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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六十四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 尹如翁 南居益族父企仲 族弟居业 周士朴 吕维祺维祮 王家祯 焦源溥源清 李梦辰 宋师襄 麻僖 王道纯 田时震朱崇德 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

贺逢圣,字克繇江夏人。与熊廷弼少同里闬,而不相能。为诸生,同受知于督学熊尚文尚文并奇二生,曰:「熊生,干将、莫邪也;贺生,夏瑚、商琏也。」举于乡。家贫,就应城教谕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第二人,授翰林编修天启间,为洗马。当是时,廷弼已再起经略辽东矣。广宁之败,同乡官将揭白廷弼之冤,意逢圣且沮之。逢圣作色曰:「此乃国家大事,吾安敢小嫌介介,不以明!」即具草上之。湖广魏忠贤生祠,忠贤闻上梁文出逢圣手,大喜,即日诣逢圣逢圣曰:「误,借衔陋习耳。」忠贤咈然去。翌日削逢圣籍。

庄烈帝即位,复官,连进秩。九年六月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十一年致政。十四年再入阁。明年再致政。逢圣为人廉静,束修砥行。帝颇事操切,逢圣终无所匡言。其再与周延儒同召,帝待之不如延儒。及予告,宴饯便殿,赐金,赐坐蟒。感激大哭,伏地不能起,帝亦汍澜动容焉。

是时,湖广贼大扰。明年春张献忠连陷蕲、黄,逼江夏。有大冶人尹如翁逢圣门生,走三百里,持一僧帽、一袈裟来贻逢圣逢圣反其衣曰:「子第去,毋忧我。」如翁去。五月壬戌晦,贼陷武昌,执逢圣。叱曰:「我朝廷大臣,若曹敢无礼!」贼麾使去,遂投墩子湖死也。贼来自夏,去以秋云。大吏望衍而祭,有神梦于湖之人,「我守贺相殊苦,汝受而视之,有黑子在其左手,其征是。」觉而异之,竢于湖,赫然而尸出,验之果是,盖沉之百有七十日,面如生。以冬十一月壬子殓,大吏挥泪而葬之。

初,城之陷也,逢圣载家人以其䑦𦪇,出墩子,凿其𦨢艡,皆溺,贺氏死者,妻危氏,子觐明,子妇曾氏陈氏,孙三人,次子光明自他所来,凡二十余人。福王时,赠少傅,谥文忠,祭葬荫子如制。

如翁去,归大冶。大冶城破,其慷慨而死者,如翁也。

其后有傅冠。冠,字元甫进贤人。祖炯,南京刑部尚书天启二年,冠举进士第二,授翰林编修崇祯十年秋,由礼部右侍郎尚书东阁大学士。性简易,有章奏发自御前,冠以为揭帖,援笔判其上。既知悮,惶恐引罪,帝即放归。唐王时,命以原官督师江西。嗜酒,或劾之,乃致仕。大清下江西,冠走匿门人泰宁汪亨龙家。亨龙执而献之有司,杀之汀州,血渍地,久而犹鲜。

南居益

南居益,字思受渭南人,尚书企仲族子、师仲从子也。曾祖从吉与曾伯祖大吉皆进士。两人子姓,科第相继。

企仲,大吉孙,万历八年进士。以祖母年高,请终养。祖母既殁,授刑部主事。客寓赀其家,夫妇并殁,企仲呼其子还之。吏部尚书孙丕扬以为贤,调为己属,历文选郎,擢太仆少卿,进太仆卿三十年,帝以疾诏免矿税,释系囚,录建言贬斥诸臣。既而悔之,命矿税如故,余所司议行。吏、刑二部尚书李戴、萧大亨迟数日未奏,企仲请亟罢二人,而敕二部亟如诏奉行。帝大恚,传谕亟停二事,落企仲一官。给事中萧近高御史李培余懋衡亦请信明诏。帝益怒,并夺其俸,且命益重前贬谪官邹元标等罚,欲以钳言者。诸阁臣力争,乃止。而给事中凤翔迎帝意,劾企仲他事,遂削籍天启初,起太常卿,累迁南京吏部尚书,以老致仕。师仲父轩,吏部郎中,尝著通鉴纲目前编。师仲至南京礼部尚书

居益少厉操行,举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三迁广平知府,擢山西提学副使鴈门参政,历按察使左右布政使,并在山西

天启二年入为太仆卿明年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红毛夷者,海外杂种,绀眼,赤须发,所谓和兰国也,自昔不通中土,由大泥、咬𠺕吧二国通闽商。万历中,奸民潘秀引其人据彭湖求市,巡抚徐学聚令转贩之二国。二国险远,商舍而之吕宋。夷人疑吕宋邀商舶,攻之,又寇广东香山澳,皆败,不敢归国,复入彭湖求市,且筑城焉。巡抚商周祚拒之,不能靖。会居益代周祚,贼方犯漳、泉,招日本、大泥、咬𠺕吧及海寇李旦等为助。居益使人招旦,说携大泥、咬𠺕吧。贼帅高文律惧,遣使求款,斩之。筑城镇海港,逼贼风柜。贼穷蹙,泛舟去,遂禽文律,海患乃息。五年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魏忠贤居益叙功不及己,格其赏。给事中黄承昊复论居益倚傍门户,躐跻通显,遂削籍去。闽人诣阙讼之,不听。乃立祠以祀,勒碑于彭湖平远台。

崇祯元年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陕西镇缺饷至三十余月,居益请以陕赋当输关门者,留三十万,纾其急,报可。畿辅戒严居益通州,为城守计甚备。会工部尚书凤翔坐军械不具下吏,四司郎中瘐死者三,遂诏居益凤翔。未几,试𪿫而炸,兵部尚书梁廷栋郎中王守履失职。守履惧,诋兵部郎中王建侯诬己。廷议不如守履言,遂下狱。居益疏捄,帝以为徇私,削籍归。廷杖守履六十,斥为民。寻叙城守功,复居益冠带

十六年李自成渭南,责南氏饷百六十万。企仲年八十三矣,遇害。诱降居益企仲礼部主事居业,皆不从。明年正月,贼遣兵拥之去,加炮烙。二人终不屈,绝食七日而死。

周士朴

周士朴,字丹其商丘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除曲沃知县泰昌元年征授礼科给事中中官王添爵选净身男子,索贿激变。守陵刘尚忠鼓陵军挟赏。刘朝等假赍送军器名,出行山海外,势汹汹。织造李实周起元。群珰索冬衣,辱尚书钟羽正士朴皆疏争。士朴性刚果,不能委蛇随俗,尤好与中官相搘柱,深为魏忠贤所恶。会当擢京卿,忠贤持不下,士朴遂谢病归。崇祯元年太常少卿,历户部左、右侍郎,拜工部尚书。帝命中官张彝宪监户、工二部出纳,士朴耻之,数与龃龉。彝宪讦于帝,士朴疏对辞直,帝无以难。未几,驸马都尉齐赞元遂平长公主茔价,士朴不引瑞安大长公主例,而寿宁大长公主,则引瑞安例,上疏丑诋之,遂削其籍。十五年廷臣交荐,不召。其年八月李自成商丘,与妻曹、妾张、子举人业熙、子妇沈同日缢死。

吕维祺

吕维祺,字介孺新安人。祖母牛氏以守节被旌。父孔学,事母孝,捐粟千二百石振饥,两旌孝义。维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兖州推官,擢吏部主事,更历四司光宗,皇长子未践阼,内侍导幸小南城维祺谒见慈庆宫,言梓宫在殡,乘舆不得轻动,乃止。天启初,历考功、文选员外郎,进验封郎中,告归。开封建魏忠贤生祠,遗书士大夫戒勿预。忠贤毁天下书院,维祺芝泉讲会,祀伊、洛七贤。

崇祯元年尚宝卿,迁太常少卿,督四夷馆。明年四月,廷议军饷,维祺陈奏十五事。其冬,奏防微八事,言:「陛下初勤批答,今或留中,留中多则疑虑起,当防一。初虚怀商榷,及拟旨一不当,改拟径行,岂无当执奏,当防二。初无疑厌,疑厌诸臣自取,今且共夔并进,当防三。初日御讲筵,今始传免,当防四。初寡嗜欲,慎宴游,今或偶涉,当防五。初慎刑狱,今有下诏狱者。且登闻频击,恐长嚚讼风,当防六。初重廷推,今间用陪,非常典,当防七。初乐谠言,今或谴诃时及,当防八。」帝优旨报之。

三年,擢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督粮储。设会计簿,钩考隐没侵欺,及积逋不输,各数十百万;大者弹奏,小者捕治。立法严督屯课,仓庾渐充。条上六议,曰稽出入以杜侵渔,增比较以完积案,设本科以重题覆,时会计以核支收,定差序以杜营私,禁差假以修职业。帝称善,即行之。

六年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清冒伍八千余名。请申饬江防,凤陵单外为忧,弗省。八年正月,贼犯江北,遣参将薛邦臣全椒,赵世臣浦口世臣溃走,南京震动,凤阳亦旋告陷。大计拾遗,言官复劾他事,遂除名。时维祺父孔学避贼洛阳维祺乃归留洛,立伊洛会,及门二百余人。著孝经本义成,上之。

十二年洛阳大饥。维祺福王常洵散财饷士,以振人心,王不省。乃尽出私廪,设局振济。事闻,复官。然饥民多从贼者,河南贼复大炽。无何,李自成大举来攻,维祺分守洛阳北城。夜半,总兵王绍禹之军有骑而驰者,周呼于城上,城外亦呼而应之,于是城陷。贼有识维祺者曰:「子非振饥吕尚书乎?我能活尔,尔可以间去。」维祺弗应,贼拥维祺去。时福王常洵匿民舍中,贼迹而执之,遇维祺于道。维祺反接,望见王,呼曰:「王,纲常至重。等死耳,毋屈膝于贼!」王瞠不语。见贼渠于周公庙,按其项使跪,不屈,延颈就刃而死。时十四年正月某日也。维祺年五十有五,赠太子少保,祭葬,荫子如制。而维祺之家在新安者,十六年城陷,家亦破。弟维祮,字泰孺,由选贡生为乐平知县者也。至是解职归,亦抗节死。赠按察佥事福王南京,加赠维祺太傅,谥忠节。

王家祯

王家祯长垣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天启间,历官左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松山部长银定、歹成扰西鄙二十余年。家祯至,三犯三却之,先后斩首五百四十。擢户部右侍郎,转左。崇祯元年摄部事,边饷不以时发。秋,辽东兵鼓噪,巡抚毕自肃自缢死。帝大怒,削家祯籍。已,叙甘肃功,复其冠带

九年七月,京师被兵,起兵部左侍郎,寻以本官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南湖广山西陕西四川江北军务,代卢象升讨贼。会河南巡抚陈必谦罢,即命兼之。督将士会勦贼马进忠等于南阳,复遣兵救襄阳,大战牌楼阁。其冬,家丁鼓噪,烧开封西门。家祯夜自外归,慰谕犒赏,诘旦,发往南阳讨土寇杨四以去。杨四者,舞阳剧盗也。初,四与其党郭三海、侯驭民等降于必谦,至是复叛,故家祯有是遣。其后南阳同知万年策与监纪推官汤开远,诸将左良玉、牟文绶等连破四。四焚死,其党亦为诸将所禽诛云。

当是时,流贼尽趋江北,留都震惊。言者谓家祯奉命讨安庆贼,未尝一出中州。帝亦以家丁之变心轻之。明年四月乃以总理授熊文灿,令家祯专抚河南文灿未至,诏遣左良玉安庆家祯不遣。秋,刘国能犯开封,裨将李春贵等战殁。议罪家祯落职闲住。久之,李自成陷京师,遣兵据长垣,设伪官家祯与其子元炌并自经死。

焦源溥

焦源溥,字涵一三原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知沙河、濬二县,考最,召为御史熹宗嗣位,移宫议起,刑部尚书黄克缵请宽盗宝诸奄。源溥折之曰:「光宗神宗元子也,为元子者为忠,则为福藩者非忠。孝端、孝靖神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郑贵妃者非忠。孝元、孝和,光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李选侍者非忠。贵妃三十年心事,人谁不知。张差持梃,危在呼吸,尚忍言哉!况当先帝御极之初,忽传皇祖封后之命。请封不得,冶容进矣。张差之梃不中,则投以女优之惑;崔文升之药不速,则促以李可灼之丸。痛哉!先帝欲讳言进御之事,遂甘蒙不白之冤。今即厚待贵妃,始终恩礼,而郑养性都督不可不夺也,崔文升不可不磔也。若竟置弗问,不几于忘父乎!李选侍一宫人,更非贵妃比,如圣谕阻陛下于煖阁,挟陛下以垂帘,及凌虐圣母状,有臣子所不忍言者。今即为选侍乞怜,第可求曲宥前辜,量从优典,而移宫始末不可得而抹𢫬也,盗宝诸奄不可得而宽宥也。若竟置诸奄弗问,不几于忘母乎!」疏上,举朝寒惧。天启二年忧归。服阕还朝,出按真定诸府,例转凤阳兵备副使。时崔文升出镇两淮,欲甘心源溥,遂移疾归。

崇祯二年起故官,分巡河东道,迁宁武参政,有平寇功,就迁山西按察使七年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时边事日棘,兵缺伍,饷又久乏。岁洊饥,民淘马粪以食。源溥请蠲振增饷,当事不能应。逾年,自劾求去,遂罢归。十六年冬李自成关中,与从兄源清同被执,勒令输金。源溥瞋目大骂,贼拔其舌,支解之。源清,字湛一,由进士历官宣府巡抚七年秋坐万全左衞失守,夺官谪戍。久之释还,年七十。至是抗节,不食七日死。

李梦辰

李梦辰,字元居睢州人。崇祯元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时盗起陕西,山东曹濮间之盗,道梗三百余里,河北有𤞑贼。梦辰历陈其状,请敕将吏急防。五年上疏言:「中外交讧,秦晋齐鲁多乱,两河居中尤要地。铅硝久市直未偿,漕米岁输累无已,宗禄并征,南阳加派,河决岁歉,邮传催科之患百出,民室如悬罄,生计日不支,急难谁肯用命。两河标兵、磁兵,新旧不满七千,一有警,防御何资。今日之务急防河,缮城备器,练乡兵,治甲胄,尤以收拾人心为本。」帝命所司严饬。六年冬,巨盗尽萃河北。梦辰虑其南犯,请敕河南诸道监司急防渡口。而巡抚移驻衞辉,与山西保定二抚臣犄角急击。帝方下兵部议,贼已从渑池潜渡。自是中州郡县无日不告警矣。

累迁本科左给事中。复言:「将骄军悍,邓𣏌、张外嘉之兵弑主而叛,曹文诏艾万年之兵望贼而奔,尤世威、徐来朝之兵离汛而遁,今者,张全昌赵光远之兵且倒戈为乱矣。荥泽劫库杀人,偃师列营对垒。且全昌等会勦豫贼,随处逗遛,及中途兵变,全昌竟东行,光远始西向。骄抗如此,安可不重治。」帝颇采其言。进吏科都给事中都御史世济霍维华,福建巡按应喜臣荐周维京,冀并翻逆案。梦辰疏驳之。世济、喜臣皆下吏谪戍。寻擢太常少卿,累迁至通政使。坐代人削章奏,贬秩调任。未几,有持金嘱中书舍人某贿大学士,求为副都御史者。逻卒廉得之,词连梦辰。帝令梦辰自奏,事得白。然梦辰竟坐是削籍

十五年春,贼攻开封,不克,遂去,陷西华,屠陈州,逼睢州。时州缺正官,梦辰归,即乘城主守。无何,贼从他门入,拥梦辰罗汝才汝才问所欲,曰:「我大臣,但欲死尔。」汝才去,遣其客说降,且进之酒。梦辰复杯于地,太息起,扼吭而卒。妻王氏,方病,闻之,不食死。

宋师襄

宋师襄耀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官御史天启三年五月请罢内操,言:「自刘朝营脱死,与沈㴶谋为固宠计。㴶以募兵为朝外护,朝以内操为㴶内授。宫府内外,知有朝而不知天子。天牖圣聪,一旦发露,屏之南京。然朝虽去,而三千虎旅安归?世未有蓄怨藏怒之人,潜布左右而不为患者,今惟有散之而已。夫平日卵翼朝者,黄克缵也,亡何以戎政内宣。抄参朝者,毛士龙也,未几以搆陷削籍。岂非握兵据要,转相恐喝,以至是乎。」帝以内操祖宗故事,不纳。又陈足财之策,请减上供,汰冗官,核营造,省赉赏。皆宦官所不便,格不行。奉圣夫人客氏子及中官王体干、宋晋、魏进忠等十二人俱世袭锦衣。进忠者,魏忠贤也。师襄力谏。又言左都御史尚文工部侍郎周应秋登莱巡抚袁可立当去不去,光禄卿须之彦太常卿吕纯如不当来而来。帝皆不听。

四年巡按河南陛辞,言:「今之言者,皆曰治平要务,乃终日筹边事,商国计,饬吏治,计民生,弭盗贼,而漫无实效。所以然者,台谏以进言为责,条奏一入,即云尽职,言之行否,置弗问矣。六曹以题覆为责,题覆一上,即云毕事,事之行否,置弗问矣。内阁以票拟为责,票拟一定,即为明纶,旨之行否,置弗问矣。上谩下欺,酿成大患。今人怨已极,天怒已甚,灾害并至,民不聊生。相聚思乱,十而八九。臣恐今日之患,不在辽左、黔、蜀,而在数百年休养之赤子也。」明年复命荐部内人才,首及尚书盛以弘魏忠贤责以徇私,贬一秩调任,师襄遂归。

崇祯元年召复官,擢太仆少卿,累迁至太常卿致仕。奸人宋梦郊假师襄手书营兵部。事觉,师襄被逮,系狱者二年。至徐石麒刑部,始得雪。十六年冬,贼陷耀州师襄死之。

麻僖

麻僖庆阳人,父永吉,由庶吉士御史,终湖广按察使,以清操闻。僖举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代王长子鼎渭讦父废长立幼,僖劾代王无君,鼎渭无父。四十年疏陈纳谏诤、举枚卜、补大僚、登遗佚、速考选数事,不报。已,复请重武科,复比试,清纳级,汰家丁,恤班操,急边饷,时亦不能用。辽东巡抚杨镐请用旧将李如梅,以僖言,改用张承荫承荫未至而镇远堡、曹庄相继失事,镐皆不以实闻。僖两疏劾之,镐旋引去。已,与同官孙振基等劾熊廷弼杀人媚人。又言汤宾尹取韩敬,关节显然,语具振基传。寻乞假归。四十五年京察,宾尹党用事,以僖倚附东林,谪山西按察知事天启二年兵部主事,历尚宝丞、少卿,改太常五年六月魏忠贤御史陈世埈劾之,遂落职崇祯初,复官,致仕家居。十六年冬李自成庆阳,僖死之。

王道纯

王道纯,字怀鞠蒲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崇祯三年御史。疏陈破资格之说,言铨除、举劾考选,甲乙科太低昂,宜变通,则贤才日广。帝命所司即行,而甲科势重,卒不能返。流贼躏关中道纯请急振饥民,毋使从贼,报可。已,劾罢光禄卿苏晋、参政张尔基四年吏部尚书王永光当去者三,不可留者四,不纳。

巡按山东。其时李九成孔有德叛于吴桥,南下。道纯移书巡抚余大成,令讨捕,大成不信。再促之,遂托疾请告,与登莱巡抚孙元化遣使招抚。道纯以为非,请敕二抚速勦。及贼陷登州元化被絷,大成犹主招抚。道纯愤,抗疏力争。帝即命道纯监军。及徐从治代大成,谢琏元化,并入莱州,为贼困。在外调度,止道纯一人。贼遣人伪乞抚,道纯焚书斩使,驰疏言:「贼日以抚愚我,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今四抚而莱州被围。我军屡挫,安能复战?乞速发大军,拯此危土。」

周延儒熊明遇主抚议,道纯反被责让。明遇遣职方主事张国臣赞画军事,国臣入贼中招谕。贼佯许之,攻围如故。及总督刘宇烈至,进兵沙河道纯与之俱。宇烈中情怯,顿兵不进,日议抚,寻弃军奔。道纯复请速讨,不纳。迨巡抚谢琏被执,帝震怒,逮宇烈,召道纯还京,而明遇亦罢去。宇烈下吏,引道纯分过。道纯疏驳其所奏十余事,命所司并按。又劾明遇、国臣交通悮国十罪,语侵延儒。疏未下,延儒泄之国臣,国臣亦劾道纯十罪,道纯遂并劾延儒。帝皆不问。已而贼平,道纯竟坐监军溺职,斥为民。

十五年廷臣荐,将起用,未果。及李自成蒲城道纯抗节死。福王时,赠恤如制。

田时震

田时震富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历知光山灵宝崇祯二年入为御史,疏劾南京户部尚书范济世、顺天巡抚单明诩御史卓迈党逆罪,而请免故御史夏之令坐赃,并从之。劾刘鸿训纳田仰金,嘱吏部尚书王永光用为四川巡抚,仰迄罢去。时震以发鸿训私,进秩一等。未几,又劾永光及温体仁,忤旨切责。御史弘勋者,永光心腹也,被劾罢职,永光力援之。时震言:「弘勋因阁臣刘鸿训贿败,辄肆渎辩。不知鸿训之差快人意者,正以能别白徐大化霍维华诸人之奸而斥去之,安得借此为翻案之端耶?弘勋计行,大化、维华辈将乘间抵隙,害不可胜言。」因荐故光禄少卿史记事,萧然四壁,讲学著书,亟宜召用,帝不纳。时震既屡忤永光,遂以年例出为江西右参议,调山西,就迁左参政,罢归。

十六年冬,流贼陷富平,授以伪职,不屈死。同邑朱崇德,字淳庵侍郎国栋父也。国栋天启二年进士,历户科给事中吏部侍郎张捷荐逆案吕纯如国栋上疏力诋。已,又劾两广总督熊文灿,招抚海盗刘香,奏词掩饰欺罔五罪,帝切责文灿。而国栋累迁巡抚山东右佥都御史,督治昌平十五年卒。国栋卒之明年富平陷于贼。贼驱崇德长安,中道称病。贼见其老,以为果病也,听之归。崇德曰:「始吾所以隐忍者,为九族计也。今得死所矣。」乃北面再拜,自缢死。是时关中诸死节者甫议恤,而国变至。福王立,始赠崇德右副都御史

赞曰:流贼荼毒中原,所至糜烂。士大夫遘难者,不死则辱。然当其时,徘徊隐忍蒙垢而终以自戕者,亦不少矣。贺逢圣诸人从容就义,临患难而不易其节,一死顾不重哉!逢圣南居益、周士仆公方清正,吕维祺学纯修,固中朝贤士大夫宋师襄所谓「上谩下欺,酿成大患」,末季之习,痛哉其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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