實，乃嚴越訴之禁^法。命老人理一鄉詞訟，會里胥決之，事重者始白於官，然卒不能止，越訴者日多。乃用重法^法，戍之邊。宣德時，越訴得實者免罪，不實仍戍邊。景泰中，不問虛實，皆發口外充軍^法，後不以為例也。

登聞鼓^法，洪武元年[1368]置於午門^建外，一御史^文日監之，非大冤及機密重情不得擊，擊即引奏。後移置長安^地右門外，六科^衙、錦衣衞輪收以聞。旨下，校尉^武領駕帖，送所司問理，蒙蔽阻遏者罪。龍江^名衞吏有過，罰令書寫^文，值母喪，乞守制^礼，吏部尚書^文詹徽^名不聽，擊鼓訴冤。太祖^號切責徽，使吏終喪。永樂元年[1403]，縣令^文以贓戍，擊鼓陳狀。帝為下法司^衙，其人言實受贓，年老昏眊所致，惟上哀憫。帝以其歸誠，屈法宥之。宣德時，直登聞鼓^法給事^文林富言：「重囚二十七人，以姦盜當決，擊鼓訴冤，煩瀆不可宥。」帝曰：「登聞鼓^法之設，正以達下情，何謂煩瀆？自後凡擊鼓訴冤，阻遏者罪。」

凡訐告原問官司者，成化間定議，覈究得實，然後逮問。弘治時，南京^地御史^文王良臣^名按指揮周愷^名等怙勢黷貨，愷等遂訐良臣。詔下南京^地法司^衙逮繫會鞫。侍郎^文楊守隨^名言：「此與舊章不合。請自今以後，官吏軍民奏訴，牽緣別事，摭拾原問官者，立案不行。所奏事仍令問結，虛詐者擬罪，原問官枉斷者亦罪。」乃下其議於三法司^衙。法司^衙覆奏如所請，從之。洪武二十六年[1393]以前，刑部^衙令主事^文廳會御史^文、五軍^军斷事司^衙、大理^地寺、五城兵馬指揮使^武官，打斷罪囚。二十九年，并差錦衣衞官。其後惟主事^文會御史^文，將笞杖罪於打斷廳決訖，附卷，奉旨者次日覆命。萬曆中，刑部尚書^文孫丕揚^名言：「折獄^法之不速，由文移牽制故耳。議斷旣成，部、寺各立長^礼單，刑部^衙送審掛號，次日即送大理^地。大理^地審允，次日即還本部。參差者究處，庶事體可一。至於打斷相驗，令御史^文三、六、九日遵例會同^礼，餘日止會寺官以速遣。徒流以上，部、寺詳鞫，笞杖小罪，聽堂部處分。」命如議行。

凡獄囚已審錄^法，應決斷者限三日，應起發者限十日，逾限計日以笞。囚淹滯至死者罪徒，此舊例也。嘉靖六年[1527]，給事中^文周瑯^名言：「比者獄吏苛刻，犯無輕重，概加幽繫，案無新故，動引歲時。意喻色授之間，論奏未成，囚骨已糜。又況偏州下邑，督察不及，姦吏悍卒倚獄為市，或扼其飲食以困之，或徙之穢溷以苦之，備諸痛楚，十不一生。臣觀律令^法所載，凡逮繫囚^法犯，老疾必散收，輕重以類分，枷杻薦席^器必以時飭，涼漿暖匣必以時備，無家者給之衣服，有疾者予之醫藥，淹禁有科，疏決^法有詔。此祖宗^亲良法美意，宜敕臣下同為奉行。凡逮繫日月并已竟、未竟、疾病、死亡者，各載文冊，申報長吏，較其結竟之遲速，病故之多寡，以為功罪而黜陟之。」帝深然其言，且命中外有用法深刻，致戕民命者，即斥為民，雖才守可觀，不得推薦。

凡內外問刑官，惟死罪并竊盜^法重犯，始用拷訊，餘止鞭扑常刑。酷吏輒用挺棍、夾棍、腦箍^法、烙鐵及一封書、鼠彈箏^法、攔馬棍、燕兒飛，或灌鼻、釘指，用徑寸嬾桿、不去稜節竹片，或鞭脊背、兩踝致傷以上者，俱奏請，罪至充軍^法。

停刑^法之月，自立春^节以後，至春分^节以前。停刑^法之日，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凡十日。檢驗屍傷，照磨^文司取部印屍圖一幅，委五城兵馬司^营如法檢驗，府則通判^文、推官^文，州縣則長官^武親檢，毋得委下僚。

獄囚貧不自給者，洪武十五年[1382]定制，人給米日一升。二十四年革去。正統二年[1437]，以侍郎^文何文淵^名言，詔如舊，且令有贓罰敝衣得分給。成化十二年[1476]，令有司買藥餌送部，又廣設惠民藥局^衙，療治囚人。至正德十四年[1519]，囚犯煤、油、藥料，皆設額銀定數。嘉靖六年[1527]，以運炭等有力罪囚，折色糴米，上本部倉，每年約五百石，乃停收。歲冬給綿衣袴各一事，提牢^文主事^文驗給之。

犯罪籍沒^法者，洪武元年[1368]定制，自反叛外，其餘罪犯止沒田產^名孳畜。二十一年，詔謀逆姦黨及造偽鈔者，沒貲產丁口，以農器耕牛給還之。凡應合鈔劄者，曰姦黨，曰謀反^法大逆，曰姦黨惡，曰造偽鈔，曰殺一家三人，曰採生拆割人為首。其大誥^作所定十條，後未嘗用也。復讎，惟祖父^亲被毆條見之，曰：「祖父母^亲、父母為人所殺，而子孫擅殺行兇人者，杖六十。其即時殺死者勿論。其餘親屬人等被人殺而擅殺之者，杖一百。」按律罪人應死，已就拘執，其捕者擅殺之，罪亦止此。則所謂家屬人等，自包兄弟在內，其例可類推也。

凡決囚，每歲朝審^法畢，法司^衙以死罪請旨，刑科三覆奏，得旨行刑。在外者奏決單于^主冬至^节前，會審決之。正統元年[1436]，令重囚三覆奏畢，仍請駕帖，付錦衣衞監刑官，領校尉^武詣法司^衙，取囚赴市。又制臨決囚有訴冤者，直登聞鼓^法給事中^文取狀封進，仍批校尉^武手，馳赴市曹，暫停刑^法。嘉靖元年[1522]，給事中^文劉濟^名等以囚廖鵬父子及王欽、陶杰等頗有內援，懼上意不決，乃言：「往歲三覆奏畢，待駕帖則已日午，鼓下仍受訴詞，得報且及未申時，及再請始刑，時已過酉，大非刑人於市與衆棄之之意。請自今決囚，在未前畢事。」從之。七年定議，重囚有冤，家屬於臨決前一日撾鼓，翼日午前下，過午行刑，不覆奏。南京^地決囚，無刑科覆奏例。弘治十八年[1505]，南刑部^衙奏決不待時者三人，大理^地寺已審允，下法司^衙議，謂：「在京重囚，間有決不待時者，審允奏請，至刑科三覆奏，或蒙恩仍監候^法會審。南京^地無覆奏例，乞俟秋後審竟，類奏定奪。如有巨憝難依常例者，更具奏處決，著為令。」詔可。各省決囚，永樂元年[1403]定制，死囚百人以上者，差御史^文審決。弘治十三年[1500]，定歲差^天審決重囚官，俱以霜降^节後至，限期復命。

凡有大慶及災荒皆赦，然有常赦，有不赦，有特赦。十惡及故犯者不赦。律文曰：「赦出臨時定罪名，特免或降減從輕者，不在此限。」十惡中，不睦又在會赦原宥之例，此則不赦者亦得原。若傳旨肆赦^礼，不別定罪名者，則仍依常赦不原之律。自仁宗^號立赦條三十五，皆楊士奇^名代草，盡除永樂年間敝政，歷代因之。凡先朝不便於民者，皆援遺詔或登極^礼詔革除之。凡以赦前事告言人罪者，即坐以所告者罪。弘治元年[1488]，民呂梁山^地等四人坐竊盜^法殺人死，遇赦，都御史^文馬文升^名請宥死戍邊，帝特命依律斬之。世宗^號雖屢停刑^法，尤慎無赦。廷臣^名屢援赦令，欲宥大禮大獄暨建言諸臣，益持不允。及嘉靖十六年[1537]，同知^文姜輅酷殺平民，都御史^文王廷相^名奏當發口外，乃特命如詔書宥免，而以違詔責廷相^名等。四十一年，三殿成，羣臣請頒赦。帝曰：「赦乃小人之幸。」不允。穆宗^號登極^礼覃恩，雖徒流人犯已至配所者，皆許放還，蓋為遷謫諸臣地也。

有明一代刑法大概。太祖^號開國之初，懲元季貪冒，重繩贓吏，揭諸司犯法者於申明亭^法以示戒。又命刑部^衙，凡官吏有犯，宥罪復職，書過榜其門，使自省。不悛，論如律。累頒犯諭、戒諭、榜諭，悉象以刑，誥示天下。及十八年大誥^作成，序之曰：「諸司敢不急公而務私者，必窮搜其原而罪之。」凡三誥所列凌遲^法、梟示、種誅者，無慮千百，棄市^法以下萬數。貴溪^地儒士夏伯啟^名叔姪斷指不仕，蘇州^地人才姚潤、王謨^名被徵不至，皆誅而籍其家。「寰中^名士夫不為君用」之科所由設也。其三編^作稍寬容，然所記進士^仕監生^仕罪名，自一犯至四犯者猶三百六十四人。幸不死還職，率戴斬罪治事。其推原中外貪墨所起，以六曹為罪魁，郭桓為誅首。郭桓者，戶部侍郎^文也。帝疑北平二司官^文吏李彧^名、趙全德等與桓為姦利，自六部左右侍郎^文下皆死，贓七百萬，詞連直省諸官吏，繫死者數萬人。覈贓所寄借遍天下，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時咸歸謗御史^文余敏^名、丁廷舉^名。或以為言，帝乃手詔列桓等罪，而論右審刑吳庸等極刑，以厭天下心，言：「朕詔有司除姦，顧復生姦擾吾民，今後有如此者，遇赦不宥。」先是，十五年空印事發。每歲布政司^衙、府州^地縣吏詣戶部^衙覈錢糧、軍需諸事，以道遠，預持空印文書^文，遇部駁即改，以為常。及是，帝疑有姦，大怒，論諸長吏死，佐貳^文榜百戍邊。寧海^地人鄭士利^名上書訟其冤，復杖戍之。二獄所誅殺已過當。而胡惟庸^名、藍玉^名兩獄，株連死者且四萬。

然時引大體，有所縱舍。沅陵^地知縣^文張傑^名當輸作^法，自陳母^名賀，當元季亂離守節，今年老失養。帝謂可勵俗，特赦之，秩傑，令終養。給事中^文彭與^名民坐繫，其父為上表^礼訴哀。立釋之，且免同繫十七人。有死囚妻妾訴夫冤，法司^衙請黥之。帝以婦為夫訴，職也，不罪。都察院^衙當囚死者二十四人，命羣臣鞫，有冤者，減數人死。真州^地民十八人謀不軌，戮之，而釋其母子當連坐^法者。所用深文吏開濟、詹徽^名、陳寧^名、陶凱^名輩，後率以罪誅之。亦數宣仁言，不欲純任刑罰。嘗行郊壇，皇太子^主從，指道旁荊楚曰：「古用此為扑刑，取能去風，雖寒不傷也。」尚書^文開濟議法密，諭之曰：「竭澤而漁^词，害及鯤鮞，焚林而田，禍及麛鷇。法太巧密，民何以自全？」濟慚謝。參政^文楊憲^名欲重法^法，帝曰：「求生於重典，猶索魚於釜，得活難矣。」御史中丞^文陳寧^名曰：「法重則人不輕犯，吏察則下無遁情。」太祖^號曰：「不然。古人制刑以防惡衞善，故唐、虞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不犯。秦有鑿顛^法抽脅^法之刑、參夷之誅，而囹圄^法成市，天下怨叛。未聞用商、韓之法，可致堯、舜之治也。」寧慚而退。又嘗謂尚書^文劉惟謙^名曰：「仁義者，養民之膏粱也；刑罰者，懲惡^法之藥石也。舍仁義而專用刑罰，是以藥石養人，豈得謂善治乎？」蓋太祖^號用重典以懲一時，而酌中制以垂後世，故猛烈之治，寬仁之詔，相輔而行，未嘗偏廢也。建文帝^主繼體守文，專欲以仁義化民。元年刑部^衙報囚，減太祖^號時十三矣。

成祖^號起靖難之師，悉指忠臣為姦黨，甚者加族誅^法、掘塚，妻女發浣衣局^衙、教坊司^衙，親黨謫戍^法者至隆^名、萬間猶勾伍不絕也。抗違者旣盡殺戮，懼人竊議之，疾誹謗特甚。山陽^地民丁鈺^名訐其鄉誹謗，罪數十人。法司^衙迎上旨，言鈺才可用，立命為刑科給事中^文。永樂十七年[1419]，復申其禁。而陳瑛^名、呂震^名、紀綱^名輩先後用事，專以刻深固寵。於是蕭議、周新^名、解縉^名等多無罪死。然帝心知苛法之非，間示寬大。千戶某灌桐油皮鞭中以決人，刑部^衙當以杖，命并罷其職。法司^衙奏冒支官糧者，命即戮之，刑部^衙為覆奏。帝曰：「此朕一時之怒，過矣，其依律。自今犯罪皆五覆奏。」

至仁宗^號，性甚仁恕，甫即位，謂金純^名、劉觀^名曰：「卿等皆國大臣，如朕處法失中，須更執奏，朕不難從善也。」因召學士^文楊士奇^名、楊榮^名、金幼孜^名至榻前，諭曰：「比年法司^衙之濫，朕豈不知。其所擬大逆不道，往往出於文致，先帝^主數切戒之。故死刑^法必四五覆奏，而法司^衙畧不加意，甘為酷吏而不媿。自今審重囚，卿三人必往同讞，有冤抑者，雖細故必以聞。」洪熙改元，二月諭都御史^文劉觀^名、大理^地卿虞謙^名曰：「往者法司^衙以誣陷為功，人或片言及國事^名，輒論誹謗，身家破滅，莫復辨理。今數月間，此風又萌。夫治道所急者求言，所患者以言為諱，奈何禁誹謗哉？」因顧士奇^名等曰：「此事必以詔書行之。」於是士奇^名承旨，載帝言於己丑詔書云：「若朕一時過於嫉惡，律外用籍沒^法及凌遲^法之刑者，法司^衙再三執奏，三奏不允至五，五奏不允，同三公及大臣執奏，必允乃已，永為定制。文武諸司亦毋得暴酷用鞭背等刑，及擅用宮刑^法絕人嗣續。有自宮者以不孝論。除謀反^法及大逆者，餘犯止坐本身，毋一切用連坐^法法。告誹謗者勿治。」在位未一年，仁恩該洽矣。

宣宗^號承之，益多惠政。宣德元年[1426]，大理^地寺駁正猗氏^名民妻王骨都殺夫之冤，帝切責刑官，尚書^文金純^名等謝罪，乃已。義勇^军軍士閻羣兒等九人被誣為盜，當斬，家人擊登聞鼓^法訴冤。覆按實不為盜。命釋羣兒等，而切責都御史^文劉觀^名。其後每遇奏囚，色慘然，御膳為廢。或以手撤其牘，謂左右曰：「說與刑官少緩之。」一日，御文華^名殿與羣臣論古肉刑^法，侍臣對：「漢除肉刑^法，人遂輕犯法。」帝曰：「此自由教化，豈關肉刑^法之有無。舜法有流宥金贖，而四凶之罪止於竄殛。可見當時被肉刑^法者，必皆重罪，不濫及也。況漢承秦敝，挾書有律，若概用肉刑^法，受傷者必多矣。」明年，著帝訓^作五十五篇，其一恤刑^法也。武進伯^主朱冕^名言：「比遣舍人^文林寬等送囚百十七人戍邊，到者僅五十人，餘皆道死。」帝怒，命法司^衙窮治之。帝寬詔歲下，閱囚屢決遣，有至三千人者。諭刑官曰：「吾慮其瘐死，故寬貸之，非常制也。」是時，官吏納米百石若五十石，得贖雜犯^法死罪，軍民減十之二。諸邊衞十二石，遼東^地二十石，於例為太輕，然獨嚴贓吏之罰。命文職犯贓者俱依律科^仕斷。由是用法輕，而貪墨之風亦不甚恣，然明制重朋比之誅。都御史^文夏迪^名催糧常州^地，御史^文何楚英^名誣以受金。諸司懼罪，明知其冤，不敢白，迪竟充驛夫憤死。以帝之寬仁，而大臣有冤死者，此立法之弊也。

英宗^號以後，仁、宣之政衰。正統初，三楊當國，猶恪守祖法，禁內外諸司鍛煉刑獄^法。刑部尚書^文魏源^名以災旱上疑獄^法，請命各巡撫^文審錄^法。從之。無巡撫^文者命巡按^文。清軍御史^文、行在都察院^衙亦以疑獄^法上，通審錄^法之。御史^文陳祚^名言：「法司^衙論獄，多違定律，專務刻深。如戶部侍郎^文吳璽^名舉淫行主事^文吳軏^名，宜坐貢舉非其人罪^法，乃加以奏事有規避律斬。及軏自經死，獄官卒之罪，明有遞減科，乃援不應為事理重者，概杖之。夫原情以定律，祖宗^亲防範至周，而法司^衙乃抑輕從重至此，非所以廣聖朝之仁厚也。今後有妄援重律者，請以變亂成法罪之。」帝是其言，為申警戒。至六年，王振^名始亂政，數辱廷臣^名，刑章大紊。侍講^文劉球^名條上十事，中言：「天降災譴，多感於刑罰之不中。宜一任法司^衙，視其狥私不當者而加以罪。雖有觸忤，如漢犯蹕盜環之事，猶當聽張釋之之執奏而從之。」帝不能用。而球即以是疏觸振怒，死於獄。然諸酷虐事，大率振為之，帝心頗寬平。十一年，大理^地卿俞士悅^名以毆鬬殺人之類百餘人聞，請宥，俱減死戍邊。景泰中，陽榖主簿^文馬彥斌^名當斬，其子震請代死。特宥彥斌^名，編震充邊衞軍。大理少卿^文薛瑄^名言：「法司^衙發擬罪囚，多加參語奏請，變亂律意。」詔法官^文問獄，一依律令^法，不許妄加參語。六年，以災異審錄^法中外刑獄^法，全活者甚衆。天順中，詔獄繁興，三法司^衙、錦衣獄多繫囚^法未決，吏往往洩獄情為姦。都御史^文蕭維楨^名附會徐有貞^名，枉殺王文^名、于謙^名等。而刑部侍郎^文劉廣衡^名即以詐撰制文，坐有貞^名斬罪。其後緹騎^营四出，海內不安。然霜降^节後審錄^法重囚，實自天順間始。至成化初，刑部尚書^文陸瑜^名等以請，命舉行之。獄上，杖其情可矜^法疑者，免死發戍。列代奉行，人獲沾法外恩矣。

憲宗^號之即位也，敕三法司^衙：「中外文武羣臣除贓罪外，所犯罪名紀錄在官者，悉與湔滌。」其後歲以為常。十年，當決囚，冬至^节節近，特命過節行刑。旣而給事中^文言，冬至^节後行刑非時，遂詔俟來年冬月。山西巡撫^文何喬新^名劾奏^法遲延獄詞僉事^文尚敬、劉源，因言：「凡二司不決斷詞訟者，半年之上，悉宜奏請執問。」帝曰：「刑獄^法重事，周書^作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於旬時』，特為未得其情者言耳。苟得其情，即宜決斷。無罪拘幽，往往瘐死，是刑官殺之也。故律特著淹禁罪囚之條，其即以喬新^名所奏，通行天下。」又定制，凡盜賊贓仗未真、人命死傷未經勘驗、輒加重刑致死獄中者，審勘有無故失明白，不分軍民職官，俱視酷刑事例為民。侍郎^文楊宣妻^名悍妬，殺婢十餘人，部擬命婦^主合坐者律，特命決杖五十。時帝多裨政，而於刑獄^法尤慎之，所失惟一二事。嘗欲殺一囚，不許覆奏。御史^文方佑^名復以請，帝怒，杖謫佑。吉安^地知府^文許聰^名有罪，中官^文黃高嗾法司^衙論斬。給事中^文白昂^名以未經審錄^法為請，不聽，竟乘夜斬之。

孝宗^號初立，免應決死罪四十八人。元年，知州^文劉概^名坐妖言罪斬，以王恕^名爭，得長繫。末年，刑部尚書^文閔珪^名讞重獄，忤旨，久不下。帝與劉大夏^名語及之，對曰：「人臣執法效忠，珪所為無足異。」帝曰：「且道自古君臣曾有此事否？」對曰：「臣幼讀孟子^作，見瞽瞍^名殺人，臯陶執之語。珪所執，未可深責也。」帝頷之。明日疏下，遂如擬。前後所任司寇^文何喬新^名、彭韶^名、白昂^名、閔珪^名皆持法平者，海內翕然頌仁德焉。

正德五年[1510]會審重囚，減死者二人。時冤濫滿獄，李東陽^名等因風霾以為言，特許寬恤。而刑官懼觸劉瑾^名怒，所上止此。後磔流賊趙璲等於市，剝為魁者六人皮。法司^衙奏祖訓有禁，不聽。尋以皮製鞍鐙，帝每騎乘之。而廷杖^法直言之臣，亦武宗^號為甚。

世宗^號即位七月，因日精門災，疏理冤抑，命再問緩死者三十八人，而廖鵬、王瓛^名、齊佐等與焉。給事中^文李復禮^名等言：「鵬等皆江彬^名，錢寧^名之黨。王法所必誅。」乃令禁之如故。後皆次第伏法。自杖諸爭大禮者，遂痛折廷臣^名。六年，命張璁^名、桂萼^名、方獻夫^名攝三法司^衙，變李福達之獄^事，欲坐馬錄^名以姦黨律。楊一清^名力爭，乃戍錄，而坐罪者四十餘人。璁等以為己功，遂請帝編欽明大獄錄^作頒示天下。是獄所坐，大抵璁三人夙嫌者。以祖宗之法^法，供權臣排陷，而帝不悟也。八年，京師民張福殺母，訴為張柱^名所殺，刑部郎中^文魏應召^名覆治得實。而帝以柱乃武宗^號后家僕，有意曲殺之，命侍郎^文許言讚盡反讞詞，而下都御史^文熊浹^名及應召於獄。其後，猜忌日^礼甚，冤濫者多，雖間命寬恤，而意主苛刻。嘗諭輔臣：「近連歲因災異免刑，今復當刑科三覆請旨。朕思死刑^法重事，欲將盜陵殿等物及毆罵父母大傷倫理者取決，餘令法司^衙再理，與卿共論，慎之慎之。」時以為得大體。越數年，大理^地寺奉詔讞奏獄^法囚應減死者。帝謂諸囚罪皆不赦，乃假借恩例^仕縱姦壞法，黜降寺丞^文以下有差。自九年舉秋謝醮免決囚，自後或因祥瑞^词，或因郊祀大報，停刑^法之典每歲舉行。然屢譴怒執法官^文，以為不時請旨，至上迫冬至^节，廢義而市恩也。遂削刑部尚書^文吳山^名職，降調刑科給事中^文劉三畏^名等。中年益肆誅戮，自宰輔夏言^名不免。至三十七年，乃出手諭，言：「司牧者未盡得人，任情作威。湖廣^地幼民吳一魁二命枉刑，母又就捕，情迫無控，萬里^名叩閽^法。以此推之，冤抑者不知其幾。爾等宜亟體朕心，加意矜恤。仍通行天下，咸使喻之。」是詔也，卹卹乎有哀痛之思焉。末年，主事^文海瑞^名上書觸忤，刑部^衙當以死。帝持其章不下，瑞得長繫。穆宗^號立，徐階^名緣帝意為遺詔，盡還諸逐臣，優恤死亡，縱釋幽繫。讀詔書者無不歎息。

萬曆初，冬月，詔停刑^法者三矣。五年九月，司禮太監孫得勝復傳旨：「奉聖母諭，大婚^礼期近，命閣臣於三覆奏本，擬旨免刑。」張居正^名言：「祖宗^亲舊制，凡犯死罪鞫問旣明，依律棄市^法。嘉靖末年，世宗^號皇帝因齋醮，始有暫免不決之令，或間從御筆所勾，量行取決。此特近年姑息之弊，非舊制也。臣等詳閱諸囚罪狀，皆滅絕天理，敗傷彝倫，聖母獨見犯罪者身被誅戮之可憫，而不知彼所戕害者皆含冤蓄憤於幽冥之中，使不一雪其痛，怨恨之氣，上干天和^名，所傷必多。今不行刑，年復一年，充滿囹圄^法，旣費關防，又乖國典，其於政體又大謬也。」給事^文中嚴^名用和^名等亦以為言。詔許之。十二年，御史^文屠叔明^名請釋革除忠臣外親。命自齊、黃外，方孝孺^名等連及者俱勘豁。帝性仁柔，而獨惡言者。自十二年至三十四年，內外官杖戍為民者至百四十人。後不復視朝^礼，刑辟罕用，死囚屢停免去。天啟中，酷刑多，別見，不具論。

莊烈帝^號即位，誅魏忠賢^名。崇禎二年[1629]，欽定逆案凡六等，天下稱快。然是時承神宗^號廢弛、熹宗^號昏亂之後，銳意綜理，用刑頗急，大臣多下獄者矣。六年冬論囚，素服御建極^名殿，召閣臣商榷，而溫體仁^名無所平反。陝西^地華亭^地知縣^文徐兆麒^名抵任七日，城陷，坐死。帝心憫之，體仁^名不為救。十一年，南通政^文徐石麒^名疏救鄭三俊^名，因言：「皇上御極以來，諸臣麗丹書者幾千，圜扉為滿。使情法盡協，猶屬可憐，況怵惕於威嚴之下者。有將順而無挽回，有揣摩而無補救，株連蔓引，九死一生，豈聖人惟刑之恤之意哉！」帝不能納也。是年冬，以彗見，停刑^法。其事關封疆及錢糧勦寇者，詔刑部^衙五日具獄。十二年，御史^文魏景琦^名論囚西市，御史^文高欽舜^名、工部郎中^文胡璉^名等十五人將斬，忽中官^文本清^名銜命馳免，因釋十一人。明日，景琦^名回奏，被責下錦衣獄。蓋帝以囚有聲冤者，停刑^法請旨，而景琦^名倉卒不辨，故獲罪。十四年，大學士^文范復粹^名疏請清獄，言：「獄中文武纍臣至百四十有奇，大可痛。」不報。是時國事^名日棘，惟用重法^法以繩羣臣，救過不暇，而卒無救於亂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